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登极之路 第12章 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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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恩愤愤地走出了皇城。
皇城的大门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便如自家的菜园子一般可来去自如。不过,他此时的心境却没有半分得意之情。因为就是方才,他又在赵匡胤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赵匡胤并没有对他恶言恶语。但他却感受到了比恶言恶语更令人难受的情绪――麻木,赵匡胤几乎当他是透明人,对他的问安爱理不理的。
而令他更为不舒服的是那些小内侍的态度。都说皇帝身边的内侍的态度是测试一个大臣得宠程度的圭臬,这话他相信,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内侍。而他今天的测试结果是令人沮丧的:那些内侍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甚至望也不望他一眼。他们甚至在自己问安的时候来打断他,禀报说道,费妃到了。而赵匡胤居然毫无嗔怪之意,命宣费妃觐见。
这真是一个奇耻大辱啊!他甚至觉得,也许明天,他再想出入这皇城就需要搜身验牌了。而后天,他妈的,谁知道呢?
他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忽听旁边一人喝道:“王公公!”
他不由醒过神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走过一条街道。而自己的右手边,便是一座酒楼。那二楼的靠窗位置上,一个年轻人正探出头来,面带惊喜地看着自己。显然,这发话之人便是此人了。
王继恩见此人虽然有些眼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和他以前是绝不相识的,至少,自己是不认得他的。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年轻人轻轻一笑,露出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确实是一个很周正的佳男子。只听他说道:“在下在此专侯王公已经三天了,若是赏脸的话,王公何不移驾上楼一叙!嘿嘿,在下这里可有美酒专供哦!”
王继恩平日本不是一个好奇之人,但听了他的最后一句,心下砰然而动。要知道,世人往往就是明知“举杯销愁愁更愁”还是喜欢在自己烦忧的时候买醉消愁。王继恩也是一个世俗之人,难免也会落入这样的俗套。而且,这个年轻既说在这里专侯自己已经三天了,那不管如何,总归还是要上去看一看的。反正,自己武艺高强,倒不会担心有人对自己施以暗算。
于是,他也不打话,径直上得楼来,在那年轻人的对面坐下。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叫过酒保,命他再取来一副碗筷和杯子,又添了一壶酒。
王继恩也不客气,便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尽,然后又斟了一杯,再次喝尽,又斟了一杯……
如此再三,一壶酒很快就一滴不剩地落入了王继恩的腹中。那年轻人见了,理解地微微一笑,向酒保喝道:“再来一壶酒!”
“不必了!”王继恩喝道:“还是单刀直入吧。我问你,你是何人?”
他毕竟是久居人上的,说话间不经意地还是流露出了颐指气使的气质。但那年轻人脾气却好得出奇,他笑道:“在下的贱名,说出来公公也不会知道的,因此还是不必提了,重要的是,在下确有要事相商!”
王继恩说道:“你方才说,已经再此等候咱家三日了。那咱家倒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咱家必然就会路经此地的呢?”
那年轻人笑道:“说起来,公公也许不相信。在下其实根本不知道公公今日会路经此地。在下是三日前开始在这个位置坐着等待的。左右也无事可做,在下早就打定主意,公公一天不出来,在下就在此等候一天,公公若是一个月不出来,在下就再此等候一个月。不过,看起来在下的运气着实不错,只三天便等到了公公的钧驾。”
王继恩听了此言,不由更是诧异。但他心机极为深沉,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哦”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解元是有要事相告咯?”
宋人称读书人为“解元”,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但王继恩这声“解元”却叫得颇有深意。因为方才这年轻人一直自称“在下”而不称“学生”,本就是在挑明身份:自己不是攀龙附凤的学子,而是真有要事相商。但王继恩却偏要装作不闻,反以“解元”相称,实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方才对方隐瞒自己身份的不满,籍以逼对方挑明身份。
那年轻人也是一个玲珑剔透之人,岂能不明白王继恩的意思。他洒然一笑,道:“既然要开诚布公,在下就先介绍下自己。在下姓李,草字淮南,无名小辈,公公作为一朝内相,必定是没有听说过的。”
王继恩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其实,他知道对方即使报出名号,自己多半也是没有听说过的。他要的并不是对方的名字,而是占据主动的那种感觉。现在这李淮南既然已然报姓字了,他也就不再纠缠,问道:“你有何事,但可直言,咱家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李淮南道:“公公可知您已经大祸临头了?”
王继恩一拍桌子,梦地站起身来,说道:“原来你是说客!”
李淮南愕然道:“公公何出此言?”
王继恩冷笑道:“咱家虽非当世大儒,但也颇读过几年书。遍观史书,咱家总结出一个规律。但凡说客,一开言总是将对方的小问题夸大成生死攸关的大问题,然后摆出一副拯救苍生的嘴脸来,将自己说成天字第一号义士,仿似一心只为对方着想,把对方蛊惑得坠入彀中而不自知。李公子,咱家可有说错吗?”
李淮南当场被揭穿,却并不慌乱,他笑道:“既然公公看得如此透彻,那又何妨听听在下这个说客是如何‘蛊惑’公公的呢?若是‘蛊惑’得不好,公公但走无妨,在下绝不阻拦。”
王继恩微微迟疑了一下,往四周扫了一眼。李淮南笑道:“公公放心,这个酒楼乃是在下的产业,可保万无一失!”
王继恩这才坐下,说道:“既如此,咱家就听听你如何胡言乱语,也好当场揭穿你们这些危言耸听的把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皇城的大门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便如自家的菜园子一般可来去自如。不过,他此时的心境却没有半分得意之情。因为就是方才,他又在赵匡胤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赵匡胤并没有对他恶言恶语。但他却感受到了比恶言恶语更令人难受的情绪――麻木,赵匡胤几乎当他是透明人,对他的问安爱理不理的。
而令他更为不舒服的是那些小内侍的态度。都说皇帝身边的内侍的态度是测试一个大臣得宠程度的圭臬,这话他相信,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内侍。而他今天的测试结果是令人沮丧的:那些内侍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甚至望也不望他一眼。他们甚至在自己问安的时候来打断他,禀报说道,费妃到了。而赵匡胤居然毫无嗔怪之意,命宣费妃觐见。
这真是一个奇耻大辱啊!他甚至觉得,也许明天,他再想出入这皇城就需要搜身验牌了。而后天,他妈的,谁知道呢?
他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忽听旁边一人喝道:“王公公!”
他不由醒过神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走过一条街道。而自己的右手边,便是一座酒楼。那二楼的靠窗位置上,一个年轻人正探出头来,面带惊喜地看着自己。显然,这发话之人便是此人了。
王继恩见此人虽然有些眼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和他以前是绝不相识的,至少,自己是不认得他的。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年轻人轻轻一笑,露出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确实是一个很周正的佳男子。只听他说道:“在下在此专侯王公已经三天了,若是赏脸的话,王公何不移驾上楼一叙!嘿嘿,在下这里可有美酒专供哦!”
王继恩平日本不是一个好奇之人,但听了他的最后一句,心下砰然而动。要知道,世人往往就是明知“举杯销愁愁更愁”还是喜欢在自己烦忧的时候买醉消愁。王继恩也是一个世俗之人,难免也会落入这样的俗套。而且,这个年轻既说在这里专侯自己已经三天了,那不管如何,总归还是要上去看一看的。反正,自己武艺高强,倒不会担心有人对自己施以暗算。
于是,他也不打话,径直上得楼来,在那年轻人的对面坐下。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叫过酒保,命他再取来一副碗筷和杯子,又添了一壶酒。
王继恩也不客气,便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尽,然后又斟了一杯,再次喝尽,又斟了一杯……
如此再三,一壶酒很快就一滴不剩地落入了王继恩的腹中。那年轻人见了,理解地微微一笑,向酒保喝道:“再来一壶酒!”
“不必了!”王继恩喝道:“还是单刀直入吧。我问你,你是何人?”
他毕竟是久居人上的,说话间不经意地还是流露出了颐指气使的气质。但那年轻人脾气却好得出奇,他笑道:“在下的贱名,说出来公公也不会知道的,因此还是不必提了,重要的是,在下确有要事相商!”
王继恩说道:“你方才说,已经再此等候咱家三日了。那咱家倒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咱家必然就会路经此地的呢?”
那年轻人笑道:“说起来,公公也许不相信。在下其实根本不知道公公今日会路经此地。在下是三日前开始在这个位置坐着等待的。左右也无事可做,在下早就打定主意,公公一天不出来,在下就在此等候一天,公公若是一个月不出来,在下就再此等候一个月。不过,看起来在下的运气着实不错,只三天便等到了公公的钧驾。”
王继恩听了此言,不由更是诧异。但他心机极为深沉,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哦”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解元是有要事相告咯?”
宋人称读书人为“解元”,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但王继恩这声“解元”却叫得颇有深意。因为方才这年轻人一直自称“在下”而不称“学生”,本就是在挑明身份:自己不是攀龙附凤的学子,而是真有要事相商。但王继恩却偏要装作不闻,反以“解元”相称,实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方才对方隐瞒自己身份的不满,籍以逼对方挑明身份。
那年轻人也是一个玲珑剔透之人,岂能不明白王继恩的意思。他洒然一笑,道:“既然要开诚布公,在下就先介绍下自己。在下姓李,草字淮南,无名小辈,公公作为一朝内相,必定是没有听说过的。”
王继恩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其实,他知道对方即使报出名号,自己多半也是没有听说过的。他要的并不是对方的名字,而是占据主动的那种感觉。现在这李淮南既然已然报姓字了,他也就不再纠缠,问道:“你有何事,但可直言,咱家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李淮南道:“公公可知您已经大祸临头了?”
王继恩一拍桌子,梦地站起身来,说道:“原来你是说客!”
李淮南愕然道:“公公何出此言?”
王继恩冷笑道:“咱家虽非当世大儒,但也颇读过几年书。遍观史书,咱家总结出一个规律。但凡说客,一开言总是将对方的小问题夸大成生死攸关的大问题,然后摆出一副拯救苍生的嘴脸来,将自己说成天字第一号义士,仿似一心只为对方着想,把对方蛊惑得坠入彀中而不自知。李公子,咱家可有说错吗?”
李淮南当场被揭穿,却并不慌乱,他笑道:“既然公公看得如此透彻,那又何妨听听在下这个说客是如何‘蛊惑’公公的呢?若是‘蛊惑’得不好,公公但走无妨,在下绝不阻拦。”
王继恩微微迟疑了一下,往四周扫了一眼。李淮南笑道:“公公放心,这个酒楼乃是在下的产业,可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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