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四十八章(6) 明月窥人人哪去 瓜田种李李何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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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重新来到练武坪，大德广林法师仍然端坐，见到叶飘零，沉声说道：“飘零，你到底怎么回事，比武之时，岂容你三心二意？”叶飘零迟疑不答。法师继续道：“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失魂落魄，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叶飘零低声道：“没有的事，弟子一切都好。”法师道：“没事便好，为师见你老是长吁短叹，倒差点以为哪里薄待你了，却又不敢对为师说……”叶飘零忙摇头道：“师父待我深恩，不知羡煞了多少同窗，怎么会薄待我呢？弟子常自恍惚，乃有所思而已。”法师鉴貌辨色，略知其事，说道：“记得去年你报为师门下时，为师曾问你闲时何事，你说要陪那位慕容姑娘考取武士，如今她可考上了？”
叶飘零道：“考上了，她还在嵩山门下，离此只有一山之隔。”法师道：“如此甚好，下次为师门中聚会，你也带她来参加吧？”叶飘零眼圈一红，叹道：“我纵能带她来此，她也非师父门下眷属家人了。”当下把经年往事，再度重提。法师缓缓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上半期练武何等勤快，下半期却每每不知所踪！飘零，慕容姑娘既然离开你另择他人，自然是因为有更优秀的人，你身为男儿，低迷至此，难道就没反思过么？”
叶飘零心中却想：“老一辈的人都是师父这么想的。可是，谁优秀就和谁一起，感情之事也真的变成了优胜劣汰么？唉，难道世间万事，趋利避害，理所当然？可是……可是师父怎么能知道，长在师妹身上的，绝对不是一双势利眼睛！”他自然不会和师父争辩，只是默然不语，半晌叹道：“离愁醇后短，别意梦中长！几度千杯尽，犹能拒绣床？”
法师闻得，宣一声佛号，说偈道：“人生在世，忧多乐少。沉迷何苦，解脱为乐！”宽颜道：“飘零，每个人都有少年时候，都是你这么走过来的。为师如何不理解你心中所想？但是你如此懈怠，只会更落后于人，还是早点回头。你要记得你的专业是练武，孩子，只要你专心去做另一件事，把精力全部投入练武之中，你便会得到解脱的！”
叶飘零缓缓起身，长吁一口气，说道：“师父放心，我不会沉迷太久。”大德广林法师点点头笑道：“好吧，你先去练剑，有任务我再叫你。”叶飘零躬身告退，双腿微弹，早已掠出练武坪。为刚才师父一席话，抑郁之极，心中只是想：“我叶某人自学艺以来，肆意横行，今朝虽然落魄，难道将来也不如人？”他也不拣路，直往草丛中快步奔去，也不顾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一运功，全身真气鼓荡而出，一声长啸，洗心剑在手，万点精光从少室山直披下来，一时之间，剑气冲霄，山里风云变色，山外天地动容。叶飘零心道：“放眼江湖，修为与我相近者，能敌此剑者又有几人？秋水啊秋水，难道你真的另外遇到了远胜于我的人不成？”
他越想越狂，忽地纵起身来，一边拔足飞驰，一边咬牙舞剑，似乎要将连日来的忿恨、伤心、郁闷尽皆迸发出来，募地里剑光一敛，随即爆开，变作了神剑山庄的绝学“朱颜漫点黄花剑”，正舞得酣畅淋漓，忽然右脚不知踩到了什么，往前一滑，顿时仰面欲倒。其时他正把一招“憔悴愿堆积”使老，无法定身站住，当下左腿踢出，一招“飘零何处依”，要顺势翻个筋斗然后站稳，不想左腿刚刚踢出，便感足尖一滞，一时抬不起来，他大喝一声：“何方鼠辈，趁机暗算？”当下真气贯注，听得噼啪乱响，却又抬了个空。这当儿哪容得他如此罗嗦，左腿力道用在空处，他顿时结结实实跌倒在地，洗心剑脱手飞上半空。
他背心尚未及地，双掌反转往地上一拍，早已弹起，半空中宝剑重新入手，一齐落地。才发现刚才右脚是踩在草丛中隐藏的光溜溜一块青石上，左腿上几根断草犹在，原来踢起时只是被几根一拉便断的草卷住，反而累得他摔了这一交，弄了满手污泥。一时啼笑皆非，忽然想起刚才有人发笑，当下抬头望去，见右首崖边芭蕉树下，挤坐着两个姑娘，是明日便要前往洛阳，今晚无论如何要和叶飘零玩一通宵。谢募然温婉之性，如何管得住妹妹，只得依了，自己翌日还需比武，只得向叶飘零多番告罪，回去歇息。
叶飘零携谢依人浪迹山间，巡游颖水。星空徐淡，月色渐浓，两人端坐河畔，谢依人说起她当初每看一章《飘零传奇系列》都写了好几千字的杂感。叶飘零不信时，谢依人发誓赌咒，说她随身就带着，明日可从行李中拿出来给他看。叶飘零思及每有诗有文，慕容秋水纵懂也要佯装不懂，积忿已久，这时却遇谢依人，但觉闷气倍解，看着谢依人还在为他不信之事不依不饶，只是说道：“我给你在外面推荐过这本书，让所有怀旧的，对感情专一的，所有活得很烦的人，都来看你的书，我保证，你的书会让他们更烦。你这狠心短命的家伙啊，就喜欢让人活得和你一样不开心！”叶飘零望着她噘起红扑扑的嘴唇，掩映着月色水光，伸手揽住她肩，往她唇上吻去。
谢依人挥手挡住，摇头说道：“不行，你还没说那三个字，不可以这样。”叶飘零道：“哪三个字？”谢依人低下头来，低声道：“讨厌，原来万点红是这么个坏蛋。”叶飘零道：“哦，那三个字乃是西洋流毒，非我中华祖传，我叶某人生平不说番文，岂能屈尊？便一世也不会对人提那三字！这样罢，我另送你一首《西江月》，好过那三个字万倍。”摸出慕容秋水所赠玉笛，缓吹一曲，朗声歌道：
“雨后江河会聚，堂前乳燕交辉。双南双北总双飞，无悔成双成对。
早是为人劳累，何妨似燕相随？同来同去亦同归，同赏花红叶翠。”
谢依人悲喜交集，低声道：“飘零哥，我虽然与你初识，但这一刻，却已盼了多年。你把笛子给我，我折断了它，以后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生死不离！”说着伸出手来。叶飘零将笛子一收，摇了摇头。
谢依人流下泪来，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肯，那是你最宝贝的纪念品，怎么可能毁了它呢？只是试试你罢了，其实，飘零哥，我不会在意的。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一辈子都比不上慕容姊姊，但是……但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当初看飘零传奇的时候，本来就是为你的痴情而入迷啊！”说得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她缓缓斜过，扑倒在叶飘零怀中。
叶飘零抱着她身子，遥望远方崇山隐隐，半掩星空，心中便也如那重重峰峦一般起伏不休，良久良久，才似下定决心，低下头去。谢依人却又抬手挡住，急道：“飘零哥，这是野外，不行的。”叶飘零一摸兜里，分文未有，不由得苦笑。谢依人坐了起来，垂首道：“我包里……包里有钱。”声若蚊鸣，以叶飘零内功之深，竟然也没有听见，但叶飘零久历女儿国中，看她神色，早知其意，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谢依人更是脸如火烧，低下头去。两人携手相依，向邻近客店而去。一路寒蛩鸣唱，月亮隐入云中，似乎也不齿瞧见这人间重复千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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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飘零道：“考上了，她还在嵩山门下，离此只有一山之隔。”法师道：“如此甚好，下次为师门中聚会，你也带她来参加吧？”叶飘零眼圈一红，叹道：“我纵能带她来此，她也非师父门下眷属家人了。”当下把经年往事，再度重提。法师缓缓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上半期练武何等勤快，下半期却每每不知所踪！飘零，慕容姑娘既然离开你另择他人，自然是因为有更优秀的人，你身为男儿，低迷至此，难道就没反思过么？”
叶飘零心中却想：“老一辈的人都是师父这么想的。可是，谁优秀就和谁一起，感情之事也真的变成了优胜劣汰么？唉，难道世间万事，趋利避害，理所当然？可是……可是师父怎么能知道，长在师妹身上的，绝对不是一双势利眼睛！”他自然不会和师父争辩，只是默然不语，半晌叹道：“离愁醇后短，别意梦中长！几度千杯尽，犹能拒绣床？”
法师闻得，宣一声佛号，说偈道：“人生在世，忧多乐少。沉迷何苦，解脱为乐！”宽颜道：“飘零，每个人都有少年时候，都是你这么走过来的。为师如何不理解你心中所想？但是你如此懈怠，只会更落后于人，还是早点回头。你要记得你的专业是练武，孩子，只要你专心去做另一件事，把精力全部投入练武之中，你便会得到解脱的！”
叶飘零缓缓起身，长吁一口气，说道：“师父放心，我不会沉迷太久。”大德广林法师点点头笑道：“好吧，你先去练剑，有任务我再叫你。”叶飘零躬身告退，双腿微弹，早已掠出练武坪。为刚才师父一席话，抑郁之极，心中只是想：“我叶某人自学艺以来，肆意横行，今朝虽然落魄，难道将来也不如人？”他也不拣路，直往草丛中快步奔去，也不顾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一运功，全身真气鼓荡而出，一声长啸，洗心剑在手，万点精光从少室山直披下来，一时之间，剑气冲霄，山里风云变色，山外天地动容。叶飘零心道：“放眼江湖，修为与我相近者，能敌此剑者又有几人？秋水啊秋水，难道你真的另外遇到了远胜于我的人不成？”
他越想越狂，忽地纵起身来，一边拔足飞驰，一边咬牙舞剑，似乎要将连日来的忿恨、伤心、郁闷尽皆迸发出来，募地里剑光一敛，随即爆开，变作了神剑山庄的绝学“朱颜漫点黄花剑”，正舞得酣畅淋漓，忽然右脚不知踩到了什么，往前一滑，顿时仰面欲倒。其时他正把一招“憔悴愿堆积”使老，无法定身站住，当下左腿踢出，一招“飘零何处依”，要顺势翻个筋斗然后站稳，不想左腿刚刚踢出，便感足尖一滞，一时抬不起来，他大喝一声：“何方鼠辈，趁机暗算？”当下真气贯注，听得噼啪乱响，却又抬了个空。这当儿哪容得他如此罗嗦，左腿力道用在空处，他顿时结结实实跌倒在地，洗心剑脱手飞上半空。
他背心尚未及地，双掌反转往地上一拍，早已弹起，半空中宝剑重新入手，一齐落地。才发现刚才右脚是踩在草丛中隐藏的光溜溜一块青石上，左腿上几根断草犹在，原来踢起时只是被几根一拉便断的草卷住，反而累得他摔了这一交，弄了满手污泥。一时啼笑皆非，忽然想起刚才有人发笑，当下抬头望去，见右首崖边芭蕉树下，挤坐着两个姑娘，是明日便要前往洛阳，今晚无论如何要和叶飘零玩一通宵。谢募然温婉之性，如何管得住妹妹，只得依了，自己翌日还需比武，只得向叶飘零多番告罪，回去歇息。
叶飘零携谢依人浪迹山间，巡游颖水。星空徐淡，月色渐浓，两人端坐河畔，谢依人说起她当初每看一章《飘零传奇系列》都写了好几千字的杂感。叶飘零不信时，谢依人发誓赌咒，说她随身就带着，明日可从行李中拿出来给他看。叶飘零思及每有诗有文，慕容秋水纵懂也要佯装不懂，积忿已久，这时却遇谢依人，但觉闷气倍解，看着谢依人还在为他不信之事不依不饶，只是说道：“我给你在外面推荐过这本书，让所有怀旧的，对感情专一的，所有活得很烦的人，都来看你的书，我保证，你的书会让他们更烦。你这狠心短命的家伙啊，就喜欢让人活得和你一样不开心！”叶飘零望着她噘起红扑扑的嘴唇，掩映着月色水光，伸手揽住她肩，往她唇上吻去。
谢依人挥手挡住，摇头说道：“不行，你还没说那三个字，不可以这样。”叶飘零道：“哪三个字？”谢依人低下头来，低声道：“讨厌，原来万点红是这么个坏蛋。”叶飘零道：“哦，那三个字乃是西洋流毒，非我中华祖传，我叶某人生平不说番文，岂能屈尊？便一世也不会对人提那三字！这样罢，我另送你一首《西江月》，好过那三个字万倍。”摸出慕容秋水所赠玉笛，缓吹一曲，朗声歌道：
“雨后江河会聚，堂前乳燕交辉。双南双北总双飞，无悔成双成对。
早是为人劳累，何妨似燕相随？同来同去亦同归，同赏花红叶翠。”
谢依人悲喜交集，低声道：“飘零哥，我虽然与你初识，但这一刻，却已盼了多年。你把笛子给我，我折断了它，以后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生死不离！”说着伸出手来。叶飘零将笛子一收，摇了摇头。
谢依人流下泪来，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肯，那是你最宝贝的纪念品，怎么可能毁了它呢？只是试试你罢了，其实，飘零哥，我不会在意的。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一辈子都比不上慕容姊姊，但是……但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当初看飘零传奇的时候，本来就是为你的痴情而入迷啊！”说得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她缓缓斜过，扑倒在叶飘零怀中。
叶飘零抱着她身子，遥望远方崇山隐隐，半掩星空，心中便也如那重重峰峦一般起伏不休，良久良久，才似下定决心，低下头去。谢依人却又抬手挡住，急道：“飘零哥，这是野外，不行的。”叶飘零一摸兜里，分文未有，不由得苦笑。谢依人坐了起来，垂首道：“我包里……包里有钱。”声若蚊鸣，以叶飘零内功之深，竟然也没有听见，但叶飘零久历女儿国中，看她神色，早知其意，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谢依人更是脸如火烧，低下头去。两人携手相依，向邻近客店而去。一路寒蛩鸣唱，月亮隐入云中，似乎也不齿瞧见这人间重复千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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