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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疯狂少年》 29,秀姑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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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阳春三月,湖水已解冻,贾黑子家的蒿排上摆好桌子、凳子。送黑子大姐出嫁的九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黑子家走进走出。白浪湖每逢哪家迎亲、嫁女,都要请九个小伙子或者姑娘来伴新郎或新娘,这叫十弟兄或十姊妹。

    这一天玉菏打扮得比起其她姐妹们更鲜艳,兰花袄罩上一件花洋布罩衣,下穿一藕红色棉裤。秀姑笑着对玉荷说:“玉荷妹,你今天打扮得比我好看多了,真像一朵出水荷花,搞不清的人还以为是你出嫁呢。”

    玉荷与秀姑从小在一起,她们感情很好、无话不谈。在秀姑的暗示下,玉荷也知道秀姑父母想自己能嫁给黑子,只是还没揭开这盖子而已。但现在玉荷的心已属黑子了,忙道:“秀姐,你莫羞笑我了,比起你这位白浪湖上的大美人我就是给你当丫环还嫌丑啊。这洋布衣的布料是开中药铺的大伯送的,我家那里买得起。这布料是爹为黑子哥的事去河口镇给带回来的,这不,我就自己做了件棉袄罩衣。”她还告诉秀姑,“大伯很喜欢黑子。黑子在河口湖镇玉荷的大伯的中药店里当中药学徒要三年出师,三年中管吃管穿不管钱。”

    秀姑感谢玉荷家,道:“那也好,真是让你爹跑辛苦了,我得好好谢你了。”

    玉荷知道秀姑要说什么,怕她把自己当笑料。忙岔开话题,道:“虽然黑子哥不能马上帮家里,可三年后可以出师,一出师就可以开中药店了。到那时你家里也就好了。”

    秀姑笑着说:“是啊,我们这方圆几个村还没有一家药铺,到时黑子到附近岸上去开个药店,定会发大财。那还不是感谢你家,尤其是你玉玉荷妹的帮忙啊。”

    玉荷高兴地说:“说那里话,我们两家这么好,帮着点忙也是应该的。”

    秀姑求玉荷,“我过门后你也要多来家玩玩,娘一定会把你当亲闺女看待的。”

    玉荷承诺,“你放心,那我一定会的。”她看到站在草排边的黑子又说:“这些天黑子哥回来了也不出来玩玩,总是关在屋子里,我看他已经看不起我们水上的人了。”

    秀姑马上为黑子解脱,同时暗示玉荷,“自从回来后他就是这样,可能是人大心大,恐怕是想要娶个媳妇了吧。也可能是为家里太穷,连个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发愁吧。再就是黑子读了这几年书,自己本想到外面去闯荡一番,可又没路子。自己在家不能就吃喝老人的在家玩吧,于是听了父母的去学徒。好在有你家帮忙,才能去河口镇学中药。虽然人去了,但心还没收回,总以为自己会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来。好在去了河口镇学中药,他那天大心事也可以收一收了。现在就让他烦下,等日子久了、学会本领、知道成家立业事业就好了。”

    玉荷埋怨黑子道:“他人大性子也变了,变得见了人都没什么话说了,总把心思憋在心里。莫不是读了书,再也看不起我们湖里人了。想起小的时候他多调皮啊,总是同我们逗逗打打的。人大了,变得这样趾高气扬的,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啊。他不是很喜欢他表妹红菱?看来你们家与你姑母家会亲上再加亲了啊!”

    秀姑向玉荷解释道:“黑子与红菱的关系,那是亲戚关系,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玉荷又试探说:“红菱,她说不定会成你弟媳呢!”

    秀姑告诉玉荷,“那样的是决不会的,哪有把姑娘嫁的给家,再要别家把自家女儿嫁过来,又不是交换。”

    而玉荷却觉得黑子与红菱那好,哪能不会呢。忙道:“你秀姑不是嫁给了她红菱的哥哥嘛!到时黑子再把红菱娶过来,两不吃亏。”

    秀姑伸手打了玉荷肩上一巴掌,只是很轻很轻,玉荷也没躲闪,甘心情愿的挨了这亲切的一拍。秀姑接着说:“莫瞎说,姑妈家的女儿不能嫁到舅舅家,这是老规矩。”

    玉荷高兴了,她知道这样的规矩,这就是女孩只能随姑嫁,男孩不能娶回头亲。玉荷明知故问:“为什么又不行呢?”

    秀姑说:“听说回头亲是不顺地。”

    玉荷松了口气,心想黑子与红菱再好也不过是亲戚,决不会像他们哥姐那样。

    玉荷正在遐想中,秀姑问,“你怎么不说了?”

    玉荷鬼气地说:“还说什么啊!”

    秀姑单刀直入,道:“不说说你对黑子怎么样?”

    她做姐姐的早就看中了这位标致的姑娘,她也很想玉荷成为她将来的弟媳。玉荷在村里算得上俊俏姑娘,做事又能干,她早就有心凑合玉荷与黑子的事,只是平时不好谈起,今天就顺水推舟试地探玉荷。玉荷撒娇,骂秀姑真坏,其实心里比蜜还甜。

    这时,玉荷看到彩船向这边划来,忙说:“秀姐,你看花船来了。”

    秀姑一看真的彩船离岸边很近了,船上的锣鼓、鞭炮也响了起来。秀姑忙拉玉荷往房子里去,玉荷却拉着秀姑,笑着说:“莫不好意思,我看你的心早就到那边去了。”

    秀姑要玉荷莫闹了,并威胁以后要整整这位未来的傻弟媳。秀姑与玉荷开完玩笑,随后自个儿就钻进房子里去了。玉荷笑着追了进去,她也不生秀姑的气,可能是秀姑说出了她的心思。

    湖乡人家,娶亲嫁女没有湖岸上人家那讲究,办喜事也比较随便,所以秀姑才能象平常时那样出进在屋里屋外。若换在湖岸上人家嫁女,那新娘的在家先得蓄嫁半年,养得白白胖胖的。在出嫁前三天,天天是不会出房门的,只能由十姐妹陪着。湖上办喜事虽说不那么大操大办,但凡是哪家办喜事都得请几位民间艺人来吹吹打打,以助喜庆。有钱的人家多则请上近十人,配上笛箫,加上放鞭放炮,非常热闹。贾家见船靠近,忙要吹鼓手们敲锣打鼓、吹呐叭、点鞭炮、放铳迎接。来人在一片欢迎中登上蒿排,抬下男方送给女方的彩礼放在神案边。神案是堂屋正壁下方放的一长条桌,凡有喜庆事就在桌上放个备有“猪神夫”的盘子,中间香炉里插着香,两边的烛台上插上蜡烛,以敬天地。猪神夫是猪头用红纸贴成花边,将猪尾插在其后面,尾巴上还要扎上红纸须,代表一整头猪。据说鬼神只看得见猪头与猪尾,剩下的猪体是看不见的,所以正好让凡尘人受用。大凡乡下人结婚,前三天请知命,即主持兼管账先生。第二天送礼,男方把女方请客用的烟、酒、鱼肉与新娘的嫁衣。第三天迎亲,那天大花桥来抬走亲娘。今天是第二天,男方的礼物送来了,贾家接待了男方来的客人。乡下兴的是赔本娶媳妇,赚钱嫁姑娘,女方的酒席基本上是男方送来。女方客越多哪礼品就越多,再穷的人家,酒肉鱼三样不能少,姑娘的嫁衣不能少。女方除给女儿嫁妆以外,床上用品也得该男方家包了。好在他们两家是亲戚,贾家要男方的礼物也就不那么认真。

    湖里有的是鱼,所以陈家也没有带鱼来。吃完酒,送走来人已是傍晚,初春湖乡虽是春意昂扬,但也带有几分寒气。贾家嫁女,少不了在蒿排上插上一根撑船用的长篙,在上面吊上一盏马灯。从远处看,尤似停泊在湖中的一艘大船。九个姑娘陪着秀姑,天南地北的谈家常。谈未来,谈人生;有时还说些悄悄话

    黑子在他爹的催促下也收拾好了白天吃酒的桌凳,然后回到自己房中。他透过墙壁上的窗口遥望着湖岸那边的陈家村方向发呆。

    这时,母亲拿一盏鱼油灯进来,见儿子心神不定,叹了口气说:“黑子,明天还要送姐姐出嫁,到了姑妈家少喝点酒,免得闹出事来。看你今天喝了那多的酒,小心喝坏了身子骨。”

    黑子安慰娘,“喝点酒没什么。您快去休息,明天还更忙。”

    临走时,娘又啰嗦开了,“孩子,你这大也该懂事了。你与红菱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就不必再去折磨自己了。等姐姐出嫁后你一心一意回去学徒,到时还怕找不到一个好姑娘。”

    黑自叹口气,说:“娘,您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样的。只是耽心红菱妹将来会受罪,那青蒿不是东西,荡惯了,还在外面学上了不三不四。”

    娘劝黑子还是少操些心,那是别人家的事,姑爷是个明白人,不会让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跳的。黑子指出,就是姑父把红菱往火坑里推,财迷心窍。娘要黑子与红菱的事还是算了,还是听姐姐的,玉荷有意思嫁到贾家,那就选玉荷好了。还告诉黑子,玉荷是个好姑娘,两家也是门当户对。

    黑子不爱听娘啰嗦,告诉母亲,等自己出师了后再说,就催娘快去睡。

    娘还是不厌其烦的,说:“不谈这些,等你出师再说?那时你都二十出头了,你爷爷、奶奶都想早点抱孙子。别人十八岁早就成家了,可你好,还是光杆一个。以前你读书我们都没有谈这事,你今天不是看到,两位老人身子骨都不硬朗,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你得满足他们的愿望才是。我看与玉荷这门亲还可以,玉荷姑娘比红菱差不了哪里去。只要你同意,等办完这亲事后我就找人到玉荷家去提亲。”

    黑子缠不过老娘,“好了,同意您的,到时再说。不过我想出去闯一下,不想害别人家姑娘。”

    娘又不同意黑子说的,指责他,“你只想自己,没把家里事情放在心里。弟妹都小,爹娘一晃都快五十的人了,这家只有指望你了。”

    黑子不耐烦地说:“那我死了怎么办?”

    娘怪黑子,“你怎么这不懂事,大喜的日子切莫瞎说。快去睡,明天还有事做。”说完,不高兴出去了。

    黑子的思绪乱极了,他盼望明天与菱妹见面,但又不敢去找她谈一下。一想到终要分别,自责何必想再见。人生有好多不愿做的事非得去做,又有好多想做的事又不能去做,人活得真累啊!一下子,黑子的心不知老了多少,他连衣服也没脱,一下倒在床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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