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0章 地夜叉（三十九）

    善恶本是两面，不过一念之间。

    阿绪睁开眼睛时，天刚刚又黑下去。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亮着的地方，便是床边那被月光浸染的一隅。阿绪有些恍惚，她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梦中恶念倾覆了善念，神相泯灭而变幻为丑恶夜叉的驻守小仙八角，还是那个刚刚从梦中清醒，左右手都有些发痒，动弹不得的小山鸡精阿绪。

    她有些反胃，毕竟梦中的自己，曾经伸出手，掏进许多小仙的胸膛，将他们撕裂开来，兴奋地看着他们最后那一瞬因惊惧绝望而扭曲的面容，一边大块朵颐，掏食着他们的躯体

    阿绪皱了皱眉，扭头去看房间里唯一的那一点光亮，伸手撑起身子，打算找一点儿水给自己喝。

    “醒了？”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那是阿鹤，她听得出来。她看过去，见鹤十一正站起身来，从黑暗中探出半个身子，手里倒了一杯茶，走了过来：“喝水么。”

    阿绪抬头看着鹤十一，哑然地点了点头。

    鹤十一将水递到她的嘴边，阿绪伸出右手准备去接，却看见自己右手被绑成了个熊掌，而后她从善如流换了只手——唔，这只手也成了一只熊掌。

    “烧伤，已经上过药了。”鹤十一说着，掀了掀衣摆坐在了床边，端起茶碗送到阿绪的唇边：“并不十分严重，五日左右便可痊愈。”

    见阿鹤似乎是想要喂她喝水，阿绪觉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可自己确实没手接过这茶碗，而自个儿身体柔韧性又不太够，拿脚去接也不现实，只好将嘴凑了过去，小口吸溜着茶碗里的水。

    水却是温的。阿鹤不晓得在这里等了多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鹤十一说罢，扬了扬下巴：“多喝些。”

    阿绪乖顺地将一碗茶水喝了个干净，水进了肚腹，果然叫她舒服了许多。

    “阿鹤，我做了个梦。”阿绪将下唇的水渍舔了舔：“我梦见自己是那个夜叉了。”

    鹤十一并没有觉着奇怪，他将茶碗往身旁虚空中轻轻一放，这茶碗便如同被放在了某个看不见的桌子上一般，稳稳地悬在了空气里。他空出手来，扶着阿绪又躺下，将她双手小心翼翼放回进被子里。

    “原来那个小夜叉，名字叫八角。”阿绪将梦见的事情告诉了鹤十一，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窗边月光。夜，因此更加安静。

    当说到小夜叉开始怀疑所有，并自暴自弃甘于堕落时，她有些迷茫地顿了顿，抬头去看鹤十一：“在梦里，我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想一想，如果我到了那个地步，或许我也会这么选择。可，阿鹤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想做个坏人。”

    鹤十一没有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阿绪的面上。

    “你说，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那个被抹杀了神魂的小罗刹，真的是坏人吗？还是说，善念泯灭，甘于堕落的小夜叉是坏人呢？可为什么我却觉着，那个高高在上，被凡人敬仰供奉的神仙，才是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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