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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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离开了,自己却有些头痛。

    这茫茫大雪原,上哪儿想办法去

    “小齐,殿下呢”

    陈景是兴冲冲走过来的,肩膀上的雪花还未化,看到夏初七像一个门神似的坐在帐门口,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拱了拱手,压低了嗓子,“殿下睡着了”

    夏初七点了点头,没好告诉陈景,她在赵樽的汤药里动了手脚,是强迫他“睡觉”的。而这个时候,她不能让任何事情,任何人打扰他,惊动他,包括陈景也不行,天大的事都不行。

    “陈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陈景面上难得带了一丝喜色,多日来不见的喜色。

    “斥侯刚打听来的消息,山海关出事了。”

    不管是山海关,还是嘉峪关,这个时候在夏初七的脑子里都没有多大的概念。她不是很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梢,懒洋洋地问,“啥事儿,城墙塌了呀”

    “比城墙塌了更大的事。”

    陈景憨直的脸上,笑意未退,“虽然北狄军极力封锁消息,可还是有传闻流了出来,说是哈萨尔失足从山海关城楼跌落,身受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可据我们的斥候探来,据说不是失足,而是他为了一个女人,自己从城楼上跳下去的。”

    “啊跳楼自杀”

    夏初七有点儿兴趣了,坐直了身子。

    “这事儿新鲜,陈大哥,你赶紧给我讲讲。”

    “具体情况还不明朗。不过,如今哈萨尔重伤昏迷,朝廷已然从关内调遣了二十万大军前往北平府。到时候,他们与右将军在山海关内外夹击,想想,没了哈萨尔的北狄大军,不就是被咱们的人包饺子吗”

    “去”夏初七翻了个白眼,“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景微微一愣,又笑了,“关系大了,山海关一破,驿道通了,我们就不必再困在这个地方了。”

    看了看陈景兴冲冲的样子,夏初七都没好打击他。

    虽然赵樽没有告诉她什么,可她隐隐察觉出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那样简单。不是山海关通了,驿道通了,粮道通了,粮草就能运过来的。漠北十二北神出鬼没,抢得了第一次,不能抢第二次朝廷若有心,真会让赵樽困于此处

    她太了解这些政治家的阴谋了。

    都不是好东西

    可再想想,赵樽这几日身体有恙,整日沉闷,哈萨尔“自杀”的消息,于情于理都是一件振奋军心的好事儿。

    “对对对,是好消息,应该庆祝一下,晚上弄点好吃的。”

    她兴奋的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可如今大雪封堵,为了节约粮食,军中将士都缩减到一日两餐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吃的陈景狐疑地看着她,目光里活生生写着“吃个屁”三个字。

    “放心,有我楚七在,就不能短了口粮。”

    她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笑眯眯地看着陈景,“陈大哥,你在这儿守着殿下,千万不要让人打扰了他。你晓得的,他好些日子没有睡觉了,这一觉,一定得让他睡饱,我去去就回。”

    她兴奋地拿过狐裘帽戴上,就想往外跑,却被陈景拦住了。

    “不行,你做什么去”

    夏初七莞尔一笑,看着他的眼睛。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一看她的表情,陈景就知道阻止不了她。

    她这个人平素里为人随和,见天儿乐得跟什么似的,可那都是她的外面表现。实际上,她是一个极为固执且行事果断的女人,一旦她决定了什么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要说他陈景,就是营帐里那位爷,也磨不过她。

    “那你小心点不要跑远了。多带两个人。”

    陈景嘱咐着,在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守着赵樽。

    外面,远远的传来夏初七低低的声音。

    “知道了”

    c第139章蓬头垢面,也美冠天下

    夏初七从赵樽的营帐里跑出来时,外面的天气冷得都能抹掉耳朵。当然,她的耳朵都在狐裘帽里捂着,抹不掉。虽然如今营中生活条件极差,可赵樽再亏也亏不到她的头上,她身上穿得就像一个滚地龙,在地上打个滚儿也不会冻着。

    她乐滋滋地喊上老孟,小二和小六,如今丁字旗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平素相处得关系很不错,算是与她比较贴心的人了。末了,又在营中随便挑选了大约十来个人就出发了。

    她的目的地是离营帐不远的一个淡水湖。

    这时节,湖中已然结上了厚厚的冰层。但再冷的天冰也只在湖水表面,水下们却是有鱼的,且冬季的水最是鲜美。以前夏初七曾经去过北方看人家冬季捕鱼,那一网网的鱼儿想想都能馋得如今的她流口水。

    人多好办事,很快,他们就用装粮草的麻布袋合成了一个大渔网,顶着呼啸的寒风到了湖面。

    十个大汉,凿冰洞很快。

    夏初七学着后世冬季捕鱼那样,在一个半圆形的地方,先砸出一个大冰洞,再每隔一米左右砸上小冰洞,用木杆带着麻绳穿入冰洞里,在绳子后面连接渔网,然后再在冰洞里洒鱼饵。

    湖面长期封冻,鱼在湖水下面缺氧,冰层一破开,又有了鱼饵可食,鱼儿都会争先恐后往冰洞处游。

    “小齐,这个法子好呀。”

    老孟呵呵笑着,毫不吝啬地赞扬起来。

    “那是,我谁呀小诸葛,那是普通人吗”

    没事儿就吹牛,是夏初七的拿手好戏。她当然不会承认,她就一个典型的“拿来主义”,用了先辈们几千年总结的知识在这儿献宝。脸上洋溢着笑容,她与兵卒们开着玩笑,畅想着今天的大丰收,晚上的美食,好不乐哉。

    “拉拉拉,拉网”

    “哟嗬,鱼来了”

    第一网拉上来了,把网里的鱼放在桶子里,居然有小半桶。

    “继续”

    夏初七尝到了捕鱼的甜头,捂了捂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又指挥着兵卒们转移地方,用兵器砸开冰层,再次用北方渔民的方法,继续撒网捕鱼。

    “今儿晚上,营中兄弟能有一顿鱼羹吃了。”

    “真美啊。”

    听着他们的笑声,她舔了舔舌头,馋了。

    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懂得食物的重要,也会更渴望美食。她看着那些入了桶,很快就冻死掉的鱼儿,满脑子都是鲜美的清蒸鱼,油炸鱼,红烧鱼,酸菜鱼,糖醋鱼,火锅鱼开心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其他人也与她一样,完全沉浸在捕鱼的快乐之中,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危险降临。

    “小齐,这一网有些重啊。”

    在老孟愉快地大吼声里,小二和小六拉着绳子,开心得咧着嘴,满嘴都是调侃的欢乐。

    “肯定有大鱼。”

    “小二,你见过多大的鱼”

    “比你的人还要大。”

    “拿你自己做饵捕上来的”

    “若拿我做饵嗬,就我这身肉,鱼都撑死了,还捕什么”

    听着几个人胡开着玩笑,夏初七瞥他们一眼,笑着喊。

    “别贫了,加把劲,拉网。”

    一群人用力拽着绳子拉网,可是那网也不知网到了什么,确实有些重,良久都拉不上来,在“一二三”的喊声里,突然,不知是网破了,还是绳拉断了,“砰”一声,一群人绳子一松,手上失重,纷纷往滑倒在地,惊叫出来。

    原本站在冰洞边上观战的夏初七,突觉脚下晃动,一个愣神间,腰间突然传来一股推力,像是绳松失重的士兵砸下来的,又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身体往前一倒,整个儿滑入了那个砸开的大冰洞中。

    “小齐”

    一屁股滑在地上的老孟,面色煞时一白,和小二小六几个人飞扑向了冰洞。可那人扑腾两下,就没影儿了。

    “小齐”小六哭了起来。

    “我不会水啊我去叫殿下”小二转身就跑。

    老孟到底年纪大些,面色凝重,来不及多考虑,他把外袍一脱,一个猛子就砸入了冰洞中。

    慌乱之中,夏初七落水那一瞬沉得极快。头顶上扑簌簌掉落的冰渣子,砸得她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结冰的湖水太冷,身体霎时冻缰,铺天盖地的冰面席卷过来,水压鼓臊着耳膜和神经,一直到她活生生呛了好几口水,才慢慢地镇定下来。

    先人板板的,这水的温度,真比清凌河猛多了。

    她打了个寒战,拼命的划动着双臂,想浮上冰洞。

    可她正吃力往上爬,却见一个人落了下来,拼命在水中扒着,看见她狂喜一下就游了过来。她鼓着腮帮,顿时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老孟啊

    你这是救我,还是害我

    “咕噜咕噜”

    她又呛了一口水,见老孟似乎想要过来抓他,可他的身形在冰水中显然有些支撑不住,在水波中晃动得极为厉害。终究,他还没有游到她身边,人就开始灌水往下落。

    老孟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她几乎狂乱地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老孟的胳膊,可这样的天气里,她又是个姑娘,一个人根本就无法负担老孟身体的重量。偏又不能丢开她,这情形,让她不免苦笑。

    要是这样死了,会不会太憋屈

    托着他的身体,她拼命想往上划,可冻僵的双手越来越无力,整个人疲乏起来,像是突然失去了依托般,慢慢往下坠。

    混沌间,她想了许多,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人死了是不是就跟睡着了一样,没有感觉了比如她死了赵十九会把她埋葬在哪里比如她的石碑上会不会被他写上“赵樽之妻”比如她还会不会回到她的那个时代

    直到整个人麻木掉,她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没有上了赵十九,太亏。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这辈子与水这般“有缘”,今天会被水淹死,她绝对不能由着赵十九的脾气,她必定早早享受自己的权利,把他收入裙下,吃得妥妥的。

    好遗憾,这遗憾还没有办法弥补。

    太冤枉了,太冤枉了

    水热极凶,极猛,她胸膛像被割开,压力袭来。

    赵十九,若我不死,第一个先把你睡了。

    “殿下,出事了”

    小二还在营帐外面,就大声喧哗起来。

    “慌什么”陈景看着他满脸不知是汗还是泪的东西,愣了一下,厉声问。

    “小齐,小齐他掉入冰洞了。”

    小二话还没有说完,陈景面色一变,倒抽了一口气,“什么”几乎霎时,他的身影已经疾奔了出去,可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只见身边一道人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奔向了马厩。

    “殿下”

    他眉头一蹙,抬步追了上去。

    湖上的冰洞边上,小六还在哇哇大哭。小齐掉下去了,连老孟也没有起来。又有两个兵卒跳下去,又上来了,却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在那里冷得瑟瑟发抖。剩下来的人垂头丧气,束手无措。

    “殿下”

    看来赵樽过来,一干人都是惊喜的。

    那是人在无助的时候,见到主心骨时的力量。

    可谁也没有想到,赵樽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捡起像蛇一样盘旋在冰洞口上的绳子往腰上一系,然后把另外一头丢给了随后赶来的陈景。

    “殿下”陈景紧张不已,看着他,“我下去。”

    “拉好。”

    赵樽看他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更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人已经扎入了冰洞中。

    “殿下”

    冰洞上,小六趴在地上,哭得越发狠了。

    “你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哭丧。”小二恨恨地骂他。

    “你不也在哭”

    “我那是流汗。”

    两个二货都哭得唏哩哗啦,另外跟来的一群人静静等待着,大气都不敢出。陈景更是紧张,吩咐了边上的侍卫,跟下去救人,然后紧紧攥住了拳头,冷着脸,一动不动等待。

    夏初七以为她没有挣扎,其实她还在的挣扎。

    她以为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其实她还在努力往上游。那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隐隐约约间,她觉得有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可她的视线已经迷糊了,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努力看向了声源处,直到腰上被人抱住,缠上了绳子,直到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赵十九是赵十九

    本能告诉她,一定是他。

    她依稀有些感觉,终于要得救了。这个时候的感觉很复杂,她想要大哭一场,又想哈哈大笑几声,可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直到那个人紧紧地拥住她,吻住她,然后他带着她往上游去,她的意识才终于彻底地脱离了灵魂。

    “阿七”

    彻底晕厥过去之前,她脑子里最后的意识是铺天盖地的水,有人从冰冷的水里捞起了她,而她落入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整个大地都很平静,风雪没有停,耳边有一阵阵的呼喊声,有人在喊殿下,有人在喊她,好像整个营房都被惊动了

    “快,叫孙正业。”

    赵樽快步走入营房,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色苍白一片。那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苍白,恐惧,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紧张得像一头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野兽,谁也不敢靠近,生怕下一瞬就会被他伸出的利爪撕碎。

    “主子,您先把衣裳换了吧。”

    郑二宝看着全身湿漉漉的他,心疼抢步上前。

    赵樽没有回答他,一直盯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夏初七,看着床上一动也不会动的夏初七,伸手挪近了火炉。

    “主子。”咽了咽口水,郑二宝又唠叨了一嗓子,“您这样受了寒,身子如何熬得住”

    “滚”

    赵樽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目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大洞,吓得郑二宝脖子一缩,什么话也不敢再说,只把一件狐皮大氅拿过来披在他的肩膀上,却见他肩膀受惊的抖了下,终是软下了声音。

    “去,下去准备热汤。”

    “是”郑二宝下去了。

    “你们都下去。”

    赵樽又屏退屋子里的人,吩咐陈景守在帐外,他急快地换掉了夏初七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在解开她贴身的里衣和束胸时,一双手几乎都在发颤,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只是盯着她乌紫的嘴唇,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衣裳。

    “阿七,阿七”

    他声音低哑不堪。

    可榻上的人却没有办法回应他。

    她几乎没有了呼吸,已然休克过去。他摇了她几下,几近狂乱地把她抱起来,按压在自己膝盖上,使劲儿拍着她的背,抠她的牙关和喉咙,看着她口鼻处不停溢水,他的喉结,在狠狠滑动

    好一会儿,等她终于不再吐水了,他才小心翼翼把她放回榻上,让她伏卧在枕头上,不停顺着她的后背,紧张得牙齿都在抖。

    “阿七,你醒醒”

    “阿七,你不是小神医吗你怎会医不了自己”

    “阿七阿七”

    “爷老朽来了”

    孙正业几乎是屁滚尿流的滚进来的。

    “快”不等他说完,赵樽就打断了他,“快救救她。”

    孙正业拎着医箱,瑟缩着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主子爷,心道,急救溺者的法子,您不都做了吗可他敢想不敢说,抢步上来,替夏初七把了把脉,眉头蹙紧,胆颤心惊的抬头。

    “爷,她体温已失,呼吸全无,怕是不行了”

    “你再说一句。”赵樽像是暴怒的野兽,恨恨地瞪着他。吓得孙正业面色一变,身子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朽,老巧推断,她心头应还留有微热,如今只有一法”

    “快说”

    老孙头越急越紧张,越紧张牙齿越打颤,越跩文,“孙思邈在千金方中说过一个法子,让活人与溺者一同脱光身子,以活人热身抱暖溺者,熨心回气。”

    “别无他法”

    “该有的救治法子,爷您已经做了。”老孙头被他冷鸷的样子吓到,战战兢兢的说着,两排牙齿在不停打架,“剩,剩下的,只,只能听天由命”

    “好一个听天由命”赵樽死死盯着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拳头攥得青筋直露,突地暴喝一声,“滚,要你何用”

    “是是这就滚。”

    老孙头夹着尾巴下去开方子熬药去了。

    赵樽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夏初七,慢慢地褪下身上早已湿透的衣袍,一步步走近,低下头,声音低沉沙哑。

    “阿七,爷对不住你了。”

    说起来,两个人这段时间有过许多的亲密,甚至有过很多夫妻间才可做的行为,却从未有过赤身裸着相拥的经历,尤其还是在她完全昏迷的情况之下,在脑筋迂腐的赵十九看来,这不亚于登徒子的龌龊行径。但既然是千金方这样说的,又别无他法,他必须一试。

    上了榻,他与她裹在被子里,紧紧抱住她冰冷c僵硬c没有半分热气的身子,看着她乌紫的嘴唇,微肿的眼睛,苍白得没有半丝活人气的脸孔,身上热得直冒汗,心却直直沉入了谷底。

    “阿七”

    出口的话,有些哽咽。

    他伸出手来,在火炉上烤热了,才慢慢抚上她的脸,她的身上,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又拨开她脸上湿湿的乱发,紧紧捧着,低低说,“你好好休息,睡醒了,就有鱼吃了。”

    她眉头皱在一起,表情有些痛苦,有些踌躇,就是不肯睁眼。

    “阿七”

    赵樽握上了她的手,越握越紧,脸贴在她的脸上,身子暖着她的身子,一寸一寸摩挲着,紧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过了良久,唇间才慢慢地溢出一缕极冷极沉的声音来。

    “你大仇未报,还未逛遍天下山水,还未吃遍天下美食,还未与我做成真正的夫妻,怎舍得就这般离去”

    怀里的人儿仍旧没有回答他。

    “阿七,你若醒来,我必不再说你丑。是,在我这里,你从未丑过。即便蓬头垢面,也足可美冠天下。”

    那是一种,旁人永远无法想象的美丽。

    在离开京师,北伐大军刚到蓟州的日子,他曾经因为思念她,构思过想在纸上画出她来。可画了无数次,都无法成形。因为,再好的笔墨,都描绘不出她神韵之万一。

    她的容颜,不惊艳。可他甘之如饴。她的笑容,不娇媚,却狡黠真诚,笑起来脸上每一处都在灿烂,唇在笑,眼睛也在笑,笑得如枝头含苞欲放的春花。可就不像一个正经的闺阁千金。她不懂诗书,不会温良,不懂妇德,不辨闺仪,可她却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她就像一团火,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他的魂魄。

    可他的这团火,如今苍白,孱弱,紧闭着唇,就这般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再无半点声息。

    他靠在她的脸,说了许多话,他的声音很低沉,很平静,看上去不像太难过,就像她从前总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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