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有女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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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场内。
小石门众人和天师道众年轻弟子围成一大圈，露出中间大片空地。
苏越等人前日上山时已看见天师道徒众来来往往，人数众多，但今日见到光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便有近百名弟子，才觉得这道门第一大派当真是人丁兴旺，与师娘当年在山上时的规模气象不可同日而语。
灵宝派弟子在场地左边自成一群，也有三十余人，其中女弟子更是多达半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引来众多天师道少年弟子的频频注视。
林落阙剑光如虹，气势十足，将一名灵宝派弟子逼在下风。昨日下午带小石门众人山前山后走了遍后，他又与叶君石反复演练了几遍“度气”之法，两人更是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商量好每一处细节才各自回屋休息。
前面几场比武中，双方上场弟子各有胜负，大家以木剑切磋，均是点到为止，凡有一方略觉不敌便自觉撤剑认输，因此场上气氛热烈却不失平和。
叶君石年纪要比苏、林二人长出几岁，身材自也高出几分，站在人堆中格外醒目。这些比武在他看来实在乏味可陈，与昨日许斩和崔寒峰的生死斗更是有着天壤之别，因此直打哈欠，引得旁边几个天师道弟子频频侧目。苏越开始还认真看了会，后来也觉得这些弟子的剑技不如自己，如此想来林落阙无需师兄帮忙大概也能技压全场，脑中便想起师娘昨日回来所言戚远叛出师门之事。
那个温和俊朗的戚师兄怎会是这种人，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少年执着地不愿相信，昨日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青年高手，竟是带着血光而来。
如果那时看守山门的道士问他要手令，戚师兄会不会动手闯关？他真会如严师伯所言，将拦在前路之人一一除去吗？
场中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将苏越思绪暂时打断。那名灵宝派弟子收剑后撤，佩服地道：“林师兄剑法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林落阙同样收剑道：“肖师兄剑法也精妙的很，小弟多有受益。”他神色平和，语气还是那么恭恭敬敬，并无连胜三场后的喜悦，与私下在苏越等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大为不同。
罗薇笑道：“这小子现在还真有那么点像卢师伯。”她与林落阙混熟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称呼从“林道长”变为“林师兄”，又变为“落阙”，最后成了“这小子”。
左文清啐道：“假模假样！”昨日林落阙频频拿他和苏越开玩笑，好几次把两人窘成了红脸，引得她想起小道士挤眉弄眼的模样心中便有气。
乔行远摇头道：“灵宝派弟子剑法也是稀松平常，我看连我都不如。”
林落阙站立场中，心中也十分纳闷。昨日与叶君石演练过程中得他提点，自己在剑法中的见识亦增长不少，方才战斗不用度气之术同样胜的游刃有余，难道灵宝派弟子竟如此不济？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排众而出，向林落阙点头道：“在下孙魄虎，领教林兄高招。”
林落阙与前几名灵宝弟子都以师兄弟相称，比斗时也秉着以武会友的精神，出招时带着十二分的谨慎。虽然一团和气，但不免束手束脚。现在听孙魄虎这么叫，虽只少一个字，却油然生出股江湖豪气，当即道：“请孙兄赐教。”
这句回答显然很对孙魄虎脾胃，他欣然一笑，木剑在手道：“林兄请。在下武艺未精，力气却是不小，林兄可要小心。”
林落阙还未想清楚此话何意，孙魄虎木剑已带着风声，攻至面前，正是洗心剑法起手式“起心动念”，长剑斜出，由上至下砍削，招式本身并无花巧，却是考验基本功的一式。
林落阙下意识举剑往上一架，双脚同时微蹲，将全身力气导向双臂，又有利架开这剑后立即发力前冲还击。
木剑相击，发出“喀擦”闷响。林落阙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剑竟架不住孙魄虎这一击，被生生断成两截，孙魄虎木剑摧枯拉朽般迎头而下，情急间扭腰后仰，上半身如被折断般倒向后方，以铁板桥之姿避开了这雷霆一剑。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声，大半是天师道弟子所发，小部分则是灵宝派弟子赞叹林落阙的闪避身法。
孙魄虎并未乘胜追击，站在原地道：“林兄前边打了三场，这剑早该换了。在下倒是占了林兄便宜。”
林落阙暗暗吃惊，自己木剑断裂，固然是前边打斗碰撞的关系，但眼前这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臂力比起大多成人无疑还要强上许多。
看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啊，他想，但心中毫无惧意，剑技、步法、眼力、判断、反应，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还有许多条件，若是孙魄虎以为光凭力气便能获胜，他一定会让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大错特错，更何况自己还有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接过场外弟子抛来新剑，林落阙腾身而上，他打定主意，木剑尽量减少正面碰撞，只是施展拨、点、挑、滑等诸般手法卸开孙魄虎重若奔雷的每一剑，并展开步法，在他身边游走，不住寻隙进攻。
场边两派弟子不时爆发出喝彩声，人人瞪大眼睛，怕错过这场今日下午最为精彩的比试。
孙魄虎木剑横摆，轻松架开林落阙从右侧攻来的一剑，原地潇洒旋身，木剑在背后交至左手，背对林落阙连劈三剑，正是洗心剑法中的“心随意转”，这招剑法原本是正面出招，三剑连绵不断，手法方位并无定规，重在剑意而非招式。孙魄虎此时随情势背身使出，动作流畅自如，十分好看，深符合剑式含义，便是叶君石心中也暗暗称赞。
林落阙上身左右晃动，将三剑尽数闪过，木剑扬起，刺向孙魄虎背心。
孙魄虎微微侧身，木剑向上疾挑，他仍是左手使剑，但招式间毫无生涩之感，显是平时已经习惯。
林落阙双手握上剑柄，嘴角现出丝笑意。
孙魄虎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先前自己凭借身法敏捷，不住变换进攻方位，在对方剑法中寻找破绽，发现孙魄虎攻得固然是雷霆万钧，守得也是章法森严，抛开那惊人的力气不说，纯以剑招论，与自己完全不相上下。到后来，孙魄虎一剑剑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让自己在闪躲腾挪中消耗着精力与体力，更是一点点消耗着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或许是孙魄虎过于托大，或许是他未想到自己有此大胆之举。但无论如何，长久的坚持后，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林落阙剑身翻转，反压来剑，人人看出他赌得便是孙魄虎左手力量不如右手强劲，何况孙魄虎现在这般站位，左手更是难以发出全力。
果然，孙魄虎眉头微皱，左手显然吃不住林落阙全力压下的一剑，木剑被压得向下沉去，带得身体向前倾倒。
林落阙侧身向前掠出，右手剑死死压住孙魄虎去势已尽的木剑，左手以指为剑，疾刺孙魄虎。
观战天师道弟子从中爆出震耳的喝彩声，苏越一颗心却往下沉去。
孙魄虎左右手使剑同样灵便，显然经过长期锻炼，这样便注定力气上不会有太大差别。先前孙魄虎背身出招，便是要以此激起林落阙好胜心，然后在下招中造出这样一个破绽，引得林落阙全力攻击。苏越目光转到对面灵宝派弟子波澜不惊的脸上，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却苦于不能出声提醒，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林落阙好运了。
在林落阙指尖快点至胸前时，孙魄虎大喝一声，左手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向上掀去。
林落阙再拿捏不住，木剑应力脱手，高高飞起至空中。
场内顿时一片寂静，却随即爆出更响亮的呼喊声。
林落阙似完全不受影响，左手指尖变幻，撞入孙魄虎怀中，孙魄虎左手长剑犹在外圈，回救不及，只能以右手对敌。两人指掌相击，俱是以快打快，瞬息间已对了七八招。孙魄虎连连后退，想拉开两人间距离，林落阙怎会让他如愿，始终如影随形般贴紧他，左手攻势更是不住加强。
“啪！”孙魄虎终于抛开长剑，左手回撤，与林落阙对了一掌。林落阙借力后跃，右手于身旁凌空一握，恰好接住自己从天上掉落的木剑。
全场彩声雷动，连灵宝派弟子也禁不住为这漂亮的一手击掌叫好。
孙魄虎露出叹服的笑容，鼓掌道：“本来还想厚颜再向林兄讨教一番，但林兄这下可让我心服口服啦！”
林落阙道：“孙兄何必自谦，方才只是我取巧占得片刻上风，若再打下去，胜负实在难说。”
孙魄虎道：“林兄是否看出我故意以左手剑诱你来攻？”
林落阙点头道：“孙兄既有此意，我当然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孙兄左手竟比右手力大。”
孙魄虎道：“我天生便惯用左手，只是后来常刻意以右手使剑，两手实相差不多。”他停了停又道：“今天这仗痛快极了，此次得遇林兄这样的对手，已不虚青城此行。但我却得替林兄留些力气，后面这一场只怕比我更难对付，林兄不可轻心。”
林落阙疑道：“难道还有强过孙兄之人不成？”
孙魄虎苦笑道：“算上今天这场，我今年和人交手三十八场，输了八场，有七场便是连着输给此人，你说呢？”
林落阙知道孙魄虎已把今天这场算作落败，但自己明白两人功力伯仲之间，即使分出胜负，也是看谁先耗尽精力撑不住。但他口中之人能连胜他八场，可谓是灵宝派少年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了。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师傅叮嘱自己的话来，忙道：“莫非是个女孩子？”
孙魄虎凑过头道：“看来林兄也已有所耳闻。待会对阵时，你切不可被她外表迷惑，宗主已亲自传她度天心法，我便是吃亏在内功未成，故此一败再败。林兄临场机变大大超过我，未必没有机会。”他望望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我却是盼着林兄赢下这场，为我等须眉出气！”
林落阙暗自发笑，知道定是灵宝派中男弟子无一是这女孩子对手，故此孙魄虎心中不忿，尽管自己也无把握，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孙魄虎冲他点点头，退回人群中。
林落阙站立场中，只觉意气风发，方才一战孙魄虎固是觉得痛快，自己却也同样酣畅淋漓。他早看出孙魄虎左手使剑为故意露出的破绽，但那时脑中突然闪过昨日崔寒峰弃剑伤许斩一幕，便依样画葫芦，诈作中计，实则早准备好放弃右手木剑，以贴身搏击考验孙魄虎应变。若按规则，只许双方使入门剑法，当然是自己先输了，但孙魄虎并不计较，反而大方认输，一方面是这少年性格豪爽，另一方面显是想看看林落阙怎么对付这个自己怎么也战胜不了的对手。
林落阙若有所思中，人群中走出个娇小的身影，向他行礼道：“林师兄武艺十分高强呢，赵溪还请林师兄指教！”
林落阙抬头望去，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映入眼中。他胸口忽一阵窒息，心脏似不受自己控制般剧烈跳动起来，连忙躬身回礼，口中语无伦次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久仰师妹武艺高强，今日有幸领教”之类，方才苦心经营的高手形象瞬间崩塌。
赵溪显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淡淡道：“师兄已连比四场，不如先休息片刻。”
林落阙神色回复平静，再次表现出高手风范，笑道：“多谢师妹关心。只是我一歇下便会手冷，不如立即开始好了。”
人从中苏越见到他做作的笑容，不由浑身汗毛树立，嘀咕道：“刚才还有点样子，现在真恶心。”
左文清连连点头道：“这色鬼道士，见到人家小姑娘好看便这副样子。”
苏越这时才注意到赵溪秀丽容颜，心中也不禁赞叹，却见到左文清不悦地盯着自己，赶紧转开目光，若无其事道：“林兄久在青城，见过的女孩子不多，难免如此，我倒觉得还是文清比较好看。”
左文清双颊微红，小声道：“小越你何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不理你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愠色。
苏越心道原来自己也可以面不改色说出如此肉麻之话，不知是不是受了林落阙影响。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心中确实这么认为，便也心安理得了。
此时林落阙和赵溪已交上了手。赵溪的武功走得也是轻灵快捷的路子，与林落阙颇为相似，两人于闪躲腾挪中剑来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明月”和“洗心”两路剑法在他们手下展现得淋漓尽致，各种精妙变化不住引来场边弟子叫好声。
林落阙心中却满是疑问，赵溪的武功虽已是同龄人中一等一的好手，但若仅限于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能胜过孙魄虎，哪怕只是一次。他暗忖莫非孙魄虎也是好色之徒，对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不去手。（恩，这个“也”字好像不太妥当）只是修道之人怎可被美色所迷惑，自己定要打起精神，为师门争光。
他虽这么想，手中剑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刚挡开赵溪削向自己左肩的一剑，按平日做法便要乘势追击，长剑直击中路。但看到赵溪绝美容颜，待要攻出的木剑竟不由自主收回，在身前舞了个不知所云的剑花，假做防御之势。等到赵溪剑已收回身前，才不痛不痒地刺出一剑，去势固然凶猛，时机已完全不对，被赵溪架个正着，场面上貌似打得精彩，叶君石、孙魄虎等眼力高明者却看得连连摇头。
赵溪向左旋身，闪过林落阙色厉内荏的一剑，向他做了个暂时停战的手势，道：“赵溪有个提议，不知林师兄可有兴趣？”
林落阙暗道难道是你比输了便以身相许，当然仅限于心中一想，脸上还要摆出严肃的样子，道：“师妹请讲。”
赵溪脸上现出个浅浅的笑容道：“反正是最后一场，不如大家都放开手脚，不限任何武功招式，林师兄意下如何？”
这是林落阙首次见到赵溪的笑容，虽然惊鸿一现后很快敛去，但杀伤力却比她刚才任何招式大上许多，忙把目光移开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脑海中却浮现出千百个笑颜的剪影，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耳中传来赵溪的催促声，想也不想便道：“师妹所言正合我意。”
赵溪木剑扬起，斜指林落阙，整个身子突然向前移去，刺出迅快绝伦的一剑，木剑疾如闪电，瞬息间来到林落阙面前，动作与刚才先比快了何止一倍。
林落阙才见赵溪起步，剑尖已到达面前，速度远远超出自己预料，却是丝毫不慌。手中剑往上格档，同时向后撤步，似要拉开与赵溪的距离。
赵溪人随剑走，借两剑交击之力，掠向林落阙右侧，手中木剑化做一团光影，带着轻啸向林落阙挟卷而至。
林落阙右脚尖刚触地，便猛然发力，化退势为进，往前跨了一大步，恰好躲开赵溪的攻势。
这一下闪得极为漂亮，靠得并不是武功身法，而是对赵溪后着的预判，最关键是林落阙在开始假装退后时脸上便是一副被震惊的神情，骗得赵溪以为他被自己剑势所惊，想要后撤暂避锋芒，便把精神全集中在如何乘胜追击，不予林落阙有喘气的机会上，全然没有想到林落阙不退反进，想好的后着顿时全无用武之地。
林落阙心中却是大呼侥幸，在得到孙魄虎提醒后，自己已有所防备，却仍未料到赵溪的剑速可达此等地步，想来就是凭着度天心法催动真气的功效。若是再过上一两年，待自己内功初具火候，当然可与她来个以快斗快，但现在却只能以闪御为主，一旦被赵溪剑影缠上，恐怕不出十招便会应接不暇，被她寻隙而入。
他站立场中，目光扫视人群，刚才还一脸振奋的众天师道弟子，现在都面露忧色，显是为自己担心。灵宝派弟子则大多脸色平静，孙魄虎在其中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小石门众弟子的表现则是各式各样，左文清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和罗薇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苏越向自己挥了挥拳头，乔行远一边嚼着什么一边用力点头，叶君石却望向别处，左手在身旁轻轻打着拍子。
林落阙心中有数，向赵溪示意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比斗，在大多数人眼中便是林落阙千方百计地在赵溪的剑光中穿行闪躲，刚刚连胜四场风头正劲的天师道少年高手，竟连一招还击也未能使出，还数次险象环生，道袍上已被划开了三、四道口子。而另一方面，赵溪虽占尽上风，但对林落阙这种打法却未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取胜之道，同时她也吃亏在经验不足，几次在关键时刻被林落阙以身体晃动和脚步移动误导，攻错方位，错失锁定胜局的良机。
然而在赵溪剑势刻意的步步逼迫下，林落阙可以闪躲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两人的比斗场所不知不觉间从练武场中央转移到东侧的院墙边，这侧观战的弟子已尽量贴着墙站成薄薄一排，以免被战火波及，后排的索性翻上院墙，居高临下看得更为清楚。
赵溪再催真气，长剑一化为三，带着风声从不同方位向林落阙斩落。这一剑速度臻至巅峰，以林落阙的眼力明知其中只有一剑为真，其余两剑都是虚招，也难以作出判断，但身后已是观战人群，退无可退，只能赌运气向左侧闪开。
左右两道剑影瞬间消散，赵溪木剑于中间现出真身，她手腕偏转，木剑似有灵性般向林落阙高速追至，途中再分出道化身，封住他向右的去势。
无可奈何下，林落阙向后撞入观战的人群中，顿时惊起一片叫声，这里正是小石门弟子所在地，罗薇拉着左文清向旁疾退，墙头上苏越和乔行远瞪大了眼睛，叶君石却似毫无察觉，等林落阙到了身前才猛然抬头，只能伸出右手抵着林落阙右肩，把他向旁推开。
赵溪心中暗喜，此时林落阙背对院墙，右边数丈处就是院子的东北角，只消再几剑将他逼入墙角，纵是身法再为高明也只得俯首认输。她手中木剑毫不停顿，带着她从叶君石身边掠过，曳着数道残影罩向林落阙，每道剑影均气势十足，真假难辨，远远望去就似一个硕大的棕色剑球。
林落阙却并未如她所愿般向右边闪开，而是首次站定身形，抬头望着她，手中木剑轻轻颤动，横于身前，眸中透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赵溪眉头轻皱，本能地察觉到林落阙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木剑在林落阙身前数尺处突然停顿，满天剑光消散不见，仿佛在刹那间重新凝聚成一柄普通的木剑，却又突然启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削向林落阙左肩，正是灵宝派成名剑法“霎那风雷”。
这套剑法没有任何花巧，纯以爆炸性的速度和力量取胜，配上灵宝派独特的运剑功法“风雷诀”，在剑及敌体时能爆发出数倍于平常的破坏力。赵溪内功初成，尚不能修习“雷”诀，但已可勉强催发“风”诀使出十余招剑法，虽不知林落阙做出这反常的举动，心中有何打算，但她自信至多在五剑内便结束这场已拖了太久的比斗。
林落阙木剑横摆，有些慌乱地向前招架。
两剑交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溪发力将林落阙木剑向旁荡开，自己剑势只略微一滞，便在“风诀”催动下再次达到最高速。眼看剑尖已触及林落阙的肩膀，耳边却传来完全在意料外的风声。
林落阙手中木剑以丝毫不逊于赵溪的高速，向她左肩攻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小石门众人和天师道众年轻弟子围成一大圈，露出中间大片空地。
苏越等人前日上山时已看见天师道徒众来来往往，人数众多，但今日见到光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便有近百名弟子，才觉得这道门第一大派当真是人丁兴旺，与师娘当年在山上时的规模气象不可同日而语。
灵宝派弟子在场地左边自成一群，也有三十余人，其中女弟子更是多达半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引来众多天师道少年弟子的频频注视。
林落阙剑光如虹，气势十足，将一名灵宝派弟子逼在下风。昨日下午带小石门众人山前山后走了遍后，他又与叶君石反复演练了几遍“度气”之法，两人更是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商量好每一处细节才各自回屋休息。
前面几场比武中，双方上场弟子各有胜负，大家以木剑切磋，均是点到为止，凡有一方略觉不敌便自觉撤剑认输，因此场上气氛热烈却不失平和。
叶君石年纪要比苏、林二人长出几岁，身材自也高出几分，站在人堆中格外醒目。这些比武在他看来实在乏味可陈，与昨日许斩和崔寒峰的生死斗更是有着天壤之别，因此直打哈欠，引得旁边几个天师道弟子频频侧目。苏越开始还认真看了会，后来也觉得这些弟子的剑技不如自己，如此想来林落阙无需师兄帮忙大概也能技压全场，脑中便想起师娘昨日回来所言戚远叛出师门之事。
那个温和俊朗的戚师兄怎会是这种人，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少年执着地不愿相信，昨日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青年高手，竟是带着血光而来。
如果那时看守山门的道士问他要手令，戚师兄会不会动手闯关？他真会如严师伯所言，将拦在前路之人一一除去吗？
场中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将苏越思绪暂时打断。那名灵宝派弟子收剑后撤，佩服地道：“林师兄剑法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林落阙同样收剑道：“肖师兄剑法也精妙的很，小弟多有受益。”他神色平和，语气还是那么恭恭敬敬，并无连胜三场后的喜悦，与私下在苏越等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大为不同。
罗薇笑道：“这小子现在还真有那么点像卢师伯。”她与林落阙混熟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称呼从“林道长”变为“林师兄”，又变为“落阙”，最后成了“这小子”。
左文清啐道：“假模假样！”昨日林落阙频频拿他和苏越开玩笑，好几次把两人窘成了红脸，引得她想起小道士挤眉弄眼的模样心中便有气。
乔行远摇头道：“灵宝派弟子剑法也是稀松平常，我看连我都不如。”
林落阙站立场中，心中也十分纳闷。昨日与叶君石演练过程中得他提点，自己在剑法中的见识亦增长不少，方才战斗不用度气之术同样胜的游刃有余，难道灵宝派弟子竟如此不济？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排众而出，向林落阙点头道：“在下孙魄虎，领教林兄高招。”
林落阙与前几名灵宝弟子都以师兄弟相称，比斗时也秉着以武会友的精神，出招时带着十二分的谨慎。虽然一团和气，但不免束手束脚。现在听孙魄虎这么叫，虽只少一个字，却油然生出股江湖豪气，当即道：“请孙兄赐教。”
这句回答显然很对孙魄虎脾胃，他欣然一笑，木剑在手道：“林兄请。在下武艺未精，力气却是不小，林兄可要小心。”
林落阙还未想清楚此话何意，孙魄虎木剑已带着风声，攻至面前，正是洗心剑法起手式“起心动念”，长剑斜出，由上至下砍削，招式本身并无花巧，却是考验基本功的一式。
林落阙下意识举剑往上一架，双脚同时微蹲，将全身力气导向双臂，又有利架开这剑后立即发力前冲还击。
木剑相击，发出“喀擦”闷响。林落阙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剑竟架不住孙魄虎这一击，被生生断成两截，孙魄虎木剑摧枯拉朽般迎头而下，情急间扭腰后仰，上半身如被折断般倒向后方，以铁板桥之姿避开了这雷霆一剑。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声，大半是天师道弟子所发，小部分则是灵宝派弟子赞叹林落阙的闪避身法。
孙魄虎并未乘胜追击，站在原地道：“林兄前边打了三场，这剑早该换了。在下倒是占了林兄便宜。”
林落阙暗暗吃惊，自己木剑断裂，固然是前边打斗碰撞的关系，但眼前这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臂力比起大多成人无疑还要强上许多。
看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啊，他想，但心中毫无惧意，剑技、步法、眼力、判断、反应，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还有许多条件，若是孙魄虎以为光凭力气便能获胜，他一定会让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大错特错，更何况自己还有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接过场外弟子抛来新剑，林落阙腾身而上，他打定主意，木剑尽量减少正面碰撞，只是施展拨、点、挑、滑等诸般手法卸开孙魄虎重若奔雷的每一剑，并展开步法，在他身边游走，不住寻隙进攻。
场边两派弟子不时爆发出喝彩声，人人瞪大眼睛，怕错过这场今日下午最为精彩的比试。
孙魄虎木剑横摆，轻松架开林落阙从右侧攻来的一剑，原地潇洒旋身，木剑在背后交至左手，背对林落阙连劈三剑，正是洗心剑法中的“心随意转”，这招剑法原本是正面出招，三剑连绵不断，手法方位并无定规，重在剑意而非招式。孙魄虎此时随情势背身使出，动作流畅自如，十分好看，深符合剑式含义，便是叶君石心中也暗暗称赞。
林落阙上身左右晃动，将三剑尽数闪过，木剑扬起，刺向孙魄虎背心。
孙魄虎微微侧身，木剑向上疾挑，他仍是左手使剑，但招式间毫无生涩之感，显是平时已经习惯。
林落阙双手握上剑柄，嘴角现出丝笑意。
孙魄虎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先前自己凭借身法敏捷，不住变换进攻方位，在对方剑法中寻找破绽，发现孙魄虎攻得固然是雷霆万钧，守得也是章法森严，抛开那惊人的力气不说，纯以剑招论，与自己完全不相上下。到后来，孙魄虎一剑剑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让自己在闪躲腾挪中消耗着精力与体力，更是一点点消耗着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或许是孙魄虎过于托大，或许是他未想到自己有此大胆之举。但无论如何，长久的坚持后，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林落阙剑身翻转，反压来剑，人人看出他赌得便是孙魄虎左手力量不如右手强劲，何况孙魄虎现在这般站位，左手更是难以发出全力。
果然，孙魄虎眉头微皱，左手显然吃不住林落阙全力压下的一剑，木剑被压得向下沉去，带得身体向前倾倒。
林落阙侧身向前掠出，右手剑死死压住孙魄虎去势已尽的木剑，左手以指为剑，疾刺孙魄虎。
观战天师道弟子从中爆出震耳的喝彩声，苏越一颗心却往下沉去。
孙魄虎左右手使剑同样灵便，显然经过长期锻炼，这样便注定力气上不会有太大差别。先前孙魄虎背身出招，便是要以此激起林落阙好胜心，然后在下招中造出这样一个破绽，引得林落阙全力攻击。苏越目光转到对面灵宝派弟子波澜不惊的脸上，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却苦于不能出声提醒，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林落阙好运了。
在林落阙指尖快点至胸前时，孙魄虎大喝一声，左手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向上掀去。
林落阙再拿捏不住，木剑应力脱手，高高飞起至空中。
场内顿时一片寂静，却随即爆出更响亮的呼喊声。
林落阙似完全不受影响，左手指尖变幻，撞入孙魄虎怀中，孙魄虎左手长剑犹在外圈，回救不及，只能以右手对敌。两人指掌相击，俱是以快打快，瞬息间已对了七八招。孙魄虎连连后退，想拉开两人间距离，林落阙怎会让他如愿，始终如影随形般贴紧他，左手攻势更是不住加强。
“啪！”孙魄虎终于抛开长剑，左手回撤，与林落阙对了一掌。林落阙借力后跃，右手于身旁凌空一握，恰好接住自己从天上掉落的木剑。
全场彩声雷动，连灵宝派弟子也禁不住为这漂亮的一手击掌叫好。
孙魄虎露出叹服的笑容，鼓掌道：“本来还想厚颜再向林兄讨教一番，但林兄这下可让我心服口服啦！”
林落阙道：“孙兄何必自谦，方才只是我取巧占得片刻上风，若再打下去，胜负实在难说。”
孙魄虎道：“林兄是否看出我故意以左手剑诱你来攻？”
林落阙点头道：“孙兄既有此意，我当然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孙兄左手竟比右手力大。”
孙魄虎道：“我天生便惯用左手，只是后来常刻意以右手使剑，两手实相差不多。”他停了停又道：“今天这仗痛快极了，此次得遇林兄这样的对手，已不虚青城此行。但我却得替林兄留些力气，后面这一场只怕比我更难对付，林兄不可轻心。”
林落阙疑道：“难道还有强过孙兄之人不成？”
孙魄虎苦笑道：“算上今天这场，我今年和人交手三十八场，输了八场，有七场便是连着输给此人，你说呢？”
林落阙知道孙魄虎已把今天这场算作落败，但自己明白两人功力伯仲之间，即使分出胜负，也是看谁先耗尽精力撑不住。但他口中之人能连胜他八场，可谓是灵宝派少年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了。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师傅叮嘱自己的话来，忙道：“莫非是个女孩子？”
孙魄虎凑过头道：“看来林兄也已有所耳闻。待会对阵时，你切不可被她外表迷惑，宗主已亲自传她度天心法，我便是吃亏在内功未成，故此一败再败。林兄临场机变大大超过我，未必没有机会。”他望望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我却是盼着林兄赢下这场，为我等须眉出气！”
林落阙暗自发笑，知道定是灵宝派中男弟子无一是这女孩子对手，故此孙魄虎心中不忿，尽管自己也无把握，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孙魄虎冲他点点头，退回人群中。
林落阙站立场中，只觉意气风发，方才一战孙魄虎固是觉得痛快，自己却也同样酣畅淋漓。他早看出孙魄虎左手使剑为故意露出的破绽，但那时脑中突然闪过昨日崔寒峰弃剑伤许斩一幕，便依样画葫芦，诈作中计，实则早准备好放弃右手木剑，以贴身搏击考验孙魄虎应变。若按规则，只许双方使入门剑法，当然是自己先输了，但孙魄虎并不计较，反而大方认输，一方面是这少年性格豪爽，另一方面显是想看看林落阙怎么对付这个自己怎么也战胜不了的对手。
林落阙若有所思中，人群中走出个娇小的身影，向他行礼道：“林师兄武艺十分高强呢，赵溪还请林师兄指教！”
林落阙抬头望去，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映入眼中。他胸口忽一阵窒息，心脏似不受自己控制般剧烈跳动起来，连忙躬身回礼，口中语无伦次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久仰师妹武艺高强，今日有幸领教”之类，方才苦心经营的高手形象瞬间崩塌。
赵溪显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淡淡道：“师兄已连比四场，不如先休息片刻。”
林落阙神色回复平静，再次表现出高手风范，笑道：“多谢师妹关心。只是我一歇下便会手冷，不如立即开始好了。”
人从中苏越见到他做作的笑容，不由浑身汗毛树立，嘀咕道：“刚才还有点样子，现在真恶心。”
左文清连连点头道：“这色鬼道士，见到人家小姑娘好看便这副样子。”
苏越这时才注意到赵溪秀丽容颜，心中也不禁赞叹，却见到左文清不悦地盯着自己，赶紧转开目光，若无其事道：“林兄久在青城，见过的女孩子不多，难免如此，我倒觉得还是文清比较好看。”
左文清双颊微红，小声道：“小越你何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不理你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愠色。
苏越心道原来自己也可以面不改色说出如此肉麻之话，不知是不是受了林落阙影响。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心中确实这么认为，便也心安理得了。
此时林落阙和赵溪已交上了手。赵溪的武功走得也是轻灵快捷的路子，与林落阙颇为相似，两人于闪躲腾挪中剑来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明月”和“洗心”两路剑法在他们手下展现得淋漓尽致，各种精妙变化不住引来场边弟子叫好声。
林落阙心中却满是疑问，赵溪的武功虽已是同龄人中一等一的好手，但若仅限于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能胜过孙魄虎，哪怕只是一次。他暗忖莫非孙魄虎也是好色之徒，对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不去手。（恩，这个“也”字好像不太妥当）只是修道之人怎可被美色所迷惑，自己定要打起精神，为师门争光。
他虽这么想，手中剑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刚挡开赵溪削向自己左肩的一剑，按平日做法便要乘势追击，长剑直击中路。但看到赵溪绝美容颜，待要攻出的木剑竟不由自主收回，在身前舞了个不知所云的剑花，假做防御之势。等到赵溪剑已收回身前，才不痛不痒地刺出一剑，去势固然凶猛，时机已完全不对，被赵溪架个正着，场面上貌似打得精彩，叶君石、孙魄虎等眼力高明者却看得连连摇头。
赵溪向左旋身，闪过林落阙色厉内荏的一剑，向他做了个暂时停战的手势，道：“赵溪有个提议，不知林师兄可有兴趣？”
林落阙暗道难道是你比输了便以身相许，当然仅限于心中一想，脸上还要摆出严肃的样子，道：“师妹请讲。”
赵溪脸上现出个浅浅的笑容道：“反正是最后一场，不如大家都放开手脚，不限任何武功招式，林师兄意下如何？”
这是林落阙首次见到赵溪的笑容，虽然惊鸿一现后很快敛去，但杀伤力却比她刚才任何招式大上许多，忙把目光移开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脑海中却浮现出千百个笑颜的剪影，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耳中传来赵溪的催促声，想也不想便道：“师妹所言正合我意。”
赵溪木剑扬起，斜指林落阙，整个身子突然向前移去，刺出迅快绝伦的一剑，木剑疾如闪电，瞬息间来到林落阙面前，动作与刚才先比快了何止一倍。
林落阙才见赵溪起步，剑尖已到达面前，速度远远超出自己预料，却是丝毫不慌。手中剑往上格档，同时向后撤步，似要拉开与赵溪的距离。
赵溪人随剑走，借两剑交击之力，掠向林落阙右侧，手中木剑化做一团光影，带着轻啸向林落阙挟卷而至。
林落阙右脚尖刚触地，便猛然发力，化退势为进，往前跨了一大步，恰好躲开赵溪的攻势。
这一下闪得极为漂亮，靠得并不是武功身法，而是对赵溪后着的预判，最关键是林落阙在开始假装退后时脸上便是一副被震惊的神情，骗得赵溪以为他被自己剑势所惊，想要后撤暂避锋芒，便把精神全集中在如何乘胜追击，不予林落阙有喘气的机会上，全然没有想到林落阙不退反进，想好的后着顿时全无用武之地。
林落阙心中却是大呼侥幸，在得到孙魄虎提醒后，自己已有所防备，却仍未料到赵溪的剑速可达此等地步，想来就是凭着度天心法催动真气的功效。若是再过上一两年，待自己内功初具火候，当然可与她来个以快斗快，但现在却只能以闪御为主，一旦被赵溪剑影缠上，恐怕不出十招便会应接不暇，被她寻隙而入。
他站立场中，目光扫视人群，刚才还一脸振奋的众天师道弟子，现在都面露忧色，显是为自己担心。灵宝派弟子则大多脸色平静，孙魄虎在其中朝自己眨了下眼睛。小石门众弟子的表现则是各式各样，左文清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和罗薇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苏越向自己挥了挥拳头，乔行远一边嚼着什么一边用力点头，叶君石却望向别处，左手在身旁轻轻打着拍子。
林落阙心中有数，向赵溪示意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比斗，在大多数人眼中便是林落阙千方百计地在赵溪的剑光中穿行闪躲，刚刚连胜四场风头正劲的天师道少年高手，竟连一招还击也未能使出，还数次险象环生，道袍上已被划开了三、四道口子。而另一方面，赵溪虽占尽上风，但对林落阙这种打法却未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取胜之道，同时她也吃亏在经验不足，几次在关键时刻被林落阙以身体晃动和脚步移动误导，攻错方位，错失锁定胜局的良机。
然而在赵溪剑势刻意的步步逼迫下，林落阙可以闪躲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两人的比斗场所不知不觉间从练武场中央转移到东侧的院墙边，这侧观战的弟子已尽量贴着墙站成薄薄一排，以免被战火波及，后排的索性翻上院墙，居高临下看得更为清楚。
赵溪再催真气，长剑一化为三，带着风声从不同方位向林落阙斩落。这一剑速度臻至巅峰，以林落阙的眼力明知其中只有一剑为真，其余两剑都是虚招，也难以作出判断，但身后已是观战人群，退无可退，只能赌运气向左侧闪开。
左右两道剑影瞬间消散，赵溪木剑于中间现出真身，她手腕偏转，木剑似有灵性般向林落阙高速追至，途中再分出道化身，封住他向右的去势。
无可奈何下，林落阙向后撞入观战的人群中，顿时惊起一片叫声，这里正是小石门弟子所在地，罗薇拉着左文清向旁疾退，墙头上苏越和乔行远瞪大了眼睛，叶君石却似毫无察觉，等林落阙到了身前才猛然抬头，只能伸出右手抵着林落阙右肩，把他向旁推开。
赵溪心中暗喜，此时林落阙背对院墙，右边数丈处就是院子的东北角，只消再几剑将他逼入墙角，纵是身法再为高明也只得俯首认输。她手中木剑毫不停顿，带着她从叶君石身边掠过，曳着数道残影罩向林落阙，每道剑影均气势十足，真假难辨，远远望去就似一个硕大的棕色剑球。
林落阙却并未如她所愿般向右边闪开，而是首次站定身形，抬头望着她，手中木剑轻轻颤动，横于身前，眸中透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赵溪眉头轻皱，本能地察觉到林落阙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木剑在林落阙身前数尺处突然停顿，满天剑光消散不见，仿佛在刹那间重新凝聚成一柄普通的木剑，却又突然启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削向林落阙左肩，正是灵宝派成名剑法“霎那风雷”。
这套剑法没有任何花巧，纯以爆炸性的速度和力量取胜，配上灵宝派独特的运剑功法“风雷诀”，在剑及敌体时能爆发出数倍于平常的破坏力。赵溪内功初成，尚不能修习“雷”诀，但已可勉强催发“风”诀使出十余招剑法，虽不知林落阙做出这反常的举动，心中有何打算，但她自信至多在五剑内便结束这场已拖了太久的比斗。
林落阙木剑横摆，有些慌乱地向前招架。
两剑交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溪发力将林落阙木剑向旁荡开，自己剑势只略微一滞，便在“风诀”催动下再次达到最高速。眼看剑尖已触及林落阙的肩膀，耳边却传来完全在意料外的风声。
林落阙手中木剑以丝毫不逊于赵溪的高速，向她左肩攻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