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作品相关的名赋、古文、典故、杂议 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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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家。府外停了一驾华丽车辇，车帘上的族饰为彩色丝线所绣，华字熠熠生辉。
抱了若水下来，子桁问迎接牵马的小厮：“来者何人？”
那小厮未及答话，车辇旁边的中年仆妇上前问安：“回禀公子，奴婢是华阳夫人身边的人，我家女主人想拜会贵府女眷，一点薄礼，请公子与夫人笑纳。”说完她小心地看向若水，见其姿容甚美，与传言中的齐国公主相似，却一身平民百姓服饰，不由揣测其真实身份。
华阳夫人？若水暗自叫苦，刚回咸阳就要应酬这些秦国贵妇么？华阳是唯一自己在婚礼上没有见过的妯娌，但已经派人送过新婚贺礼，如今又无缘无故送礼何意？若水轻拽子桁衣袖，示意暂时不见。
子桁刚要找借口回绝，又止住。因为仆妇突然打开手里锦盒，一颗绝世明珠呈现。珠子光泽流转，昼夜色彩不同，若水愣愣地看着，望向子桁。
子桁取过锦盒，盖上，轻轻笑道：“也好，你寝室之中，只缺这颗夜明珠了。”宫中所用上等油灯或蜡烛比民间所用制作精致十倍，若水却总嫌烛、蜡有股烟熏气。而齐国出产一种鲸鱼膏油，点燃后无任何异味，而且有淡淡的天然凝香，可以替代夜明珠，所以在齐国公主嫁资中有一车鲸鱼油膏，至少能用上三年。当时一块上等鲸鱼膏油等同黄金，稀少珍贵，连齐王室也很少用。嫁到了秦国后，子桁本想劝她改一改娇奢毛病，但转念一想，她自己的嫁妆和封邑收入甚是丰厚，爱怎么处理挥霍，索性由她，不值得为这些身外之物伤和气。
“我们夫人说，这珠子可用于夜里照明，无烟无味，光线柔和，令人心神安宁，其功效不是油灯、蜡烛可比。”
“华阳夫人她……是如何得到这样宝物的？”若水心中无数个疑问。这颗夜明珠的珍贵足以与和氏璧相并称，因为正是大名鼎鼎的随侯珠。
仆妇回头望车辇，恭敬回答：“我们夫人就在车上，您可以当面问她。”
子桁在若水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她娇躯一震，双眸含泪，视线凝在车辇上。子桁不欲外人看见她的失态，将之轻轻抱起，先行入府，边走边道：“请你们夫人后府相见吧。”
仆妇惊讶他们的亲密举止，确信那怀中佳人就是新妇，果然如外间传闻一样，娇媚可人，深得宠爱。
车辇中传出幽幽的女子叹息：“原来是我杞人忧天，担心错了。”仆妇打开车帘，与另两名侍女扶着女主人出来。华阳夫人大病初愈，长期卧病，不见阳光，脸色惨白，然而美丽柔弱之态，更惹人怜惜。
侍女们紧紧围绕着她，缓步拥上了台阶。府中迎面走来一人，修长身材，剑眉星目，子桁更衣之后，再次出来，笑容淡淡：“华阳夫人，我那夫人已到后府恭候，让我为你引路。”
华阳夫人怀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他态度温润，目光友善，笑容和煦如春风，与当时周宫殿上气势逼人、洞察秋毫的敌军首领盼若两人。她遣开那些安国君府的侍女：“多谢公子。你们在外厅等着，有事再叫你们进来。”
见引路之人的步伐极慢，似乎怕她身体虚弱跟不上，又象拖延时间，华阳夫人忍不住问：“公子若有话，不妨直说。我今天……一定要见她，否则……”
子桁停下脚步，回首看去，目光中的犀利一闪而过，又恢复温和：“否则怎样？”
华阳夫人一愣，望着他眉目与嬴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昭示着嬴氏的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如果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也会和其父一样的剑眉星目？可惜，她再也看不到。
“我本不想让她与过去周宫的人相见，现在她是齐国公主，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但你们早晚会在某个场合碰面，若彼此震惊，反倒招人怀疑。”子桁示意客人在亭榭中小坐，华阳夫人见不远处的池塘里种着莲花，岸边假山幽静处依稀可见兰花，隐隐散香，竟有些熟悉的味道。她回想刚进锦云宫服侍王姬的时光，夏天打开西面宫窗，对应着一大片洁白荷花，亭亭玉立。那一年夏天好几场倾盆大雨，王姬亲自带着宫人去给刚种下的兰花撑伞，结果花无虞，人人淋得湿透。
“所以我许你见她，但在这之前，你要应我一件事情。”
想起嬴让自己递送安国君的消息，他们兄弟二人存着怎样的心思？华阳夫人神色痛苦凄凉：“公子请说。”
“你不要跟她聊任何与周室相关的事情，尤其是周王病逝、周后下落不明……”子桁缓缓道，“从今以后，你们是妯娌，不是姐妹。若她因为你的话而伤心，或有了别的念头，你休想再踏进这府里半步。”
华阳夫人完全出乎意料，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我竟没想到，公子是有心人，对她这般体贴。”
子桁站起身，指示她池塘那边的院落。华阳夫人微微屈身行礼，径自而去。一路幽雅的花香沁入心脾，越靠近院落，越不知人身在何处。终于华阳夫人走入院落，见花架下一美丽身影，默默伫立。
院落与锦云宫相似的布局一目了然，华阳夫人身子颤抖着，泪水涌出，心中百种滋味，良久她上前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亲人重逢，若水既欣喜，又羞愧，被她这一问，竟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自己受尽折磨，坚贞不屈，此时相逢，或与亲人抱头痛哭，又或被关押软禁，成阶下之囚，此时相逢，或与亲人共谋出逃计策……刚才与子桁亲密回府，转眼遇到当初周宫以身救已的姐妹，让她如何开口问阳儿后来的经历，如今的缘由？
“阳儿，你心里怨我，对不对？”若水忐忑不安，记忆中的阳儿，不似现在的病美人。
“你这么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怎会怨你？我又凭什么怨你？”华阳夫人的泪水止不住，“想不到此生还能见到你……我……我……”她胸口堵闷，无法继续说下去。
若水见她脸色极差，忙扶其进屋，躺在铺着象牙席的榻上，亲手沏了一杯茶水。象牙玉制的茶杯，配着碧绿的茶水，香气扑鼻。
“这是君山茶，母后赏的，是楚国王室的珍品，极为难得，你尝尝。”
“哪一位母后？”华阳夫人心痛，手里的茶杯几乎拿不稳。
若水自知失言，也不解释，默默地接过茶水，她突然想起了君夫人，想起了第一次品君山茶、他冒充楚国王孙的事情。
华阳夫人看着室内陈设，细微之处，连梳子的排放顺序都如旧，视线立时被泪水模糊：“你真的忘记过去了？还是情势所迫？”
“我不能再为周室做什么了。”若水知道自己的声音虚弱。“能做的，我都试过。”一年内辗转流离于各诸侯国，合纵只是渺茫的希望，是连信陵君都无法如愿的事情，何况是她。
华阳夫人又问：“如果你忘记过去，大可远走高飞，隐居起来，嫁给秦国公子，又为什么？”
“我……我真心喜欢他。”面对昔日亲如姐妹的人，若水轻声如实回答，“他待我，是极好的。”
华阳夫人不语。他确实待她很好，过分呵护与宠溺，在外人面前也不加掩饰。华阳夫人回想起自己日日夜夜担心忧虑，委曲求全，心中全部感触化做一句话，似玩笑，却伤人：“我怎么忘了，姐姐当初嘲笑过不食周粟的那两个呆子迂腐。”话说完，她失声痛哭。
若水惟恐伤姐妹情分，任她哭泣发泄情绪，不再劝解。过去种种，真的就全忘记了么？
哭声渐止，若水递过帕子给华阳夫人，她啜泣着，哽咽道：“我们姐妹重逢，本是件好事，都怪我太……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担心。前一阵又病了一场，这些苦闷压抑在心里，也没人诉说。”
“以后就不会了。”若水柔声，搂着她，暖流流过心尖，“我们还和过去一样是姐妹，但现在你名义上是姐姐了……对外，我称呼你姐姐，没人的时候，我还要做姐姐。”从此以后在咸阳她不是除了子桁外再无依无靠，竟然还有一位“姐姐”，而且还是安国君的夫人。
“其实我本来比你大一岁。”华阳夫人不依，言外之意，没人的时候，也不用变更称呼了。
“怎么会？”若水瞅着她，明明认了阳儿做妹妹的。
“楚国舞坊挑选舞姬时，我那远房亲戚向坊主瞒了一岁，不然不够资格。”那时家中贫苦，女孩瘦弱，看不出真实年纪。
“那你往后就是……姐姐了。”若水睫毛犹挂泪水，心里可有些不情愿。
“放心，你叫我这声姐姐不冤。等过几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华阳夫人心情平静下来，也露出笑容，“但是千万别让秦人知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抱了若水下来，子桁问迎接牵马的小厮：“来者何人？”
那小厮未及答话，车辇旁边的中年仆妇上前问安：“回禀公子，奴婢是华阳夫人身边的人，我家女主人想拜会贵府女眷，一点薄礼，请公子与夫人笑纳。”说完她小心地看向若水，见其姿容甚美，与传言中的齐国公主相似，却一身平民百姓服饰，不由揣测其真实身份。
华阳夫人？若水暗自叫苦，刚回咸阳就要应酬这些秦国贵妇么？华阳是唯一自己在婚礼上没有见过的妯娌，但已经派人送过新婚贺礼，如今又无缘无故送礼何意？若水轻拽子桁衣袖，示意暂时不见。
子桁刚要找借口回绝，又止住。因为仆妇突然打开手里锦盒，一颗绝世明珠呈现。珠子光泽流转，昼夜色彩不同，若水愣愣地看着，望向子桁。
子桁取过锦盒，盖上，轻轻笑道：“也好，你寝室之中，只缺这颗夜明珠了。”宫中所用上等油灯或蜡烛比民间所用制作精致十倍，若水却总嫌烛、蜡有股烟熏气。而齐国出产一种鲸鱼膏油，点燃后无任何异味，而且有淡淡的天然凝香，可以替代夜明珠，所以在齐国公主嫁资中有一车鲸鱼油膏，至少能用上三年。当时一块上等鲸鱼膏油等同黄金，稀少珍贵，连齐王室也很少用。嫁到了秦国后，子桁本想劝她改一改娇奢毛病，但转念一想，她自己的嫁妆和封邑收入甚是丰厚，爱怎么处理挥霍，索性由她，不值得为这些身外之物伤和气。
“我们夫人说，这珠子可用于夜里照明，无烟无味，光线柔和，令人心神安宁，其功效不是油灯、蜡烛可比。”
“华阳夫人她……是如何得到这样宝物的？”若水心中无数个疑问。这颗夜明珠的珍贵足以与和氏璧相并称，因为正是大名鼎鼎的随侯珠。
仆妇回头望车辇，恭敬回答：“我们夫人就在车上，您可以当面问她。”
子桁在若水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她娇躯一震，双眸含泪，视线凝在车辇上。子桁不欲外人看见她的失态，将之轻轻抱起，先行入府，边走边道：“请你们夫人后府相见吧。”
仆妇惊讶他们的亲密举止，确信那怀中佳人就是新妇，果然如外间传闻一样，娇媚可人，深得宠爱。
车辇中传出幽幽的女子叹息：“原来是我杞人忧天，担心错了。”仆妇打开车帘，与另两名侍女扶着女主人出来。华阳夫人大病初愈，长期卧病，不见阳光，脸色惨白，然而美丽柔弱之态，更惹人怜惜。
侍女们紧紧围绕着她，缓步拥上了台阶。府中迎面走来一人，修长身材，剑眉星目，子桁更衣之后，再次出来，笑容淡淡：“华阳夫人，我那夫人已到后府恭候，让我为你引路。”
华阳夫人怀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他态度温润，目光友善，笑容和煦如春风，与当时周宫殿上气势逼人、洞察秋毫的敌军首领盼若两人。她遣开那些安国君府的侍女：“多谢公子。你们在外厅等着，有事再叫你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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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怎会怨你？我又凭什么怨你？”华阳夫人的泪水止不住，“想不到此生还能见到你……我……我……”她胸口堵闷，无法继续说下去。
若水见她脸色极差，忙扶其进屋，躺在铺着象牙席的榻上，亲手沏了一杯茶水。象牙玉制的茶杯，配着碧绿的茶水，香气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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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夫人又问：“如果你忘记过去，大可远走高飞，隐居起来，嫁给秦国公子，又为什么？”
“我……我真心喜欢他。”面对昔日亲如姐妹的人，若水轻声如实回答，“他待我，是极好的。”
华阳夫人不语。他确实待她很好，过分呵护与宠溺，在外人面前也不加掩饰。华阳夫人回想起自己日日夜夜担心忧虑，委曲求全，心中全部感触化做一句话，似玩笑，却伤人：“我怎么忘了，姐姐当初嘲笑过不食周粟的那两个呆子迂腐。”话说完，她失声痛哭。
若水惟恐伤姐妹情分，任她哭泣发泄情绪，不再劝解。过去种种，真的就全忘记了么？
哭声渐止，若水递过帕子给华阳夫人，她啜泣着，哽咽道：“我们姐妹重逢，本是件好事，都怪我太……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担心。前一阵又病了一场，这些苦闷压抑在心里，也没人诉说。”
“以后就不会了。”若水柔声，搂着她，暖流流过心尖，“我们还和过去一样是姐妹，但现在你名义上是姐姐了……对外，我称呼你姐姐，没人的时候，我还要做姐姐。”从此以后在咸阳她不是除了子桁外再无依无靠，竟然还有一位“姐姐”，而且还是安国君的夫人。
“其实我本来比你大一岁。”华阳夫人不依，言外之意，没人的时候，也不用变更称呼了。
“怎么会？”若水瞅着她，明明认了阳儿做妹妹的。
“楚国舞坊挑选舞姬时，我那远房亲戚向坊主瞒了一岁，不然不够资格。”那时家中贫苦，女孩瘦弱，看不出真实年纪。
“那你往后就是……姐姐了。”若水睫毛犹挂泪水，心里可有些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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