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恨 III(未出版) 第三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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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春雨，汇集成小溪，沿着无数蜿蜒渠道流入大渠，聚少成多，渠水奔流宫外。偶有新发绿叶，被风雨打落，在溪水中，如一叶扁舟，随旋涡上下起伏，翩然而去。若水立在亭柱边，低头痴然看凉亭下用细彩石铺底的回转水渠，设计新颖巧妙。春雨斜入凉亭，女孩衣衫微湿。
女史带着几名宫人路过，见她愁眉轻蹙，似有泪痕，上前问道：“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姐姐，这些雨水会一直流入大海么？”若水轻声问。她怀念海边波澜壮阔的景象，令人心胸开阔。但这里丈高宫墙圈住蓝天，入眼景色乏善可陈，心情也沉闷许多。
临淄城的水渠自建城时开始铺设，条条水渠相通，并分成上下层，既可旱时蓄水，又可汛时防涝。但女史一笑，所答似是而非：“宫里水渠与护城河相连，护城河又流入淄水，这就是临淄城名称的由来。我想流水从高向低，从西向东，总一天会流入大海，这是不变的规律。怎么？想家了？”她轻抚女孩秀发，心中怜惜，“等嫁了人，要在宫里住一辈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是。”若水明亮的眼眸蒙上淡淡雾气，“姐姐不想家？”
女史淡淡一笑：“当然想。虽在宫中供职，君王后常常恩准我请假探亲，但如果嫁人就不同了。万一远嫁异国他乡，光往返两地就要一年半载，路途中艰难险阻更不用提。没有娘家依靠，在夫家是福是祸，全凭丈夫喜恶，这样度日实在可怜。”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可怜那些随嫁宫人？”若水守在她必经路上，等候多时，就为替她们求情，因此直言道，“公主身份尊贵，秦人有所顾忌，就算她受了委屈，我们齐国还可出面交涉。那些地位卑微的宫人就难说了。在王孙公子眼中，这些女子性命连蝼蚁不如，秦人只想娶齐国公主，没有必要牵连无辜啊！”
女史拉起她的手，感觉柔软而冰凉，许久才道：“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已是变通礼法，按惯例本该从宗女臣女中选一、二人。若秦国公子不中意那些宫人，我反而难办了。”她目光短暂停留在若水娇媚面容上。
若水感到愤然不平：“无论贵贱，父母疼爱之心都是一样的。姐姐在名册上随便划一两笔，就决定她们一生与父母骨肉分离？”
女史耐心解释：“我挑的宫人皆出身贫苦，能被挑中随嫁，终身有所依靠，焉知非福？否则她们将来不是老死宫中，就是嫁给凡夫走卒，劳碌贫苦一生。”
女史一向待人宽仁温和，今日态度依然温婉，但句句冰冷无情，若水心中难过，仍做最后努力：“秦国公子好色无德，一定是薄情寡意之人，她们将来怎会有好日子过？”
女史一笑：“仅从区区一件事情上，你就偏听偏信？日久方可见人心，君王后自有评断，你不要多事。”
若水心中一惊，难道卜卦无吉日之说，只是君王后拖延时间的办法？她们还想考验秦国公子？如此看来，秦齐联姻尚有转圜之地，她心中暗喜，敷衍道：“我知道了。”
女史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劝道：“虽然君王后宠爱我们姐妹，尤其对你偏爱有加，但此事涉及要政，千万不要任性。”
听妹妹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女史正色叮嘱道：“以后不许在君王后面前谈联姻之事，不许诋毁秦国公子的品行、不许讽刺秦国时政……”
“我没有啊？！”若水心虚地辩解。
见她神色委屈，惹人怜爱，女史逗她道：“从今天起，按照齐地风俗，你要开始专心绣自己的嫁衣了！刚才君王后跟我提起此事，说既然公主婚事迟延，不如将两件喜事一起筹办。”
若水自幼娇生惯养，很少拿针线，也不喜做这些琐事，况且宫中有的是绣工，见姐姐拿自己弱点捉弄，脸上一红，娇嗔道：“明天我就去禀告君王后，让她送我回家去！”说完转身离去。
见她竟然冒雨走出凉亭，女史一边笑一边命宫人拿起伞具跟随，姐妹二人并排，缓缓而行，沿路欣赏雨中春色，别有一番雅致。
女史笑问：“我听说世子送来一组陶俑，容貌酷似妹妹……你们也算交换信物了，他天天佩带那块碧玉，从不离身，宫里人都知道，你怎么突然想悔婚？”
若水脸颊红透，辩解道：“玉佩不是我给他的。”但那组陶俑确实精致有趣，眉目生动，活灵活现，姿势服饰无一重样，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女史装出惊讶：“这倒奇怪，世子从来不喜欢佩饰。”
“那是君王后赏赐给他的。”其实若水猜到玉佩是父母许婚的信物，却道，“本来是我父母送给君王后的……一份寿礼。”想到玉佩，心思竟然有些恍惚。
“哦？”女史笑道，“去年宫中寿诞，我亲自清点所有礼单，竟然没注意……算了，一会儿我问问世子就是了。”
蓦然发觉女史正往东宫方向带路，若水放慢脚步，托词道：“姐姐，我刚淋雨，身子好冷，想先回去。”
哪知女史拉起她的手，反而加快脚步：“眼看雨越下越大，伞都挡不住，你回宫前早湿透了。我奉命去东宫传话，不如你去那儿生火取暖，等雨小些再走？”她们快到宫门处时，听见里面传来丝竹之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史带着几名宫人路过，见她愁眉轻蹙，似有泪痕，上前问道：“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姐姐，这些雨水会一直流入大海么？”若水轻声问。她怀念海边波澜壮阔的景象，令人心胸开阔。但这里丈高宫墙圈住蓝天，入眼景色乏善可陈，心情也沉闷许多。
临淄城的水渠自建城时开始铺设，条条水渠相通，并分成上下层，既可旱时蓄水，又可汛时防涝。但女史一笑，所答似是而非：“宫里水渠与护城河相连，护城河又流入淄水，这就是临淄城名称的由来。我想流水从高向低，从西向东，总一天会流入大海，这是不变的规律。怎么？想家了？”她轻抚女孩秀发，心中怜惜，“等嫁了人，要在宫里住一辈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是。”若水明亮的眼眸蒙上淡淡雾气，“姐姐不想家？”
女史淡淡一笑：“当然想。虽在宫中供职，君王后常常恩准我请假探亲，但如果嫁人就不同了。万一远嫁异国他乡，光往返两地就要一年半载，路途中艰难险阻更不用提。没有娘家依靠，在夫家是福是祸，全凭丈夫喜恶，这样度日实在可怜。”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可怜那些随嫁宫人？”若水守在她必经路上，等候多时，就为替她们求情，因此直言道，“公主身份尊贵，秦人有所顾忌，就算她受了委屈，我们齐国还可出面交涉。那些地位卑微的宫人就难说了。在王孙公子眼中，这些女子性命连蝼蚁不如，秦人只想娶齐国公主，没有必要牵连无辜啊！”
女史拉起她的手，感觉柔软而冰凉，许久才道：“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已是变通礼法，按惯例本该从宗女臣女中选一、二人。若秦国公子不中意那些宫人，我反而难办了。”她目光短暂停留在若水娇媚面容上。
若水感到愤然不平：“无论贵贱，父母疼爱之心都是一样的。姐姐在名册上随便划一两笔，就决定她们一生与父母骨肉分离？”
女史耐心解释：“我挑的宫人皆出身贫苦，能被挑中随嫁，终身有所依靠，焉知非福？否则她们将来不是老死宫中，就是嫁给凡夫走卒，劳碌贫苦一生。”
女史一向待人宽仁温和，今日态度依然温婉，但句句冰冷无情，若水心中难过，仍做最后努力：“秦国公子好色无德，一定是薄情寡意之人，她们将来怎会有好日子过？”
女史一笑：“仅从区区一件事情上，你就偏听偏信？日久方可见人心，君王后自有评断，你不要多事。”
若水心中一惊，难道卜卦无吉日之说，只是君王后拖延时间的办法？她们还想考验秦国公子？如此看来，秦齐联姻尚有转圜之地，她心中暗喜，敷衍道：“我知道了。”
女史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劝道：“虽然君王后宠爱我们姐妹，尤其对你偏爱有加，但此事涉及要政，千万不要任性。”
听妹妹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女史正色叮嘱道：“以后不许在君王后面前谈联姻之事，不许诋毁秦国公子的品行、不许讽刺秦国时政……”
“我没有啊？！”若水心虚地辩解。
见她神色委屈，惹人怜爱，女史逗她道：“从今天起，按照齐地风俗，你要开始专心绣自己的嫁衣了！刚才君王后跟我提起此事，说既然公主婚事迟延，不如将两件喜事一起筹办。”
若水自幼娇生惯养，很少拿针线，也不喜做这些琐事，况且宫中有的是绣工，见姐姐拿自己弱点捉弄，脸上一红，娇嗔道：“明天我就去禀告君王后，让她送我回家去！”说完转身离去。
见她竟然冒雨走出凉亭，女史一边笑一边命宫人拿起伞具跟随，姐妹二人并排，缓缓而行，沿路欣赏雨中春色，别有一番雅致。
女史笑问：“我听说世子送来一组陶俑，容貌酷似妹妹……你们也算交换信物了，他天天佩带那块碧玉，从不离身，宫里人都知道，你怎么突然想悔婚？”
若水脸颊红透，辩解道：“玉佩不是我给他的。”但那组陶俑确实精致有趣，眉目生动，活灵活现，姿势服饰无一重样，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女史装出惊讶：“这倒奇怪，世子从来不喜欢佩饰。”
“那是君王后赏赐给他的。”其实若水猜到玉佩是父母许婚的信物，却道，“本来是我父母送给君王后的……一份寿礼。”想到玉佩，心思竟然有些恍惚。
“哦？”女史笑道，“去年宫中寿诞，我亲自清点所有礼单，竟然没注意……算了，一会儿我问问世子就是了。”
蓦然发觉女史正往东宫方向带路，若水放慢脚步，托词道：“姐姐，我刚淋雨，身子好冷，想先回去。”
哪知女史拉起她的手，反而加快脚步：“眼看雨越下越大，伞都挡不住，你回宫前早湿透了。我奉命去东宫传话，不如你去那儿生火取暖，等雨小些再走？”她们快到宫门处时，听见里面传来丝竹之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