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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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了仰头,吐出一口气。

    “再哭,我便宰了你,让你下去侍候他。”

    “呜”

    盏茶功夫后,回到营帐,饭菜来了。

    送饭的人是如风。

    大晏与北狄开战了,但皇陵里的挖掘还在紧张的进行,大营里的警戒也未松懈。鉴于夏初七先就被掳过,还有雪崩之事,东方青玄甚是小心,对她的吃食,也嘱了如风亲自照管着。

    郑二宝极是不喜东方青玄的关心。

    但他也感激他。

    那一晚不知他与楚七说了些什么,次日起来,楚七就像忘记了那些事,整个人沉寂了下来,甚至脸上又有了笑容。

    在这之前,郑二宝不担心别的,就怕他家主子爷最珍视的人,会随了他去。他是了解他家爷的,若是楚七去了,他也不会好受。所以,他得尽着心力把楚七侍候好,这样等去了底下,见到他家主子时,他也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

    “王妃,吃点吧”

    他躬着身子,仔细用勺子把滚烫的粥搅凉了一些,才递到夏初七的手边。夏初七冲她感激一瞥,捋了捋头发,替过来,看向送饭来的如风。

    “如风大哥,可有进展”

    这句话,这问过很多次了。

    如风有些不忍心,可终是安慰她。

    “还没有,大都督和陈侍卫长他们,一直在组织人马打捞。想来,就快要找到的”

    夏初七笑了笑,靠在郑二宝递来的软垫上。

    低低的,喃喃一声。

    “还是不要找到好。”

    饭后,夏初七去了隔壁帐里。

    甲一静静的躺在床上。因他的身材高大,显得那张床似乎有些小,与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协调。经过她的精心治疗,他伤势有了好转,声音也清亮了不少,只是精神,极是不好。

    夏初七抿着唇,为他把脉。

    “今日感觉,可有好些”

    甲一看着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嗯,你这是瘀血阻滞了经络,加之你心肝气虚,神魂失调,彻底康复,恐怕还得一些时日。”

    她声音极是平淡。

    这让甲一看她的目光,稍稍深邃。

    昏昏沉沉中,他脑子里的她,依稀还是去阿巴嘎的路上,那个目带狡黠,唇带浅笑,飞扬跋扈的姑娘。而非如今这个看上去并不伤心,也不难过,实则性情大变的人。

    “喝药吧。”

    她又淡淡说了一句。

    “好。”甲一咽了咽唾沫,应了一声,由着郑二宝扶着他靠坐在床头,喝下她备好的药,瞄了她好几次,考虑一下,终是用略带歉疚的看她,把迟了许久的歉意说了出来。

    “我怕打雷。”

    夏初七抿唇,“我知道。”

    甲一的头略略垂下,“都是我错。”

    “嗯”夏初七狐疑看她。

    “那日若非我掉以轻心,你就不会被人掳去。那日在死室,若非我的缘故,殿下也不会有事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我,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夏楚,该死的人,是我。”

    他说话时,夏初七并未打断。

    等他满带歉意的说完,见他像一个孩子似的揪着被面,耷拉着头,她唇角扯了扯,想要笑一笑,可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是,确实是你错。”

    甲一抬头,赤红着脸看她。

    可不等他开口,夏初七却又笑了,“错了,那就好好活着恕罪。错了的事情,无法弥补。该记挂的人,记在心里。但甲老板,冤有头债有主,仇恨不该压在心上。”

    说起仇恨时,她眼中略有冷光闪过,甲一目光微动,惊异于她的表情。那日从沸水湖上来时,她昏迷了许久,他亦是知道她差一点跳入湖中为晋王殉情。可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又变得不哭不闹,神色安静,原就让他诧异,眼下,她竟是轻松说出“复仇”二字。

    她原本是一个欢悦的姑娘。

    不是现在这般,不是这般的一个人。

    甲一唇角略为干涩,张了几次嘴,声音沙哑。

    “殿下,他,应是想你能快活。”

    夏初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不快活不必他来管。与他的账,我往后去了,会与他好好清算。如今,我得先把旁人欠我们的债,一并收回来。”

    那日,东方青玄不仅给她看了断肢,还告诉了她那一日雪崩的事情,同时,也告诉了她,夏廷德还活着,很多人都还活着,活得很好。

    夏初七从来不是宽厚之人。

    有赵樽护着时,她只是随性而已。

    如今只剩下她,许多事便要自己决断。

    仇要报么

    答应是肯定的,要。

    赵樽的死,哪些人有份,一并还来。

    正如如风所说,沸水湖里的尸体,终是捞出来了。就在元祐率兵与北狄阿古在阴山以北大战三日后,北狄军败退,双方休战,他返回阴山大营休整的那一日。

    洪泰二十七年正月初一。

    新年伊始,举国同庆。

    找了许久的人,终是有了踪迹。

    他变成了一具尸体,曾久久地沉在那沸水湖里,被大石块压着,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捞中,以死伤无数人为代价,终是捞了上来。

    可他已然不是他了。

    至少,夏初七认不得这个人。

    塌陷时的石块砸在了他的身上,尸体并未完整的打捞,被发现时,肌肉烂尽,四肢不全,甚至头都砸烂了,尸体变成了一块又一块,被沸水煮过之后,已然不再像个人形,只是一堆发胀的肉。

    如若他身边没有晋王的腰牌,相信无人能认出他来,夏初七也不能。

    那日雪停了,天气刚刚暗下来。

    一个兵卒兴奋的高喊着“找到了”,跑入大营,在营中大哭大闹,跪在地上久久未起。

    一声吼叫,终是结束了他们比打仗更加痛苦的沸水打捞日子,无数人都在欢欣鼓舞。他们早知捞的是尸,已非人,也已然感觉不到人死去的悲苦。或者说,从最初的悲苦到如今的释然,他们更多的是解脱,是兴奋。

    只有陈景与赵樽的近卫们

    最后的一些希望,终是破灭。

    听说陈景当场倒地,晕厥不醒。

    夏初七看到他时,这个男人,从第一日到开始,从来没有软下去过的男人,如今四肢瘫软,口吐白沫,是软绵绵的被人抬上来的。

    睁开眼睛,看见是她,陈景目光悲凉。

    “没有什么。”她说。

    早已确定的事,如今只不过有个交代而已。

    “他们是该高兴。”她又说,然后安抚的替陈景掖了掖被子,“陈大哥,我们也该高兴,他终是不用留在那黑暗的地底,也不用再受那长长久久的烹煮之苦了。”

    陈景动了动嘴,默默无言。

    她弯唇,像是喃喃,又像是劝说,“世上最容易的便是死了,死是最超然的解脱。赵十九他好算计,他是从不肯吃亏的,临死也要占我便宜,他死了,倒是开心。”

    “楚七”陈景的声音,似在呻吟。

    夏初七仍是笑,定定看着他的脸。

    “陈大哥,我与他这梁子结大了。”

    一个人的生命只是一段符号。

    一个人由生到死,只是一段虚无。

    灵魂不再,肉身若何,又有什么

    出了营帐,夏初七没有去那正在紧张收殓的灵帐,而是缓缓步出了大营,迎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步子,踩在厚厚的积雪,往阴山南坡走去。

    郑二宝在她背后,默默跟着。

    她的脚印小一些,郑二宝大一些。有意无意的,郑二宝似是在丈量她的脚印一般,每一次落地,都踩在她的脚印上。

    他发现,她走过的每一步,距离几近相等,竟是那般的匀称,丝毫没有凌乱和仓惶。

    靠近阴山南坡,陡峭的山麓,呼啸的寒风,直灌入衣襟,似是还在叙说那一日的惨烈。

    夏初七仰头看了片刻,花了约半盏茶的工夫,才爬到了一个可以望见坡地和营地的石崖顶端。

    站在此处,她久久无言。

    这块土地,经过大晏军队的挖掘,已然与往日不同,她在想,到底是谁将火药点燃的

    她也在想,雪山时,赵十九应当逃命的,可他却冲入了军囤。

    他那个人,总是那般不声不响的好。

    闭了闭眼,她又笑。

    除了好,他也总是那般不声不响的坏。

    慢慢的,她走向坡沿,张开了双臂。

    “王妃”

    郑二宝低唤了一声,被她的举动吓住了。

    “你在做什么”

    另一道比郑二宝更冷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等她回头,人就被他席卷了过去,卷入离坡沿足有一丈远,再一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屁股吃痛,抬头看着他。

    “该我问你吧,你在做什么想摔死我”

    “我,我没有掌控好力度。”东方青玄看着她,眸光略略沉了一瞬,又扬唇浅笑起来。

    一只手做事,他还不习惯,平衡度也不好掌握,原本他只是想拉住她,不想竟是摔了她一个大踉跄。

    自嘲一笑,他一步步走近,娇娆姿态。

    “我以为你”

    “以为我要自杀”夏初七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身上的雪,唇角弯了弯,“不过是找到了尸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不都说了,早晚的事。再说,即便要寻死,我也不能这般死。这样摔死,下去见他,都没脸,投胎也不会长得好看,万一他还嫌弃我怎办”

    她似是玩笑一般说着,情绪比东方青玄想象中更加轻松。说罢,她看了看那一袭红衣,慢慢走过去,抬起他的左手,眉目间添了一些隐晦的担忧。

    “昨夜有没有幻肢痛”

    东方青玄抿唇,妖艳的眉眼挑起,笑了笑,低下头来,看着她白皙的手在他的胳膊上移动。

    “无碍,这点痛不算什么,本座受得住。”

    “痛得紧了,我可以给你针刺麻醉。”

    东方青玄的手,那日插入石蟠龙的嘴里,被机括齐腕绞断,虽然有孙正业包扎治疗,可大概他并未配合,她那日看见时,肿浓发炎,极是骇人。经过这几日的治疗,伤势终是慢慢好转。但愈合时,持续性的“幻肢痛”却极是折磨人。每每这时,他若难忍,她便为他施针麻醉,缓解疼痛。

    “也亏了你,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疼痛总是有的。等伤愈合了,也就好了。”

    他似是在自我安慰,又似是在为赵樽的死劝慰她。夏初七自是听懂了。抿了抿唇,轻唔了一声,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淡然地转头看他。

    “可有查出什么来”

    东方青玄对她莫名跳转的话,微微怔忡下,才莞尔一笑。眸底里对她的欣赏,没有遮掩,“那日雪崩太过惨烈,死了许多人,我查了这些日子,尚无头绪。不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嗯,雪大了,回营了。”

    她调转过去,挪了挪身子,便要往坡下走,东方青玄看着陡峭的坡地,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拒绝了。回过头来,她朝他一笑。

    “他不在了,路总要我自己走的。”

    他微微一愕,唇角扬起,似笑非笑。

    “路还那么远,一个人走,累了怎办”

    夏初七没有回答,默默的下了坡,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三个人快要步入大营时,她才慢慢地回了一句。

    “大都督,于我而言,世上再无比生死更远的路了。”

    东方青玄浅笑,“你这般,到似变了个人。”

    “有吗”

    “有。”

    “人总是会变的。”

    听着她淡然的声音,东方青玄璀璨的眸子微微一暗,手抬起,似是想捋一下她的头发,可最终,掌心抚在了腰间的绣春刀上。

    “七小姐,其实世上最远的路,并非生死。”

    夏初七脚步微微一顿,大步迈入了营中。

    正在这时,外面一队马蹄声,踩着积雪飞奔而来,领头的人举着一幅翻飞的旗幡,人还未至,声音便传了进来。

    “圣旨到。”

    这个时候来圣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夏初七回过头去,看着东方青玄。

    “看来你说对了。”

    来者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娄公公,他风尘仆仆翻身下马,肩膀上似是还有未化的积雪,看了看营中僵滞肃穆的氤氲,不解地愣了愣,长声唱着。

    “圣旨到,晋王赵樽接旨。”

    他说完,无人回答。

    莫名其妙地抿了抿唇,娄公公环视一周,未在人群中发现赵樽,又蹙了蹙眉头,高声喊。

    “晋王殿下呢。”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呼啸的风声,久久无言。终于,身着战甲,满脸尘垢未清的元祐走上前去,指了指离大营不远的一处黑白灵帐,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

    “娄公公,宣旨吧,他听得见。”

    娄公公微微一怔,整个人石化般僵硬在了当场。人没了,旨如何宣但是,看着场上众人皆纷纷跪地,他迟疑片刻,终是神色凝重地展开了黄帛圣旨,拔高尖细的嗓音,字正腔圆的念。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晋王赵樽于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奉敕北上,肃清敌寇,先后收复永宁c大宁c开平,尔后引军北渡滦水,于卢龙塞大破狄军,令哈萨尔败走遏都终日乾乾,攻城拔寨,以令社稷稳固,寰宇生辉。北伐此役,功在千秋,利泽后世即日起,北伐大军返朝归故,朕将设十里红毯,百官大宴,为神武大将军王接风洗尘。”

    停顿此处,娄公公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他终是念到了最后一段,“另,朕夤夜难眠,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脑子里一遍遍响过这句话,夏初七笑了。

    圣旨若是早些日子到,又何至于此

    如今再来褒奖他的丰功伟绩,不嫌迟吗

    跪在角落里,她唇角讽刺的一勾,抬起头,看了看阴压压的天空,又看向晃动着白幡的灵帐,似是看见了灵帐中那一个装殓尸体的黑漆棺椁。脑子微微一热,视线模糊起来,仿佛看见一角黑色的披风在眼前飘过。

    赵十九,你是听见了吗

    寒风中,久久无人应声。悠悠的风声刮着,旁人又说了什么,她并未听清,响在耳边的,似是北伐军开拔时,赵樽在京师南郊的点将台上那一句话。

    “惟愿以身蹈之,北狄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又似是回光返照楼,他说,“后来我的胜仗越打越多,父皇也会欣赏的看我”

    如果眼还能睁开,人总能活下去。

    不管这个世界是天晴,下雨,还是冰雹。

    皇陵停止了挖掘,大晏准备撤军,北狄也吁了一口气。阴山大营之中,已经在准备回京返朝的事宜。

    北伐战役结束的旨意,不仅传入阴山,也传到漠北,还传到辽东,持续了整整一年零九个月的战事,终是宣告结束。

    圣旨到的那日,东方青玄草拟了丧报,交于娄公公,丧报上言,“晋王赵樽,于洪泰二十六年腊月二十六,殁于阴山。”

    将士们拔营了。

    一个个的军帐收拢了。

    那临时搭建的灵堂上,香案还未去撤去,上面摆满了祭品,插着燃烧的香烛。一口黑漆的棺椁,安安静静地摆放在灵堂的正中。

    香案前的油灯,一闪一闪。

    算好吉时,道士还在做法。

    赵樽殒命阴山,但灵柩和遗体还得运回应天府。道士要招魂,要施法,手里拿着法器,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词,念念有声。

    夏初七看着他,只是想笑。

    这般能招来他的魂吗她不信。

    她什么也没有做,就像一个旁观者。卯时,北伐军的先遣部队开始离开阴山了,他们也将带着那一口黑漆的棺椁。

    人要走,冥钱不能少。

    那纷纷飞舞的冥钱,似是比今日的白雪还要密集。扶灵的人是赵樽的十六名侍卫,一个一个神色凄哀。

    大营门口,六军缟素,齐齐肃立。

    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那口染着白花的黑漆棺椁上,而棺椁里,装着那些已经辩不清的肢体。场面极是肃穆庄重,除了扶灵十六名贴身近侍,还有四十八名锦衣卫的仪仗队随行。

    娄公公拿着拂尘,红着眼睛,大声的尖着嗓子呐喊一声。

    “起”

    运送棺椁的队伍,从分开的两列大军中缓缓穿过,灵柩也缓缓移动着,带去了众人的视线,随行的队伍亦步亦趋。

    “哀”

    娄公公一声“哀”落,众人垂首。

    “祭”

    校场上,大雪纷飞,冥纸舞动。

    在纷飞的大雪中,六军齐声唱哀

    滔滔滦水,悠悠长风。

    北狄南下,神祇哀容。

    江山至辱,社稷蒙羞。

    王师伐北,与子峥嵘。

    旌旗万里,马踏声声。

    烽火连城,号角肃肃。

    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龙骧虎步,百战百胜。

    一朝折戟,六军嗟吁。

    长歌扼腕,魂归故里

    震耳欲聋的祭歌声,被数万人齐声唱来,沉闷低响,贯入心扉,六军哀恸,北风呼啸,整个阴山,无处不在哽咽。正宛如那一年沙场秋点兵,只恨此时人事早已非。

    夏初七没有在大营中。

    此时,她正坐在可以遥望的山坡上,听着那“滔滔滦水”的唱挽,看着那一列列整齐的扶灵队伍缓缓离开,视线有些模糊。

    终究是要去了。

    他的灵枢要被带回应天府。

    可她此刻不想跟去。

    这一日,是赵樽的“头七”。

    听说死去的人,会在头七这一天回来看望他惦念的亲人。亲人则要避开他,免得他记挂着,不好再投胎转世为人。

    他殁于阴山,他回来了,也在阴山。

    她在要阴山这里,为她烧“头七”,烧“三七”,她要烧很多很多的钱给他,她就是要让他惦念,不许再去投胎,就在那里等着她。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郑二宝说。

    冷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她像是没有听见,只将一张冥纸放入燃烧的火盆,看那黑灰像蝴蝶一般飞舞而起。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郑二宝又说。

    她仍是没有回答,身上穿了一袭素白的袄子,头上插了一朵二宝公公亲簪的小白花,脸色一片雪白,半跪在雪地里,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天地之间。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

    郑二宝第三次说着,她终是有了反应。

    “我知。”

    “那我们不跟”

    “不急。”

    “哦。”郑二宝跪在她的身侧,默默往火盆里烧纸钱,只好不声不响的等着。夏初七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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