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四十八章(4) 今是昨非君莫问 今非昨是我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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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飘零弹剑一啸，倒卧山间，枕着清风明月睡去。第二日接慕容秋水来到少林。慕容秋水说起老板交待的任务，还是愁眉不展，说道：“这些事情我根本就干不了的，偏偏要我留在这里。我真不知该干什么，要是能回家就好了。”叶飘零摇摇头道：“清儿啊，隔行如隔山，我也安慰不了你什么。这边我也已经不好意思再去找黄帮主，今晚你就住我这好了。你如果不想给老板干活，就跟他直接说清楚，暑假还是回家去吧。我给你去买连车票好吗？”
慕容秋水思忖良久，摇头道：“好，我回家去。可是，我不要你辛苦，我自己去买票。”叶飘零道：“好的。那我便不去了，你一路小心。”慕容秋水道：“你的弟子证呢？”叶飘零奇道：“你要我的弟子证干什么？”慕容秋水道：“我帮你一起去买票啊，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叶飘零才知慕容秋水误会他要送她返回衡山，心下一阵犹疑，半晌才摇头道：“师妹，这次我不能送你回去了。”慕容秋水问道：“为什么？”叶飘零道：“我今天满师下山，过不了几天太室阙便要清楼，我们推上武士的全部搬到少室阙去，现在怎么能走开？”
慕容秋水哦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去。叶飘零心一动，便想真送她回去之后，再连夜紧急回山，便跨出一步，右手平伸，叫道：“师妹，我跟你去。”慕容秋水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摇头道：“师兄，不用啦，我先去登封买票了。”展开轻功，倏然而去。
叶飘零回望巍然挺立在萧萧风中的太室阙，似远似近，不可捉摸，一时百感交集，心下暗想：“飘零啊飘零，秋水已经另有意中人了，你为何还克制不住自己？她二十多岁的人，一身名门武艺，何须你送？为何你还想随她而去？割舍这一切吧，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
话虽如此，当晚慕容秋水回来，他毕竟还是忍不住卧在她身边。看惯了聚散飘泊，久经了悲欢离合，此刻所求的，便只是安安静静的并头躺在慕容秋水的身边，拉着她纤纤素手，重话也不敢说上两句，心在冷笑，脸在强笑，任凭着强烈的羞耻、浓重的屈辱将自己积累了二十年的高傲和骨气一点点撕裂、磨灭。
两日之后，便是送慕容秋水回山的时候。来到峻极峰，慕容秋水说她行李寄在那位师兄介绍的同门那里，须得先去取。叶飘零欲跟去时，慕容秋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师兄已经在那边楼下了，他会帮我去取的。本来他想送我，我好不容易才拒绝了他，但他一定要来陪我取行李，说送到山门也好。”
叶飘零知道又是一个暗恋师妹之人，然而此时他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等在封禅台旁。不多时，慕容秋水已经来到，身后一人背着行囊，想来便是慕容秋水所说的同门师兄了。慕容秋水介绍道：“这位便是少林门下的叶飘零了。”那师兄点头道：“去过水清木华茶馆人文大殿的人，有谁没听过叶飘零的大名？你便是水清木华茶馆武侠帮中赫赫有名的安宁大才子吧？”叶飘零苦笑道：“原来你也是武侠帮的常客？”那师兄摇头道：“很少去，不过听过你的名字。”
三人边聊边下山，早到山门。那师兄忽问叶飘零：“叶兄何时回家？”叶飘零纳闷道：“我没说回家啊，实际上我也没有回去的盘缠了，穷弟子啊，命该如此。”那师兄脸色一暗，不说什么了，看看出了山门，住足道：“师妹，我就送到这里了，一路顺风。”
两下辞别。慕容秋水埋怨叶飘零道：“师兄，我是跟他说你送我回家，所以他才答应了只送到山门，你怎么跟他说你不回家？”叶飘零早已忍耐多时，闻言满腔火气迸发出来，反问道：“秋水，你师兄知不知道你已有意中人了？”慕容秋水道：“不知道，可那又怎么样了？”
叶飘零道：“我这等木头人都看得出来你师兄喜欢你，你有了意中人那就告诉他，别让他老抱着希望，这么托着不是害了他么？”慕容秋水道：“那怎么会是害了他？他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对我好。我要是不让他对我好，才是伤了他的心呢！我不让他对我好，不反而让他不开心了么？”
叶飘零退开三步，紧盯着慕容秋水，似乎不认得她一般，半晌才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若不可能和人在一起，当然得尽早让他知道，免得耽误了人。”慕容秋水笑出声来，道：“哈！这是你的想法吧！我知道你就是希望我身边一个男子都没有！他可是很愿意对我好，我没有要他为我耽误自己的啊！”
叶飘零只气得浑身发凉，粗声喝道：“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如果告诉他你有了意中人，如果他也愿意仍然为你守候，我半句话都不会骂你。你说，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慕容秋水流下泪来，道：“我哪里不敢告诉他了？只是没必要而已。他又没表白他的心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啊？我让他帮我，他好高兴的呢！”
叶飘零头一晕，热血上涌，道：“他喜欢你，自是一番好意。你也好歹为他想想，别让他再枉费心神了吧？”慕容秋水道：“我真的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不能和他做朋友吗？”叶飘零全身发颤，右手都晃了起来，真恨不得抬手一耳光过去，强自压住，大吼道：“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有多自私多虚伪？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你！”倏地转身，便要离去，然而听着慕容秋水轻声的啜泣，围在一大堆行李中的肩膀微微摇晃，终是狠不下这个心来，叹一口气，阴沉着脸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不懂事，不是虚伪自私，刚才的话，当我没说。清儿师妹，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也能真正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但愿这也是我俩最后一吵，走吧，赶车去。”
两人继续起行，不多时到了登封连车站。目送慕容秋水登车离去，叶飘零一颗心飘飘悠悠的，不由自主追出两步，却又停下，望着烟尘滚滚，耳听蹄声震天，回首历年诸事，他忽然倍感迷茫，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摇一摇头，将千万思绪，尽弃尘土，振一振衣，任数载伤情，皆归宇鬟，叶飘零按剑扶笛，但听得山道上铃铛轻响，轻功提起，哪消片刻奔回太室阙中。向天飞、程誉、单和已经打好行囊，准备离去。一杯浑酒奉诸君，从此他乡有故人。七尺刚躯，豪迈无及，既然相别，何必多言？
诸人次第离去，唯余空房一幢。白千雪来接了向天飞，两人共返祁连山，再谋去路。临别之时，向天飞忽然回头，招手唤叶飘零过去，低声说道：“以前，慕容秋水和你同床而卧，是给自己找一个接受你不必后悔的理由，可惜，你没有把握住，而我，本来也希望你不要把握。”
说完仰天大笑三声，尽是凄凉之意。满山回响之间，两人翩若惊鸿，飘然而去，只留下山道间呆若木鸡的叶飘零。
两年来诸事流入心中。他当然明白向天飞的意思是，慕容秋水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又没有达到完全非他不可的地步，既不想放弃小女生的其他追求，又不想失去对她如此深情之人，因此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决断，所以才肯和他同床共枕，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就不必再多做选择。然而自己始终不失其礼，枉负了慕容秋水的一片心思。想起向天飞略带嘲弄的眼神，一时之间，叶飘零怅然若失，悔意盈胸。然而他又想起每次想要和慕容秋水确定关系时她斩钉截铁的回答，稍有些亲热动作时慕容秋水反抗的种种独门绝技，于是摇摇头，又否定了向天飞的说法。前尘已过，后路渊长，过去的事情是真是假，是有情还是无意，又何必再多所挂念，徒添烦恼？叶飘零长啸一声，叠膝侧卧阳台，沉沉睡去，夜空之间，独有几点寒星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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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水思忖良久，摇头道：“好，我回家去。可是，我不要你辛苦，我自己去买票。”叶飘零道：“好的。那我便不去了，你一路小心。”慕容秋水道：“你的弟子证呢？”叶飘零奇道：“你要我的弟子证干什么？”慕容秋水道：“我帮你一起去买票啊，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叶飘零才知慕容秋水误会他要送她返回衡山，心下一阵犹疑，半晌才摇头道：“师妹，这次我不能送你回去了。”慕容秋水问道：“为什么？”叶飘零道：“我今天满师下山，过不了几天太室阙便要清楼，我们推上武士的全部搬到少室阙去，现在怎么能走开？”
慕容秋水哦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去。叶飘零心一动，便想真送她回去之后，再连夜紧急回山，便跨出一步，右手平伸，叫道：“师妹，我跟你去。”慕容秋水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摇头道：“师兄，不用啦，我先去登封买票了。”展开轻功，倏然而去。
叶飘零回望巍然挺立在萧萧风中的太室阙，似远似近，不可捉摸，一时百感交集，心下暗想：“飘零啊飘零，秋水已经另有意中人了，你为何还克制不住自己？她二十多岁的人，一身名门武艺，何须你送？为何你还想随她而去？割舍这一切吧，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
话虽如此，当晚慕容秋水回来，他毕竟还是忍不住卧在她身边。看惯了聚散飘泊，久经了悲欢离合，此刻所求的，便只是安安静静的并头躺在慕容秋水的身边，拉着她纤纤素手，重话也不敢说上两句，心在冷笑，脸在强笑，任凭着强烈的羞耻、浓重的屈辱将自己积累了二十年的高傲和骨气一点点撕裂、磨灭。
两日之后，便是送慕容秋水回山的时候。来到峻极峰，慕容秋水说她行李寄在那位师兄介绍的同门那里，须得先去取。叶飘零欲跟去时，慕容秋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师兄已经在那边楼下了，他会帮我去取的。本来他想送我，我好不容易才拒绝了他，但他一定要来陪我取行李，说送到山门也好。”
叶飘零知道又是一个暗恋师妹之人，然而此时他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等在封禅台旁。不多时，慕容秋水已经来到，身后一人背着行囊，想来便是慕容秋水所说的同门师兄了。慕容秋水介绍道：“这位便是少林门下的叶飘零了。”那师兄点头道：“去过水清木华茶馆人文大殿的人，有谁没听过叶飘零的大名？你便是水清木华茶馆武侠帮中赫赫有名的安宁大才子吧？”叶飘零苦笑道：“原来你也是武侠帮的常客？”那师兄摇头道：“很少去，不过听过你的名字。”
三人边聊边下山，早到山门。那师兄忽问叶飘零：“叶兄何时回家？”叶飘零纳闷道：“我没说回家啊，实际上我也没有回去的盘缠了，穷弟子啊，命该如此。”那师兄脸色一暗，不说什么了，看看出了山门，住足道：“师妹，我就送到这里了，一路顺风。”
两下辞别。慕容秋水埋怨叶飘零道：“师兄，我是跟他说你送我回家，所以他才答应了只送到山门，你怎么跟他说你不回家？”叶飘零早已忍耐多时，闻言满腔火气迸发出来，反问道：“秋水，你师兄知不知道你已有意中人了？”慕容秋水道：“不知道，可那又怎么样了？”
叶飘零道：“我这等木头人都看得出来你师兄喜欢你，你有了意中人那就告诉他，别让他老抱着希望，这么托着不是害了他么？”慕容秋水道：“那怎么会是害了他？他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对我好。我要是不让他对我好，才是伤了他的心呢！我不让他对我好，不反而让他不开心了么？”
叶飘零退开三步，紧盯着慕容秋水，似乎不认得她一般，半晌才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若不可能和人在一起，当然得尽早让他知道，免得耽误了人。”慕容秋水笑出声来，道：“哈！这是你的想法吧！我知道你就是希望我身边一个男子都没有！他可是很愿意对我好，我没有要他为我耽误自己的啊！”
叶飘零只气得浑身发凉，粗声喝道：“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如果告诉他你有了意中人，如果他也愿意仍然为你守候，我半句话都不会骂你。你说，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慕容秋水流下泪来，道：“我哪里不敢告诉他了？只是没必要而已。他又没表白他的心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啊？我让他帮我，他好高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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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诸事流入心中。他当然明白向天飞的意思是，慕容秋水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又没有达到完全非他不可的地步，既不想放弃小女生的其他追求，又不想失去对她如此深情之人，因此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决断，所以才肯和他同床共枕，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就不必再多做选择。然而自己始终不失其礼，枉负了慕容秋水的一片心思。想起向天飞略带嘲弄的眼神，一时之间，叶飘零怅然若失，悔意盈胸。然而他又想起每次想要和慕容秋水确定关系时她斩钉截铁的回答，稍有些亲热动作时慕容秋水反抗的种种独门绝技，于是摇摇头，又否定了向天飞的说法。前尘已过，后路渊长，过去的事情是真是假，是有情还是无意，又何必再多所挂念，徒添烦恼？叶飘零长啸一声，叠膝侧卧阳台，沉沉睡去，夜空之间，独有几点寒星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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