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三十三章 人欲无穷真可恨 深情有尽更堪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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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叶飘零想起家乡一带，经常有人给人搬运行李，趁机大笔讹诈，心下拟定：“何不帮人去提行李，顺便讨得些许工钱，便可度过此时难关。”这时正好见到一个少女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叶飘零忙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姑娘，我来帮你背行李吧！”那少女猛然抬头，满脸惊恐之色，颤声道：“谢谢，不用！”快步抢过，一溜烟似的走了。
叶飘零摇摇头，又看到人群中又有一个小孩，行囊极大，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叶飘零面露笑容，走了过去，摊开双手道：“小兄弟……”后面话犹未出，那小孩叫道：“我没钱，我没钱！”往旁边一窜，差点摔倒，他勉力站定，把行囊一扶，得得儿跑了。
叶飘零苦笑道：“我不是盗匪，也不是丐帮中人啊！”看到又一位姑娘负着背包，提着两个箱子，从出站口走了出来，叶飘零迎了上去，这时他也不再出声，直接伸手去接她右手中的箱子，那姑娘叱道：“你欲何为？”叶飘零赔笑道：“你行李太重，我帮你提些。”那姑娘冷冷道：“多谢，不用了，让开吧。”夺步外出。叶飘零心想：“果然让人误会，不过事已至此，只有继续，怎比让更多的人误会好。”右手伸势一时未止。那姑娘娇叱道：“大胆毛贼，敢抢劫本姑娘！”双手振处，两个箱子都飞在空中，风声陡起，那姑娘反掌拍出，一上一下，分袭叶飘零面门、胸口。
叶飘零身子正往前倾，不意那姑娘陡然来袭，出手奇快，心下一惊，他右手正在身前，不及回防，加一把劲往那姑娘面门掴去，正是围魏救赵之计。那姑娘倏出倏收，早已缩回，叶飘零方欲退时，两个箱子当头压了下来，叶飘零使一招“天王托塔”，刚刚把两个箱子接住，那姑娘飞身扑到，泰山压道：“飘零，你也太逞性了，一点点也不想想你将来还得生活，一月之间，花银千两，虽巨富之家，也不能似你这般花钱如流水吧？”
叶飘零笑道：“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快意两个字么，花掉几个银钱，那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去华山，都是我姊妹们接待，她们来到北京，我却只是与她们作伴同游，说起花费，大部分还是她们支付的呢！”向天飞道：“话虽如此，可你交游最广，虽是你每个朋友都支付了大头，几十个同窗你每人都陪着去游，这总的花费就大了。你纵然没给家里增添负担，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但是也得考虑到你的家境，你的父母胞妹都在乡村受穷，而你在城里这般纸醉金迷，全不挂念家中，岂非不孝凉薄之徒？”
一番话说得叶飘零重又黯淡，想起卧病在床的父亲，含辛茹苦的母亲，营养不良的妹妹，再回思这月余的肆意挥霍，当真是汗颜无地，打开钱袋，里面零星几点，不过支持数日便要断粮，不自禁仰天大笑之时，两行清泪却从脸庞落下，心想：“我如此只顾自己快意，全忘家里受穷，这般无情冷血，倘若不遭报应，那可真是苍天无眼。我还说什么事事问心无愧，妄言济世救民？”
向天飞道：“暑假小学期虽然马上便到，毕竟不似正式学期那么紧张，你还是利用这段时间，多收几个弟子赚几个钱才是正经，这个暑假也玩够了吧？”叶飘零摇头道：“我这两年收了多少弟子，那简单枯燥的高级班刀法我翻来覆去讲了多少遍？别人没听烦，我也讲烦了。况且现在离通才比武时日已长，方今江湖，已非当日，顾笑天是我关门弟子，我这往后决不再收徒授艺，纵能教会对方一身武艺，也须误了那个强行应试的通才比武。”向天飞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时下叶飘零眼见马上便要身无分文，连忙到北京城里寻找适宜工作，奈何他虽然身经百战，却无实战经验证明，寻找的又是临时兼职，不能长期从属对方，因此到处应聘面试，终是难遂。只看着钱袋里银两越来越少，终于变成了铜钱，最后铜钱也一个个的消耗殆尽。而这时已是新历八月十八，少林急修班暑假小学期开始，主要授艺内容乃是燕子刀法实战。
燕子刀法乃是刀战科系最艰难的专业武功，糅合轻功、内力、刀法三大宗的精要，但叶飘零在高级班时便已多有研习，此刻自是全盘了然于胸，学起来全无窒碍之处，全班同窗课下都来听他讲解燕子刀法的诀窍，尤以黄蓉儿疑难最多，叶飘零一个人都回答不过来，倒教邵伟分担一半去了。中午由黄蓉儿请客，下午休息，叶飘零这时身无分文，牵过劣马，又往少林派外去找工作。
依旧是空手而还，叶飘零驱马返回，经过主干道十字路口，忽然听得马蹄得得而响，身后有人喊道：“喂，前面少林派的大哥，可以聊聊吗？”叶飘零一勒缰绳，回头去望，只听得一声娇叱，那人奔得快了，止骑不住，直撞上来，叶飘零连忙把腿一夹，谁知这段闹穷，座下马也是草料不足，早饿得浑身无力，紧急之间，迈不开步子，被那骑马撞在臀上，砰的一下，叶飘零连人带马摔倒，那骑马窜了过去，一时煞不住脚步，继续往前。
叶飘零在半空中已正了身形，稳稳落地。少林人多，往日马匹相撞之事，叶飘零受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更懒得去看是谁撞了他，只是座下马全不似往日身强体壮，被这一撞，便委顿不起，叶飘零伸手托住马腹，说道：“马儿呀马儿，是我饿了你，还要坐你，实在是对不住，我便让你坐我一程，那又何妨？”单手将马搭在肩上，继续前行。
忽然有人在耳边喝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叶飘零一惊，连忙回头，却是一个白衣少女，瞪大了双眼，歪着头，披肩长发都斜到了一边，双手叉腰，正凶巴巴的望着他。叶飘零道：“姑娘何人，在下有何冒犯之处？”那少女道：“你害我猛撞一下，摔了一跤，怎么对不起都不说一声？”原来她撞到叶飘零马上，继续窜出去几步，还是翻身跌了下来。
叶飘零笑道：“姑娘不也害我摔了一跤么？那便算扯平了，你看我这匹马，都摔得走不动了。”那少女说道：“是你慢吞吞的拦在路口，才让我撞到你的，你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一声，只管着走，一点礼貌都没有？”
叶飘零道：“这个……，是你先喊我的，再说了，在少林呆着，相撞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我都已经习惯了，平时遇到，双方都行若无事，正所谓，主干道上马如潮水，汹涌奔腾，也许是前世的缘分吧，两匹马就像天上的流星撞到了一块，两个高傲如高山绝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送入了少林二附派，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多努力些呢？你马上便到高进班，只差两年就要通才比武了，眼看着你的武艺日渐衰退，小龙、小虎他们武艺从前差你多远，这次都高过你了，看你以后怎么考上大成班！”那小姑娘嘴一撇说道：“你让他们和我比试看看，绝对打不过我，师父们总喜欢让我们纸上谈兵，我不过是在纸上说不过他们而已，又不是武功不及！”
那妇女道：“你们通才比武也是纸上谈兵，又不会真刀真枪的，你真实武艺再高，大成班也不会要你的，你又不是不明白！这次我再为你请个少林师兄做家庭师父，你可争气点，别再把人给气跑了！”那小姑娘道：“妈，你还说，明明是他们不配教我，这才知难而退的，不是我不好！”
正好叶飘零展开轻功，有如足不点地般飘了过来，那妇女喜道：“师父来了。”挥手叫道：“少侠，少侠！”叶飘零内力深厚，早将母女谈话听在耳里，这时止步笑道：“阿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请的那个少林弟子。”那妇女道：“原来如此，打扰了。”伸长脖子又往叶飘零身后张望。叶飘零抱拳一笑，又往前行。
那小姑娘扯着她母亲衣角说道：“别看啦，不守时的人，我才不要他来教我呢！就这位哥哥好了，哼，妈，你看你认错谁不好，偏偏就认着他，这可是有缘人啊，你要请得动他，我就好好学艺。”那妇女道：“真的？好，我立即请他！”急拔足来追叶飘零，一边叫道：“少侠且住，且住！”她这一代人多曾受昔日十年浩劫影响，不曾好好练武，轻功比之叶飘零自是相差甚远，但得了女儿一句话，竟是精神抖擞，奔得飞快，渐渐赶到了叶飘零身后，不由得又让叶飘零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下停住脚步，回身说道：“阿姨，我来少林已过二载，昔年高级班所学，忘记殆尽，恐怕是无能去教令爱了。”那妇女道：“少侠何必谦虚，哪有少林高弟教不了高级班弟子的道理？还望少侠切勿推辞，我与拙夫自当重重酬谢。”叶飘零此时虽然困顿，气节犹在，笑道：“酬谢如何的，倒也无关紧要，不过我委实无能，生怕误人子弟，这个……”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赶到，伸指头刮着脸皮笑道：“真的吗？那就不给报酬，你来教我行吗？”那妇女骂道：“沉香，你怎地一点教养也没有？没地叫人笑话！少侠你可别放心里去。”叶飘零见这小姑娘个性如此，正似自己当年，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说道：“阿姨，我本已决定不再收徒，不过你这千金如此可爱，我便收了也好，不过先有个条件。”说着向那小姑娘作个鬼脸。
那妇女道：“少侠请说。”叶飘零道：“我传她武艺之时，希望诸事让我全权安排处理，旁人不要过问，不知阿姨能不能给我这份信任？”妇女犹豫了一下，那小姑娘抢着道：“就这么着了，我答应啦！”说着瞪了叶飘零一眼，哼了一声。叶飘零回个鬼脸，也跟着哼了一声。
那妇女见这两人此时便已针锋相对，更是发愁，终于还是应下了，说道：“沉香，还不拜见师父？”那小姑娘笑着上前说道：“弟子水沉香，见过师父，未知师父大姓高名？”叶飘零一笑说道：“宿酒才醒厌玉卮，水沉香冷懒熏衣。早梅先绽日边枝。寒雪寂寥初散后，春风悠扬欲来时。小屏闲放画帘垂。好个水沉香，连个高姓大名都说错，真是辜负了晏同叔给你这个名字，唉！”水沉香涨红了脸说道：“谁不知道了，我是故意损你的！”
叶飘零大笑道：“原来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叶飘零会真不知道你知道么？”这时少林二附派那边走来一人，水沉香幸灾乐祸对母亲说道：“妈，那个只怕才真是你要请的人，我看啊，你还是去把她退了吧？”水夫人却也无奈，真的走过去和那可怜的少林门人商谈去了。
这边只剩下两个人相对怒视，水沉香道：“喂，相好的，你打算怎么教我啊？”叶飘零道：“你真要我教你武艺啊？我是来骗钱的，才没那空呢！”两人斗了一阵嘴，水夫人回来了，问道：“小叶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给沉香授艺？”叶飘零笑道：“周日下午如何？平时如果急需，但捎个口信到青龙偃月居417室，飘零随时恭候吩咐。”
两下约定分别，叶飘零返回宿舍，心想：“还有这么找上门来的，我进少林以来，似乎便没主动收过弟子，老天啊，你对我太好了，从来都不忍我饿死。”小睡一会，便往水清木华楼来接慕容秋水。
狂风激荡，暴雨淋漓，少林南门外的面馆里，叶飘零对慕容秋水谈及他这月余纵情任性，挥金如土的快事，虽见慕容秋水陪着欢笑，终是目含血丝，容颜憔悴，无复当年好女儿形状，心下何其怜惜，握住她双手道：“秋水，你又何苦如此拼命？我去劝劝你父亲，不要给你太大压力。”慕容秋水道：“我父亲一心要我出国，他不会听你说的。何况天下多少人为出国努力，不独我为然，为何我就一定不能支持下去？”
叶飘零慨然叹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是秋水啊，国外竞争，比国内更加激烈十倍，委实不适合你的。”慕容秋水道：“我是笨了一些，可是只要我能出国，我父亲也就安心了，我出去也只是混混日子而已。”说着眼中泪珠滚了出来。
叶飘零伸出左手，从她娇嫩的脸上滑过，将一颗颗豆大的珠泪尽皆擦去，说道：“我又没说你笨，实在是不忍你孤身飘泊在外，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累坏了身体怎么办？”慕容秋水听得，却又开颜笑道：“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啊，你要知道，我可是嵩山派轻功队的，论到体力，谁也比不上我！”忽然门外闯进一人，冷冷说道：“水儿，这就是你不让我来京陪你的原因？”清眉俊目，却是花絮飞。
叶飘零缩手站起，慕容秋水已经问道：“我让你好好学艺，不要再挂红灯，我要学机关暗器，让你不要过来，你怎么还是来了？”花絮飞柔声道：“我知道你学艺辛苦，便想过来陪陪你，其实我昨天便已到了，只不过想在你最意外的情况下与你相见，给你一个最大的惊喜，只可惜……”语气转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想到，你给我的，是这样一个惊喜！”
叶飘零跨出一步，说道：“花兄，秋水于我，有如亲妹，她冰清玉洁，正值得你好生珍惜呵护，你误会我不打紧，可万万别误会了她。”花絮飞转过身来，说道：“叶飘零，我也看过你的诗文，只道你也算是一方情种，谁知你如此反复无常，一会说是白云仙子，一会说是湘江水仙，一会又说是黛眉仙子，可我看到的只有你对水儿动手动脚，和水儿对你的绝对信任，如今你却又要举出谁来，给你撇清呢？”
叶飘零心念电转，却又暗暗懊悔：“你早已知如今不该和秋水走得太近，为何却又偏偏忘记！”花絮飞又面向慕容秋水说道：“水儿，我武功远不及他，本也争他不过，你如此待我，我活在世上，还有何意味？但我无怨无悔，只要你知道，为了你，我死也愿意。”翻手拔出短剑，往胸口直插下去。叶飘零惊呼一声，抓水气功使出，花絮飞虎口一震，短剑脱手飞开，慕容秋水已抢上接了过去。
叶飘零叹道：“花兄不必如此，你若再不信我，明日此时在此相见，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便知你的猜疑，都是空穴来风。”向慕容秋水一抱拳说道：“秋水我妹，飘零告退。”拔起身子，倏然退去，隐没在夜空之中。慕容秋水跺跺脚，对着花絮飞冷哼道：“我本来就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荒淫无耻，人尽可夫，难道你才知道？你受不了，那就请吧！我也没要你来。”转身便走。花絮飞大哭道：“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就如此对我么？”低头便往桌上连连撞击，直磕得木屑纷飞。
慕容秋水心下一软，走过去把他拉住，说道：“别说这些啦，咱们回嵩山派去。”花絮飞一把跃起，把慕容秋水搂在怀中，便去吻她。慕容秋水推开他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可别乱来。”跨步在前，径回本派。
叶飘零早回少林，想起钟水月那句话：“我妈还说什么要我嫁个少林弟子，去死吧，原来少林弟子素质这么低，基本的礼貌也不懂！”心下计议：“水月姑娘当日喊我，似乎便另有含意，我若想一日之间追上她，并不需费吹灰之力。嗯，如此说话，必能把她套了进来。”当下买些水果，来到诊所。钟水月正躺在床上，见到叶飘零，笑道：“这么晚你还来干什么？”
叶飘零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梦游，现在我到了哪里？”钟水月笑道：“你梦游往诊所跑作什么？”叶飘零想要说话，却又迟疑，凝视她许久，预先算定的一番挑逗言语全然不能出口。钟水月嗔道：“笨蛋，你看什么？”原来叶飘零心下在想：“我对她全不了解，可不能这般轻率行事，若就此陷入，却又发现和她无法长期相处，岂不是误人误己？”听她直呼笨蛋，便出言笑道：“笨蛋？你喊自己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
钟水月道：“我是喊笨蛋，又不是喊我。”叶飘零道：“可你喊的是笨蛋，那还不是喊你是喊谁？”钟水月道：“我是喊你作笨蛋，好和别的姑娘分别开来。”叶飘零道：“可是还有十三位姑娘也是喊我笨蛋啊。”钟水月道：“哦，那再见啦。”叶飘零道：“你跟谁再见啊？”
钟水月道：“当然是跟你啊，都十三个了，多一个不多的。”叶飘零笑道：“所以让你保持点个性，别跟风叫我笨蛋啊！”钟水月道：“我没个性。”叶飘零道：“真没个性啊，那算了，我只好做笨蛋了。你果然胆大包天，天下你是第二个胆敢叫我笨蛋的。”钟水月道：“不是吧，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十三个么？”叶飘零道：“那是几只青蛙，扮俏装乖叫我笨蛋，我不就称他们为姑娘得了。比如那个叫少陵的大老爷，我偏偏要叫他少陵妹。”逗她笑了一阵，便起身说道：“笨笨姑娘，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把笔记带来给你。”辞别而去。
当晚叶飘零依旧覆辙难眠，百念迭生之际，忽然坐起，原来他猛然想到：“钟水月，钟水月，这名字好熟悉，我见过的，绝对见过的！”他拼命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便又颓然坐下，后脑勺磕在枕上，忽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想到那是刚进少林不久，他们班的第一期班刊《在路上》开始发行，贴在少林各个授艺中心。他曾在有所不为练武中心所贴的班刊留言栏里见到过一行字：“诸位少林高弟，可有谁愿和我聊天，请寄信到东海蓬莱派武功投资科系。水月_钟。”
他思及此事，顿时便有另一番心思涌起：“看来要追到钟姑娘，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我当年一再告诫秋水，不要对人全不了解，便轻易陷入，而如今，我自己又怎能不慎重一些？”他忽然又坐了起来，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水月姑娘是不是很早便认得了我？”
上铺邵伟探出头来道：“飘零，你在干什么？坐起躺下，搞个不停？”卜正迷迷糊糊道：“显然是欲望过盛，无处发泄，以致如此，还有别的原因么？”叶飘零拿起枕头，便往卜正砸了过去，说道：“你这‘六个时辰’，不要以己度人！”向天飞问道：“飘零，你可是有什么艳遇，让你如此不安？我告诉你啊，该出手时便出手，千万不要有甚顾忌。”
叶飘零苦笑道：“我确是顾忌良多。”说着便把和钟水月相遇之事原原本本说了。邵伟笑道：“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记忆力太好，那许多年前最不起眼的一句话，你倒也记得，这样子烦恼可很多的。”叶飘零道：“我自然记得，我还知道我看到留言那天是新历十一月八日周三呢！还有你这家伙，刚来少林便对黄帮主不安好心，可记得十一月五日周日那天下午，514的门一直掩着，后来你和帮主两个人走出来，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在干什么！”邵伟道：“你又开始胡说了，我那时候根本就不认得帮主。”
单和大笑道：“我查了历书，十一月八日果然是周三，这么说飘零说的后面的话也都是真的啦，邵伟你别抵赖了。现在虽然有许碧川，我看啦，你可没对帮主死心过。”卜正道：“邵伟对帮主一片真心那是没得说了，可惜心肠太软，又一身科学家的迂腐气，一辈子不懂得如何拒绝人，许碧川那个你直接拒绝就行了，偏偏你还给她一条条理性推导、严密分析，反反复复的硬是拒绝不了。倒是飘零这个问题啊，你还是别陷入好，我看那个什么钟水月要的纯属就是少林这块破牌子，对方是飘零是邵伟还是我，倒也没什么要紧。”
叶飘零笑道：“六个时辰，你便不惮以恶意度人。钟姑娘其人我虽不深知，但刻苦上进，至少是个好姑娘。”卜正道：“得了吧，飘零啊，你这句话自己都骗不过的。她对少林如此了解，还说在北京举目无亲，嘿嘿，之前她若不认识少林的人，我可不相信。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不过你可不行，太单纯了，提防被人骗了卖掉还不知道！”邵伟笑道：“飘零是太单纯了点，那蓬莱派虽是我青城派的死对头，但我倒不觉得她人有多坏，不过也就是想在出国之前找个情人，结果恰好看到了飘零而已。飘零，你还是不要冲动。花絮飞那个压根就不是男人，你还是去把慕容姑娘抢过来较好。”
叶飘零大叫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说什么不好，给我戴个单纯的帽子！”单和道：“飘零，你和慕容姑娘相濡以沫至今，如今她所托非人，你休得婆婆妈妈，畏首畏脚，让她被那花絮飞骗去，没地里误了她终生。”叶飘零道：“我与秋水相识五年，其心我已深知，早已毫无希望，我只盼她此生平安快乐，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又还提起来作什么？她既喜欢了花絮飞，我自然要支持到底，若她此举真的做错，所有后果，我替她担了便是。”
向天飞忽然笑道：“飘零，你别听他们误导你，反正你又不会吃亏，怕女人作什么？不过记得自己别投入太多，莫象以前对慕容小妞一样一押就是一辈子就成了。”单和道：“花心大萝卜出语就是不凡啊，不过飘零啦，401、402、403三个房间住的柔道倭文科系弟子中，似乎有个蓬莱附派考来的，你去套套他的话头吧。”
向天飞道：“那个是叫刘晓波吧，用不着去套了，我敢打赌他们两个从前必然认识，关系还非同一般，否则那钟姑娘怎么认识飘零的？飘零听我说，你给我赶快把那小妞泡到手，不过千万便盲目投入就成了，别再想着名花有主的慕容小妞啦！只要感情不受伤害，反正吃亏也轮不到你。”单和道：“向兄，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慕容姑娘？怎么这么说话的！”卜正、邵伟群起而应，一起讨伐向天飞，忽然门外楼道上又听见程誉的叫声：“你在乎你的老婆是处女吗？”砰的一脚，把天下第一宿舍的门踹开，伸手指着向天飞道：“来，作个调查，你在乎你的老婆是处女吗？”
向天飞啪的伸手把他手指甩开，说道：“废话，显然在乎。我老婆从小跟我，不是处女那不红杏出墙了么？”程誉又指着卜正、单和道：“你！你呢！”卜正、单和回答的是在乎，邵伟却说：“按照人性，若知道老婆不是处女，就算不在乎，他仍然很爱他的老婆，只怕心里也总会想着处女是什么滋味。如果不信，请听我的分析。第一，由在乎到不在乎，是一个过程，中国男人没有天生没有处女情结的，当男孩长大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梦想处女是啥滋味，但到得一定经历之后，他才发现，是不是处女跟感情原来也没什么相干，于是他没有了处女情结，把他的非处女情人变成了他的老婆，但他尝过禁果之后，发现原来那滋味和想象中的妙不可言完全是两回事，他自然就会想象处女肯定不是这样，随后……”程誉大叫道：“够啦，够啦，你是写武学报告写多了，到哪都钻研学术。飘零，你呢！”
叶飘零喃喃道：“我？我是护花的浪人，飘泊的游子，能和人成为知己，这一生便已心满意足，还去在意人家是不是处女作什么？”程誉呸道：“算了，这个问题不该问情圣的，调查作废。不过很好，同志们都很真诚，不像阿毛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跟我控诉了一通处女情结对武林发展的阻碍。”阿毛在隔壁已经听见，大叫道：“程瘪三，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噼里啪啦一通乱响。邵伟却又唱起歌来，这次改为了《唱支山歌给武协》。
闹了一阵，渐渐沉寂，千思百虑之间，众人终于入梦，叶飘零也合上了双眼。第二日中午又到诊所而来，他心下还在犹豫，暗问自己若真与钟水月走到一起，能否保证自己日后真能一辈子不会对不起她，一时没有答案，因此只与钟水月闲谈一阵，便到水清木华练武厅去了。下午的g暗器课毕，胡思乱想之中，抄完了笔记，同时也已心定：“我连此生深恶痛绝的机关暗器课也能听下来，世上又有什么我不能容忍之事，不能承受之人？马上便要给花絮飞一个交代，再不能犹豫不决，钟姑娘若真愿随我，我便尽忘前事，怜她惜她一世。”
于是便往诊所而来，同房病友乃是医疗科系师妹，笑道：“我出去吃饭，顺便散散步，你们好好聊聊。”叶飘零见她出去，正合心意，计议已定：“与花絮飞摊牌时间马上便到，我须见机行事，立即出手。”当下坐在床沿，逗她说笑，忽听她说道：“我父亲那一家都重男轻女，因此我妈只盼生个男孩，可惜她生了我，从那时起，我妈在家中地位便下降了许多。”叶飘零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那没关系，一个儿子是不成，半个儿子却很容易的，那你妈就不会在家里受你爷爷奶奶歧视了。”
钟水月笑道：“你懂什么，我们那里……半子，是女婿的意思。”叶飘零奇道：“咦，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呀，你真聪明！”钟水月伸手探他额头，说道：“你没有发烧吧？”叶飘零道：“没有啊，你可别误会。你爷爷奶奶不喜欢女孩也没什么要紧，你可以给你妈变出半个儿子，这很容易呀，我只是就事论事，可没什么别的意思。”
钟水月道：“不容易呀，谁说容易的？”叶飘零道：“怎么不容易？全看你了。”钟水月道：“哼，这又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情。”叶飘零笑道：“那更简单，我帮你拍响另一个巴掌就是了。”钟水月笑道：“你说话总是亦真亦假的。”
叶飘零翻身站起，说道：“什么亦真亦假？这句话是真啊，还是就事论事嘛，只要我帮你拍拍，大事就成功了对不？”说着往她手掌上拍打一下说道：“我拍了，怎么谢我呀？”钟水月笑道：“我干吗要谢你，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样。”
叶飘零笑道：“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嘛，我现在就跟你拍响，当然要谢我呀！哦对了，夫妇本是一体，好啦，不谢也成，我只顾着拍就是了。至于你嫁不嫁得出去，那得让我看看手相。”说着拉过她手来，作势看她手相，却握在手中，再也不放开了。他细细看毕，说道：“哇，这么有缘的手相？我得告诉我姊，可以去加州了。”钟水月疑惑道：“什么加州？你脸皮厚也罢了，说话这么跳跃干什么？”
叶飘零笑道：“我有一个结义姊姊，一个结义妹妹，和我约好了，当六个人聚齐的时候，便可以一起去看加州海滩。姊夫妹夫都有了，如今只差我一个，今天看到你手相，正是天赐良缘，马上可以往加州去啦，还不告诉我姊，更待何时？”钟水月笑道：“你姊在哪里？”叶飘零道：“在衡山，呀，不对，我要去了，这只手我可得带着走。”
钟水月这才惊觉，要把手抽回去，叶飘零却一反掌，把她另一只手一并捉住了，叹道：“现在就走，我可舍不得，算了，以后再告诉我姊也不迟。反正现在还去不了加州啊。”钟水月嗔道：“要去可得你出路费。”叶飘零笑道：“夫妇一体，还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当下叶飘零顺水推舟，只一番轻薄话儿，便将那层窗户纸一把捅破，又拉住钟水月的手只是不放，越说越是情浓，到得后来，他掩上房门，埋下头去，半空中却又顿住，沉吟许久，终于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他初次去吻女孩，只感两人脸孔相对，眼鼻磕磕碰碰的，甚是不惯，方要抬头，钟水月已把舌头吐了过来，叶飘零头一昏，张口含住，但他到底全无经验，丝毫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含了一会，便松开了她，但见得钟水月眼波如丝，双颊胜火，募地里心下一阵愧疚，说道：“我没有经验，不能让你舒服，对不起。”
钟水月软软靠在他臂弯里，不顾胸口伤处疼痛，一边说道：“你好坏。”一边抬起身来，叶飘零道：“你有伤在身，可别乱动。”钟水月轻轻嗯了一声，叶飘零缓缓把她按了下去，又低头吻她，见她闭上双眼，并无反抗之意，这回时间便长了一些，钟水月呼吸也急促起来，叶飘零仍不敢太久，又松了开去。
钟水月睁开双眼道：“怎么啦？”叶飘零低声道：“我有许多事情，都还没跟你说，现在我先告诉你，免得你将来后悔。”于是从他反出家乡，改名匿姓，只身投奔慕容附庄，遇到慕容秋水、水若寒诸般情事择其主要一一说了，然后说道：“水若寒之事，今朝思及，犹如一梦，不谈也罢。但慕容师妹却就在我身边，虽有所属，但我此生一定会把她当作亲生妹妹呵护。我叶飘零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思考我若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能够保证以后对你能够一心一意，因此再三犹疑，终于还是草率如此，已不敢再自认什么表里如一的好男人，但师妹之事，若瞒着你，未免太对不住你了。”钟水月道：“你别这么说，能深思熟虑一日，已经是十分负责了。你对慕容姑娘如此，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也可以把她当妹妹看待。”
叶飘零叹道：“苍天对我如此眷顾，使我一生遇到多少红颜知己，尽皆对我豁达宽容，将小女儿心眼尽皆收敛，我这多年来怨天尤人，确是万分不该。”他当时吻她，尚有三分调笑之念，听得她这句话，才把轻浮戏弄之意尽皆抛到九霄云外，心下暗暗起誓：“我这一生，要对水月姑娘一心一意，决不能再生他意！”他固然如此之想，另一个念头却也同时冒了上来：“我如此冲动，不到三天便作此决定，真能担保将来不后悔么？可是，就算后悔，我也决不做丝毫对不住水月姑娘的事情，否则叶飘零啦叶飘零，你还是趁早自绝，别留在这世上害人了！”当下轻轻抱住钟水月，展开万种温情，施尽平生手段，将钟水月额头、脸蛋、眼睛、嘴唇、耳垂亲吻百遍，心下却越来越是失意，自知从前不论慕容秋水作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坚持守护，终有丝许团圆希望，而如今既是自己心意已变，这五年相思之念，终于化作云中泡影了。
温存一阵，听得病房外脚步声响起，知道同房病友已将回来，他这才放开钟水月，说道：“有人来啦，水月，你好好歇息，我这便告诉我秋水师妹，我已心有所属，她尽管和花絮飞好生相处，不必为我之故，再闹别扭了。”钟水月道：“嗯，你去吧，别担心我。”
叶飘零再吻她一下，反身弹出房门，几个起落，早出诊所，展开轻功便往南门外的面馆奔来。今日方知当日向天飞为何对征服一个个女孩乐此不疲，自己虽多相劝，不想今朝自己也和向天飞昔日一般。他一边不齿自己为人，一边心下却又大呼：“宁愿天下人负我，不愿我负天下人！只要我这一生好好对待水月，那我现在也不能便说是做错了事。”同时却又满足自己自己刚才的表现，直追叶英当年，真正是得意、伤心、愧疚、虚荣、自负交织在一起，便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飘过莲叶乡，穿过翠青林，绕出二道门，已到主干道上，不多时便看到了那个东西南北主干道交点上象征着少林掌门大中神僧的大钟，上面写着“巍巍少林”四字，精光迭闪，似乎要把自己自负清白的心灵中的卑浊全部照射出来。他垂下头去，不敢多看，径转向南，早到面馆。等候多时，慕容秋水学艺已毕，走到面馆门前。
叶飘零见只有她一人，奇道：“花兄呢？”慕容秋水道：“我已把他劝回去了。”叶飘零惊道：“这却是为何？花兄他又怎肯回去？”慕容秋水一笑道：“我早跟他说了，我要学机关暗器，根本没空陪他，让他不要来的。而且他每天无所事事，所学武艺不知挂了多少红灯，我跟他说了，他如果每天只胡思乱想和我……那……那个，不用心把那些残缺的课程补上来，我决不会再见他。”
叶飘零道：“他……他又……。”慕容秋水道：“是啊，他昨晚又死性不改，强逼我不遂，偷偷来点我穴道，可他成天想着……想着……那些龌龊事，不求上进，现在武艺实在太差，纵然暗中偷袭，也已敌不过我三招两式了。我不喜欢他这种生活方式，似乎生命中除了……除了……”叶飘零接口道：“男欢女爱。”慕容秋水道：“是啊，他成天什么都不干，就想着这个事，我真不明白，难道你们男人活着，就只为了这种事么？”
叶飘零真难料世事变化如此之快，五一时慕容秋水还不忍花絮飞那边相思过度，因此千里迢迢前往华山探望，原来分歧早已大到如此地步，而自己如此煞费苦心，却又所为何来？想到这两天诸般事情接踵而至，不自禁仰天狂笑起来。慕容秋水微感害怕，退出几步，说道：“大哥，你笑什么？”
叶飘零拍拍她肩，狂态毕露，大笑说道：“没什么，秋水，你说得对，好男儿生于世间，事业为重，情情爱爱，何须在意，恩恩怨怨，何必挂怀？哈哈，哈哈！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世事原在一瞬之间！秋水，你跟我来。”说着带着慕容秋水，来到莲叶乡间，向着红川禅师的遗像跪下。慕容秋水道：“大哥，你作什么？”叶飘零道：“你先跪在我身边，我再告诉你。”
慕容秋水缓缓拜倒，叶飘零右手一抓，劲风到处，三根树枝折断，插在红川禅师塑像身前地上，叶飘零磕下头去，朗声道：“我叶飘零一生行事冲动，自误误人，事已如此，悔亦难堪！红川禅师在上，愿指禅师大作《荷塘月色》为誓，从今而后，秋水是我亲生胞妹，犹如骨肉，倘有冲撞，愿生生世世，孤身到老！”他起誓已罢，仰望明月当空，荷塘倒映，四周虽是暑气逼人，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便似跌入了无边无际的冰窖之中。
慕容秋水甩袖站起，嗔道：“大哥，你又来这一套了，难道名分真的这么重要？我们之间，你一定要找出一个名目么？”叶飘零怅然笑道：“我虽可以不在乎，奈何我们这么相处，情人不似情人，朋友不似朋友，难免被他人误会，将来恐怕还是要误你终身。”慕容秋水道：“别人怎么想，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大哥，你一向洒脱，为何却拘束如此？我不要订什么名目，就这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叶飘零无言，缓缓站起，道：“我送你回去。”慕容秋水道：“不用啦，天也不是很晚，大哥，凭我的武艺，你还要担心什么？”说着甜甜一笑，拱手辞别，碎步连绵，倏然退去。暖风吹来，将叶飘零头发衣襟吹起，风中所含是玉人身上的幽香？还是田田荷叶的清香？叶飘零恍然如梦，弹剑吟曰：
“数载何堪一瞬间，落英丛里叹华年。茫茫造化难参照，渺渺心怀易变迁。
人欲无穷真悔恨，深情有尽自哀怜。古城漫听风吹雨，多少行人识旧颜？”
歌罢还剑入鞘，投东而来。邵伟还在红川亭畔打坐练气，吐纳运功，揣摩千里传音的内功心法。向天飞却陪着小包在练武场上练习g暗器功夫。叶飘零也不停留，一身落落，疾步飘行，早回宿舍，单和却在温玉床上仍在和人玩斗力游戏。将近午夜，诸人回返，又是一夕卧谈。向天飞听叶飘零道毕诸事，异道：“这回卜正说得没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来的爱，这女子如此轻易入彀，必有内情。少林派外，天宽地广，大千世界，多有奇人，飘零你该警觉一下，江湖凶险，人心恶劣，你休要自以为《三国演义》看多了，便真的有什么高明手段，那些都是痴人梦呓，总须牢牢记住不可轻易付出真情，先保住自己别吃亏。”
卜正道：“飘零两袖清风，马上就要饿死了，哪还有什么亏可以吃！”单和道：“显然亏大了。飘零，你就这样放弃慕容姑娘，太可惜了！我说啊，你还是趁着她和花絮飞裂痕日大，趁早把她抢过来最好。”叶飘零苦笑道：“秋水和我若能成，早就成了，哪还会等到今日？我只盼和秋水有个正当的名目，别再让人误会就够了。”
向天飞道：“你可别跟她复合，我能担保，慕容小妞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对你付出什么真心，她不过因为你对她太好，不想你离去而已。就算勉强和你在一起，到头来还会落个劳燕分飞的结局。”这时楼道里又传来徐盛、程誉的大骂声：“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就是贱啊！”邵伟笑道：“嘿嘿，公理证明，男男女女，男的不犯贱，女的就要犯，总会有一方犯的。如若都不犯贱，那也呆不到一块了。比如，……”单和道：“得了，你一做报告，我睡着了也要醒来，快闭上你的烂嘴。”
叶飘零道：“邵兄弟，你这小小年纪，可别假扮成熟，玩什么深沉。你为许碧川以死相胁，误了和帮主的事情，也足为人所叹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邵伟冷笑道：“但求我别对不住人，那就行了，别的也用不着多管。”叶飘零大笑道：“对不住人，哈哈！这世上多少人，你能够每人都对得住？”躺在床上，一手指天，吟道：
“寒水双双伤落叶，痴心美梦早空传。飘零冀北弃金去，浪荡鲁东揽玉还。
碎玉碎金终碎义，伤人伤己更伤缘。罪盈天际岂无报？夜夜孤床抱恨眠！”
诸人皆静，邵伟又唱起那个劳什子的《武协最亲》来，哄闹唾骂声中，一一睡去。
一路无事，只说周日已到，叶飘零向帮主借了少林女弟子证，来到水沉香家中，水夫人引他进了后花园练武场，说道：“沉香平日便在这里练武，你看看环境如何？”叶飘零点点头道：“环境是不错，不过沉香既然自负武艺高强，便不可依常规训练。”水沉香道：“那好阿，你要怎么教我？这就划下道来吧！”叶飘零道：“你去房中带上游泳衣，我带你去少林的‘飞渡重洋馆’。”水沉香拍掌道：“是要游泳么？好！”自回闺房去了。
水夫人十分疑惑，说道：“小叶，你这是……？”叶飘零笑道：“阿姨放心，飘零自有主张。”带着水沉香出门，便往少林飞渡重洋馆而来。凭证买票入内，各入更衣室，水沉香身着泳装，来到游泳池前，讪讪问道：“飘零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真要游啊？”叶飘零说道：“到这里不是游泳是作什么？”双掌一合，一股柔力扑出，把她挤到水中。水沉香噘嘴说道：“游就游，我会怕你么！”扎一个猛子，窜入水底去了。叶飘零随后扑入池中，也不理会她，自个玩了许久，待得散场，唤上水沉香道：“今日训练到此结束，下周日再来，你可千万当心。”说着和水沉香来到她家，当着她面受了酬金，告辞去了。
到得下周日，叶飘零又到水府，这次却带着水沉香去登香山。水夫人更是不解其意，告叶飘零道：“沉香已经是高进班弟子，后面便要参加通才比武，如今暑假将过，恐怕没什么时间到处游玩了。”叶飘零但笑道：“阿姨放心，飘零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盖沉香聪明伶俐，就算终日游荡，也荒废不了武学。飘零早说过，希望阿姨把沉香交给晚辈全权训练，决不会误了她的。”当下又带着水沉香往香山玩了半日，听她诉说了无数二附派中不顺心之事，自然都是诸如哪个师父不讨人喜欢，哪个同窗对师父俯首帖耳，多么讨厌之类的话。叶飘零也跟她讲起当年在慕容附庄和慕容秋风那一干监察理事终日抬杠的趣事，不知不觉他俩话语已经越来越是投机，叶飘零当日仍旧领了酬金，大笑去了。
第三周尚没到周日，叶飘零却又前来，要带水沉香前往颐和园划船。水夫人终于忍耐不住，暗暗说道：“小叶，这时已经开学，功课繁多，你再怂恿沉香去玩，她的心会越来越野，真的会把她的学艺时间全都荒废的。”叶飘零悄声说道：“阿姨身为人母，关心则乱，而且又和沉香隔了一代去了，只知要她抓紧，却不知沉香的驴性和晚辈当年真是一模一样。那时我恩师每日监督我，甚至连跟踪的手段也使出来了，但他越是管束，晚辈就越要反其道而行给他看。其实哪个高级班弟子不愿把武艺学好，不愿得到师父赞誉、同窗钦佩？只是少年人逆反心理极重，我这么每日带她到处闲逛，她反倒会疼惜光阴，从而怨我不教她武艺，那时我说的关于学艺的话，她才听得进去，主动去把武艺学好。晚辈虽然不肖，又岂是拿钱不办事的人？”
水夫人将信将疑道：“这真的有用么？”叶飘零道：“沉香聪明，她所缺的不是学艺方法，而是被管得紧了，不愿去学。只要沉香肯学，自然就能学好，阿姨尽管放心。”水夫人这才释然，不再过问。叶飘零唤出水沉香，往颐和园去了。操船戏水，玩了一下午，叶飘零笑道：“沉香，和你这么可爱的丫头在一起，还玩得这么开心，更重要的是还有钱拿，这都是多亏了你慧眼识英才，认定了我可以教你武艺，明天我再来找你吧！”
水沉香道：“飘零哥，你有这么多闲工夫陪我玩嘛？明天就来？”叶飘零笑道：“大成班里本来就过的闲日子，只要你有空，我总可以陪你的。你对学艺没兴趣，我对授艺却也没什么兴趣，正好两全其美啦！”水沉香道：“哼，我待会就要妈炒你鱿鱼。”叶飘零一点她鼻头，笑道：“那不更好？你不用被迫学武艺，我正好也不愿意再收徒的。”
水沉香道：“那可不行，你必须教我武艺，否则我去告你招摇诈骗，哼！”叶飘零道：“我怕被你气跑，还不如我先把你气跑好了。”水沉香忽然甜甜的道：“飘零哥，你是好人，和那些人只会板起脸孔和我拆招不一样，我才不会气你呢！你教我武艺好不好？”叶飘零笑道：“好啦，我算怕了你，不过我要教你武艺时，你可不能不听话。”水沉香笑道：“叶大侠武艺惊人，那些成天没事做的监察理事都奈何不了你，我敢不听话么？等我练好了武艺，我也去闹上一闹。”
自此水沉香果然服了叶飘零，随他学艺，甚为刻苦。叶飘零授艺之中素来夹带三分搞笑，同时又不逼她，隔三岔五带她出去玩一趟，因此水沉香对他也没有什么逆反心理，武艺进步甚快。水夫人知叶飘零如今潦倒，又将世交之子王小龙、张小虎介绍到叶飘零门下，和水沉香一道学艺。这时叶飘零与钟水月之间飞速发展，日益亲昵。钟水月的母亲终于得知女儿受伤住院，急忙来到北京，见有叶飘零照顾，这才放心，因工作繁忙，只呆了两日，好生嘱咐了叶飘零一通，便回蓬莱去了。
一晃月余，钟水月伤势已经复原，g暗器授艺班也已完毕，早该返回蓬莱学艺。但她说蓬莱派采用的是导师制，和武林其他各门各派要修满多少专业武功的要求不同，平时她也不去随堂学艺的，因此至今犹在少林，每日和叶飘零切磋暗器，想叶飘零暗器功夫之弱，说得上少林无双，自是被钟水月欺负的料。这时已到中秋佳节，莲叶乡间秋气爽，荷塘水畔残花香，一轮圆月挂在梢头，多少恋人共坐金菊丛中，拥卧碧草堆里。
叶飘零躺在树林之中，斜坡之上，他往日素来对这些大庭广众之间搂搂抱抱败坏少林门风的双双对对存了三分轻视，又怎料到今宵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分子，暗自寻思：“莫非当日之心，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么？而今属于既得利益阶层，自然就不认为有何不妥了。唉，人心难测，就算是我，也免不了如此小肚鸡肠，以后如何再敢以侠客自居？”望着水中月影，随着微风荡漾不休，轻抚着躺在怀中万分温驯的钟水月，但感手指下的肌肤滑腻似缎，柔软如绵，心下忖道：“水月，水月，莫非水月终究也只是水中月，梦里花？今夜中秋，但愿真是梦境才好。”
他那只手在钟水月衣内游遍她全身各处，只听着钟水月呼吸越来越急，缓缓从他胸口移上，来吻他嘴唇。叶飘零也斜过头去回吻，婉转缠绵，足有一个多时辰，两人都已浑身火热，两颗心怦怦怦都似要跳出嗓子眼来。叶飘零松开了她，望见钟水月长发凌乱，心下甚惜，说道：“今晚你回客店去睡，还是咱们就在这里过夜？”钟水月垂首道：“你说吧，我都愿意。”
叶飘零只感一阵喉干舌燥，实不愿在这浓情之际分开，但望见月过中天，寒风转盛，却又说道：“今夜会很冷的，而且你还要修炼g暗器，还是送你回客店去吧。”钟水月点点头，站起身来。叶飘零送她回到南门地下室，钟水月住的是二人间，但时虽午夜，舍友未归，料来也是中秋佳节良人有约，因此深夜不回。
叶飘零等她洗簌已毕，抱她上床，替她盖好了被子，说道：“水月，我去了，明天再来让你用暗器教训。”钟水月噗哧一笑，坐了起来，抱住了他，缓缓吻了过来。叶飘零往后一让，钟水月红着脸笑道：“你坏！”叶飘零一笑，右掌往后挥出，真气直涌，掩上了房门，这才缓缓把钟水月按倒，吻了下去。
又是缠绵百度，叶飘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钟水月更是红潮上脸，回了一句。叶飘零摇摇头，又问了一句。钟水月问道：“什么叫安全期？”叶飘零附耳说了一阵，钟水月想了想，点了点头，缓缓把衣裳褪了下来。
叶飘零解衣上去，一时却感茫然，不知如何行事，正在尽力回想往日卧谈会上诸同窗所说之事，钟水月已自行分开双腿，把腰肢抬了起来，叶飘零也迎了上去，两人身体甫触，钟水月喊一声痛，将头扭了过去，叶飘零方要使力向前，忽然间慕容秋水的身影闯入眼帘，他浑身一颤，顿时停止，默然许久，始终不动。
钟水月转过头来，十分关切，问道：“怎么啦？”叶飘零只觉耳边似有无数人指着他说道：“伪君子，假道学！”轻轻松开了她双足，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今天不行。”钟水月斜眼一瞥他身下，问道：“怎么不行？你有心事么？”叶飘零道：“是真的不行，水月，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还是先走了。”
跳下床来，重着衣衫，钟水月玲珑浮凸的胴体尚在眼前，叶飘零强行持定，说道：“水月，我给你穿上衣服。”仍旧给她盖上铺被，不敢多留，飞也似的奔走了。早回宿舍，撞进门来，四人正在卧谈，无非也是不宜播于大庭广众之间的话题，望见叶飘零慌慌张张闯入，卜正笑道：“你怎么啦，象做了贼似的？今天中秋，是不是把她上了？”
叶飘零惊得跳了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卜正笑道：“不会吧，是真的？飘零，恭喜你在天下第一宿舍第一个脱离童男之体！”向天飞、单和、邵伟等一齐说道：“飘零这么厉害？恭喜啊恭喜！”叶飘零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进去。”说着将当晚之事说了。
卜正一把抓枕头砸了过来，说道：“我操，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临阵退缩！这事人姑娘家都愿意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单和笑道：“这个缩字用得真是绝妙，六个时辰这文学白痴居然想得出这么恰当的词，真是士当三日，刮目相看！”
叶飘零颓然坐下，说道：“我这是第一次，水月我还不了解，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和她上床！我又不像你六个时辰。”卜正呸呸呸连唾三声，自己床上找不到什么东西，顺手把头。”上铺卜正伸手下来，中指对准向天飞比了一比，大笑道：“不得了啦，红日西升了，这花心大萝卜居然说出‘责任’两个字了！我是听错了吗？”向天飞骂道：“你这家伙只会添乱，能作什么实事！我这一月早留了心眼，私下和那柔道倭文系的刘晓波结交了，我敢肯定，这个小妞从前和刘晓波关系非同寻常！”
卜正还在猛捶床板大笑：“连他也口称‘责任’，责任，哈哈！”单和却留了心，问向天飞道：“外派不知少林糜烂，是有一批专门找少林弟子的女人。你的意思是钟姑娘也属这类？”叶飘零道：“她是想要出国的，怎么会象一干无知妄人把这死无诚用的少林白痴捧到天上去呢！”
邵伟道：“是啊，所以说你们都有点小人之心，据我的心理分析可知，这个钟姑娘显然只是想在出国之前体验一下恋爱滋味而已啦，没那么复杂的！”向天飞道：“小弟弟，你懂什么！我敢担保这小妞决不是处女，没听说有这么随便的处女的，虽不能详知，但依我推断，刘晓波就应该是她前任。”
叶飘零道：“向大哥，你别胡猜了。我问过她的，她是处女，从前和刘晓波是老乡，因此认识的。”向天飞摇头道：“我早跟你说了，江湖上逢人只说三分话，而且女人的话，更是一句也信不得。刘晓波虽然没详细说明，但根据我的套问，他高级班和飘零这个小妞不是同派，也是大成班里误打误撞结识的。至于她是不是处女，难道你看不出来？”
叶飘零道：“她的过去，我不需要深究的，只要她以后对我好，那就成了。向大哥，你也别太费心思了，我能够保护自己的。况且我一身落拓，她若真另有心思，找我有什么用？”向天飞道：“你就是太容易付出，不顾自己，就算你对她没什么利益，但却又要连累你许多！那慕容小妞害得你还不够？要不要我再预料一下，她以前是不要你，但这学期一定会常来找你，而且绝对是弱质纤纤的样子，你信不信？女人啊，都是一丘之貉，你该好好提防的。”
叶飘零稍有怒气，说道：“向大哥，你真的想多了。倒是男人都爱用下半身思考，有便宜必占，能犯错误必犯，女孩子却是感情的奴隶，天性善良，我们不能以男人之心去揣度他们的。”邵伟也说道：“向兄这话是过分了些，慕容姑娘和飘零怎么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就算常来找他，那也正常得很。飘零和慕容姑娘本来以前也没少联系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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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飘零摇摇头，又看到人群中又有一个小孩，行囊极大，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叶飘零面露笑容，走了过去，摊开双手道：“小兄弟……”后面话犹未出，那小孩叫道：“我没钱，我没钱！”往旁边一窜，差点摔倒，他勉力站定，把行囊一扶，得得儿跑了。
叶飘零苦笑道：“我不是盗匪，也不是丐帮中人啊！”看到又一位姑娘负着背包，提着两个箱子，从出站口走了出来，叶飘零迎了上去，这时他也不再出声，直接伸手去接她右手中的箱子，那姑娘叱道：“你欲何为？”叶飘零赔笑道：“你行李太重，我帮你提些。”那姑娘冷冷道：“多谢，不用了，让开吧。”夺步外出。叶飘零心想：“果然让人误会，不过事已至此，只有继续，怎比让更多的人误会好。”右手伸势一时未止。那姑娘娇叱道：“大胆毛贼，敢抢劫本姑娘！”双手振处，两个箱子都飞在空中，风声陡起，那姑娘反掌拍出，一上一下，分袭叶飘零面门、胸口。
叶飘零身子正往前倾，不意那姑娘陡然来袭，出手奇快，心下一惊，他右手正在身前，不及回防，加一把劲往那姑娘面门掴去，正是围魏救赵之计。那姑娘倏出倏收，早已缩回，叶飘零方欲退时，两个箱子当头压了下来，叶飘零使一招“天王托塔”，刚刚把两个箱子接住，那姑娘飞身扑到，泰山压道：“飘零，你也太逞性了，一点点也不想想你将来还得生活，一月之间，花银千两，虽巨富之家，也不能似你这般花钱如流水吧？”
叶飘零笑道：“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快意两个字么，花掉几个银钱，那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去华山，都是我姊妹们接待，她们来到北京，我却只是与她们作伴同游，说起花费，大部分还是她们支付的呢！”向天飞道：“话虽如此，可你交游最广，虽是你每个朋友都支付了大头，几十个同窗你每人都陪着去游，这总的花费就大了。你纵然没给家里增添负担，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但是也得考虑到你的家境，你的父母胞妹都在乡村受穷，而你在城里这般纸醉金迷，全不挂念家中，岂非不孝凉薄之徒？”
一番话说得叶飘零重又黯淡，想起卧病在床的父亲，含辛茹苦的母亲，营养不良的妹妹，再回思这月余的肆意挥霍，当真是汗颜无地，打开钱袋，里面零星几点，不过支持数日便要断粮，不自禁仰天大笑之时，两行清泪却从脸庞落下，心想：“我如此只顾自己快意，全忘家里受穷，这般无情冷血，倘若不遭报应，那可真是苍天无眼。我还说什么事事问心无愧，妄言济世救民？”
向天飞道：“暑假小学期虽然马上便到，毕竟不似正式学期那么紧张，你还是利用这段时间，多收几个弟子赚几个钱才是正经，这个暑假也玩够了吧？”叶飘零摇头道：“我这两年收了多少弟子，那简单枯燥的高级班刀法我翻来覆去讲了多少遍？别人没听烦，我也讲烦了。况且现在离通才比武时日已长，方今江湖，已非当日，顾笑天是我关门弟子，我这往后决不再收徒授艺，纵能教会对方一身武艺，也须误了那个强行应试的通才比武。”向天飞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时下叶飘零眼见马上便要身无分文，连忙到北京城里寻找适宜工作，奈何他虽然身经百战，却无实战经验证明，寻找的又是临时兼职，不能长期从属对方，因此到处应聘面试，终是难遂。只看着钱袋里银两越来越少，终于变成了铜钱，最后铜钱也一个个的消耗殆尽。而这时已是新历八月十八，少林急修班暑假小学期开始，主要授艺内容乃是燕子刀法实战。
燕子刀法乃是刀战科系最艰难的专业武功，糅合轻功、内力、刀法三大宗的精要，但叶飘零在高级班时便已多有研习，此刻自是全盘了然于胸，学起来全无窒碍之处，全班同窗课下都来听他讲解燕子刀法的诀窍，尤以黄蓉儿疑难最多，叶飘零一个人都回答不过来，倒教邵伟分担一半去了。中午由黄蓉儿请客，下午休息，叶飘零这时身无分文，牵过劣马，又往少林派外去找工作。
依旧是空手而还，叶飘零驱马返回，经过主干道十字路口，忽然听得马蹄得得而响，身后有人喊道：“喂，前面少林派的大哥，可以聊聊吗？”叶飘零一勒缰绳，回头去望，只听得一声娇叱，那人奔得快了，止骑不住，直撞上来，叶飘零连忙把腿一夹，谁知这段闹穷，座下马也是草料不足，早饿得浑身无力，紧急之间，迈不开步子，被那骑马撞在臀上，砰的一下，叶飘零连人带马摔倒，那骑马窜了过去，一时煞不住脚步，继续往前。
叶飘零在半空中已正了身形，稳稳落地。少林人多，往日马匹相撞之事，叶飘零受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更懒得去看是谁撞了他，只是座下马全不似往日身强体壮，被这一撞，便委顿不起，叶飘零伸手托住马腹，说道：“马儿呀马儿，是我饿了你，还要坐你，实在是对不住，我便让你坐我一程，那又何妨？”单手将马搭在肩上，继续前行。
忽然有人在耳边喝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叶飘零一惊，连忙回头，却是一个白衣少女，瞪大了双眼，歪着头，披肩长发都斜到了一边，双手叉腰，正凶巴巴的望着他。叶飘零道：“姑娘何人，在下有何冒犯之处？”那少女道：“你害我猛撞一下，摔了一跤，怎么对不起都不说一声？”原来她撞到叶飘零马上，继续窜出去几步，还是翻身跌了下来。
叶飘零笑道：“姑娘不也害我摔了一跤么？那便算扯平了，你看我这匹马，都摔得走不动了。”那少女说道：“是你慢吞吞的拦在路口，才让我撞到你的，你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一声，只管着走，一点礼貌都没有？”
叶飘零道：“这个……，是你先喊我的，再说了，在少林呆着，相撞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我都已经习惯了，平时遇到，双方都行若无事，正所谓，主干道上马如潮水，汹涌奔腾，也许是前世的缘分吧，两匹马就像天上的流星撞到了一块，两个高傲如高山绝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送入了少林二附派，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多努力些呢？你马上便到高进班，只差两年就要通才比武了，眼看着你的武艺日渐衰退，小龙、小虎他们武艺从前差你多远，这次都高过你了，看你以后怎么考上大成班！”那小姑娘嘴一撇说道：“你让他们和我比试看看，绝对打不过我，师父们总喜欢让我们纸上谈兵，我不过是在纸上说不过他们而已，又不是武功不及！”
那妇女道：“你们通才比武也是纸上谈兵，又不会真刀真枪的，你真实武艺再高，大成班也不会要你的，你又不是不明白！这次我再为你请个少林师兄做家庭师父，你可争气点，别再把人给气跑了！”那小姑娘道：“妈，你还说，明明是他们不配教我，这才知难而退的，不是我不好！”
正好叶飘零展开轻功，有如足不点地般飘了过来，那妇女喜道：“师父来了。”挥手叫道：“少侠，少侠！”叶飘零内力深厚，早将母女谈话听在耳里，这时止步笑道：“阿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请的那个少林弟子。”那妇女道：“原来如此，打扰了。”伸长脖子又往叶飘零身后张望。叶飘零抱拳一笑，又往前行。
那小姑娘扯着她母亲衣角说道：“别看啦，不守时的人，我才不要他来教我呢！就这位哥哥好了，哼，妈，你看你认错谁不好，偏偏就认着他，这可是有缘人啊，你要请得动他，我就好好学艺。”那妇女道：“真的？好，我立即请他！”急拔足来追叶飘零，一边叫道：“少侠且住，且住！”她这一代人多曾受昔日十年浩劫影响，不曾好好练武，轻功比之叶飘零自是相差甚远，但得了女儿一句话，竟是精神抖擞，奔得飞快，渐渐赶到了叶飘零身后，不由得又让叶飘零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下停住脚步，回身说道：“阿姨，我来少林已过二载，昔年高级班所学，忘记殆尽，恐怕是无能去教令爱了。”那妇女道：“少侠何必谦虚，哪有少林高弟教不了高级班弟子的道理？还望少侠切勿推辞，我与拙夫自当重重酬谢。”叶飘零此时虽然困顿，气节犹在，笑道：“酬谢如何的，倒也无关紧要，不过我委实无能，生怕误人子弟，这个……”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赶到，伸指头刮着脸皮笑道：“真的吗？那就不给报酬，你来教我行吗？”那妇女骂道：“沉香，你怎地一点教养也没有？没地叫人笑话！少侠你可别放心里去。”叶飘零见这小姑娘个性如此，正似自己当年，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说道：“阿姨，我本已决定不再收徒，不过你这千金如此可爱，我便收了也好，不过先有个条件。”说着向那小姑娘作个鬼脸。
那妇女道：“少侠请说。”叶飘零道：“我传她武艺之时，希望诸事让我全权安排处理，旁人不要过问，不知阿姨能不能给我这份信任？”妇女犹豫了一下，那小姑娘抢着道：“就这么着了，我答应啦！”说着瞪了叶飘零一眼，哼了一声。叶飘零回个鬼脸，也跟着哼了一声。
那妇女见这两人此时便已针锋相对，更是发愁，终于还是应下了，说道：“沉香，还不拜见师父？”那小姑娘笑着上前说道：“弟子水沉香，见过师父，未知师父大姓高名？”叶飘零一笑说道：“宿酒才醒厌玉卮，水沉香冷懒熏衣。早梅先绽日边枝。寒雪寂寥初散后，春风悠扬欲来时。小屏闲放画帘垂。好个水沉香，连个高姓大名都说错，真是辜负了晏同叔给你这个名字，唉！”水沉香涨红了脸说道：“谁不知道了，我是故意损你的！”
叶飘零大笑道：“原来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叶飘零会真不知道你知道么？”这时少林二附派那边走来一人，水沉香幸灾乐祸对母亲说道：“妈，那个只怕才真是你要请的人，我看啊，你还是去把她退了吧？”水夫人却也无奈，真的走过去和那可怜的少林门人商谈去了。
这边只剩下两个人相对怒视，水沉香道：“喂，相好的，你打算怎么教我啊？”叶飘零道：“你真要我教你武艺啊？我是来骗钱的，才没那空呢！”两人斗了一阵嘴，水夫人回来了，问道：“小叶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给沉香授艺？”叶飘零笑道：“周日下午如何？平时如果急需，但捎个口信到青龙偃月居417室，飘零随时恭候吩咐。”
两下约定分别，叶飘零返回宿舍，心想：“还有这么找上门来的，我进少林以来，似乎便没主动收过弟子，老天啊，你对我太好了，从来都不忍我饿死。”小睡一会，便往水清木华楼来接慕容秋水。
狂风激荡，暴雨淋漓，少林南门外的面馆里，叶飘零对慕容秋水谈及他这月余纵情任性，挥金如土的快事，虽见慕容秋水陪着欢笑，终是目含血丝，容颜憔悴，无复当年好女儿形状，心下何其怜惜，握住她双手道：“秋水，你又何苦如此拼命？我去劝劝你父亲，不要给你太大压力。”慕容秋水道：“我父亲一心要我出国，他不会听你说的。何况天下多少人为出国努力，不独我为然，为何我就一定不能支持下去？”
叶飘零慨然叹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是秋水啊，国外竞争，比国内更加激烈十倍，委实不适合你的。”慕容秋水道：“我是笨了一些，可是只要我能出国，我父亲也就安心了，我出去也只是混混日子而已。”说着眼中泪珠滚了出来。
叶飘零伸出左手，从她娇嫩的脸上滑过，将一颗颗豆大的珠泪尽皆擦去，说道：“我又没说你笨，实在是不忍你孤身飘泊在外，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累坏了身体怎么办？”慕容秋水听得，却又开颜笑道：“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啊，你要知道，我可是嵩山派轻功队的，论到体力，谁也比不上我！”忽然门外闯进一人，冷冷说道：“水儿，这就是你不让我来京陪你的原因？”清眉俊目，却是花絮飞。
叶飘零缩手站起，慕容秋水已经问道：“我让你好好学艺，不要再挂红灯，我要学机关暗器，让你不要过来，你怎么还是来了？”花絮飞柔声道：“我知道你学艺辛苦，便想过来陪陪你，其实我昨天便已到了，只不过想在你最意外的情况下与你相见，给你一个最大的惊喜，只可惜……”语气转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想到，你给我的，是这样一个惊喜！”
叶飘零跨出一步，说道：“花兄，秋水于我，有如亲妹，她冰清玉洁，正值得你好生珍惜呵护，你误会我不打紧，可万万别误会了她。”花絮飞转过身来，说道：“叶飘零，我也看过你的诗文，只道你也算是一方情种，谁知你如此反复无常，一会说是白云仙子，一会说是湘江水仙，一会又说是黛眉仙子，可我看到的只有你对水儿动手动脚，和水儿对你的绝对信任，如今你却又要举出谁来，给你撇清呢？”
叶飘零心念电转，却又暗暗懊悔：“你早已知如今不该和秋水走得太近，为何却又偏偏忘记！”花絮飞又面向慕容秋水说道：“水儿，我武功远不及他，本也争他不过，你如此待我，我活在世上，还有何意味？但我无怨无悔，只要你知道，为了你，我死也愿意。”翻手拔出短剑，往胸口直插下去。叶飘零惊呼一声，抓水气功使出，花絮飞虎口一震，短剑脱手飞开，慕容秋水已抢上接了过去。
叶飘零叹道：“花兄不必如此，你若再不信我，明日此时在此相见，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便知你的猜疑，都是空穴来风。”向慕容秋水一抱拳说道：“秋水我妹，飘零告退。”拔起身子，倏然退去，隐没在夜空之中。慕容秋水跺跺脚，对着花絮飞冷哼道：“我本来就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荒淫无耻，人尽可夫，难道你才知道？你受不了，那就请吧！我也没要你来。”转身便走。花絮飞大哭道：“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就如此对我么？”低头便往桌上连连撞击，直磕得木屑纷飞。
慕容秋水心下一软，走过去把他拉住，说道：“别说这些啦，咱们回嵩山派去。”花絮飞一把跃起，把慕容秋水搂在怀中，便去吻她。慕容秋水推开他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可别乱来。”跨步在前，径回本派。
叶飘零早回少林，想起钟水月那句话：“我妈还说什么要我嫁个少林弟子，去死吧，原来少林弟子素质这么低，基本的礼貌也不懂！”心下计议：“水月姑娘当日喊我，似乎便另有含意，我若想一日之间追上她，并不需费吹灰之力。嗯，如此说话，必能把她套了进来。”当下买些水果，来到诊所。钟水月正躺在床上，见到叶飘零，笑道：“这么晚你还来干什么？”
叶飘零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梦游，现在我到了哪里？”钟水月笑道：“你梦游往诊所跑作什么？”叶飘零想要说话，却又迟疑，凝视她许久，预先算定的一番挑逗言语全然不能出口。钟水月嗔道：“笨蛋，你看什么？”原来叶飘零心下在想：“我对她全不了解，可不能这般轻率行事，若就此陷入，却又发现和她无法长期相处，岂不是误人误己？”听她直呼笨蛋，便出言笑道：“笨蛋？你喊自己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
钟水月道：“我是喊笨蛋，又不是喊我。”叶飘零道：“可你喊的是笨蛋，那还不是喊你是喊谁？”钟水月道：“我是喊你作笨蛋，好和别的姑娘分别开来。”叶飘零道：“可是还有十三位姑娘也是喊我笨蛋啊。”钟水月道：“哦，那再见啦。”叶飘零道：“你跟谁再见啊？”
钟水月道：“当然是跟你啊，都十三个了，多一个不多的。”叶飘零笑道：“所以让你保持点个性，别跟风叫我笨蛋啊！”钟水月道：“我没个性。”叶飘零道：“真没个性啊，那算了，我只好做笨蛋了。你果然胆大包天，天下你是第二个胆敢叫我笨蛋的。”钟水月道：“不是吧，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十三个么？”叶飘零道：“那是几只青蛙，扮俏装乖叫我笨蛋，我不就称他们为姑娘得了。比如那个叫少陵的大老爷，我偏偏要叫他少陵妹。”逗她笑了一阵，便起身说道：“笨笨姑娘，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把笔记带来给你。”辞别而去。
当晚叶飘零依旧覆辙难眠，百念迭生之际，忽然坐起，原来他猛然想到：“钟水月，钟水月，这名字好熟悉，我见过的，绝对见过的！”他拼命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便又颓然坐下，后脑勺磕在枕上，忽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想到那是刚进少林不久，他们班的第一期班刊《在路上》开始发行，贴在少林各个授艺中心。他曾在有所不为练武中心所贴的班刊留言栏里见到过一行字：“诸位少林高弟，可有谁愿和我聊天，请寄信到东海蓬莱派武功投资科系。水月_钟。”
他思及此事，顿时便有另一番心思涌起：“看来要追到钟姑娘，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我当年一再告诫秋水，不要对人全不了解，便轻易陷入，而如今，我自己又怎能不慎重一些？”他忽然又坐了起来，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水月姑娘是不是很早便认得了我？”
上铺邵伟探出头来道：“飘零，你在干什么？坐起躺下，搞个不停？”卜正迷迷糊糊道：“显然是欲望过盛，无处发泄，以致如此，还有别的原因么？”叶飘零拿起枕头，便往卜正砸了过去，说道：“你这‘六个时辰’，不要以己度人！”向天飞问道：“飘零，你可是有什么艳遇，让你如此不安？我告诉你啊，该出手时便出手，千万不要有甚顾忌。”
叶飘零苦笑道：“我确是顾忌良多。”说着便把和钟水月相遇之事原原本本说了。邵伟笑道：“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记忆力太好，那许多年前最不起眼的一句话，你倒也记得，这样子烦恼可很多的。”叶飘零道：“我自然记得，我还知道我看到留言那天是新历十一月八日周三呢！还有你这家伙，刚来少林便对黄帮主不安好心，可记得十一月五日周日那天下午，514的门一直掩着，后来你和帮主两个人走出来，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在干什么！”邵伟道：“你又开始胡说了，我那时候根本就不认得帮主。”
单和大笑道：“我查了历书，十一月八日果然是周三，这么说飘零说的后面的话也都是真的啦，邵伟你别抵赖了。现在虽然有许碧川，我看啦，你可没对帮主死心过。”卜正道：“邵伟对帮主一片真心那是没得说了，可惜心肠太软，又一身科学家的迂腐气，一辈子不懂得如何拒绝人，许碧川那个你直接拒绝就行了，偏偏你还给她一条条理性推导、严密分析，反反复复的硬是拒绝不了。倒是飘零这个问题啊，你还是别陷入好，我看那个什么钟水月要的纯属就是少林这块破牌子，对方是飘零是邵伟还是我，倒也没什么要紧。”
叶飘零笑道：“六个时辰，你便不惮以恶意度人。钟姑娘其人我虽不深知，但刻苦上进，至少是个好姑娘。”卜正道：“得了吧，飘零啊，你这句话自己都骗不过的。她对少林如此了解，还说在北京举目无亲，嘿嘿，之前她若不认识少林的人，我可不相信。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不过你可不行，太单纯了，提防被人骗了卖掉还不知道！”邵伟笑道：“飘零是太单纯了点，那蓬莱派虽是我青城派的死对头，但我倒不觉得她人有多坏，不过也就是想在出国之前找个情人，结果恰好看到了飘零而已。飘零，你还是不要冲动。花絮飞那个压根就不是男人，你还是去把慕容姑娘抢过来较好。”
叶飘零大叫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说什么不好，给我戴个单纯的帽子！”单和道：“飘零，你和慕容姑娘相濡以沫至今，如今她所托非人，你休得婆婆妈妈，畏首畏脚，让她被那花絮飞骗去，没地里误了她终生。”叶飘零道：“我与秋水相识五年，其心我已深知，早已毫无希望，我只盼她此生平安快乐，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又还提起来作什么？她既喜欢了花絮飞，我自然要支持到底，若她此举真的做错，所有后果，我替她担了便是。”
向天飞忽然笑道：“飘零，你别听他们误导你，反正你又不会吃亏，怕女人作什么？不过记得自己别投入太多，莫象以前对慕容小妞一样一押就是一辈子就成了。”单和道：“花心大萝卜出语就是不凡啊，不过飘零啦，401、402、403三个房间住的柔道倭文科系弟子中，似乎有个蓬莱附派考来的，你去套套他的话头吧。”
向天飞道：“那个是叫刘晓波吧，用不着去套了，我敢打赌他们两个从前必然认识，关系还非同一般，否则那钟姑娘怎么认识飘零的？飘零听我说，你给我赶快把那小妞泡到手，不过千万便盲目投入就成了，别再想着名花有主的慕容小妞啦！只要感情不受伤害，反正吃亏也轮不到你。”单和道：“向兄，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慕容姑娘？怎么这么说话的！”卜正、邵伟群起而应，一起讨伐向天飞，忽然门外楼道上又听见程誉的叫声：“你在乎你的老婆是处女吗？”砰的一脚，把天下第一宿舍的门踹开，伸手指着向天飞道：“来，作个调查，你在乎你的老婆是处女吗？”
向天飞啪的伸手把他手指甩开，说道：“废话，显然在乎。我老婆从小跟我，不是处女那不红杏出墙了么？”程誉又指着卜正、单和道：“你！你呢！”卜正、单和回答的是在乎，邵伟却说：“按照人性，若知道老婆不是处女，就算不在乎，他仍然很爱他的老婆，只怕心里也总会想着处女是什么滋味。如果不信，请听我的分析。第一，由在乎到不在乎，是一个过程，中国男人没有天生没有处女情结的，当男孩长大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梦想处女是啥滋味，但到得一定经历之后，他才发现，是不是处女跟感情原来也没什么相干，于是他没有了处女情结，把他的非处女情人变成了他的老婆，但他尝过禁果之后，发现原来那滋味和想象中的妙不可言完全是两回事，他自然就会想象处女肯定不是这样，随后……”程誉大叫道：“够啦，够啦，你是写武学报告写多了，到哪都钻研学术。飘零，你呢！”
叶飘零喃喃道：“我？我是护花的浪人，飘泊的游子，能和人成为知己，这一生便已心满意足，还去在意人家是不是处女作什么？”程誉呸道：“算了，这个问题不该问情圣的，调查作废。不过很好，同志们都很真诚，不像阿毛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跟我控诉了一通处女情结对武林发展的阻碍。”阿毛在隔壁已经听见，大叫道：“程瘪三，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噼里啪啦一通乱响。邵伟却又唱起歌来，这次改为了《唱支山歌给武协》。
闹了一阵，渐渐沉寂，千思百虑之间，众人终于入梦，叶飘零也合上了双眼。第二日中午又到诊所而来，他心下还在犹豫，暗问自己若真与钟水月走到一起，能否保证自己日后真能一辈子不会对不起她，一时没有答案，因此只与钟水月闲谈一阵，便到水清木华练武厅去了。下午的g暗器课毕，胡思乱想之中，抄完了笔记，同时也已心定：“我连此生深恶痛绝的机关暗器课也能听下来，世上又有什么我不能容忍之事，不能承受之人？马上便要给花絮飞一个交代，再不能犹豫不决，钟姑娘若真愿随我，我便尽忘前事，怜她惜她一世。”
于是便往诊所而来，同房病友乃是医疗科系师妹，笑道：“我出去吃饭，顺便散散步，你们好好聊聊。”叶飘零见她出去，正合心意，计议已定：“与花絮飞摊牌时间马上便到，我须见机行事，立即出手。”当下坐在床沿，逗她说笑，忽听她说道：“我父亲那一家都重男轻女，因此我妈只盼生个男孩，可惜她生了我，从那时起，我妈在家中地位便下降了许多。”叶飘零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那没关系，一个儿子是不成，半个儿子却很容易的，那你妈就不会在家里受你爷爷奶奶歧视了。”
钟水月笑道：“你懂什么，我们那里……半子，是女婿的意思。”叶飘零奇道：“咦，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呀，你真聪明！”钟水月伸手探他额头，说道：“你没有发烧吧？”叶飘零道：“没有啊，你可别误会。你爷爷奶奶不喜欢女孩也没什么要紧，你可以给你妈变出半个儿子，这很容易呀，我只是就事论事，可没什么别的意思。”
钟水月道：“不容易呀，谁说容易的？”叶飘零道：“怎么不容易？全看你了。”钟水月道：“哼，这又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情。”叶飘零笑道：“那更简单，我帮你拍响另一个巴掌就是了。”钟水月笑道：“你说话总是亦真亦假的。”
叶飘零翻身站起，说道：“什么亦真亦假？这句话是真啊，还是就事论事嘛，只要我帮你拍拍，大事就成功了对不？”说着往她手掌上拍打一下说道：“我拍了，怎么谢我呀？”钟水月笑道：“我干吗要谢你，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样。”
叶飘零笑道：“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嘛，我现在就跟你拍响，当然要谢我呀！哦对了，夫妇本是一体，好啦，不谢也成，我只顾着拍就是了。至于你嫁不嫁得出去，那得让我看看手相。”说着拉过她手来，作势看她手相，却握在手中，再也不放开了。他细细看毕，说道：“哇，这么有缘的手相？我得告诉我姊，可以去加州了。”钟水月疑惑道：“什么加州？你脸皮厚也罢了，说话这么跳跃干什么？”
叶飘零笑道：“我有一个结义姊姊，一个结义妹妹，和我约好了，当六个人聚齐的时候，便可以一起去看加州海滩。姊夫妹夫都有了，如今只差我一个，今天看到你手相，正是天赐良缘，马上可以往加州去啦，还不告诉我姊，更待何时？”钟水月笑道：“你姊在哪里？”叶飘零道：“在衡山，呀，不对，我要去了，这只手我可得带着走。”
钟水月这才惊觉，要把手抽回去，叶飘零却一反掌，把她另一只手一并捉住了，叹道：“现在就走，我可舍不得，算了，以后再告诉我姊也不迟。反正现在还去不了加州啊。”钟水月嗔道：“要去可得你出路费。”叶飘零笑道：“夫妇一体，还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当下叶飘零顺水推舟，只一番轻薄话儿，便将那层窗户纸一把捅破，又拉住钟水月的手只是不放，越说越是情浓，到得后来，他掩上房门，埋下头去，半空中却又顿住，沉吟许久，终于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他初次去吻女孩，只感两人脸孔相对，眼鼻磕磕碰碰的，甚是不惯，方要抬头，钟水月已把舌头吐了过来，叶飘零头一昏，张口含住，但他到底全无经验，丝毫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含了一会，便松开了她，但见得钟水月眼波如丝，双颊胜火，募地里心下一阵愧疚，说道：“我没有经验，不能让你舒服，对不起。”
钟水月软软靠在他臂弯里，不顾胸口伤处疼痛，一边说道：“你好坏。”一边抬起身来，叶飘零道：“你有伤在身，可别乱动。”钟水月轻轻嗯了一声，叶飘零缓缓把她按了下去，又低头吻她，见她闭上双眼，并无反抗之意，这回时间便长了一些，钟水月呼吸也急促起来，叶飘零仍不敢太久，又松了开去。
钟水月睁开双眼道：“怎么啦？”叶飘零低声道：“我有许多事情，都还没跟你说，现在我先告诉你，免得你将来后悔。”于是从他反出家乡，改名匿姓，只身投奔慕容附庄，遇到慕容秋水、水若寒诸般情事择其主要一一说了，然后说道：“水若寒之事，今朝思及，犹如一梦，不谈也罢。但慕容师妹却就在我身边，虽有所属，但我此生一定会把她当作亲生妹妹呵护。我叶飘零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思考我若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能够保证以后对你能够一心一意，因此再三犹疑，终于还是草率如此，已不敢再自认什么表里如一的好男人，但师妹之事，若瞒着你，未免太对不住你了。”钟水月道：“你别这么说，能深思熟虑一日，已经是十分负责了。你对慕容姑娘如此，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也可以把她当妹妹看待。”
叶飘零叹道：“苍天对我如此眷顾，使我一生遇到多少红颜知己，尽皆对我豁达宽容，将小女儿心眼尽皆收敛，我这多年来怨天尤人，确是万分不该。”他当时吻她，尚有三分调笑之念，听得她这句话，才把轻浮戏弄之意尽皆抛到九霄云外，心下暗暗起誓：“我这一生，要对水月姑娘一心一意，决不能再生他意！”他固然如此之想，另一个念头却也同时冒了上来：“我如此冲动，不到三天便作此决定，真能担保将来不后悔么？可是，就算后悔，我也决不做丝毫对不住水月姑娘的事情，否则叶飘零啦叶飘零，你还是趁早自绝，别留在这世上害人了！”当下轻轻抱住钟水月，展开万种温情，施尽平生手段，将钟水月额头、脸蛋、眼睛、嘴唇、耳垂亲吻百遍，心下却越来越是失意，自知从前不论慕容秋水作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坚持守护，终有丝许团圆希望，而如今既是自己心意已变，这五年相思之念，终于化作云中泡影了。
温存一阵，听得病房外脚步声响起，知道同房病友已将回来，他这才放开钟水月，说道：“有人来啦，水月，你好好歇息，我这便告诉我秋水师妹，我已心有所属，她尽管和花絮飞好生相处，不必为我之故，再闹别扭了。”钟水月道：“嗯，你去吧，别担心我。”
叶飘零再吻她一下，反身弹出房门，几个起落，早出诊所，展开轻功便往南门外的面馆奔来。今日方知当日向天飞为何对征服一个个女孩乐此不疲，自己虽多相劝，不想今朝自己也和向天飞昔日一般。他一边不齿自己为人，一边心下却又大呼：“宁愿天下人负我，不愿我负天下人！只要我这一生好好对待水月，那我现在也不能便说是做错了事。”同时却又满足自己自己刚才的表现，直追叶英当年，真正是得意、伤心、愧疚、虚荣、自负交织在一起，便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飘过莲叶乡，穿过翠青林，绕出二道门，已到主干道上，不多时便看到了那个东西南北主干道交点上象征着少林掌门大中神僧的大钟，上面写着“巍巍少林”四字，精光迭闪，似乎要把自己自负清白的心灵中的卑浊全部照射出来。他垂下头去，不敢多看，径转向南，早到面馆。等候多时，慕容秋水学艺已毕，走到面馆门前。
叶飘零见只有她一人，奇道：“花兄呢？”慕容秋水道：“我已把他劝回去了。”叶飘零惊道：“这却是为何？花兄他又怎肯回去？”慕容秋水一笑道：“我早跟他说了，我要学机关暗器，根本没空陪他，让他不要来的。而且他每天无所事事，所学武艺不知挂了多少红灯，我跟他说了，他如果每天只胡思乱想和我……那……那个，不用心把那些残缺的课程补上来，我决不会再见他。”
叶飘零道：“他……他又……。”慕容秋水道：“是啊，他昨晚又死性不改，强逼我不遂，偷偷来点我穴道，可他成天想着……想着……那些龌龊事，不求上进，现在武艺实在太差，纵然暗中偷袭，也已敌不过我三招两式了。我不喜欢他这种生活方式，似乎生命中除了……除了……”叶飘零接口道：“男欢女爱。”慕容秋水道：“是啊，他成天什么都不干，就想着这个事，我真不明白，难道你们男人活着，就只为了这种事么？”
叶飘零真难料世事变化如此之快，五一时慕容秋水还不忍花絮飞那边相思过度，因此千里迢迢前往华山探望，原来分歧早已大到如此地步，而自己如此煞费苦心，却又所为何来？想到这两天诸般事情接踵而至，不自禁仰天狂笑起来。慕容秋水微感害怕，退出几步，说道：“大哥，你笑什么？”
叶飘零拍拍她肩，狂态毕露，大笑说道：“没什么，秋水，你说得对，好男儿生于世间，事业为重，情情爱爱，何须在意，恩恩怨怨，何必挂怀？哈哈，哈哈！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世事原在一瞬之间！秋水，你跟我来。”说着带着慕容秋水，来到莲叶乡间，向着红川禅师的遗像跪下。慕容秋水道：“大哥，你作什么？”叶飘零道：“你先跪在我身边，我再告诉你。”
慕容秋水缓缓拜倒，叶飘零右手一抓，劲风到处，三根树枝折断，插在红川禅师塑像身前地上，叶飘零磕下头去，朗声道：“我叶飘零一生行事冲动，自误误人，事已如此，悔亦难堪！红川禅师在上，愿指禅师大作《荷塘月色》为誓，从今而后，秋水是我亲生胞妹，犹如骨肉，倘有冲撞，愿生生世世，孤身到老！”他起誓已罢，仰望明月当空，荷塘倒映，四周虽是暑气逼人，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便似跌入了无边无际的冰窖之中。
慕容秋水甩袖站起，嗔道：“大哥，你又来这一套了，难道名分真的这么重要？我们之间，你一定要找出一个名目么？”叶飘零怅然笑道：“我虽可以不在乎，奈何我们这么相处，情人不似情人，朋友不似朋友，难免被他人误会，将来恐怕还是要误你终身。”慕容秋水道：“别人怎么想，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大哥，你一向洒脱，为何却拘束如此？我不要订什么名目，就这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叶飘零无言，缓缓站起，道：“我送你回去。”慕容秋水道：“不用啦，天也不是很晚，大哥，凭我的武艺，你还要担心什么？”说着甜甜一笑，拱手辞别，碎步连绵，倏然退去。暖风吹来，将叶飘零头发衣襟吹起，风中所含是玉人身上的幽香？还是田田荷叶的清香？叶飘零恍然如梦，弹剑吟曰：
“数载何堪一瞬间，落英丛里叹华年。茫茫造化难参照，渺渺心怀易变迁。
人欲无穷真悔恨，深情有尽自哀怜。古城漫听风吹雨，多少行人识旧颜？”
歌罢还剑入鞘，投东而来。邵伟还在红川亭畔打坐练气，吐纳运功，揣摩千里传音的内功心法。向天飞却陪着小包在练武场上练习g暗器功夫。叶飘零也不停留，一身落落，疾步飘行，早回宿舍，单和却在温玉床上仍在和人玩斗力游戏。将近午夜，诸人回返，又是一夕卧谈。向天飞听叶飘零道毕诸事，异道：“这回卜正说得没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来的爱，这女子如此轻易入彀，必有内情。少林派外，天宽地广，大千世界，多有奇人，飘零你该警觉一下，江湖凶险，人心恶劣，你休要自以为《三国演义》看多了，便真的有什么高明手段，那些都是痴人梦呓，总须牢牢记住不可轻易付出真情，先保住自己别吃亏。”
卜正道：“飘零两袖清风，马上就要饿死了，哪还有什么亏可以吃！”单和道：“显然亏大了。飘零，你就这样放弃慕容姑娘，太可惜了！我说啊，你还是趁着她和花絮飞裂痕日大，趁早把她抢过来最好。”叶飘零苦笑道：“秋水和我若能成，早就成了，哪还会等到今日？我只盼和秋水有个正当的名目，别再让人误会就够了。”
向天飞道：“你可别跟她复合，我能担保，慕容小妞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对你付出什么真心，她不过因为你对她太好，不想你离去而已。就算勉强和你在一起，到头来还会落个劳燕分飞的结局。”这时楼道里又传来徐盛、程誉的大骂声：“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就是贱啊！”邵伟笑道：“嘿嘿，公理证明，男男女女，男的不犯贱，女的就要犯，总会有一方犯的。如若都不犯贱，那也呆不到一块了。比如，……”单和道：“得了，你一做报告，我睡着了也要醒来，快闭上你的烂嘴。”
叶飘零道：“邵兄弟，你这小小年纪，可别假扮成熟，玩什么深沉。你为许碧川以死相胁，误了和帮主的事情，也足为人所叹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邵伟冷笑道：“但求我别对不住人，那就行了，别的也用不着多管。”叶飘零大笑道：“对不住人，哈哈！这世上多少人，你能够每人都对得住？”躺在床上，一手指天，吟道：
“寒水双双伤落叶，痴心美梦早空传。飘零冀北弃金去，浪荡鲁东揽玉还。
碎玉碎金终碎义，伤人伤己更伤缘。罪盈天际岂无报？夜夜孤床抱恨眠！”
诸人皆静，邵伟又唱起那个劳什子的《武协最亲》来，哄闹唾骂声中，一一睡去。
一路无事，只说周日已到，叶飘零向帮主借了少林女弟子证，来到水沉香家中，水夫人引他进了后花园练武场，说道：“沉香平日便在这里练武，你看看环境如何？”叶飘零点点头道：“环境是不错，不过沉香既然自负武艺高强，便不可依常规训练。”水沉香道：“那好阿，你要怎么教我？这就划下道来吧！”叶飘零道：“你去房中带上游泳衣，我带你去少林的‘飞渡重洋馆’。”水沉香拍掌道：“是要游泳么？好！”自回闺房去了。
水夫人十分疑惑，说道：“小叶，你这是……？”叶飘零笑道：“阿姨放心，飘零自有主张。”带着水沉香出门，便往少林飞渡重洋馆而来。凭证买票入内，各入更衣室，水沉香身着泳装，来到游泳池前，讪讪问道：“飘零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真要游啊？”叶飘零说道：“到这里不是游泳是作什么？”双掌一合，一股柔力扑出，把她挤到水中。水沉香噘嘴说道：“游就游，我会怕你么！”扎一个猛子，窜入水底去了。叶飘零随后扑入池中，也不理会她，自个玩了许久，待得散场，唤上水沉香道：“今日训练到此结束，下周日再来，你可千万当心。”说着和水沉香来到她家，当着她面受了酬金，告辞去了。
到得下周日，叶飘零又到水府，这次却带着水沉香去登香山。水夫人更是不解其意，告叶飘零道：“沉香已经是高进班弟子，后面便要参加通才比武，如今暑假将过，恐怕没什么时间到处游玩了。”叶飘零但笑道：“阿姨放心，飘零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盖沉香聪明伶俐，就算终日游荡，也荒废不了武学。飘零早说过，希望阿姨把沉香交给晚辈全权训练，决不会误了她的。”当下又带着水沉香往香山玩了半日，听她诉说了无数二附派中不顺心之事，自然都是诸如哪个师父不讨人喜欢，哪个同窗对师父俯首帖耳，多么讨厌之类的话。叶飘零也跟她讲起当年在慕容附庄和慕容秋风那一干监察理事终日抬杠的趣事，不知不觉他俩话语已经越来越是投机，叶飘零当日仍旧领了酬金，大笑去了。
第三周尚没到周日，叶飘零却又前来，要带水沉香前往颐和园划船。水夫人终于忍耐不住，暗暗说道：“小叶，这时已经开学，功课繁多，你再怂恿沉香去玩，她的心会越来越野，真的会把她的学艺时间全都荒废的。”叶飘零悄声说道：“阿姨身为人母，关心则乱，而且又和沉香隔了一代去了，只知要她抓紧，却不知沉香的驴性和晚辈当年真是一模一样。那时我恩师每日监督我，甚至连跟踪的手段也使出来了，但他越是管束，晚辈就越要反其道而行给他看。其实哪个高级班弟子不愿把武艺学好，不愿得到师父赞誉、同窗钦佩？只是少年人逆反心理极重，我这么每日带她到处闲逛，她反倒会疼惜光阴，从而怨我不教她武艺，那时我说的关于学艺的话，她才听得进去，主动去把武艺学好。晚辈虽然不肖，又岂是拿钱不办事的人？”
水夫人将信将疑道：“这真的有用么？”叶飘零道：“沉香聪明，她所缺的不是学艺方法，而是被管得紧了，不愿去学。只要沉香肯学，自然就能学好，阿姨尽管放心。”水夫人这才释然，不再过问。叶飘零唤出水沉香，往颐和园去了。操船戏水，玩了一下午，叶飘零笑道：“沉香，和你这么可爱的丫头在一起，还玩得这么开心，更重要的是还有钱拿，这都是多亏了你慧眼识英才，认定了我可以教你武艺，明天我再来找你吧！”
水沉香道：“飘零哥，你有这么多闲工夫陪我玩嘛？明天就来？”叶飘零笑道：“大成班里本来就过的闲日子，只要你有空，我总可以陪你的。你对学艺没兴趣，我对授艺却也没什么兴趣，正好两全其美啦！”水沉香道：“哼，我待会就要妈炒你鱿鱼。”叶飘零一点她鼻头，笑道：“那不更好？你不用被迫学武艺，我正好也不愿意再收徒的。”
水沉香道：“那可不行，你必须教我武艺，否则我去告你招摇诈骗，哼！”叶飘零道：“我怕被你气跑，还不如我先把你气跑好了。”水沉香忽然甜甜的道：“飘零哥，你是好人，和那些人只会板起脸孔和我拆招不一样，我才不会气你呢！你教我武艺好不好？”叶飘零笑道：“好啦，我算怕了你，不过我要教你武艺时，你可不能不听话。”水沉香笑道：“叶大侠武艺惊人，那些成天没事做的监察理事都奈何不了你，我敢不听话么？等我练好了武艺，我也去闹上一闹。”
自此水沉香果然服了叶飘零，随他学艺，甚为刻苦。叶飘零授艺之中素来夹带三分搞笑，同时又不逼她，隔三岔五带她出去玩一趟，因此水沉香对他也没有什么逆反心理，武艺进步甚快。水夫人知叶飘零如今潦倒，又将世交之子王小龙、张小虎介绍到叶飘零门下，和水沉香一道学艺。这时叶飘零与钟水月之间飞速发展，日益亲昵。钟水月的母亲终于得知女儿受伤住院，急忙来到北京，见有叶飘零照顾，这才放心，因工作繁忙，只呆了两日，好生嘱咐了叶飘零一通，便回蓬莱去了。
一晃月余，钟水月伤势已经复原，g暗器授艺班也已完毕，早该返回蓬莱学艺。但她说蓬莱派采用的是导师制，和武林其他各门各派要修满多少专业武功的要求不同，平时她也不去随堂学艺的，因此至今犹在少林，每日和叶飘零切磋暗器，想叶飘零暗器功夫之弱，说得上少林无双，自是被钟水月欺负的料。这时已到中秋佳节，莲叶乡间秋气爽，荷塘水畔残花香，一轮圆月挂在梢头，多少恋人共坐金菊丛中，拥卧碧草堆里。
叶飘零躺在树林之中，斜坡之上，他往日素来对这些大庭广众之间搂搂抱抱败坏少林门风的双双对对存了三分轻视，又怎料到今宵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分子，暗自寻思：“莫非当日之心，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么？而今属于既得利益阶层，自然就不认为有何不妥了。唉，人心难测，就算是我，也免不了如此小肚鸡肠，以后如何再敢以侠客自居？”望着水中月影，随着微风荡漾不休，轻抚着躺在怀中万分温驯的钟水月，但感手指下的肌肤滑腻似缎，柔软如绵，心下忖道：“水月，水月，莫非水月终究也只是水中月，梦里花？今夜中秋，但愿真是梦境才好。”
他那只手在钟水月衣内游遍她全身各处，只听着钟水月呼吸越来越急，缓缓从他胸口移上，来吻他嘴唇。叶飘零也斜过头去回吻，婉转缠绵，足有一个多时辰，两人都已浑身火热，两颗心怦怦怦都似要跳出嗓子眼来。叶飘零松开了她，望见钟水月长发凌乱，心下甚惜，说道：“今晚你回客店去睡，还是咱们就在这里过夜？”钟水月垂首道：“你说吧，我都愿意。”
叶飘零只感一阵喉干舌燥，实不愿在这浓情之际分开，但望见月过中天，寒风转盛，却又说道：“今夜会很冷的，而且你还要修炼g暗器，还是送你回客店去吧。”钟水月点点头，站起身来。叶飘零送她回到南门地下室，钟水月住的是二人间，但时虽午夜，舍友未归，料来也是中秋佳节良人有约，因此深夜不回。
叶飘零等她洗簌已毕，抱她上床，替她盖好了被子，说道：“水月，我去了，明天再来让你用暗器教训。”钟水月噗哧一笑，坐了起来，抱住了他，缓缓吻了过来。叶飘零往后一让，钟水月红着脸笑道：“你坏！”叶飘零一笑，右掌往后挥出，真气直涌，掩上了房门，这才缓缓把钟水月按倒，吻了下去。
又是缠绵百度，叶飘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钟水月更是红潮上脸，回了一句。叶飘零摇摇头，又问了一句。钟水月问道：“什么叫安全期？”叶飘零附耳说了一阵，钟水月想了想，点了点头，缓缓把衣裳褪了下来。
叶飘零解衣上去，一时却感茫然，不知如何行事，正在尽力回想往日卧谈会上诸同窗所说之事，钟水月已自行分开双腿，把腰肢抬了起来，叶飘零也迎了上去，两人身体甫触，钟水月喊一声痛，将头扭了过去，叶飘零方要使力向前，忽然间慕容秋水的身影闯入眼帘，他浑身一颤，顿时停止，默然许久，始终不动。
钟水月转过头来，十分关切，问道：“怎么啦？”叶飘零只觉耳边似有无数人指着他说道：“伪君子，假道学！”轻轻松开了她双足，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今天不行。”钟水月斜眼一瞥他身下，问道：“怎么不行？你有心事么？”叶飘零道：“是真的不行，水月，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还是先走了。”
跳下床来，重着衣衫，钟水月玲珑浮凸的胴体尚在眼前，叶飘零强行持定，说道：“水月，我给你穿上衣服。”仍旧给她盖上铺被，不敢多留，飞也似的奔走了。早回宿舍，撞进门来，四人正在卧谈，无非也是不宜播于大庭广众之间的话题，望见叶飘零慌慌张张闯入，卜正笑道：“你怎么啦，象做了贼似的？今天中秋，是不是把她上了？”
叶飘零惊得跳了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卜正笑道：“不会吧，是真的？飘零，恭喜你在天下第一宿舍第一个脱离童男之体！”向天飞、单和、邵伟等一齐说道：“飘零这么厉害？恭喜啊恭喜！”叶飘零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进去。”说着将当晚之事说了。
卜正一把抓枕头砸了过来，说道：“我操，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临阵退缩！这事人姑娘家都愿意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单和笑道：“这个缩字用得真是绝妙，六个时辰这文学白痴居然想得出这么恰当的词，真是士当三日，刮目相看！”
叶飘零颓然坐下，说道：“我这是第一次，水月我还不了解，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和她上床！我又不像你六个时辰。”卜正呸呸呸连唾三声，自己床上找不到什么东西，顺手把头。”上铺卜正伸手下来，中指对准向天飞比了一比，大笑道：“不得了啦，红日西升了，这花心大萝卜居然说出‘责任’两个字了！我是听错了吗？”向天飞骂道：“你这家伙只会添乱，能作什么实事！我这一月早留了心眼，私下和那柔道倭文系的刘晓波结交了，我敢肯定，这个小妞从前和刘晓波关系非同寻常！”
卜正还在猛捶床板大笑：“连他也口称‘责任’，责任，哈哈！”单和却留了心，问向天飞道：“外派不知少林糜烂，是有一批专门找少林弟子的女人。你的意思是钟姑娘也属这类？”叶飘零道：“她是想要出国的，怎么会象一干无知妄人把这死无诚用的少林白痴捧到天上去呢！”
邵伟道：“是啊，所以说你们都有点小人之心，据我的心理分析可知，这个钟姑娘显然只是想在出国之前体验一下恋爱滋味而已啦，没那么复杂的！”向天飞道：“小弟弟，你懂什么！我敢担保这小妞决不是处女，没听说有这么随便的处女的，虽不能详知，但依我推断，刘晓波就应该是她前任。”
叶飘零道：“向大哥，你别胡猜了。我问过她的，她是处女，从前和刘晓波是老乡，因此认识的。”向天飞摇头道：“我早跟你说了，江湖上逢人只说三分话，而且女人的话，更是一句也信不得。刘晓波虽然没详细说明，但根据我的套问，他高级班和飘零这个小妞不是同派，也是大成班里误打误撞结识的。至于她是不是处女，难道你看不出来？”
叶飘零道：“她的过去，我不需要深究的，只要她以后对我好，那就成了。向大哥，你也别太费心思了，我能够保护自己的。况且我一身落拓，她若真另有心思，找我有什么用？”向天飞道：“你就是太容易付出，不顾自己，就算你对她没什么利益，但却又要连累你许多！那慕容小妞害得你还不够？要不要我再预料一下，她以前是不要你，但这学期一定会常来找你，而且绝对是弱质纤纤的样子，你信不信？女人啊，都是一丘之貉，你该好好提防的。”
叶飘零稍有怒气，说道：“向大哥，你真的想多了。倒是男人都爱用下半身思考，有便宜必占，能犯错误必犯，女孩子却是感情的奴隶，天性善良，我们不能以男人之心去揣度他们的。”邵伟也说道：“向兄这话是过分了些，慕容姑娘和飘零怎么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就算常来找他，那也正常得很。飘零和慕容姑娘本来以前也没少联系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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