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前章 预遇之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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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用眼色扫了眼叫煌皙的男子，道：“是煌皙的。”
“哦？”燕易一惊，打量起那名男子，怎么也不觉得他像是会骑驺虞的人。我对此也颇为讶异，要知道驺虞是极珍贵的骑兽，又极难驯服。即使在尧天也绝不到双数匹的，世上也惟有涟国的廉王因好此兽而大肆搜捕，所以宫中养了近百的驺虞。这也是导致他国驺虞日减的原因。
“是我自己捕的。”煌皙看出我们眼中的疑惑，淡淡地说。我依旧不能理解，会去黄海捕妖兽的一般来讲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自己的武功和运气都极有信心，又嫌用钱买来的骑兽没骨气的武将，他看来并不会是这种人。还有一种是朱氏，这种人很少，他们属于没有国籍的流浪者，并以此为生。只是，朱氏的话会进大学吗？不说举荐上的问题，仅就朱氏本身，对整日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朱氏而言，这种笔头上的东西并没什么用处。
“你――，”我迟疑地问到，“是朱氏吗？”
“不是。”他很干脆地回答。
“那是哪位名将的后人？”我甚至开始想他会不会是燕易的私生子的问题――原谅我，燕易大人。
“不，”他露出某种可称之为苦笑的表情，“说起来我的父亲勉强可算是个将军，只是远称不上什么名将。”他苦涩地说，“父亲死于当年和巧国的战争中，从小是母亲把我拉扯大的――伐王死后，大臣们都觉得那场战争甚是不光彩，所以几乎没有给什么抚恤，我们孤儿寡母的过的尤为艰辛…”他说到这儿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继续说：“我十四岁那年母亲就过世了，家中一贫如洗，唯有父亲遗留下的一把宝剑，因为是冬器还值些钱，”他看了眼腰际的长剑，原本朱红的剑鞘都已磨的发黑，显是有些年头了，“我原本念过五六年的书，父亲去世后三年，母亲也病倒了，我就再读不下去了。”他顿了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一个叫誊蕉的朱氏途经我家。他本是听说我家有一件冬器想来看看，知道了我的状况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在黄海需要我的冬器，作为我借用给他的租费，他负责我的三餐。如果我不怕死，愿意帮忙的话，他捕到兽后也会分我些钱…我跟他生活了九年，他虽然有时脾气不是很好，对我却实在不错。因为我始终没有加入朱氏，所以分得的钱很有限。但是因为有次我说想念书，他虽然马上骂了我一顿，可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的行囊中多了卷书…以后若有时节不去黄海，他就会让我去当地的私塾跟先生念书。我的学问也因此而没忘干净。”他自嘲地笑笑“五年前廉王又发榜高价求购驺虞了，誊蕉大叔决定做完这次就收手的，他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况且我若想好好念书就必须安定下来――没想到他终没逃过朱氏悲哀的宿命，”他叹了口气，语中竟有些哽咽，“那是我最后次去黄海了，我们的确捕到了驺虞，可惜也误闯进了妖魔的巢…我能逃出来可算是奇迹了，可是同去的朱氏们都…我又成了独自一人。不知大叔是为了退隐做的准备，还是他有预感自己的命运――在这次去黄海前，他把身边的钱用我的名字存进了钱庄。我不缺钱，而这匹驺虞是大叔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我并不打算把它卖给廉王――想必比起充当廉王的玩物，它必定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他想了想说，“之后我回到了故乡，进了痒序，继续自己的学业…由于我本就有些根基，所以过了四年有幸被举入大学。”他语气飘渺地说。
我听来也不免感叹，比起我和松柏的幸运，他的命运可算是曲折，所以他才会有如此深沉复杂的一双眼睛啊！我想到，不由在心中原谅了他先前的无礼。
煌皙的经历使一屋子的人陷入一种沉重中，终于，燕易打破了沉默。他对煌皙道：“好小子，如果有一天在大学待不下去的话，到我夏官府来做事好了，现在能驯驺虞的人可难找。”我听了摇了摇头，他这话说的。松柏却抢到：“燕易叔叔，煌皙大哥可是国家未来文官的栋梁，他的学识是我见过的人中第二好的，你不要挖墙脚哦。”
“哦？”燕易有心逗弄他，故作疑惑地问，“那第一是谁？”“当然是太师大人喽。”松柏极敬爱恩师大人，可说奉若神明，所以成年以后坚持改称恩师为太师大人，而不叫父亲。因为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怕丢了养父的脸。
“这样啊，”夏官长大人装模作样地说，“恩，的确，不过伯望大人排第一，你煌皙大哥排第二――那你水镜姐姐呢？”
“呃――”松柏立时傻住了，他无辜地望向我和煌皙，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恩，那就煌皙大哥排第三好了。”
我们听了都笑了起来，连师兄也不例外。良久，师兄才止住笑声，清了清嗓子对我说：“咳，不过说真的，煌皙的才学着实不错，这次大学行文的卷子就是他得了第一，等会儿你给看看。”他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可惜从现在到下次举荐还要两年，不然依我看以他的学识现在就足以为官了。”他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破例向太师推荐煌皙，这倒不是没有先例的，所以我点了点头：“好，待会儿让我看看他的那份卷子――题目是什么？”我问。
“‘震东’。”永和师兄回到。
“哦？”我一怔，这可不是容易写的题目。因为题目的“震”说的是卦象，缘自于《易》。卦，阳老则生阴，至刚则成柔，本就是极难写的。而“震东”中还藏了一个典故，原是古时一位芳王在祭天时询问天帝，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君王。帝回答了他“震东，齐巽，见离，役坤，言兑，战乾，劳坎，成艮”十六个字。当时君王不甚明白，后有一位飞仙为王解释说：“帝的意思是说，一个完美的君王出乎于震东，生气勃勃；齐乎于巽，风度翩翩；相见乎于离，光明磊落；致役乎于坤，为民造福；说言乎于兑，和颜悦色；战乎于乾，奋斗不止；劳乎于坎，辛勤工作；成言乎于艮，实事求是。”王恍然大悟。
我一直以为要做到此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不然那位恍然大悟的芳王最后也不会失道。只是此题蕴涵着帝王之道，好在这是假朝，不然师兄居然以此为题来考学生，也不怕君王疑他有不臣之心。看来是这假朝持续的时间过长了，君王的威仪已被人们淡忘了啊。
天色已暗，在此时回尧天是绝不明智的，我与燕易只好打扰此处一晚了。师兄着人去为我们准备房间，只是近月来妖魔常常在州城郊外出没，将近所的农田里舍都毁去大半。所以连这大学也不得不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民众，以至于连学生都为尽多地让出宿舍，而多是两人挤一间房。
燕易尚好安顿，只要他不介意，可以和师兄挤一间房舍，唯我是不好办的。学府中原有女舍，只是由于女舍独立一隅，妖魔来袭根本无法顾全。所以女学生们除了有三个胆大的，搬到仅余的一间先生的空房中挤一挤，还有的索性就不来了，实在也挪不出地方。
最后，因为惟有松柏，大家照顾他，让他住的独间，现在也就只有让他搬去和别的学生同住一宿了。松柏闻说，欣然应允，忙说去收拾房间，向我和师兄告辞就先离开了。
我、燕易和师兄又闲聊了片刻，用过晚膳就有人领我去房间。大学的供养是由国库拨给的，原本就很宽裕，即使是在这样的年头，依旧甚为富足，所以房舍造的都很宽敞、雅致。只是松柏这屋子虽是一个独住的，却到处堆满了书籍、卷轴，反显得狭小起来。引我前来的那位学生半真半假地对我说：“少师大人，这还是他整理过的成果哦！”他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说，“所以啊，我们那时听说要两人住一间房的时候，谁都不愿与他挤一块，推了半天最后就只能让他一人住了。”我听了嫣然一笑。
时辰尚还算早，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入寝。往师兄的书房转了一圈，看了几份卷子，又与师兄讨论了会儿《归藏》和《易》的意识改变，就告辞出来了。
月色分外的皎洁，我看着几乎圆满的白月，才想起已过了这月的十五了。此时我正走在院子的回廊中，廊下是一泓碧水。月在水面上撒下薄光，将沉沉的碧水镀上一层银色，然后月，好似夜的瞳，在这寂静中，注视――一刹那的，在这月色中，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什么叫人怀念的事情…只是一切稍纵即逝，我徒留一种感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嘲地笑了笑，我从无谓的文人的感伤中醒来。想起是否应该去看看松柏，找他谈谈，另外关于举荐煌皙的事情，我也想问问永和师兄以外的什么人。
向一个路过的学生问了松柏搬去的房间，我绕过一座假山，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一间屋前，一看原来离我暂住的房间并不远，看来可以聊的晚些。
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内边有人说了声“请进”，我推门而入。房间与松柏那间差不多大小，却明显干净整齐了许多，放着两张床，反显的比他的屋子宽敞。屋中点着一支明烛，仅见一人弯着身背对着门正在整理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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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燕易一惊，打量起那名男子，怎么也不觉得他像是会骑驺虞的人。我对此也颇为讶异，要知道驺虞是极珍贵的骑兽，又极难驯服。即使在尧天也绝不到双数匹的，世上也惟有涟国的廉王因好此兽而大肆搜捕，所以宫中养了近百的驺虞。这也是导致他国驺虞日减的原因。
“是我自己捕的。”煌皙看出我们眼中的疑惑，淡淡地说。我依旧不能理解，会去黄海捕妖兽的一般来讲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自己的武功和运气都极有信心，又嫌用钱买来的骑兽没骨气的武将，他看来并不会是这种人。还有一种是朱氏，这种人很少，他们属于没有国籍的流浪者，并以此为生。只是，朱氏的话会进大学吗？不说举荐上的问题，仅就朱氏本身，对整日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朱氏而言，这种笔头上的东西并没什么用处。
“你――，”我迟疑地问到，“是朱氏吗？”
“不是。”他很干脆地回答。
“那是哪位名将的后人？”我甚至开始想他会不会是燕易的私生子的问题――原谅我，燕易大人。
“不，”他露出某种可称之为苦笑的表情，“说起来我的父亲勉强可算是个将军，只是远称不上什么名将。”他苦涩地说，“父亲死于当年和巧国的战争中，从小是母亲把我拉扯大的――伐王死后，大臣们都觉得那场战争甚是不光彩，所以几乎没有给什么抚恤，我们孤儿寡母的过的尤为艰辛…”他说到这儿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继续说：“我十四岁那年母亲就过世了，家中一贫如洗，唯有父亲遗留下的一把宝剑，因为是冬器还值些钱，”他看了眼腰际的长剑，原本朱红的剑鞘都已磨的发黑，显是有些年头了，“我原本念过五六年的书，父亲去世后三年，母亲也病倒了，我就再读不下去了。”他顿了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一个叫誊蕉的朱氏途经我家。他本是听说我家有一件冬器想来看看，知道了我的状况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在黄海需要我的冬器，作为我借用给他的租费，他负责我的三餐。如果我不怕死，愿意帮忙的话，他捕到兽后也会分我些钱…我跟他生活了九年，他虽然有时脾气不是很好，对我却实在不错。因为我始终没有加入朱氏，所以分得的钱很有限。但是因为有次我说想念书，他虽然马上骂了我一顿，可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的行囊中多了卷书…以后若有时节不去黄海，他就会让我去当地的私塾跟先生念书。我的学问也因此而没忘干净。”他自嘲地笑笑“五年前廉王又发榜高价求购驺虞了，誊蕉大叔决定做完这次就收手的，他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况且我若想好好念书就必须安定下来――没想到他终没逃过朱氏悲哀的宿命，”他叹了口气，语中竟有些哽咽，“那是我最后次去黄海了，我们的确捕到了驺虞，可惜也误闯进了妖魔的巢…我能逃出来可算是奇迹了，可是同去的朱氏们都…我又成了独自一人。不知大叔是为了退隐做的准备，还是他有预感自己的命运――在这次去黄海前，他把身边的钱用我的名字存进了钱庄。我不缺钱，而这匹驺虞是大叔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我并不打算把它卖给廉王――想必比起充当廉王的玩物，它必定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他想了想说，“之后我回到了故乡，进了痒序，继续自己的学业…由于我本就有些根基，所以过了四年有幸被举入大学。”他语气飘渺地说。
我听来也不免感叹，比起我和松柏的幸运，他的命运可算是曲折，所以他才会有如此深沉复杂的一双眼睛啊！我想到，不由在心中原谅了他先前的无礼。
煌皙的经历使一屋子的人陷入一种沉重中，终于，燕易打破了沉默。他对煌皙道：“好小子，如果有一天在大学待不下去的话，到我夏官府来做事好了，现在能驯驺虞的人可难找。”我听了摇了摇头，他这话说的。松柏却抢到：“燕易叔叔，煌皙大哥可是国家未来文官的栋梁，他的学识是我见过的人中第二好的，你不要挖墙脚哦。”
“哦？”燕易有心逗弄他，故作疑惑地问，“那第一是谁？”“当然是太师大人喽。”松柏极敬爱恩师大人，可说奉若神明，所以成年以后坚持改称恩师为太师大人，而不叫父亲。因为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怕丢了养父的脸。
“这样啊，”夏官长大人装模作样地说，“恩，的确，不过伯望大人排第一，你煌皙大哥排第二――那你水镜姐姐呢？”
“呃――”松柏立时傻住了，他无辜地望向我和煌皙，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恩，那就煌皙大哥排第三好了。”
我们听了都笑了起来，连师兄也不例外。良久，师兄才止住笑声，清了清嗓子对我说：“咳，不过说真的，煌皙的才学着实不错，这次大学行文的卷子就是他得了第一，等会儿你给看看。”他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可惜从现在到下次举荐还要两年，不然依我看以他的学识现在就足以为官了。”他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破例向太师推荐煌皙，这倒不是没有先例的，所以我点了点头：“好，待会儿让我看看他的那份卷子――题目是什么？”我问。
“‘震东’。”永和师兄回到。
“哦？”我一怔，这可不是容易写的题目。因为题目的“震”说的是卦象，缘自于《易》。卦，阳老则生阴，至刚则成柔，本就是极难写的。而“震东”中还藏了一个典故，原是古时一位芳王在祭天时询问天帝，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君王。帝回答了他“震东，齐巽，见离，役坤，言兑，战乾，劳坎，成艮”十六个字。当时君王不甚明白，后有一位飞仙为王解释说：“帝的意思是说，一个完美的君王出乎于震东，生气勃勃；齐乎于巽，风度翩翩；相见乎于离，光明磊落；致役乎于坤，为民造福；说言乎于兑，和颜悦色；战乎于乾，奋斗不止；劳乎于坎，辛勤工作；成言乎于艮，实事求是。”王恍然大悟。
我一直以为要做到此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不然那位恍然大悟的芳王最后也不会失道。只是此题蕴涵着帝王之道，好在这是假朝，不然师兄居然以此为题来考学生，也不怕君王疑他有不臣之心。看来是这假朝持续的时间过长了，君王的威仪已被人们淡忘了啊。
天色已暗，在此时回尧天是绝不明智的，我与燕易只好打扰此处一晚了。师兄着人去为我们准备房间，只是近月来妖魔常常在州城郊外出没，将近所的农田里舍都毁去大半。所以连这大学也不得不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民众，以至于连学生都为尽多地让出宿舍，而多是两人挤一间房。
燕易尚好安顿，只要他不介意，可以和师兄挤一间房舍，唯我是不好办的。学府中原有女舍，只是由于女舍独立一隅，妖魔来袭根本无法顾全。所以女学生们除了有三个胆大的，搬到仅余的一间先生的空房中挤一挤，还有的索性就不来了，实在也挪不出地方。
最后，因为惟有松柏，大家照顾他，让他住的独间，现在也就只有让他搬去和别的学生同住一宿了。松柏闻说，欣然应允，忙说去收拾房间，向我和师兄告辞就先离开了。
我、燕易和师兄又闲聊了片刻，用过晚膳就有人领我去房间。大学的供养是由国库拨给的，原本就很宽裕，即使是在这样的年头，依旧甚为富足，所以房舍造的都很宽敞、雅致。只是松柏这屋子虽是一个独住的，却到处堆满了书籍、卷轴，反显得狭小起来。引我前来的那位学生半真半假地对我说：“少师大人，这还是他整理过的成果哦！”他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说，“所以啊，我们那时听说要两人住一间房的时候，谁都不愿与他挤一块，推了半天最后就只能让他一人住了。”我听了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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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地笑了笑，我从无谓的文人的感伤中醒来。想起是否应该去看看松柏，找他谈谈，另外关于举荐煌皙的事情，我也想问问永和师兄以外的什么人。
向一个路过的学生问了松柏搬去的房间，我绕过一座假山，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一间屋前，一看原来离我暂住的房间并不远，看来可以聊的晚些。
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内边有人说了声“请进”，我推门而入。房间与松柏那间差不多大小，却明显干净整齐了许多，放着两张床，反显的比他的屋子宽敞。屋中点着一支明烛，仅见一人弯着身背对着门正在整理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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