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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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波普……”
杰米几乎已经把整张嘴都凑到红色的油漆面上，但是徽章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确定这是八号金属？”杰米问a5
“没错儿。”a5回答的很快而肯定，仿佛还有点不满，因为杰米不停的问同一个问题的缘故。
“那为什么这个解禁咒语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不知道，”a5晃着液体脑袋，“但是老实说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是说，也许他并没有在那里面藏东西――”
“那不可能！”杰米断然说道，“可是它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了想，“谢谢你，帮我查查魔咒大全，看看有什么咒语能够打开这个该死的空间。”
“稍等，”a5外壳上绿色的指示小灯一闪一闪的晃，过了一会儿，“噢，的确有一个关于八号金属的咒语前缀……你自己看看……”虚拟空间上显示着一串魔法师专用符号。“但是这有什么用，通常情况下，法师都会在那后面加一个自己的保密咒语后缀，那不可能是一样的，而且……”
“波多波普――奥拉奥克……申克！”杰米已经迫不及待的念道。
“为什么是香蕉？你瞧，毫无效果。”
“这你别管。波多波普――奥拉奥克……吐法留斯！”杰米又换了个咒语后缀。
“头发？”a5疑惑的喃喃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用这个做保密后缀？你……”
一道发青的黑烟从徽章实话，我还真有点饿了”他啜了一口。曾经有一段时间杰米试图排斥这种奇异的饮食方式，那段时间非常短暂，而且等到你的口腔和胃壁习惯并抛弃了那无谓的嫌恶情绪之后，实际上，这种带着淡淡腥味却无比温暖的口感是很难让人遗忘的。
“我们到哪了？”
“查托维科山，”杰米看了一眼导航图又重新注视着前方，“过了这道山峡，就是西伯利亚冰原。”
“那儿离莫斯科很近，”叶卡捷琳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叶卡捷琳娜过去就生活在莫斯科。但是现在――
“想家了？”
“我现在可没有家，”叶卡捷琳娜有些压抑的说道，“我的家让我哥哥给毁了。”
“对不起。”
“这可不关你的事。”
法考在车厢末端发出响亮的吸食意大利面的声音。杰米恶作剧似的突然加速，“”法考似乎是呛到了，拼命的咳嗽。两人拼命笑了起来，阴暗的气氛就这么被驱散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晚上八点之后，司机又换成了法考，两人都自觉的不使用自动驾驶，哪怕是打盹的一小会儿功夫，因为那样的话，联盟通缉科和占隆这二者的任何一方就都有可能根据交通联网示意图找到这辆车子的所在甚至通过扫描卫星搞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连用来导航的地图信息都只能借用来自修门族的不太精确的卫星信号。
杰米和叶卡捷琳娜坐到了车厢中段的沙发上，让臀部和腰微微的陷了进去，悠闲的喝着冰柜里保存着的冰镇血浆酒。壁炉上腾起温暖的火焰，红光缓缓的跳动着映在叶卡捷琳娜的脸上，就像是血色经历近百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似的。
“你的背怎么样？”
“你不提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杰米思索着说，“但是现在它似乎发现我了。我想我们是在合用一个大脑，我想它，它就会看见。”
“你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相互适应。”叶卡捷琳娜说，“你真是让人羡慕。”
“我想那个时候斯托弗想要的就是这个？”
“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听到了一点，在那个房间里，他似乎迫切的想得到你们手上的某个胚胎。”
“他想要的就是卡梅隆，你知道他那个时候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他自己大概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有真正的卡梅隆才不会反噬主人。”
“真正的卡梅隆？”
“也许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们的语言，”叶卡捷琳娜专注的说道，“卡梅隆这个词在克鲁伯语中是救世主的意思。它最早来自于一部为克鲁伯家族所秘密传承的古老典籍中。这部书被藏在了这个家族庄园的地下宫殿中，在中世纪修门族人大规模的进攻中，它在一堆废墟下得以保存。实际上，从克鲁伯一代诞生的时代起，我们就已经知道有殇基因和卡梅隆的存在，我们一直在致力于救世主的研究，一切几乎毁于那场战争，但是现在我们却又有了头绪。只有真正的卡梅隆才是克鲁伯的希望，伪救世主则会毁了大家。很高兴，你的身体为卡梅隆所接受――”
“所以现在你们就可以为其他更强壮的成员注射这个了。我想在你们的族人中，比我强壮的克鲁伯应该不少。”
“也许有，但是他们还不行。”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
“为什么？”
“现在的卡梅隆的确可以解决殇基因的问题，但是它太强大了。最可怕的是，我们发现，当它和克鲁伯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银毒的毒素。即使最强壮的克鲁伯也无法忍受这个。”
“但是我却除外？”杰米接口说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接受卡梅隆的注射？”
“不过多戈并不知道，”叶卡捷琳娜说，“我担心他也会打你的血液的主意，虽然他是个好人，但是当面对的是全族人的利益的时候，你知道……”
“可是你面对的不也是全族人的利益吗？”
“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娜叹了口气，“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不愿意牺牲你。”
“呵……”杰米不由的笑了笑，室外是冰天雪地，但是他却突然觉得胸口很温暖，这可不是壁炉的功劳，“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说，而且在遇到任何难题时，他也总是会这么说。
“即使你不这样说，我们每个人也都仍然充满信心的。”叶卡捷琳娜说，“更何况，虽然也许现在的卡梅隆未必就是我们想要的救世主，但是……”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杰米脸上，“也许……嘿，没准你才是那个救世主。”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杰米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叶卡捷琳娜促狭的笑着，“开个玩笑，不过真实的情况也的确是如此。其实直到现在我们也并不真的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典籍里只是记载了救世主，但是即使是最年长的长老们也不能清楚的说出来卡梅隆到底是什么，那只是漫长典籍里的某个只言片语而已。而我们却把它当成了像宇宙那么大的希望来看待，或许真是我们错了……”
“我不这么认为，”杰米说，“既然有救世主，不管它是以什么形式出现，你们就一定会获救。否则那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了。”
“哦，哦……”叶卡捷琳娜假装生气的语调说道，“这么快就撇清关系了，我们？”
“哎，对不起。”
“算了，”叶卡捷琳娜抱了抱胳膊，“这儿有点冷，我要回卧室里去了，那儿有羽绒被……”她嘟哝着站起来，低着头有板有眼的看着杰米，“你来吗？”
“哦，”杰米咧开了嘴，歪倒在沙发上，“但是约布医生说过别做大运动量的事情。”
“那就让他见鬼去吧。”
十点一刻，杰米驾驶的旅行飞车钻进了查托维科大山背面一条狭窄而又冰冷的峡谷中。这条峡谷贯穿大半个山区，将是旅途中最费时的一段。逼仄陡峭的山壁和大块结冰的岩石严重限制了车子原本就不快的速度，但是他们不可能把车子开到峡谷上方，那样联盟监控卫星的图像上就会显示出一辆写着杰米与莎莎字样的违规行驶飞车正在穿越一片欧洲大陆的山脉，那是严重违法的，即便是对于一个逃犯来说，也是如此。
旅行飞车全新的发动机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像是感冒了似的从地下喷出一团团白气，有时候峡谷两端猛然吹来的强烈寒流也会轻轻摇晃着车身，但是法考睡得很熟。叶卡捷琳娜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窗外，她为自己披上了一件深灰色的皮毛大衣，缩着肩膀，看起来像是在发抖，但是实际上克鲁伯并不怕冷。
灯光扫过山崖两旁略带着粉红色的冰柱和雪层，桦树和松树披着厚厚的积雪，低垂着枝桠，即使没有光线，杰米也可以感觉到阴沉的天空，像是一大块永远也洗不去的泥点。
入夜的时候下了场雪，一团团的雪飘落在车玻璃上，雨刷器不停的工作，但是视线还是模糊。车灯只能照到保险杠以下半米的地方，杰米不得不再度放慢了行车速度，同时紧盯着雷达显示屏。
泽亚这个办公室老鼠现在还呆在温暖如春的监狱里吗？杰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剧烈的风呼呼的刮擦着车窗玻璃，雪花在空中打着卷，灯柱里出现无数斑驳而晃动的影子。他又想到了占隆，那个目光犀利，似乎一眨眼就会杀人的人。老奸巨猾的占隆少校居然让两个活生生的克鲁伯从重刑犯的牢房里逃跑，他现在一定气疯了，他会怎么做？
正在思索间，车后突然有个黑影闪过。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与此同时，雷达上显示，在车子末端不远处，一个绿色的物体正在朝这儿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叶卡捷琳娜从车头一侧的后视镜上也看到了什么，她把头凑到雷达前。
杰米打开后视镜上的夜视仪，一辆黑色飞车流线型的车头隐隐出现在了两道山壁之间，同时雷达上也出现了另外两个悬浮在空中的物体，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大概遭到跟踪了。”
“是福勒的人吗？”
“不知道。”杰米当机立断的将加速档推到最大，同时打开处于休眠状态的两个主动机。车身一阵晃动，司机的背脊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峡谷在他们眼中快速下沉。与此同时，跟在他们后头的那辆飞车也快速爬升，它离得越来越近。
“去把法考叫起来。”杰米对叶卡捷琳娜说道。脚步声急匆匆的向车厢后端移动，两人一番简短的交谈之后，向前面急促的走来。这个时候，杰米已经把速度提高到了700，车子在急速的气流中不停的颠簸，而后面的车子也越来越快。雷达显示屏上，两只身影迅速的从山谷两侧向这里靠近。他打开车外探头，寒冷的天气严重影响了热成像仪的工作效率，杰米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中，两个巨大的淡灰色身影上下翻飞，无数飞溅的白色斑点是被四对大翅膀击中的雪花。
“你们谁会使用激光炮？”杰米侧着头大声问道。
“我会一点。”叶卡捷琳娜应道。
“那你坐到副驾驶座上，”杰米说，“打开武器操作系统，盯紧后面的飞车，也别让空中的飞翔兽靠近。”激光炮对付后面的飞车还可以，但是却很难应付那两只可以在空中自由活动的飞翔兽，他此时想到的是泽亚留在储物柜里的魔杖。
“法考驾驶飞车。”
“我……”法考为难的摸着耳朵，“我从没开过这么快的速度――”
“哦，拜托……你只需要一直往前冲。”杰米不容置疑的站起身，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挥手示意法考过来。法考扭扭捏捏的靠来，贴着杰米的大腿侧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上。他哆哆嗦嗦的扶着方向盘，一个没有控制好，车子猛地一晃。
“小心点开!”杰米喊了一声。
“哦，哦……”法考嘟嘟囔囔的应着。
“那你要干什么？”
“帮我打开天窗。”杰米一边往车厢里走去一边说。
法考不安的转过头，“你该不会是……”
“你说呢？”杰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把那东西打下来。”
天窗只是稍微露出了一条缝隙，刀子一样锋利的狂风就夹杂着大块的雪团直扑杰米仰起的脸庞，冰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几乎冻僵了他的气管。杰米调整着呼吸，左手艰难的抓着不停晃动的窗框。几秒钟以后，天窗完全打开，杰米一跃而上，落在天窗后面的车。
“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法考面露难色的说道。
“我想看看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有人还活着，也许我们还可以知道的更多。”杰米的口气里加入了一点坚决的意味。
这时候叶卡捷琳娜也转过头，“你的脸――”
杰米轻轻摸了摸脸上已经结成硬疤的那道伤口，皮肤在暖和的空气里变得柔软了一点之后，现在微微感到了一点痛意，“受了点伤，不要紧。”
法考拉动变速杆，向右小心的打着方向盘。
“下降八米，”杰米盯着仪表盘上的高度表，上面的数字显示是十二点五，如果往窗外望去，那些山丘尖尖的山峰几乎与他们平行。
飞车缓缓下降，四周斜坡上的岩石离车窗户越来越近，玻璃上映出它们黑色模糊的影子。杰米看到一堆跃动的火焰，包裹着武装飞车破碎的残骸，火光后是一大块残缺的阴影。
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有占隆？想到这儿，杰米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们是不是给某些人送过一种末端刻着黑色蝙蝠的金制打火机？”他问叶卡捷琳娜。
“为什么问这个？”叶卡捷琳娜疑惑的看着他。
“我曾经看到一个金色的打火机。那上面有蝙蝠的图案。”
“哦，我们在很久以前的确曾经向某些高级官员赠送过一批这样的纯金打火机……说起来，那也不算太久，”叶卡捷琳娜翻了翻眼珠，“你没有看到打火机背面吗？那上面刻着每一个持有者的名字。”
“我只是看到蝙蝠标志。”
“那就没办法了，”叶卡捷琳娜摊了摊手，“类似的打火机我们至少送出了有一百多个。”
“就是这儿”飞车轻盈的在一片空地上着陆，法考说着，车门开启。飞车那头，火光中又响起了强烈的爆炸声。一声，两声。原本减弱的火势再次升腾。
他们等了大概五分钟，等到爆炸的声音完全停息了之后才走下车子。飞车残骸上的火焰在风雪中夸张的晃动，像是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火魔。叶卡捷琳娜裹紧了大衣，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但是杰米根本没听清，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他们走近了一些，雪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零件，火光中，半截车身连着座椅钢架仍在燃烧，坐在那上面的驾驶者歪着焦黑的头，全身已经化成了一堆c形的焦炭。
杰米还要再走近些，但是叶卡捷琳娜拉住了他。她摆了摆手，说了些什么。杰米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她的意思。那地方刚刚才发生了一次爆炸，现在走近那里的确不是太安全。叶卡捷琳娜忽然又拉了拉他的胳膊，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说“看！”
杰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火光映照着废墟下一道浅浅的拖痕，它沿着雪地一直向前延伸，在不远处一片树林的边缘，躺着一具黑色的物体。
他们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冻僵了的人，他面朝着雪堆，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布满了烧焦的痕迹，而且身体似乎也遭到严重的烧伤。杰米蹲下去，将手指探到对方鼻子下，“他已经死了。”杰米掰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占隆？”他一愣。
虽然占隆的半张脸已经被烧成了腐烂的黑黄色，但是杰米还是认了出来，那张僵硬狠毒的脸。占隆的眼睛突然猛的睁开，看到杰米，他浑浊的眼球一下子骨突了出来，血丝布满了整个视网膜，杰米感到手上一痛，占隆扭曲的手像鹰爪似的抓着他的胳膊。他的嘴痛苦的张着，喉咙急速伸缩，但是冒出口腔的只有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杰米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像是咝咝的声音，紧接着，慢慢的凝固。杰米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脑子才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法考和叶卡捷琳娜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已经死了。”他大声喊道，做着手势。“走吧。”他推了两个人的胳膊一把。于是三人低着头冒着朔风向来路走去。
三双靴子摩擦着雪地发出嚓嚓的声响，他们登上温暖的车厢，车门一旦闭合，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说他叫什么？”叶卡捷琳娜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占隆，是个少校，就是他把我送进了监狱，也是他――”
“不，你大概搞错了，”叶卡捷琳娜摇头。
“什么？”
“你也许听错了，他的真名应该叫占亚。”
“你认识他？”
“而且他并不是少校，他是个少将，是迪尔福空港的负责人之一。唉……”叶卡捷琳娜叹了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出卖我们的叛徒就是他。”
“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可以说非常密切，我们的许多走私交易都是同他合作完成的，他也得到了许多好处。真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哦，我得打断一句，”法考挥了挥手说道，“我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他们也许还会再回来。”说着他往驾驶座走去。但是杰米突然按着他的肩膀。“等等……”他思索了一下，脑子里闪出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听到杰米的话叶卡捷琳娜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这条线路非常偏僻，而且监测网也很难发现这儿。”
“你是不是打开过联盟卫星的网路？”杰米严肃的转过头看向法考。法考迟疑了一下，“哦……开过三秒钟，”他低下目光，吞吞吐吐的说道，“有段道路在修门族的卫星图上根本没有。我只是把两份联盟卫星地图拷进了存储器里而已。”
“那也足够占亚发现这辆车了。”杰米说，“他们马上就可以找到这辆车的特征信号，从此紧咬住我们不放。这辆车我们不能用了。”他恋恋不舍的环顾了一眼车厢，毅然决然的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去亚勒？”法考惊愕的问道。
“我们可以先去莫斯科，让我看看，这儿离莫斯科还有多远……”杰米走到导航器前，看着地图，“再往东走十公里，那儿有个村庄。我们可以在那儿获得交通工具，然后再到莫斯科去。”
“到了莫斯科，我就有办法去亚勒，不过时间可能会推迟两三天。”叶卡捷琳娜说。
“那不要紧。”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了，”法考在另一边靠窗户的地方点着头，“你们已经想好办法了，这很好。那么现在该干什么？”
“收拾一下，”杰米踌躇了一秒钟，然后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让这辆车子从宇宙里消失。”
“你确定没有说错？”法考瞪大了眼睛。
“少嗦”杰米向车厢后面走去，“动作快点”他走到储物柜前，蹲下，拉开
金属开合门。里面有一个揉成一团的黑色大旅行包，他将钱德勒十六联发放了进去，然后将它提起来。接着，他站起来，开始挑选可以带走的食物。
雪势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变得小了，但是寒冷的雪团仍然飘飘洒洒的弥漫天地。杰米举着法杖在前面艰难的带路，白光照在雪地上，让人联想到刚刚从冷冻箱里取出开的牛奶冰激凌。克鲁伯在黑夜中当然是不需要照明的，但是法考可办不到。
如果放眼望去，你会以为前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一直融入天际，但是别忽略了脚下那厚厚的积雪，一米半至两米左右的雪会让你的每一个脚步都非常艰难，而且你不知道哪里的下面会有泥沼或者深深的沟壑在等着。所有人都必须小心。
三人默不作声的走着，杰米的心里还在反复的想着那条剧毒的黑蛇，黑蛇并不算多么可怕的魔兽，但是这却代表着臭名昭著的黑巫师终于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来了。这既有些出人意料但是想想又很自然而然。杰米让这事弄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仍在不停的看着旅行袋上的指南针，十公里冰原的穿行，而且还是模糊的黑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杰米现在已经开始想念起a5这幅活地图,但是他不敢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打开它，而且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通过监测仪器在这浩瀚无边的联网世界里发现它小小的身影。
地势缓缓的向上延伸，起初他们把身子压得低低的，到最后只能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爬上了一道平缓的雪坡，眼前忽然现出一副壮观的图景：脚下是一片茫茫的冰雪平原，沿着向下蔓延的白色山坡，一个小小的凹陷隐没与其中，几幢白色的屋子，几个昏黄的风灯。静谧祥和的让人遗忘了此时他们是身处风雪肆虐的冰原之中。
三人从雪坡上小心的往下蹭，村庄里寂静无声，雪像是一片片鹅毛静静的飘落在洁白的屋了几句话，然后又掀开布帘走进了内间。在这个时候，叶卡捷琳娜招呼所有人坐下，一干人随即围着火堆烤火。铁架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烧着热水，不一会儿，老妇人用竹簸箕端来了几个凉透了的土豆。叶卡捷琳娜慌忙站起身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像是道谢的话，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轻轻的扶着叶卡捷琳娜的肩膀也说了些什么，又对着杰米和法考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打招呼，接着第二次转身，颤颤巍巍的向挂着布帘的内间走去。这次再也没有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法考一边吞咽土豆，一边嘟嘟囔囔的问道。
“我跟她说我们是科学考察队的，车子在距离这儿十公里的地方出了故障。她刚才说让我们在这儿睡，可以烤一个晚上的火。她睡里间。”
“那她为什么手上还捏着一个十字架？”
叶卡捷琳娜奇怪的看了杰米一眼，“因为这儿经常有尸怪出没。”
杰米嗤的笑了一声，“她不会以为十字架能够对付尸怪吧？”
“游荡于西伯利亚地区的尸怪通常都比较弱，银质的十字架的确可以起到一定的威吓作用。”叶卡捷琳娜解释道。
“咳……”法考突然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杰米立即把杯子递了过去，法考接过杯子一通猛灌，喉咙重重的下咽，吁了口气。
“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杰米笑着说，“瞧，我们都不吃这东西。”
法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我饿坏了。”他抹了一下嘴巴，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又向盘子里伸去。
“但是你傍晚的时候才吃过东西。”
即使不是变成现在克鲁伯的样子，杰米也不会对那盘冰冷灰黄的东西感兴趣，他从旅行袋里掏出装着血液的银色瓶子，他特意看了一眼内间，最好别让那位好心的老人看到有人在这儿喝血，尤其是在尸怪泛滥的西伯利亚区。
杰米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鲜血，然后将它传递到叶卡捷琳娜手上。叶卡捷琳娜也喝了一口。在身体获取了足够的热量之后，三人又轻声聊了一会儿天，法考的地方很快传来了一阵鼾声，疲惫的他在稻草上就睡着了，杰米给他披上了一件大衣。而从来都是白天睡觉的克鲁伯杰米和叶卡捷琳娜则是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爬上铺在地板上的冰冷的稻草，钻进了睡袋里，他们很快也沉沉进入了梦乡。
看到杰米和叶卡捷琳娜直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才从地铺上懒洋洋的爬起来，老妇人眼中疑虑的目光更重了，她大概又忍不住联想到了另一种有类似作息习惯的生物。法考感冒了，红着眼睛，一直不停的打喷嚏。叶卡捷琳娜和老人交谈了几句，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但是在手心里攥着几张5000面额的卢布之后，老人脸上戒备的表情终于消失了。最后他们从老人的后院里拖出来一辆没有车篷仅由一匹瘦弱的红色长毛马牵拉着的马车。
杰米大概是错过了热闹的白天，黄昏的村庄和昨天的深夜一样，一片冷清。小小的盆地上稀疏的分布着简陋的木结构房屋，一个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农夫站在自己的围篱前，拄着锄柄，用冷漠的目光跟随着车影。杰米他们很快从一条狭小的山谷道路中穿行而出，广袤苍茫的平原重新出现在面前，昏黄的阳光铺散而下，雪地是淡淡的黄色，像是镀上一层黄金。
天边的晚霞由浅而深，太阳缓缓的落下地平线，天色昏暗紧接着完全漆黑。这段时间来，法考和杰米已经形成了默契，夜晚可不是他的。现在他坐在马车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着喷嚏，杰米则牵着马缰绳在前面走着，叶卡捷琳娜走在杰米的旁边。
他们聊着天，继续一路向东，根据老妇人的指点，跟着这匹马再走上半天，前方将会有个小镇，到了那儿，他们就能搭上一辆途经当地车站的火车，前往莫斯科。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天空中又纷纷扬扬的飘下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到了大约十点的时候，马儿已经一步都不愿意往前走了。三人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山丘下的洞窟，杰米用魔法烧起了一堆火，他们在那儿一直呆到可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在经过一番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继续驱赶着马车上路。叶卡捷琳娜躺在马车上，全身用睡袋和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以阻隔阳光的侵袭，杰米在得到了卡梅隆之后已不惧怕阳光，但是狭小的马车却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他和法考只能步行。
他们一直走着，一路上杰米一直在打瞌睡。下午的时候，马车载着叶卡捷琳娜翻过了一道平缓的山梁，他们终于看到一团团白色的物体飘荡在天空中，那是从许多高大耸立着的工厂黄色烟囱里喷吐而出的白烟。背靠着东边的一座小山，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身影。
那位老妇人把此地称为小镇，但是事实证明这似乎有些抬高它了。这个叫做斯里别科的小镇其实比一个村庄大不了多少，马车磨磨蹭蹭的穿过一条泥泞的土路，杰米发现通常情况下，越是落后地区的人们对于时间越没有概念。因为看起来这里的生活节奏就像是忘了上发条的老笨钟，如果有人曾经被关进肯恩监狱，那么他就会发现，查亚卡特星人也是如此。
他们很快就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商业街道上找到了一间生意冷清的咖啡馆。法考和睡眼惺忪的叶卡捷琳娜各要了杯浓黑咖啡，法考原本想要牛奶咖啡，但是服务生绷着脸说这儿只有原味咖啡。而杰米很快就向表情冷淡的女服务员打听到了火车站的所在。
当夕阳从那座小山上沉下的时候，他们拿到了三张皱巴巴的泛黄车票，上面还留下了售票员脏兮兮的手指印。运气不错，杰米想，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他看了看车票，明天傍晚7点，那是火车抵达莫斯科的时间。
火车里的气氛和莫斯科的天气一样清冷，他们很容易就在一截车厢里占据了一块大地方，法考一个人就躺满了一整张椅子。一名乘警从车厢那头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连票都懒得查，就又晃晃悠悠的走向前面的车厢。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这奇怪的三个人――一个粗壮的矮子，两个面色苍白，眼神怪异的“年轻人”。男青年从身后的黑色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瓶子，坐在过道另一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投来一瞥奇怪的目光。男青年若无其事的向他扬了扬手，仰头喝了一口瓶子里的东西。老者别扭的转过头去，他没有注意到一抹诡异的红色已经留在了那人单薄的嘴唇上。
火车冒着白色的烟戚戚嚓嚓的前进，隔了一层玻璃，窗外的景致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和车厢内灯光的倒影。十点一过，法考那头响亮的鼾声准时响起，叶卡捷琳娜和杰米小声的聊着天，后来慢慢的，两个人都疲惫了。车厢里的气氛太过沉闷，橘色的灯轻微的摇晃着，杰米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的无非也都是些打呼噜和大口呼吸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浑浊的毛毯和脚臭的味道，叶卡捷琳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神的看着窗外。杰米也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窗外，他看到灯光在窗户上像一团黄色的毛球，于是突然想到了卡梅隆。
真是奇怪，除了第一次注射卡梅隆时那个难熬的夜晚，此后杰米就再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似乎卡梅隆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两人之间留任何相互适应的时间，又或者，这大概也是因为这是杰米第二次接受寄主。人家说生过一次孩子的女人在她的第二次时会轻松很多，杰米不由的为自己的这个比方感到暗自好笑，接着他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
四周仍然一片安静，而且这将会持续一个晚上，这是个修炼精神力量的好时机。杰米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的打开内心深处精神的空间。身体慢慢的幻化成了类似宇宙的庞大实体，它变得似乎可以触摸。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它的最中心生发，像是电流传遍四处，每个细胞因而战栗。接着，几乎是突然之间，一股澎湃如同海洋的力量从不知名的地方汹涌而出，杰米的心看到他的血液和心跳在以一种超乎极限的速度搏动，这种感觉比之前强烈许多，以至于杰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用意念的力量控制它。
血管里急速流动的血液就像一个漩涡，那样子仿佛是要吞噬什么，杰米终于感到害怕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开那个深埋着的牢笼的门，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它，回到现实中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个时候却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杰米下意识的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仍然觉得自己正在窒息。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想到了五年级时他的心灵修炼导师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无法控制它，那就不要看它。
于是杰米开始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只手，他的手缓缓的从激荡的水中抽出。渐渐的，他看不见了，那个几乎要爆炸的宇宙平静了下来。而马上的，他又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星云，在黑暗的中心缓缓的盘旋，那就是卡梅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杰米几乎已经把整张嘴都凑到红色的油漆面上，但是徽章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确定这是八号金属？”杰米问a5
“没错儿。”a5回答的很快而肯定，仿佛还有点不满，因为杰米不停的问同一个问题的缘故。
“那为什么这个解禁咒语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不知道，”a5晃着液体脑袋，“但是老实说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是说，也许他并没有在那里面藏东西――”
“那不可能！”杰米断然说道，“可是它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了想，“谢谢你，帮我查查魔咒大全，看看有什么咒语能够打开这个该死的空间。”
“稍等，”a5外壳上绿色的指示小灯一闪一闪的晃，过了一会儿，“噢，的确有一个关于八号金属的咒语前缀……你自己看看……”虚拟空间上显示着一串魔法师专用符号。“但是这有什么用，通常情况下，法师都会在那后面加一个自己的保密咒语后缀，那不可能是一样的，而且……”
“波多波普――奥拉奥克……申克！”杰米已经迫不及待的念道。
“为什么是香蕉？你瞧，毫无效果。”
“这你别管。波多波普――奥拉奥克……吐法留斯！”杰米又换了个咒语后缀。
“头发？”a5疑惑的喃喃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用这个做保密后缀？你……”
一道发青的黑烟从徽章实话，我还真有点饿了”他啜了一口。曾经有一段时间杰米试图排斥这种奇异的饮食方式，那段时间非常短暂，而且等到你的口腔和胃壁习惯并抛弃了那无谓的嫌恶情绪之后，实际上，这种带着淡淡腥味却无比温暖的口感是很难让人遗忘的。
“我们到哪了？”
“查托维科山，”杰米看了一眼导航图又重新注视着前方，“过了这道山峡，就是西伯利亚冰原。”
“那儿离莫斯科很近，”叶卡捷琳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叶卡捷琳娜过去就生活在莫斯科。但是现在――
“想家了？”
“我现在可没有家，”叶卡捷琳娜有些压抑的说道，“我的家让我哥哥给毁了。”
“对不起。”
“这可不关你的事。”
法考在车厢末端发出响亮的吸食意大利面的声音。杰米恶作剧似的突然加速，“”法考似乎是呛到了，拼命的咳嗽。两人拼命笑了起来，阴暗的气氛就这么被驱散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晚上八点之后，司机又换成了法考，两人都自觉的不使用自动驾驶，哪怕是打盹的一小会儿功夫，因为那样的话，联盟通缉科和占隆这二者的任何一方就都有可能根据交通联网示意图找到这辆车子的所在甚至通过扫描卫星搞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连用来导航的地图信息都只能借用来自修门族的不太精确的卫星信号。
杰米和叶卡捷琳娜坐到了车厢中段的沙发上，让臀部和腰微微的陷了进去，悠闲的喝着冰柜里保存着的冰镇血浆酒。壁炉上腾起温暖的火焰，红光缓缓的跳动着映在叶卡捷琳娜的脸上，就像是血色经历近百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似的。
“你的背怎么样？”
“你不提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杰米思索着说，“但是现在它似乎发现我了。我想我们是在合用一个大脑，我想它，它就会看见。”
“你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相互适应。”叶卡捷琳娜说，“你真是让人羡慕。”
“我想那个时候斯托弗想要的就是这个？”
“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听到了一点，在那个房间里，他似乎迫切的想得到你们手上的某个胚胎。”
“他想要的就是卡梅隆，你知道他那个时候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他自己大概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有真正的卡梅隆才不会反噬主人。”
“真正的卡梅隆？”
“也许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们的语言，”叶卡捷琳娜专注的说道，“卡梅隆这个词在克鲁伯语中是救世主的意思。它最早来自于一部为克鲁伯家族所秘密传承的古老典籍中。这部书被藏在了这个家族庄园的地下宫殿中，在中世纪修门族人大规模的进攻中，它在一堆废墟下得以保存。实际上，从克鲁伯一代诞生的时代起，我们就已经知道有殇基因和卡梅隆的存在，我们一直在致力于救世主的研究，一切几乎毁于那场战争，但是现在我们却又有了头绪。只有真正的卡梅隆才是克鲁伯的希望，伪救世主则会毁了大家。很高兴，你的身体为卡梅隆所接受――”
“所以现在你们就可以为其他更强壮的成员注射这个了。我想在你们的族人中，比我强壮的克鲁伯应该不少。”
“也许有，但是他们还不行。”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
“为什么？”
“现在的卡梅隆的确可以解决殇基因的问题，但是它太强大了。最可怕的是，我们发现，当它和克鲁伯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银毒的毒素。即使最强壮的克鲁伯也无法忍受这个。”
“但是我却除外？”杰米接口说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接受卡梅隆的注射？”
“不过多戈并不知道，”叶卡捷琳娜说，“我担心他也会打你的血液的主意，虽然他是个好人，但是当面对的是全族人的利益的时候，你知道……”
“可是你面对的不也是全族人的利益吗？”
“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娜叹了口气，“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不愿意牺牲你。”
“呵……”杰米不由的笑了笑，室外是冰天雪地，但是他却突然觉得胸口很温暖，这可不是壁炉的功劳，“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说，而且在遇到任何难题时，他也总是会这么说。
“即使你不这样说，我们每个人也都仍然充满信心的。”叶卡捷琳娜说，“更何况，虽然也许现在的卡梅隆未必就是我们想要的救世主，但是……”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杰米脸上，“也许……嘿，没准你才是那个救世主。”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杰米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叶卡捷琳娜促狭的笑着，“开个玩笑，不过真实的情况也的确是如此。其实直到现在我们也并不真的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典籍里只是记载了救世主，但是即使是最年长的长老们也不能清楚的说出来卡梅隆到底是什么，那只是漫长典籍里的某个只言片语而已。而我们却把它当成了像宇宙那么大的希望来看待，或许真是我们错了……”
“我不这么认为，”杰米说，“既然有救世主，不管它是以什么形式出现，你们就一定会获救。否则那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了。”
“哦，哦……”叶卡捷琳娜假装生气的语调说道，“这么快就撇清关系了，我们？”
“哎，对不起。”
“算了，”叶卡捷琳娜抱了抱胳膊，“这儿有点冷，我要回卧室里去了，那儿有羽绒被……”她嘟哝着站起来，低着头有板有眼的看着杰米，“你来吗？”
“哦，”杰米咧开了嘴，歪倒在沙发上，“但是约布医生说过别做大运动量的事情。”
“那就让他见鬼去吧。”
十点一刻，杰米驾驶的旅行飞车钻进了查托维科大山背面一条狭窄而又冰冷的峡谷中。这条峡谷贯穿大半个山区，将是旅途中最费时的一段。逼仄陡峭的山壁和大块结冰的岩石严重限制了车子原本就不快的速度，但是他们不可能把车子开到峡谷上方，那样联盟监控卫星的图像上就会显示出一辆写着杰米与莎莎字样的违规行驶飞车正在穿越一片欧洲大陆的山脉，那是严重违法的，即便是对于一个逃犯来说，也是如此。
旅行飞车全新的发动机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像是感冒了似的从地下喷出一团团白气，有时候峡谷两端猛然吹来的强烈寒流也会轻轻摇晃着车身，但是法考睡得很熟。叶卡捷琳娜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窗外，她为自己披上了一件深灰色的皮毛大衣，缩着肩膀，看起来像是在发抖，但是实际上克鲁伯并不怕冷。
灯光扫过山崖两旁略带着粉红色的冰柱和雪层，桦树和松树披着厚厚的积雪，低垂着枝桠，即使没有光线，杰米也可以感觉到阴沉的天空，像是一大块永远也洗不去的泥点。
入夜的时候下了场雪，一团团的雪飘落在车玻璃上，雨刷器不停的工作，但是视线还是模糊。车灯只能照到保险杠以下半米的地方，杰米不得不再度放慢了行车速度，同时紧盯着雷达显示屏。
泽亚这个办公室老鼠现在还呆在温暖如春的监狱里吗？杰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剧烈的风呼呼的刮擦着车窗玻璃，雪花在空中打着卷，灯柱里出现无数斑驳而晃动的影子。他又想到了占隆，那个目光犀利，似乎一眨眼就会杀人的人。老奸巨猾的占隆少校居然让两个活生生的克鲁伯从重刑犯的牢房里逃跑，他现在一定气疯了，他会怎么做？
正在思索间，车后突然有个黑影闪过。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与此同时，雷达上显示，在车子末端不远处，一个绿色的物体正在朝这儿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叶卡捷琳娜从车头一侧的后视镜上也看到了什么，她把头凑到雷达前。
杰米打开后视镜上的夜视仪，一辆黑色飞车流线型的车头隐隐出现在了两道山壁之间，同时雷达上也出现了另外两个悬浮在空中的物体，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大概遭到跟踪了。”
“是福勒的人吗？”
“不知道。”杰米当机立断的将加速档推到最大，同时打开处于休眠状态的两个主动机。车身一阵晃动，司机的背脊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峡谷在他们眼中快速下沉。与此同时，跟在他们后头的那辆飞车也快速爬升，它离得越来越近。
“去把法考叫起来。”杰米对叶卡捷琳娜说道。脚步声急匆匆的向车厢后端移动，两人一番简短的交谈之后，向前面急促的走来。这个时候，杰米已经把速度提高到了700，车子在急速的气流中不停的颠簸，而后面的车子也越来越快。雷达显示屏上，两只身影迅速的从山谷两侧向这里靠近。他打开车外探头，寒冷的天气严重影响了热成像仪的工作效率，杰米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中，两个巨大的淡灰色身影上下翻飞，无数飞溅的白色斑点是被四对大翅膀击中的雪花。
“你们谁会使用激光炮？”杰米侧着头大声问道。
“我会一点。”叶卡捷琳娜应道。
“那你坐到副驾驶座上，”杰米说，“打开武器操作系统，盯紧后面的飞车，也别让空中的飞翔兽靠近。”激光炮对付后面的飞车还可以，但是却很难应付那两只可以在空中自由活动的飞翔兽，他此时想到的是泽亚留在储物柜里的魔杖。
“法考驾驶飞车。”
“我……”法考为难的摸着耳朵，“我从没开过这么快的速度――”
“哦，拜托……你只需要一直往前冲。”杰米不容置疑的站起身，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挥手示意法考过来。法考扭扭捏捏的靠来，贴着杰米的大腿侧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上。他哆哆嗦嗦的扶着方向盘，一个没有控制好，车子猛地一晃。
“小心点开!”杰米喊了一声。
“哦，哦……”法考嘟嘟囔囔的应着。
“那你要干什么？”
“帮我打开天窗。”杰米一边往车厢里走去一边说。
法考不安的转过头，“你该不会是……”
“你说呢？”杰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把那东西打下来。”
天窗只是稍微露出了一条缝隙，刀子一样锋利的狂风就夹杂着大块的雪团直扑杰米仰起的脸庞，冰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几乎冻僵了他的气管。杰米调整着呼吸，左手艰难的抓着不停晃动的窗框。几秒钟以后，天窗完全打开，杰米一跃而上，落在天窗后面的车。
“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法考面露难色的说道。
“我想看看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有人还活着，也许我们还可以知道的更多。”杰米的口气里加入了一点坚决的意味。
这时候叶卡捷琳娜也转过头，“你的脸――”
杰米轻轻摸了摸脸上已经结成硬疤的那道伤口，皮肤在暖和的空气里变得柔软了一点之后，现在微微感到了一点痛意，“受了点伤，不要紧。”
法考拉动变速杆，向右小心的打着方向盘。
“下降八米，”杰米盯着仪表盘上的高度表，上面的数字显示是十二点五，如果往窗外望去，那些山丘尖尖的山峰几乎与他们平行。
飞车缓缓下降，四周斜坡上的岩石离车窗户越来越近，玻璃上映出它们黑色模糊的影子。杰米看到一堆跃动的火焰，包裹着武装飞车破碎的残骸，火光后是一大块残缺的阴影。
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有占隆？想到这儿，杰米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们是不是给某些人送过一种末端刻着黑色蝙蝠的金制打火机？”他问叶卡捷琳娜。
“为什么问这个？”叶卡捷琳娜疑惑的看着他。
“我曾经看到一个金色的打火机。那上面有蝙蝠的图案。”
“哦，我们在很久以前的确曾经向某些高级官员赠送过一批这样的纯金打火机……说起来，那也不算太久，”叶卡捷琳娜翻了翻眼珠，“你没有看到打火机背面吗？那上面刻着每一个持有者的名字。”
“我只是看到蝙蝠标志。”
“那就没办法了，”叶卡捷琳娜摊了摊手，“类似的打火机我们至少送出了有一百多个。”
“就是这儿”飞车轻盈的在一片空地上着陆，法考说着，车门开启。飞车那头，火光中又响起了强烈的爆炸声。一声，两声。原本减弱的火势再次升腾。
他们等了大概五分钟，等到爆炸的声音完全停息了之后才走下车子。飞车残骸上的火焰在风雪中夸张的晃动，像是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火魔。叶卡捷琳娜裹紧了大衣，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但是杰米根本没听清，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他们走近了一些，雪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零件，火光中，半截车身连着座椅钢架仍在燃烧，坐在那上面的驾驶者歪着焦黑的头，全身已经化成了一堆c形的焦炭。
杰米还要再走近些，但是叶卡捷琳娜拉住了他。她摆了摆手，说了些什么。杰米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她的意思。那地方刚刚才发生了一次爆炸，现在走近那里的确不是太安全。叶卡捷琳娜忽然又拉了拉他的胳膊，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说“看！”
杰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火光映照着废墟下一道浅浅的拖痕，它沿着雪地一直向前延伸，在不远处一片树林的边缘，躺着一具黑色的物体。
他们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冻僵了的人，他面朝着雪堆，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布满了烧焦的痕迹，而且身体似乎也遭到严重的烧伤。杰米蹲下去，将手指探到对方鼻子下，“他已经死了。”杰米掰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占隆？”他一愣。
虽然占隆的半张脸已经被烧成了腐烂的黑黄色，但是杰米还是认了出来，那张僵硬狠毒的脸。占隆的眼睛突然猛的睁开，看到杰米，他浑浊的眼球一下子骨突了出来，血丝布满了整个视网膜，杰米感到手上一痛，占隆扭曲的手像鹰爪似的抓着他的胳膊。他的嘴痛苦的张着，喉咙急速伸缩，但是冒出口腔的只有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杰米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像是咝咝的声音，紧接着，慢慢的凝固。杰米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脑子才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法考和叶卡捷琳娜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已经死了。”他大声喊道，做着手势。“走吧。”他推了两个人的胳膊一把。于是三人低着头冒着朔风向来路走去。
三双靴子摩擦着雪地发出嚓嚓的声响，他们登上温暖的车厢，车门一旦闭合，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说他叫什么？”叶卡捷琳娜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占隆，是个少校，就是他把我送进了监狱，也是他――”
“不，你大概搞错了，”叶卡捷琳娜摇头。
“什么？”
“你也许听错了，他的真名应该叫占亚。”
“你认识他？”
“而且他并不是少校，他是个少将，是迪尔福空港的负责人之一。唉……”叶卡捷琳娜叹了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出卖我们的叛徒就是他。”
“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可以说非常密切，我们的许多走私交易都是同他合作完成的，他也得到了许多好处。真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哦，我得打断一句，”法考挥了挥手说道，“我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他们也许还会再回来。”说着他往驾驶座走去。但是杰米突然按着他的肩膀。“等等……”他思索了一下，脑子里闪出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听到杰米的话叶卡捷琳娜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这条线路非常偏僻，而且监测网也很难发现这儿。”
“你是不是打开过联盟卫星的网路？”杰米严肃的转过头看向法考。法考迟疑了一下，“哦……开过三秒钟，”他低下目光，吞吞吐吐的说道，“有段道路在修门族的卫星图上根本没有。我只是把两份联盟卫星地图拷进了存储器里而已。”
“那也足够占亚发现这辆车了。”杰米说，“他们马上就可以找到这辆车的特征信号，从此紧咬住我们不放。这辆车我们不能用了。”他恋恋不舍的环顾了一眼车厢，毅然决然的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去亚勒？”法考惊愕的问道。
“我们可以先去莫斯科，让我看看，这儿离莫斯科还有多远……”杰米走到导航器前，看着地图，“再往东走十公里，那儿有个村庄。我们可以在那儿获得交通工具，然后再到莫斯科去。”
“到了莫斯科，我就有办法去亚勒，不过时间可能会推迟两三天。”叶卡捷琳娜说。
“那不要紧。”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了，”法考在另一边靠窗户的地方点着头，“你们已经想好办法了，这很好。那么现在该干什么？”
“收拾一下，”杰米踌躇了一秒钟，然后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让这辆车子从宇宙里消失。”
“你确定没有说错？”法考瞪大了眼睛。
“少嗦”杰米向车厢后面走去，“动作快点”他走到储物柜前，蹲下，拉开
金属开合门。里面有一个揉成一团的黑色大旅行包，他将钱德勒十六联发放了进去，然后将它提起来。接着，他站起来，开始挑选可以带走的食物。
雪势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变得小了，但是寒冷的雪团仍然飘飘洒洒的弥漫天地。杰米举着法杖在前面艰难的带路，白光照在雪地上，让人联想到刚刚从冷冻箱里取出开的牛奶冰激凌。克鲁伯在黑夜中当然是不需要照明的，但是法考可办不到。
如果放眼望去，你会以为前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一直融入天际，但是别忽略了脚下那厚厚的积雪，一米半至两米左右的雪会让你的每一个脚步都非常艰难，而且你不知道哪里的下面会有泥沼或者深深的沟壑在等着。所有人都必须小心。
三人默不作声的走着，杰米的心里还在反复的想着那条剧毒的黑蛇，黑蛇并不算多么可怕的魔兽，但是这却代表着臭名昭著的黑巫师终于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来了。这既有些出人意料但是想想又很自然而然。杰米让这事弄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仍在不停的看着旅行袋上的指南针，十公里冰原的穿行，而且还是模糊的黑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杰米现在已经开始想念起a5这幅活地图,但是他不敢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打开它，而且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通过监测仪器在这浩瀚无边的联网世界里发现它小小的身影。
地势缓缓的向上延伸，起初他们把身子压得低低的，到最后只能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爬上了一道平缓的雪坡，眼前忽然现出一副壮观的图景：脚下是一片茫茫的冰雪平原，沿着向下蔓延的白色山坡，一个小小的凹陷隐没与其中，几幢白色的屋子，几个昏黄的风灯。静谧祥和的让人遗忘了此时他们是身处风雪肆虐的冰原之中。
三人从雪坡上小心的往下蹭，村庄里寂静无声，雪像是一片片鹅毛静静的飘落在洁白的屋了几句话，然后又掀开布帘走进了内间。在这个时候，叶卡捷琳娜招呼所有人坐下，一干人随即围着火堆烤火。铁架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烧着热水，不一会儿，老妇人用竹簸箕端来了几个凉透了的土豆。叶卡捷琳娜慌忙站起身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像是道谢的话，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轻轻的扶着叶卡捷琳娜的肩膀也说了些什么，又对着杰米和法考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打招呼，接着第二次转身，颤颤巍巍的向挂着布帘的内间走去。这次再也没有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法考一边吞咽土豆，一边嘟嘟囔囔的问道。
“我跟她说我们是科学考察队的，车子在距离这儿十公里的地方出了故障。她刚才说让我们在这儿睡，可以烤一个晚上的火。她睡里间。”
“那她为什么手上还捏着一个十字架？”
叶卡捷琳娜奇怪的看了杰米一眼，“因为这儿经常有尸怪出没。”
杰米嗤的笑了一声，“她不会以为十字架能够对付尸怪吧？”
“游荡于西伯利亚地区的尸怪通常都比较弱，银质的十字架的确可以起到一定的威吓作用。”叶卡捷琳娜解释道。
“咳……”法考突然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杰米立即把杯子递了过去，法考接过杯子一通猛灌，喉咙重重的下咽，吁了口气。
“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杰米笑着说，“瞧，我们都不吃这东西。”
法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我饿坏了。”他抹了一下嘴巴，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又向盘子里伸去。
“但是你傍晚的时候才吃过东西。”
即使不是变成现在克鲁伯的样子，杰米也不会对那盘冰冷灰黄的东西感兴趣，他从旅行袋里掏出装着血液的银色瓶子，他特意看了一眼内间，最好别让那位好心的老人看到有人在这儿喝血，尤其是在尸怪泛滥的西伯利亚区。
杰米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鲜血，然后将它传递到叶卡捷琳娜手上。叶卡捷琳娜也喝了一口。在身体获取了足够的热量之后，三人又轻声聊了一会儿天，法考的地方很快传来了一阵鼾声，疲惫的他在稻草上就睡着了，杰米给他披上了一件大衣。而从来都是白天睡觉的克鲁伯杰米和叶卡捷琳娜则是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爬上铺在地板上的冰冷的稻草，钻进了睡袋里，他们很快也沉沉进入了梦乡。
看到杰米和叶卡捷琳娜直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才从地铺上懒洋洋的爬起来，老妇人眼中疑虑的目光更重了，她大概又忍不住联想到了另一种有类似作息习惯的生物。法考感冒了，红着眼睛，一直不停的打喷嚏。叶卡捷琳娜和老人交谈了几句，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但是在手心里攥着几张5000面额的卢布之后，老人脸上戒备的表情终于消失了。最后他们从老人的后院里拖出来一辆没有车篷仅由一匹瘦弱的红色长毛马牵拉着的马车。
杰米大概是错过了热闹的白天，黄昏的村庄和昨天的深夜一样，一片冷清。小小的盆地上稀疏的分布着简陋的木结构房屋，一个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农夫站在自己的围篱前，拄着锄柄，用冷漠的目光跟随着车影。杰米他们很快从一条狭小的山谷道路中穿行而出，广袤苍茫的平原重新出现在面前，昏黄的阳光铺散而下，雪地是淡淡的黄色，像是镀上一层黄金。
天边的晚霞由浅而深，太阳缓缓的落下地平线，天色昏暗紧接着完全漆黑。这段时间来，法考和杰米已经形成了默契，夜晚可不是他的。现在他坐在马车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着喷嚏，杰米则牵着马缰绳在前面走着，叶卡捷琳娜走在杰米的旁边。
他们聊着天，继续一路向东，根据老妇人的指点，跟着这匹马再走上半天，前方将会有个小镇，到了那儿，他们就能搭上一辆途经当地车站的火车，前往莫斯科。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天空中又纷纷扬扬的飘下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到了大约十点的时候，马儿已经一步都不愿意往前走了。三人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山丘下的洞窟，杰米用魔法烧起了一堆火，他们在那儿一直呆到可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在经过一番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继续驱赶着马车上路。叶卡捷琳娜躺在马车上，全身用睡袋和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以阻隔阳光的侵袭，杰米在得到了卡梅隆之后已不惧怕阳光，但是狭小的马车却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他和法考只能步行。
他们一直走着，一路上杰米一直在打瞌睡。下午的时候，马车载着叶卡捷琳娜翻过了一道平缓的山梁，他们终于看到一团团白色的物体飘荡在天空中，那是从许多高大耸立着的工厂黄色烟囱里喷吐而出的白烟。背靠着东边的一座小山，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身影。
那位老妇人把此地称为小镇，但是事实证明这似乎有些抬高它了。这个叫做斯里别科的小镇其实比一个村庄大不了多少，马车磨磨蹭蹭的穿过一条泥泞的土路，杰米发现通常情况下，越是落后地区的人们对于时间越没有概念。因为看起来这里的生活节奏就像是忘了上发条的老笨钟，如果有人曾经被关进肯恩监狱，那么他就会发现，查亚卡特星人也是如此。
他们很快就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商业街道上找到了一间生意冷清的咖啡馆。法考和睡眼惺忪的叶卡捷琳娜各要了杯浓黑咖啡，法考原本想要牛奶咖啡，但是服务生绷着脸说这儿只有原味咖啡。而杰米很快就向表情冷淡的女服务员打听到了火车站的所在。
当夕阳从那座小山上沉下的时候，他们拿到了三张皱巴巴的泛黄车票，上面还留下了售票员脏兮兮的手指印。运气不错，杰米想，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他看了看车票，明天傍晚7点，那是火车抵达莫斯科的时间。
火车里的气氛和莫斯科的天气一样清冷，他们很容易就在一截车厢里占据了一块大地方，法考一个人就躺满了一整张椅子。一名乘警从车厢那头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连票都懒得查，就又晃晃悠悠的走向前面的车厢。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这奇怪的三个人――一个粗壮的矮子，两个面色苍白，眼神怪异的“年轻人”。男青年从身后的黑色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瓶子，坐在过道另一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投来一瞥奇怪的目光。男青年若无其事的向他扬了扬手，仰头喝了一口瓶子里的东西。老者别扭的转过头去，他没有注意到一抹诡异的红色已经留在了那人单薄的嘴唇上。
火车冒着白色的烟戚戚嚓嚓的前进，隔了一层玻璃，窗外的景致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和车厢内灯光的倒影。十点一过，法考那头响亮的鼾声准时响起，叶卡捷琳娜和杰米小声的聊着天，后来慢慢的，两个人都疲惫了。车厢里的气氛太过沉闷，橘色的灯轻微的摇晃着，杰米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的无非也都是些打呼噜和大口呼吸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浑浊的毛毯和脚臭的味道，叶卡捷琳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神的看着窗外。杰米也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窗外，他看到灯光在窗户上像一团黄色的毛球，于是突然想到了卡梅隆。
真是奇怪，除了第一次注射卡梅隆时那个难熬的夜晚，此后杰米就再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似乎卡梅隆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两人之间留任何相互适应的时间，又或者，这大概也是因为这是杰米第二次接受寄主。人家说生过一次孩子的女人在她的第二次时会轻松很多，杰米不由的为自己的这个比方感到暗自好笑，接着他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
四周仍然一片安静，而且这将会持续一个晚上，这是个修炼精神力量的好时机。杰米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的打开内心深处精神的空间。身体慢慢的幻化成了类似宇宙的庞大实体，它变得似乎可以触摸。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它的最中心生发，像是电流传遍四处，每个细胞因而战栗。接着，几乎是突然之间，一股澎湃如同海洋的力量从不知名的地方汹涌而出，杰米的心看到他的血液和心跳在以一种超乎极限的速度搏动，这种感觉比之前强烈许多，以至于杰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用意念的力量控制它。
血管里急速流动的血液就像一个漩涡，那样子仿佛是要吞噬什么，杰米终于感到害怕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开那个深埋着的牢笼的门，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它，回到现实中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个时候却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杰米下意识的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仍然觉得自己正在窒息。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想到了五年级时他的心灵修炼导师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无法控制它，那就不要看它。
于是杰米开始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只手，他的手缓缓的从激荡的水中抽出。渐渐的，他看不见了，那个几乎要爆炸的宇宙平静了下来。而马上的，他又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星云，在黑暗的中心缓缓的盘旋，那就是卡梅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