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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二十一章 已上青云轻坠地 又悲冤女妄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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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天飞奔回少林,从西门入内,经过凌霄塔,正要左拐,远远却见一人站在塔么?我今生今世虽然不去找那干欺世盗名的少林弟子的晦气,可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岂能吐出?”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叶飘零见他这一爪夹着一股寒气,姿式诡异非常,知他内功极其古怪,招数别具一格,自己背临深渊,不要被他撞下去才好,当下沉肘虚格他来势,身子却拔地而起,从他头。刚才之战,晚辈实已输定,最后仅凭一时意气强拼才稍微扳回。前辈也当自知,晚辈真实武功,实难望前辈之项背。”

    幽冥厉鬼道:“真实武功也好,拼命意气也罢,在下都输得心服口服。小哥如此毅力,他日必为武林放一异彩。只可惜当世武林之中,已无我争雄之地!”身形疾起,往云蒙山奔去。

    叶飘零目送他离去,一阵风吹来,足下一虚,摔倒在地。当世高深武功莫不是众人合力练成,独自苦练未见得能有极好效果,可是内功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半点也取巧不来。在尘世中反而易受外物干扰,精力不易集中,因此这内功一道,是越远离尘世越好。幽冥厉鬼深山苦练多年,功力之深,胜了叶飘零何止数倍!刚才一战,叶飘零最后获胜,纯是凭一口拼命之气迸出了全身潜力,自身疲累却远甚于幽冥厉鬼。这一休战,一口气松了,顿时软倒。那百川汇海刀就在数丈之外,他却无力爬过去取回,只是仰卧冰上,运气回力。

    他运了一阵功,但觉身下越来越湿,心念一闪:“不好,我练的都是阳刚内力,将身体下冰都融化了。这般下去,岂不会坠入水中?可是不运功呗,我便躺在这里无法回去也就罢了,全身血液也会被冻僵。不如我便借冰来练阴寒功夫吧。”当下里极力回忆曾看过的各种经书,待得想明白阴寒内功的基本道理,用背部灵台穴吸收寒气,逆转督脉,沉入命门,直贯丹田。这般异想天开,胡乱练习,原为练内功的忌讳,可他却素来不守这等规矩,深信只要明了最基本的原理,便可自由发挥。

    天色渐渐变亮,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全身血液几欲成冰之际,丹田真气却渐渐凝聚起来,于是单手支地,站起身子,只觉全身活泼泼的,昨晚虽然疲累,内功却似尚有增进。那百川汇海刀已被冻住,他掰了几下掰不动,当下啪啪数掌击下。那冰虽坚如铁石,被他这么连连一劈,还是裂了开去。宝刀正要沉入水中,叶飘零已一把抓起,还入鞘中,向岸上滑行,找个林子解了下手。这时时近中午,天上降下了鹅毛般的大雪。他在雪中辨明方向,往少林奔去。

    将近少林之际,忽然一阵风夹雪卷到,将他项颈里的围巾带起。他顿时想起坠下山崖的帽子,沉入水中的手套,心下甚是懊恼:“若寒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织成的,却被我如此轻易丢失,如何对得起她这份心意?”解下围巾,但觉脖子里凉飕飕的甚是清爽。他仰天叹道:“帽子手套俱失,我有何脸面再留下这条围巾?”说着把围巾往上空猛力一掷,径往少林去了。

    进入少林吃过午饭,他想起那进了少林却轻生的师兄,进不了少林抱恨终生的幽冥厉鬼,不觉叹道:“坐在地狱看天堂,可进了天堂却又埋怨天堂原来是地狱。人心变幻如此,又有谁能预料?”于是登上凌霄塔话。”运起小成传音术,回头叫道:“夏师兄、关三弟,我先走了。”听那边远远答应。叶飘零拉了慕容秋水,往岸上走去。

    两人走入密林,叶飘零解下自己的银丝袍,垫在冰冷的大石上,道:“师妹,你坐下说话?”慕容秋水连忙把那银丝袍拿起还给他,道:“我不要坐,石上很冷。”那袍入叶飘零之手,他不觉一怔,那正是水若寒送给他的呵,见到慕容秋水,他便将万事都付诸脑后了。想起水若寒,他心中便无限的温馨。可见到时至今日,慕容秋水对他仍是如此矜持,他心中却又若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眼见慕容秋水泫然欲泣,他忍不住便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一场,心中才动,连忙抑制,暗暗自责道:“叶飘零啊叶飘零,你万不可乘人之危。师妹一旦喜欢上了谁,那是百般的主动。而对你如此,可知她心中的确丝毫没有你的位置。”当下强慑心神,道:“师妹,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拼了这条命也会给你挽回一个公道。”

    慕容秋水道:“他,他和那个女孩,已经正式确立关系了。我想退出,可当我和他上台演出,他抱着我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感觉么?”

    叶飘零拼命点头,心下又想起一件往事。那是初入少林,九二八惨案发生不久,自己经过凌霄塔的是马师姊,可她自然是和铁师兄一道回去,恐怕没有多余精力管你。”

    慕容秋水道:“只要我不是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师兄你放心走吧,我真的没事。”叶飘零道:“那你好好参加测试,不要分了心神。”慕容秋水点点头。

    叶飘零回到少林,收好行李,和李俊杰一道上了连车南下。邵伟等送出十里自回。

    一月十二日早,南岳牌坊下,上山的路上走来了两个少年,望着前面群山高耸入云,两人各有感慨。这半年来,衡山大兴土木,广纳良才,声名在全国武林中又响了许多。叶飘零对衡山感情极深,李俊杰初次久出远门,好容易归来,自是心潮澎湃。

    先到李俊杰家中歇了半日,叶飘零起身告辞,来到殷仲家中,却是无人开门,只得前往慕容附庄来。门卫梁燕见到叶飘零,眼睛一亮,大声招呼。叶飘零与他谈了一阵,进了附庄。但见附庄里已经高楼遍地,处处都在动工。叶飘零来到济世居中,首先跟医疗班一干师弟师妹们谈笑一阵,又到集权殿来拜见了慕容龙和孟捷吟。最后才来到洞真泉畔,翻进聚气厅去。

    这时史建安、薛宪和、陆啸风都已先后在省一流奖后败退出了刀训班。聚气厅已是多日未曾有人进来过,只落得满地都是蛛网尘土,显得残败不堪。叶飘零又悲又喜,悲的是自从自己一去,就再也没有人能用得上这练习内功的福天宝地,喜的是慕容附庄里面已是旧貌换新颜,不知道涌现了多少新楼,中兴之日,指日可待。

    感怀一阵,提起角落里的桶子去提了水来,将聚气厅四下里冲刷了一番。他一生中扫地向来只是随手拂拭两下,这次却十分仔细,只弄得聚气厅里一尘不染,就算上次将慕容秋水迎入聚气厅之前也未如此认真过。

    打扫完毕,又将墙壁上兵刃洗去尘土,一一挂好。直到黄昏来临,叶飘零又上殷仲家来。这次殷仲在家,师徒俩相见,虽然欢喜。殷仲还是板起脸把叶飘零教训一顿,道:“去少林才半年便嚣张起来了。今天你去慕容附庄,几个监察又开始说我没管教好你。看你的头发都披肩了,活脱脱一个江湖痞子,像什么样子?你以后不要随便去慕容附庄了,知不知道!”

    叶飘零半年未见恩师,未料到重逢之后,仍是先挨一顿骂,知晓殷仲心中的压力,心下更是悲哀。待殷仲责骂一阵,跟师母小师弟说了几句话,便借故告辞,信步在衡山各处晃荡。

    “殷师父在附庄,看来过得很不如意。陆师弟他们未受正规训练,附庄自然也不曾寄希望于他们身上。既是理数之常,殷师父自不必为他们而失望。他当年没能教上高急班,难道现在还在耿耿于怀么?”

    望着茫茫夜空,他也不知该往何处去。虽然他可去叶英家落脚,也可前往祝融殿,甚至现今慕容附庄中也有他一席之地,可他却想也不曾想起。是的,大家都待他很好,可是却始终是寄人篱下,不比在自己家中可以放旷。可是,满世间还没有他自己的家。洞庭湖区那个家,他担负着太大的责任,也不能尽露自己的悲伤。这一切,就让自己承担了吧!劳累的父母,娇弱的妹子,是不能再在他们身上添加新的重担的。

    一阵凉风扑面,吹开了颈中绕着的围巾。他却又反而感到一阵温馨。半月前他已与水若寒通过信件联系好,元月一十三日午时三刻在磨镜台相见。只有见到若寒,他才不会感到人间俗事的烦恼,会忘却自己寄人篱下,漂泊不定的日子。看看明朝便可见到旧友,他的心又热了起来。

    信步之间,经过了林逸风家开的客店,便走了进去。林恩崇正在客店不断走来走去,满脸惶急之色。叶飘零叫了一声:“林伯父!”林恩崇一怔,大喜道:“飘零回来啦,怎么样?少林那边还习惯吗?”叶飘零笑道:“挺好的。不知伯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林恩崇神色黯淡下来,道:“你看。”递给他一张纸条。叶飘零接过一看:“汝儿遇险,速速相救。”忙道:“逸风兄怎么了?”林恩崇道:“他自被我想法送入衡山派后,终日胡闹。留宿女弟子过夜,差点被逐出师门。我费了好大心思,才摆平此事。可是未想到他只老实了一个月,又开始兴风作浪。联合了几个狐朋狗友成立文社,终日批评时事,讥讽朝纲。这也罢了,他却又跟以前那帮匪盗来往起来。我屡次劝他,他总是表面答应。现在不知道又是什么帮派纷争,却把他也拉了进来。”说着怅然长叹。

    叶飘零道:“小侄虽然不自量力,愿前去给逸风兄解围。却不知该往何处?”林恩崇道:“背面写了个地址,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唉,这孩子从不听话,任性而为。我倒还盼这次让他多受点教训,就算重伤也好,残废也罢,我宁愿奉养他一辈子,也不愿他这般胡作非为。”

    叶飘零翻过纸条,见写着“弥陀寺”三字。他游荡衡山,对各处历史,无所不知,道:“这弥陀寺已于数百年前被毁,只剩一个塔基,难怪伯父不知。事不宜迟,小侄即去解逸风之围。”举手别了林恩崇,直往弥陀寺而来。

    踏着冷月来到南岳大庙,转向东南,便到了弥陀寺废墟。但见砖砾丛中散落着几把兵刃,满地里都是打斗的痕迹。东首三人倒在地上,三人坐在旁边给他们扎针疗伤,还有四人围在一起商议,个个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叶飘零踏上几步,问道:“各位可识得林逸风?”一个瘦高个转过头来,问道:“你是……?”

    叶飘零道:“林逸风同门师弟叶飘零。”那瘦子恍然道:“原来你就是万点刀光红叶飘零,常听林逸风提起,久仰久仰。我们跟林逸风都是‘江山文社’的会友。”叶飘零才知是跟林逸风一道讽喻时政的友人,道:“却不知此刻林兄何在?”

    那瘦子道:“我们也不大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下午我等都是被他拉来,说是有邪教妖人要找他麻烦,拉我们来壮壮场。可是没想到对方竟有二三十个,一场混战之下,我们寡不敌众,被他们拿了林逸风而去。听说他们乃是菩提教座下弟子,也不知道林逸风为何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叶飘零已经明白:“菩提教素来与中华武协作对,数月前便在承天门前导演了自焚事件。若是有人对林兄一阵煽动,必可巧言利诱,连骗带激将他拉入菩提教。等到林兄发现不对,想要退出时,却遭来了菩提教的追杀迫害。”不由得心急如焚,知道如今邪教地位虽已获得了武林承认,可以公开招收弟子,发展自己的势力。无数智能之士从少林武当满师出门后都去自创宗派,与名门大派分庭抗礼。甚至许多身在名门正派的授艺师父也不甘寂寞,纷纷下海。近来武林之中,邪教之盛,犹在名门正派之上。可菩提教却是邪中之邪。这数年来积极拉拢武林高手,用诈术诱惑蒙蔽江湖人士,势力暗暗壮大,早有一统天下,自居霸主之心。中华武协大赫天下,独不赫菩提教。但菩提教教众已愈百万,其中颇多少林武当的大人物,足以与中华武协一较长短,接二连三向中华武协挑衅,竟然不落下风。林逸风若是失身于此等教派之中,只怕一代文才,就如此断送。

    当下叶飘零问道:“却不知衡山之中,菩提教巢穴何在?”对面诸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知晓。叶飘零急道:“那你们可知他们一干人时往哪个方向而去?已去了多久?”一人道:“已去了一个时辰,是往东而去。”

    叶飘零道:“已去了一个时辰,又不知去往何处,这如何追得上!”一时间束手无策。躺在地上一人睁开眼来,咳嗽几声,道:“凤凰峰、金觉峰那边人烟罕至,听说一向便是菩提教聚集之地。”叶飘零道:“你何不早说!”身形一闪,如飞而去。

    那瘦高个大叫:“万点红,不可单身涉险!”但叶飘零身形疾闪之下,早在数十丈外,转过山脚,倏忽不见。

    叶飘零加力狂奔,但听耳边风响,两边树木急速倒退。哪消一个时辰,奔到了衡东县,在田野间踏雪飞驰,来到鱼形乡。遥望大山,奔到了金觉峰下,停下脚步。小路边一块人高的巨石,绕过巨石,发现一个狭长的石洞。洞口上刻着四字:“锡岩仙洞”。

    他心念一动,侧身钻入,那洞幽深莫测,宛若迷宫,但只行了数十步,便豁然开朗。那洞由许多大小不一的石洞连接组成,洞内宽敞,怪石林立,千姿百态。石钟乳、石林、石柱、石笋等不计其数。到得前洞最深处的一个洞,便见一块大石,壁立如削。大石左侧离地三尺高处,有一圆形洞口,上刻“二重天”三个大字,洞口更是狭窄,只容一个人爬进去。叶飘零见布置如此阴森诡异,知道就是菩提教的重地,心下不敢大意,退后数步,举起双手,双腿一登,直射入洞,疾滑七八尺,便到了另一个大洞中。但听飕飕几声,几支羽箭从前面壁上弹出,只往小洞中射入。叶飘零吓了一跳,幸好自己一擦即过,若是慢慢爬进,已经丧生箭下。

    看这后洞宽广高峻,也是由许多大小不一的洞连接起来的,洞内钟乳石更是千奇百怪,如仙鹤、似莲花、如雨伞、似蛟龙、如玉笋、似金莲、如红鲤、似白云,种种姿态,不一而足。他奋勇钻出锡岩洞,攀过会仙楼,来到会仙桥下。那桥高一丈,站在桥下,但看左边有一奇洞,貌若神龛,上书“楚南第一景”五字。洞中有一奇石,横空出世,气势磅礴,大有泰山压道:“贵教擒我同窗,意欲何为!”

    说话之人乃是一三十岁左右的蓝衫文士,虽在严冬之际,却轻摇折扇,故作悠闲已极。听他笑道:“令同窗聪敏睿智,深具慧根,教主微言大义,他本领会甚深,有朝一日,必能练成‘圆满大法’、‘菩提神功’而羽化升仙,永脱凡尘之苦,得证菩提大道。谁知近来妖邪作祟,煽惑人心,好好一个聪慧少年眼见便要将真理拒之门外,我等心何忍之?故此特命他来反思己过,重修大道,以期复开天目,再辨是非,以免他与真理失之交臂,怎说得上一个‘擒’字?”

    叶飘零怒喝道:“住口!什么‘圆满大法’‘菩提神功’,才是真正的煽惑人心之语!说什么羽化登仙,你们李教主却何以还在人间骗取钱财?”文士道:“少侠谬矣,我们李教主天生圣人,眼见世间人多受蒙蔽,为了追逐名利忙碌纷纷。教主大慈大悲,不忍一人成佛,这才不辞劳苦,深入民间,传播大法,这正是大仁大义,救苦救难之举。至于所谓敛聚钱财,不过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得闻真理,如何称得上骗财二字!李教主无上神通,如要自己成佛,早已圆满升仙,只因怀了一颗悲天悯人之心,这才不弃凡尘,力求度化众生,此情此义,更胜地藏王菩萨当年,释迦牟尼昔日!就如前年恰逢世界末日来临,我家教主拼着违背上天旨意,不惜损耗法力将世界末日推辞了三十年。这等行径,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又有何神堪与比类?”

    叶飘零放声大笑,道:“彼只为一己私权,发动无辜民众攻打承天门,自己却溜之大吉。事后又推卸责任,矢口否认此事,狡辩自己事先并不知情,一切都是手下胡为。满嘴胡言之际,暗地里却远走他邦,借外族之力倒反本国,出卖尊严,以保性命,惶惶若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尚且恬不知耻,妄言真善忍三字,岂不令人笑掉大牙!果然是无上神通,好轻功,好见地,好脸皮!”

    众箭手听他辱骂教主,尽皆大怒。一人怒喝道:“愚昧小人,不识真理,妄加猜度,以凡人之心污蔑圣人,今日定要奉法除魔!”哪知叶飘零趁他们气得发抖之际,早已纵身而起,在石壁上连续三跃,已上了壁着加快脚步,深入密林,甩下身后一干人等,坐在一棵树上稍作歇息。湖南人由于天生不服于人,较少受李弥勒花言巧语利诱之骗,因此湖南菩提教不兴,但菩提教教众数百万,实力堪与中华武协相抗,近年来更有无数少林武当弟子也被李弥勒的所谓真理所蒙蔽而入了菩提教,说道人才之盛,高手之众,人数之多,无一不是当今武林门派之首,端的是威震国际,名扬天下。叶飘零孤身一人闹得他的衡山据点鸡犬不宁,虽然没救到林逸风,他心下仍是暗自得意。

    歇息一会,转出密林,行到后山雪地上。忽然之间,听到右首五丈外有呻吟之声,紧接着簌簌的倒水之声。叶飘零吓了一跳,以为这附近又有机关暗器,急忙跳起,转头望去。只见道边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雪地上摇晃不定。那人举起一个桶子,正往身上倒水。一阵风吹过,叶飘零陡然闻到一阵香油的气味。“自焚!”一道灵光在他头中一闪,连忙疾扑过去,一把把桶子抢过。

    那人大吃一惊,嘤咛一声,忽然满脸煞白,昏死过去,却是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面目憔悴污秽,仍是面若桃花,不掩娇艳之色。叶飘零心下发紫:“居然连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扶起她身子,抱在怀里,两手大拇指按住她太阳穴,食指各按眉端丝竹空穴,但觉她额头滚烫,当下真气到处,在她体内迅捷无比的运转一大周天。那少女悠悠醒转,睁开一双大眼,说道:“你是谁?我就要圆满升天了,你不要干扰我!”一口吴侬软语,说话跟薛飞燕倒有三分相似。

    叶飘零见她嘴唇枯干,一张脸病恹恹的毫无血色,关切的问道:“小妹子,圆满的事先别说。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翻身滚开,指着他的手指不断颤动,说道:“你走开,你不要干扰我。我妈已经升仙了,要是我追不上妈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叶飘零心下黯然:“未料到她如此幼小,妈妈却已自焚而死。事到如今,只得骗骗他了。我叶飘零本来决意从此之后除了玩笑再也不说半句假话,作一个真正一言九鼎的英雄好汉,看来今日是不成的了。”见她如此激动,便柔声道:“小妹子,你听我说。我圆满的时刻也到了,师父化身命我稍待一会再升仙,先来给一个小妹子传达旨意。我想大概就是你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道:“我叫苏水清,你也是本教教友么?”叶飘零点点头道:“是啊,我叫叶飘零。苏水清,水清,嗯,你果然就是师父命我来传旨的人了。”

    苏水清道:“叶飘零哥哥,漂亮哥哥。嘻嘻。”伸了一下舌头,道:“师父有何圣旨?”叶飘零道:“师父说,你聪敏睿智,生具慧根,他微言大义,你领会甚深,必将练成‘圆满大法’、‘菩提神功’羽化升仙,永脱凡尘之苦,得证菩提大道。”苏水清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阵冷风吹来,她身上已经湿透,不由得连连咳嗽。

    叶飘零解下银丝袍,将外套脱下给她披在身上,道:“水清妹子,你病了,我替你治好,再跟你说师父的圣意。”苏水清摇摇头,连连咳嗽,却道:“师父说过的,生老病死都是神的安排,是前生罪孽种下的因果,不能靠人力违背的。”声音甜美柔腻之极。叶飘零暗暗切齿,心想:“我虽不赞成病了便去投药,头痛医头,脚痛治脚,完全把人当成木偶。但我至少知道病了还要细加调养,好激发人身潜力驱走病魔。李弥勒居然叫人逆来顺受,不加理会,真正焉有此理!”见苏水清捧住胸口,甚是痛苦,忙扶住了她,道:“可是师父说你的罪孽他已替你化解,因此安排我来给你治病。”

    苏水清再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还在说道:“师父对我们这么好,真的没有办法谢谢他。”叶飘零将她扶到山壁后,免得冷风刺骨生寒,然后拉起她双手,给她输了一阵真气,已知她是劳累过度,又受风寒,发病已久,长期不治,因而肺部已经溃烂,只怕难以康复,此生都会被病魔纠缠,又想起她母亲身死,更是怜惜。直过了半个时辰,苏水清这才精神振作起来。叶飘零道:“水清妹子,你不是湖南人么?”

    苏水清点点头道:“我家在苏州。上个月我妈梦见师父告诉她我们已证菩提大道,该在今夜衡山升仙。于是我妈带着我来到这里的分舵。教友们都羡慕我们这么快便可飞升了。我们住了几日。今天早上忽然来了个胖子哥哥突然把我带下山去,直到下午我趁他解手,才好不容易逃脱他手,却又病发倒地。后来我们教友来抓走了那胖子,把我带回来锁在房间里。”她说到这里,叶飘零心想:“胖子,莫不是逸风兄?”忙问:“那胖子哥哥是什么相貌?”

    苏水清道:“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么多高。”说着掂起脚来,伸手探到叶飘零眉头处比了一比,又道:“他的头就像个上窄下宽的三角形。”叶飘零原已知道那人必是林逸风无疑,听她描述后更无疑心,道:“你可知那胖子哥哥现在何处?”

    苏水清道:“他应该会被关在后山囚牢里。”叶飘零道:“水清妹子,你能带我去找他么?师父说他虽然反了本教,可他深具慧根,是个人才。因此师父让我来劝谕他,务必使他迷途知返,更好的体会天神之意,为世间传播真理。”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象李弥勒的口气了,可见要为事情找出个堂皇的理由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苏水清道:“嗯,漂亮哥哥,你跟我来。”叶飘零拉起她冰冷的小手,往山腰行去。一路问她:“水清妹子,你说你被教友们锁在房间里,怎么又跑出来了?”苏水清仰着头得意的笑道:“他们能锁得住我么?当初我被锁在房间里,我想这下糟了。看来他们是怕我圆满,所以要关起我来,让我升不了仙。妈妈等我不到,肯定自己升仙去了,房间里又没有油,我不敢直接点火,那样子多痛啊。我正急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外还有一个人专门看守我,我就装做要烧房子骗他进来阻止时,就一棒把他砸昏。我就逃出来了。”

    叶飘零道:“你倒是个鬼精灵。”苏水清笑笑,甚是得意,但又撅起嘴道:“漂亮哥哥,你能不能跟师父说,让我快点升天。我不要和妈妈分开,我要和妈妈在一起。”说着怔怔的,眼泪便流了下来。叶飘零忙安慰道:“你放心。你妈妈已上天升仙,证明她觉悟极高。她也一定希望你更好的在凡间宣扬教义,普及真理。时候一到,她自然就来接你升天。”

    说话之间,两人绕过暗防卡子,已来到一片房屋前。苏水清带他走进去,指着一间房道:“囚牢就在那边。”

    迎面走来一人,对叶飘零喝道:“你是何人?”又转脸问苏水清:“水清,你来干什么?”苏水清道:“总管,他是师父派来劝谕你们今天抓来的叛徒的。”那人点点头,指着山好了,等到他妈死了,咱们几个头领分了这丫头吗?你什么玩意,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不去做你的事,在这里胡叫什么?”

    叶飘零大怒,一拳把他打了个筋斗,道:“原来你们锁住她另有所谋,好狠的贼子!”这一吵闹,顿时惊醒了五六人,纷纷从床上爬起,涌了出来。叶飘零冷笑一声,背负苏水清,宝刀在手,冲杀过去。一阵狂砍,顿时断臂纷飞。苏水清哪里见过如此惨景,直吓得口中呕吐,晕了过去。叶飘零劈开几座囚牢的门,里面的囚犯如梦初醒,纷纷逃出,与相继赶来的教中斗了起来。

    叶飘零一座座囚牢搜寻过去,终于找到了林逸风。林逸风大喜道:“飘零,你怎么来了?”叶飘零道:“林兄,闲话少说,快走吧!”林逸风答应一声,大呼道:“各位难友,随我从后山秘道冲出!”众人纷纷答应,聚在一处,林逸风打头,叶飘零断后,退下山来,来到一个山洞稍作歇息。

    太阳升上三丈,苏水清醒转,满脸狐疑道:“漂亮哥哥,你是本教教友么?是不是入了魔道?”伸手来摸他额头。叶飘零放下她身子,正色道:“水清妹子,菩提教根本就不是传播真理,度化世人的名门教派,那李弥勒有的也只是野心勃勃,欺心要夺中华天下。你今日亲眼见到,菩提教邪恶荒淫,无恶不作,如今你该明白受骗了吧?”苏水清摇头惊恐的道:“漂亮哥哥,你说什么?”

    叶飘零知道她这样的小女孩只是受骗上当,不似成年人般受愚之后便顽固不冥,当下跟她讲解天地宇宙的本质:“天地万物,阴阳二气所化。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又道:“李弥勒吸取了这些中国古典学识的大概,生拼硬凑,漏洞百出,诚为有识之士所笑。他之所以如此,正是瞧准了当今大家心态比较茫然,乘虚而入,许下一大堆虚幻的诺言,利用大家来帮他夺权而已……”那群囚犯都是受骗入了菩提教想要退出之人,一个个也现身说法,指明菩提教的邪恶。

    苏水清听得眼睛越睁越大。林逸风又道:“我对中华武协诸多政策心怀不满,因此才被他们利用作文攻击武协。我只道他们凭借神学推翻中华武协,另建真善忍的仁德政权,因此一直干得很认真。可我后来发现他们居然对你起那种企图,这才知道我受人之愚,因此逃走时顺手把你也带上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落入他们手中。”

    募地里苏水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奔了出去。叶飘零从后追上,叫道:“水清妹子,水清妹子!”苏水清转过身来扑入他怀中,哭道:“妈妈,我要妈妈!”叶飘零抱住她柔声道:“水清妹子,你妈妈虽然不能升仙,可她却终于用生命的代价让你看到了菩提教的真面目。你只要以后好好学武,将来铲除菩提教,为你妈妈报仇,她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说着抬起她的脸,给她擦掉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心下却想:“她病入膏肓,命在顷刻,只怕……”口中却只是劝慰不已。

    林逸风走过来,道:“飘零,你回衡山城去吗?”叶飘零猛然想起水若寒之约,心想:“糟糕,快要迟到了!”忙道:“水清妹子,我有急事将往衡山城。你跟我一块去吧?”苏水清摇摇头,道:“我害了我妈妈,我哪儿也不想去。”

    叶飘零道:“水清妹子,你听我说。你爸爸还在苏州为你母女俩担心不已。你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事告诉你爸。我过不了几天正好要去苏州……”林逸风在旁道:“你去苏州干吗?”叶飘零向他使个眼色,继续道:“到时我还想跟你同路,你跟我先一块去衡山城好不好?”苏水清听他如此一说,才抽抽噎噎答应了。

    叶飘零用外套包住了她,将她横抱起来,道:“逸风兄,小弟有事先走一步。”展开轻功,疾往衡山而去。他抱着一人,直奔得汗如雨下,终于在午时感到了磨镜台上。轻轻放下苏水清,才见她身上已被自己身上的汗水浸得有如刚从河里出来一般。

    他双腿已经全然无力,靠着栏杆,环顾群山,心下颇为感慨。在这里多少次等待慕容秋水的到来,如今等待依旧,旧貌却已换了新容。虽然心伤慕容秋水之去,又悲殷仲境遇之惨,复伤苏水清母亲之死,可只要他一想到水若寒,这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想起不需多久,便可见到水若寒之面,一颗心怦怦的跳动,只觉得阳光明媚,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所有的烦恼顿时一扫而光。只要有了若寒,纵然世间魔障再多十倍,照样一柄宝刀在手扫遍天下,叫天下群魔授首,更有何虑!又想起世间许多争名夺利之辈,东奔西跑,四处奔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到头来孑然一身,谁也不能相信,不知人间最快意之事,莫过于与朋友促膝谈心。世间最幸福的感觉,又有什么及得上在清风中等待朋友的到来呢?

    苏水清年龄幼小,几乎没远游过,问起叶飘零这里的景色,叶飘零便兴致勃勃的给她讲起南岳魏夫人侍女麻姑仙山飞天祝寿的传说来,想到不久便可与水若寒会面,声音格外的兴奋。苏水清是个小孩,只听得把烦恼之事放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听着。一个传说讲完,又开始讲布袋和尚的故事。

    “五代时期,有一个和尚,也不知是哪家的子弟,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哪年当了和尚师承于谁也都无籍可考,只知道他祖籍是明州奉化人。他平日与人交谈时,总是自名‘契此’。他的身材又矮又胖,额头向前突出,走起路来,腆个大肚皮,遇事不慌不忙,总是乐哈哈的。他四处云游,随地安身睡觉。平日人们总见他用手仗背着个大布袋行走天下。进入市集城镇,他见物就向人乞讨。给他卤熟的鱼肉,他一把接过,放到口里大嚼,剩下的,就丢在布袋里贮藏起来,因此人们就称他为‘布袋和尚’。他出语无定,满口禅机。有一天,有个僧人名叫白鹿和尚的在他前面行走。布袋和尚赶上前去,手拊其背。僧人回头一看,布袋和尚便说:‘给我一文钱。’僧人说:‘讲得有理就给你一文钱。’他就放下布袋,当街叉手而立。白鹿和尚问他:‘如何是布袋?’他便放下布袋。白鹿和尚再问:‘如何是布袋下事?’他便背起布袋走了。”他说得兴起,一时忘了苏水清是个小女孩,自不会了解这些禅机,只睁大眼睛,听得不明所以。

    叶飘零继续道:“布袋和尚云游四方,时唱一首歌。歌词是:‘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武之地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他与世无争,遇着事情总是打着哈哈,一笑了之。并作偈一首,劝告世人。偈曰:‘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已须依份,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吾有三宝堂,里空无色相。不高亦不低,无遮亦无障。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如此种种,大都是规劝世人不必多争闲气,顺乎自然之意。世人大为敬服,佛门弟子也十分敬重。不知何年,他云游到南岳衡山,见这里山色秀丽,佛门昌盛,便住了下来。有人问他从何处来,他作偈回答:‘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

    “后梁贞明三年三月时,布袋和尚告示众僧,他将离去。便在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之上,临行前作偈说:‘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众人,时人自不识。’说完,安然而化。但是在此以后,据说仍然可从别处看到他,依旧背着个大布袋,打着哈哈走路。于是不少人画其肖像,名为‘弥勒菩萨’。中国的“弥勒佛”像就如此传之于世。有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这便是弥勒佛的写照了。”

    苏水清点头道:“漂亮哥哥,我记得李师父也提过这副对联的。妈妈经常跟我说,师父告诉过我们,人们不要为世间表相所迷惑,却追寻那些虚幻的名利,而应该仔细领会神的意旨,认真的探索宇宙正宗的真理,弘扬圆满大法,让世间人都了解真正的自己。”

    叶飘零道:“那李弥勒不过学了些佛释道的皮毛用来行骗而已,所说不知有多少自相矛盾之处。只是当今武林中风起云涌,形势不断变幻,让人颇感无所适从,这才让他有可乘之机。清水妹子,等你以后长大了,学多了,自然就明白他这些骗人的鬼话了。”苏水清道:“可是菩提教里有很多少林武当来的,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叶飘零苦笑道:“你还没进少林武当,不知道里面会让人感到更加茫然。其实真正的真理,我也不明白。可是清水妹子,你要相信我,李弥勒的那些东西对你没什么好处。他也不是什么真善忍的大师。什么比释迦牟尼强上一万倍,就算我跟他单打独斗,也能一刀砍下他的头来,那时你就自然知道他的底细了。”苏水清嘘了一声,跳起来捂住他的嘴,道:“李师父法力无边,我们身边每一粒灰尘,都可能是他的化身。漂亮哥哥,你别这么说话?”

    叶飘零拧拧她的脸,微笑道:“他要来了正好,我非捅破的他的脸皮不可。可惜现在他鬼缩在美利坚,只怕是终生不敢返回了。”仰头看天,太阳已经向西,水若寒却仍未到来。叶飘零心想:“若寒还是没变,总是迟到。待会又要见她风风火火的跑来了。”想起从前水若寒急匆匆的跑进练武厅,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觉脸上又露出一丝微笑来。

    苏水清道:“漂亮哥哥,你笑什么?”叶飘零拍拍她头,道:“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苏水清道:“还有什么故事么,我还要听。”叶飘零于是又给他讲起故事来。这次讲的是南岳火神祝融氏的故事。

    太阳渐渐偏西,叶飘零口里给她讲着故事,却翘首望着北方。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水若寒始终没有来。

    叶飘零一颗心渐渐沉下,正如周围这整个世界也渐渐暗了下来,心底深处隐藏了许久的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升起:“若寒其实并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上,只是她太过善良,不忍心让我受伤害,因此才如此对我。难道真的是这样么?”

    苏水清见他讲话声渐渐低沉,却不依起来,叫道:“漂亮哥哥,不要嘛,我听不见了啦!”叶飘零叹了一口气,心想:“若寒任性单纯,不会违心做事的。她既然答应了在此相见,就一定会来。”看看夕阳,已经是血红的一圈,悬在西山上不断的跳动。

    夜幕渐渐降临,磨镜台上渐渐黯淡下来。叶飘零心想:“许是若寒派里出了什么事,今天无法赶回,看来今天她是来不了了。”低头看苏水清,已经有些疲倦,不由得甚是怜惜,道:“水清妹子,你饿不饿?”

    苏水清点点头。叶飘零望着四周荒村野店,心想:“水清身子不好,不能饿着。”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见山道上走来一人,却是神丢侠另世活雷锋易定军,这一下可是大喜,朗声道:“易师兄!”

    易定军抬起头来,见到叶飘零,也是大喜,道:“飘零兄,你回来啦!”叶飘零回头道:“水清妹子,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闪身下了磨镜台,直往易定军迎去。易定军问道:“飘零兄,你们少林放假好早,我们直到今天才放呢!你既回来,为何孤身到此?”

    叶飘零道:“我在这里等若寒姑娘。”易定军笑道:“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怎么不到祝融峰来先看看我。”叶飘零大笑,道:“你正在期末比武之际,我哪敢去干扰你呀!对了,定军兄,刚才跟我一块的那个小妹妹,她被母亲带入了菩提教,饱受摧残。如今她母亲已自焚而死。现在她跟着我又饿又累,你先把她带去,找个地方暂且安顿一下,我明日便去接她,好吗?”

    易定军稍微迟疑了一下,道:“飘零,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世道,骗子之多,难以胜数。你看现在路上那丐帮人众,何其之多……”叶飘零点头道:“我知道。但她是我亲手从菩提教中救出来的,绝不是假作可怜。”

    易定军道:“那就好,我先把她带到我家。你明日到我家来吧。”叶飘零点点头,两人走上磨镜台去。苏水清伏在栏杆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叶飘零道:“水清妹子,累了吧,先去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好不好?”苏水清抬起头来,道:“漂亮哥哥,你要办的事做完了么?”

    叶飘零转头对易定军道:“定军兄,这位苏水清妹妹,今晚上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易定军点点头道:“你放心。”叶飘零回头道:“水清妹子,这是我的结义兄长易定军哥哥。他的家就像我的家一般。这里晚上很冷,你又没吃晚饭,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持不住的。你先跟定军哥哥去他家,我明天便来找你。好吗?”

    苏水清抬起头来,幽幽的道:“飘零哥哥,我知道你很忙,我总是拖累了你。”叶飘零见她一个小女孩说出这等话来,一时竟被她弄得手足无措,但一双眼里却露出企盼的神色来。苏水清接着道:“你既然怕我干扰你,飘零哥哥,我不会在这里坏你的事的。”叶飘零心一痛,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水清妹子,你别这么说。我们一块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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