正文 64.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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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师兄弟们才说了几句话, 王小师弟居然铺开围布在那里给沈敬宾修起了发型！这揽客做生意的水平真够可以。当然, 沈老师也是不一般, 敢让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孩子在自己头上动剪刀, 勇气可嘉。
赵一刀转头又和李四戟c吴六钺讨论了几句，决定放简小茶进来。正好这天也快黑了，制造个月黑风高夜, 可以瞒着穿越者搞些对外交流活动。
会开完了, 李四戟收敛法力停了火，那火自然就被扑灭。
正巧, 剃头世家传人王小师傅也刚刚给沈老师修齐了发鬓，一抖围布, 塞过铜镜：“看看满意不？现在办理黄金会员只要八折八哦！”
卖c卖会员？！这古人理发行也跟商品经济时代一个风气么？沈敬宾历史水平有限, 不敢质疑什么, 只是尬笑着说暂时不用。
师生之间应该是纯粹的教书育人而已，掺杂太多其他利益关系，是有损师德的。沈敬宾所谓洁癖，至少有一半是道德方面的自我要求。
可是他摸遍了腰带袖口，全身没一个铜板，今天只得赊账。
倒是王诗赋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挥手：“算了，我也没花费什么。夫子记得少留点作业就成了！”
天色既晚，今天的教学活动就算结束了。
学堂后院进来两个人，自称赵老爷派到此间管事的。一个引着七个学生往院东那一溜宿舍去，说是今日初来乍到，用了晚膳就可以安歇。
沈敬宾则由另一人带着，往西厢廊下转了个弯，就看见三间联排小屋。
那人介绍说，这是供夫子一家起居之地，三餐由赵家厨子做好送来。今天来不及多做安排，从明儿起，夫子有什么爱吃的尽管开口，只要把学生的课业教好，衣食方面不用操心。
沈敬宾看了看，三间屋，内里相通。两边的都有床榻，被褥枕席一应俱全，直接就能入住。当中这间是个小厅，竖着架梅兰竹菊四折屏风，可简单会客，也可喝茶看书。屏风收起，原来后头还摆着张四仙桌，可供围坐饮食。
此刻刚到掌灯时分，管事把蜡台点了，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有仆人抱食盒进来，转眼摆得满桌鸡鸭鱼肉。
沈敬宾肚肠响了一串咕噜，却歉然对管事的说：“我还有个女儿，在邻居家寄了半天了，得去接她。这么好的酒菜怕是要冷了，几位大哥要是不嫌弃就打包去吃吧。”
“夫子说这话，就是小瞧赵家了。”管事的笑笑，朝屋外扬声发问：“沈夫子的女儿还没来到吗？”
“来了来了——”远远应声的是个仆妇。
又是一阵散乱的脚步声，门帘掀动，枸杞跑了进来。
“爹爹！”枸杞进门叫了沈敬宾一声，随即被桌上的食物吸引。
她没有理会这个便宜爹俯身张臂迎接的动作，倒是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椅子，抓起鸡腿吭哧就是一口。
咬了一口鸡腿的枸杞忽然抬起头，看看刚落座在对面的沈敬宾，一伸手把鸡腿递过去：“爹爹吃！”
沈敬宾老怀甚慰：这小女儿很孝顺贴心嘛，刚才第一时间没有冲向爹爹而是冲向鸡腿，一定是因为沈家太穷，小姑娘不知多久没沾过荤腥了。
不过再怎样他也不能接枸杞手里的鸡腿。一则他心理上毕竟不是枸杞亲爹，再则跟枸杞才认识不到一天。何况他已经发现今天这盘烧鸡是半只，只有一个大腿，那他岂能抢小女孩的心头好物？
沈敬宾感谢女儿好意并推辞了一下，枸杞也不坚持，她很愉快地举着鸡腿跳下椅子：“那我出去玩了！”
出去找师兄弟们玩，顺便丢掉鸡腿，完美。
“哎，你还没吃饭”
“在胖婶家吃过了！”枸杞甜甜一笑，晃着手里的鸡腿，“这个算消夜！”
沈敬宾初来乍到，不知原来两父女相处模式如何，不好管太严，且这是个学堂，有院墙的，还有那么多仆人看着，想也没什么危险。他也就安坐下来，好好吃晚饭。
这一桌饭菜，品种繁多，营养非常全面。可就是一个毛病，大概此地咸盐不要钱，把他齁得味觉失灵。
仆人殷勤布菜，沈敬宾又不好意思不吃。一顿饭下来，他觉得自己几乎被腌成了一颗咸菜。
吃到七八分饱，又讨了一大壶白开水，沈敬宾借口要读书，请管事的和几个仆从都回去了。
好歹这水还是淡的。他就抱着茶壶一碗接一碗地喝着水，同时真的在读书——翻看系统赠送的金手指文包。顺便也等枸杞回来。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沈敬宾都有点急了，枸杞才蹦蹦哒哒回来了，一副乐颠颠的样子：“爹，学堂真好玩，我也想上学堂！”
“好女儿，有出息！爹明日跟赵老爷说说看。枸杞呀，你这么想念书，是要考状元吗？”
“不要！我要念了书，就能当刺客啦！”枸杞从背后亮出一截树枝，唰唰唰挥舞几下，“刺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超厉害那种！”
沈敬宾一愣：“你还会背诗诶，不对，你一个小女孩家家，好端端的，当什么刺客？哪有人念书是为了当刺客的道理！”
枸杞却像看傻子似的斜他一眼：“不为了刺客，谁念书呀？考状元，不就是为了行刺皇帝的吗？”
难点在于，如何抢在穿越司表彰大会前，结束刚开头的第十四号任务。
只有半个月。别说这几个学生连秀才身份都没有，哪怕他们已经是举子，立刻开春闱办进士科，这点时间也不够走完流程。
本来，找几个粗通文史的少年群演改扮成学生，足够糊弄一介凡人。再不济，派演技好些的学者拖沈敬宾参加几场诗文会打发时间也行。这是吴六钺第一反应的回答。
但是大家讨论了一下，发现不行：天庭为保障穿越者的安全，要求任务状态的接待团每个时辰上传进度记录。这记录通过无限网传到指定服务器，赵一刀都是设定好自动上传就让它自己去跑。
可凡人群演没有灵力，无法连通无限网。然而记录超时不上传，会让这个任务世界被判定为失联，天庭安保部门将介入调查。那就很尴尬了。
所以要想去蹭表彰会，还是得半个月考出状元。
郑七钩刚刚泡了半天脸盆，此刻正拿白丝帕蒙着脸，抱臂仰坐在椅子上。周五斧说这样可以补水美容，提高颜值。
听着师兄们交谈，她忽然闷着帕子插一句：“沈老师是好人，不能太对不起他。”
王小师弟也把理发工具箱盖子一扣：“对。换别的穿越者，糊弄也就糊弄了。可是这个沈老师，还真是不错，都没用我太劝就乖乖给剃头。要是太随便对付他，挺过意不去的。”
“呵呵，瞧你们说的，哪能随意糊弄客人呢？咱们是诚信经营的接待组。”吴六钺站起来踱两步，扇子在掌心一敲，“有了！大师兄你时空原理不是学得挺好吗？控制时间流速，半个月抻作十五年，考五个状元都够了。”
“那恐怕”赵一刀皱起眉。
李四戟把笔记本合起：“时间控制类法术消耗巨大。时间流速一旦脱离天庭标准参考系，需要源源不断输入能量做支持，否则很容易崩塌。标准时半个月的连续供能，不是大师兄可以独力维持的，而我们”
“很穷，买不起充能灵药；也很废，除了大师兄，谁也做不了这个时间操控者。”吴六钺耸耸肩，“我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要不然，你们谁给做个‘十五天备战科举：从入门到精通’的提案？”
“十五天？入门到精通？谁谁谁，谁在这给成功学鸡汤读物打广告呢？”孙三剑一挑帘子进来，看样子刚才是跑去练剑了，一脸的神清气爽。
“嘘，”周五斧比着食指，“说正事呢。在说要怎么合情合理地半个月达成任务。”
孙三剑把剑往肩膀上一架：“那还不好办。你们都忘了咱们给主线剧情做的魔改吗？考状元十五天不够，可是刺杀皇帝只要十五秒啊。十秒用来细化皇宫建筑和附属人员设定，四秒把群演扔到指定位置站好，一秒咔嚓把皇帝砍了——大师兄是你演皇帝对吧？记得不要躲，免得重来浪费时间。然后，皇帝已死，反贼上台，宣布科举考试取消，完结撒花。这不就妥了？”
“嘿呀，那就对不住沈老师了，他那么认真备课呢。”钱二枪搓搓手，瞅着小师弟，“小七小八他们说的在理，人家沈老师，千里迢迢从科技社会来，全心全意搞教育。咱们不能给他搞成那啥啥来着？”
“烂尾。”他小师弟把工具箱往桌面一撂，下巴搭在箱盖上，趴得一脸无奈。
“烂尾不行。”沉默了半晌的赵一刀走到房间正中，“上次任务就是烂尾糊弄的，这次不能再烂了。简小茶明确提醒过这种操作是危险的，容易被判定为失败。而且，敷衍了事的做法如果成为习惯，不仅伤害穿越者的利益，也会使我们形成惰性，很难再积极缜密地制订和执行计划。”
“好，好，好——”吴六钺慢慢地拍了三次巴掌，走到大师兄身边，“我总结一下：时间流速不能调整，主线目标不能缩水，剧本执行不能草率塞责有烂尾之嫌——可是表彰大会还是要去旁听，对吧？”
说着，他眯眼微微笑起来：“所以，大师兄，你一定有满足所有条件的完美解决方案了？何妨说来，给小弟长长见识？”
赵一刀一时语塞。
倚坐窗台吹夜风的周五斧突然插话：“不负责任的一个猜想——大师兄的方案就是，把这堆限制条件丢给你，要求你妥善解决。就像你还是凡人宰相那会，你家倒霉皇帝经常对你做的那样。”
“真别说，这个办法，比我原本想到的好多了。”赵一刀闻言点点头，一拍吴六钺肩膀，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子：“那么，就交给你了，小六！”
“哎？我”这下吴六钺有点愣神。
“叫你嘴欠招惹大师兄吧？这下把自己坑喽！”周五斧笑着摇折扇。
吴六钺斜他一眼，没理会这个话茬。他直接走去屋角，一脸虔诚地蹲在李四戟膝前：“四师兄，我需要数据支持。”
交流团队成员各自聊得开心，忽然房间深处，孙三剑叫了起来：“哎，不是！这这这”
大家纷纷转过来，只见孙三剑指着身边的群演大叔：“这拉大旗造反的秘密会议，这个凡人，就这么混在屋里听了全程？！”
众人眨着眼反思，倒是反应常常慢半拍的钱二枪先开口了：“有啥子不对？这叔，不也是咱们自己人？”
“没错，”赵一刀点点头，“八卦组在穿越司注册时，所有群演都是登记在案的。”
孙三剑有点吃惊：“那可是一万多人啊！那登记表有多大？”
“登记的是‘赵一刀等’，他就在那个‘等’里，”赵一刀看着孙三剑，淡淡一笑，“你也一样。”
学堂大门打开，大腹便便的赵老爷笑容满面地走到众人面前，团团施礼道歉，解释说有事耽搁。说着话，他把人都让到前院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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