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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战云密布 第20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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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嘴领着几名衣衫褴褛的“吴越兵”疾疾地在官道上跑着。由于连日阴雨,官道上的黄土颇见泥泞,显得又湿又滑,走起路来黄土在鞋背上越沾越多,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此时夜色已深,这样的天气下,以陈大嘴这样的视力也只能勉强分辨出道路所在,不至于一脚踩在空处罢了。虽然脚下的黄土路在黑暗中呈现出一丝白色让大家能分清哪里是道路,哪里可能是万丈深渊,但四周无尽的黑暗还是让这些大汉心下有些发毛,一个个脚下不禁都带了十二分的小心,暗忖道:“要是方才没有丢掉火把就好了,嗯,当然,如果干脆没有弃马那就更好了!”

    但是,愿望虽然美好,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方才那样的情形之下,举着火把便是南唐军的标志了,不要说走出吴越军营,就是想保住小命也不可能啊。而说到马,在这样的黑暗中,纵马狂奔又何异于自杀呢?

    众人忐忑地转过一个弯道,忽地眼前一亮,原来前面正有几点星光在夜色下忽闪忽闪的。众人连忙加速向前奔去,只要借得火把,他们行路的速度便能加快一倍左右,而且路上也会安全得多,这让他们如何不喜?

    待他们跑到近前,不禁呆住了,无数双嘲讽的眼神在盯在他们身上,而对方身上那一身身吴越军服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现在回头来不及了,十步之内,你们都会变成刺猬的,没有看见这些兄弟――他们都很‘饥渴’吗?”吴冒儿懒洋洋地指了指他左右一群弓箭手道。

    和身边大多数军士不一样的是,他竟然穿着南唐军服。

    “你们和我们居然想一快去了,哈哈,用的是同样的伎――妙计,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从这点上来说,咱们也算有缘,何不放下武器,交出求援信,本将军最是慈悲,不会滥杀将人的!”

    陈大嘴和几名同伴对视一眼,各自默默地解下兵刃,弯下腰去。吴冒儿和他旁边的亲兵、弓箭手见了,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来。

    忽地,陈大嘴脸上厉色一现。他猫着的身子忽然向前冲了两步,由于右手握着刀柄,随着这股冲力,大刀已经“刷”的一声出鞘了。他动作不变,提刀就前面扫过去。

    虽然陈大嘴的动作就在这电花火石的一刻间完成,而且动作干净流畅,绝无半分拖泥带水,但吴冒儿也不愧为吴越军中第一勇士,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蹦而起,便躲过这必杀的一刀。而他旁边的一名亲兵却遭了池鱼之殃,只听“哧”的一声,他的胸前被刀光扫过,鲜血立即喷了出来。这一刀本就是集中了陈大嘴所有的力量所在,又岂是他能领受的?他惨叫一声,右手捂住创口,向后倒去,眼见不活了。

    陈大嘴一击失败,想再上前追击已经是不可能了,虽然道路并不宽阔,吴冒儿身边只有十余名弓箭手随扈。但就是这十余枝箭同时射来,他也难以尽数躲过。果然,一轮射击之后,随着陈大嘴的惨叫声响起,虽然大部分箭羽不是被他躲过就是磕飞,但仍有两枝无情地钻进了他的胸膛。

    众弓箭手正要搭箭再射,已被吴冒儿伸手拦住。他怔怔地望向陈大嘴,问道:“为什么?”

    陈大嘴身子摇摇欲坠,惨然一笑,道:“刘使相带出来的兵,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说着,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刘使相”便是当年留守寿州的南唐第一名将刘仁赡了,他当年为清淮军节度使,因还顶着个“同平章事”的衔号,故他麾下的兵将都称他作“刘使相”。他当年死后,从偏裨到士卒,自尽以殉者有数十人之众。陈大嘴当年就是他的亲兵,所以作风殊为狠厉。

    几名同伴见了陈大嘴倒地,悲愤一时间充斥了他们的整个心房,战胜了恐惧。他们齐声大喝一声:“将军!”纷纷捡起刀来向前冲去。但是,箭矢无情,他们一个个只向前冲了一两步,便四下倒了下去。

    场面沉寂了下来,大家都怔怔地看着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忘记了说话。这时候,前军尚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后军中有一名游击将军走了过来,看见满地的尸体,说道:“得手了吗?副帅,既然得手了怎么还不搜身哪?时间要紧呢!”

    吴冒儿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默默走上前去,深深鞠了三躬,道:“几位英雄,我吴某是一个粗人,这些年来,出了军礼,我没有向别人行过什么礼,但我今日向你们行这一礼,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佩服你们!以前,我听说过你们南唐的官吏都是吸血的蚊子,军人都是怕死的懦夫,但今日白天一战还有方才你们的表现让我看到了你们的强悍。我吴冒儿在此发誓,若取常州城,绝不妄杀一人,妄抢一户!”

    他生平第一次将端端正正地说出“南唐”二字,而不是“伪朝”,心中的感觉及其复杂。他忽然觉得,要攻灭南唐实在太难了,南唐虽然失去了江北的大片地域,但疆域仍然远远广于吴越,兵力也更加雄厚。若南唐的军队都是无锡军那样战力高超,他们的兵将都像眼前这几人这般悍不畏死,吴越又岂能轻樱其锋?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此次突袭的前景感到迷惘起来。不过,他终究是一个军人,知道个人的感情不能带到行动里,更不能因为自己信心的动摇而擅自改变出兵的决定。于是,他大手一挥,道:“搜!”

    几名亲兵立即奔上前来,在几人身上仔细搜了一遍,果然便从陈大嘴身上搜出了一封李真写给李从谦的求援信。

    吴冒儿接过信,看也不看,一把塞入兜中,说道:“命令后军留下一队人马,给这几位壮士在路边安葬一下,其余的,立即随本将奔袭常州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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