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 第九话 没有心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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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神邸纱耶的房间――
少女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庞血色尽失、苍白得骇人，如果不是还有那气若游丝的呼吸，恐怕就要让人禁不住以为她已香消玉殒。
“冥姐，小纱怎么样？”赫尔焦急地问道，似乎为怕扰到少女而把声音放得极低。
宫神轻叹一口气，面上满是忧虑的神色：“这孩子又在胡乱逞强，居然在缚妖阵里使用那么大的能力，难怪会引得气血逆流。――可是，这次发作也的确比我所预想的要早了整整一年，如果不是你也提前找到了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赫尔不由得看向宫神手上用妖力层层包裹着的一小截树根一样的事物――不同于普通树根的深褐色，那竟是通体雪白晶莹的结晶体，即使在厚重的妖力包裹中还不断向外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寒气。他略略苦笑了一下：“两个月前我在珠穆朗玛峰一处绝壁终于找到了这株‘千年雪首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大大地超前了，没想到也只是险胜而已。”
“现在情况暂时是稳定了。但发作竟然提前了这么多，我恐怕那个‘时限’也……”
“……那你准备怎么办？”
宫神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道：“――好吧，也许该是时候把‘那件事’告诉涉和杏了。反正这也与他们的未来有着重大关系，他们总是要知道的。”
“可是……”赫尔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不用可是了。他们已经看到了纱纱的另一面，想必原本坚定不移的心中一定产生了疑惑和混乱。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让他们作出最后的选择吧。”宫神温柔地抚摸着纱耶的面颊，眼神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心疼与不舍。
“――如果这就是这孩子的命运，那除了勇敢地去面对之外，别无他法。”
＊＊＊＊＊＊＊＊＊＊＊＊＊＊＊＊＊＊＊＊
客厅里，仍未被允许去探望纱耶的三人正无比焦急而担忧地等待着。连邪躁动不安地踱着步子，时不时抬头望向二楼纱耶的房间，但那扇门始终是无情地紧闭着。终于忍受不了了的他转身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已经被宫神用符咒加固过能抵受吨级冲击的墙面上，竟然在他的发泄之下裂出了数条裂缝！
“可恶、可恶――！”连邪懊恼地喊叫着，看他的神情好似恨不得杀了自己一般，“还说什么要保护她……我真是个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这时原本背靠楼梯扶手站着、低头凝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涉，突然走到连邪的身前面色凝重地开口：“连邪，你告诉我，纱耶为什么会这样？”
“烦死了！纱纱身体不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连邪不耐地挥手甩开涉，然后仿若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只要有冥姨在一定没问题的……对，一定没问题的……”
“……那你再告诉我……”涉却没有退后，他的脑中不断闪过那时纱耶向衷妖下杀手时冰冷无情的眼神，还有之前连邪怪异的话语：“――纱耶的那个眼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连邪闻言怔了一怔，突然奇妙地沉默了。涉一把拽起他的前襟，逼他面对着自己。
“你曾经跟我说我们会看到纱耶的另一面，你一定是知道什么对吧！”
杏也抬起头，眼中含着复杂的光看过来。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涉近乎失神地吼着。那样冷酷的纱耶令他难以接受，他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了解那个女孩？脑子里一会出现纱耶淡淡的微笑，一会却又变成她看着女孩尸体时冰冷空洞的眼神――他对纱耶长久以来的喜爱和对那种残忍行径的排斥这两种情感不断纠缠，已经把他的心全搞乱了！
“……”连邪终于低缓的开口，“涉，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讨厌日本人的吧。”
“你别想转移话题！”
“不！你听我说！”连邪突然严肃地正视着他，“――你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当时――
「……说起来，连邪你为什么讨厌日本人？是不是因为两国历史上的各种争端？」
「不，和人类的问题无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妖魔。妖魔和人类虽然共同生存在这片大地上，却是属于完全不同的范畴。就像你身为日本人去看美国那里的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一样，你或许会去想那里面谁对谁错，会指责其中的一些残酷行径，但你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不会有什么切身的感觉。我只能说，如果像日本这种否认过去、对犯下的错误不但不敢承认还企图混淆事实真相的事发生在我们妖魔的世界里，那么就一定会被所有的妖魔孤立，甚至群起而攻之。」
涉毕竟是个日本人，在日本的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乍听到连邪这么说心中就像扎进了根刺，十分得不舒服。他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种余地――连邪长在中国将近两个世纪的年头，那段历史上的是非绝对是比任何人类都清楚的吧，说不定还是亲眼看见过的。事实就是事实，连邪的直话直说并没有恶意，自己又何必这么执拗呢！于是他很快便放下了心结。
「那究竟是为什么？」
「……对不起，因为一些关系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怕我一开口就会说得太多。相信我，等你了解了真正的纱纱，到时即使我不说你也一定会明白的了……」
……
难道他当时所说的“真正的纱耶”，就是指可以置一个无辜小女孩的生死于不顾、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地执行任务的、冷酷无情的纱耶吗？！不！他实在不能接受！！
“你继续听我说，涉。”连邪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保持冷静，“――我讨厌日本人，就是因为纱纱的关系。”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纱纱是在日本被冥姐捡到的。那时侯她才四岁，瘦得皮包骨，天天只能和一些野猫野狗呆在一起，翻垃圾筒里已经腐烂了的食物吃。因为她的特殊能力，大人们都骂她是‘鬼子’，说她会带来厄运，看到她就打；街上的小孩都拿石头砸她，还比赛谁砸得最准、谁能砸出最多血来。没有一个人――哪怕只是不要把厌恶表现出来……”连邪越说越是愤怒，拳头都攥得发白了，“纱纱现在的冷漠，她的缺乏感情，还有她脆弱的身体，都是那些毫无人性的日本人造成的！”
听了连邪的话，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侯的遭遇。辱骂、孤立、冰冷的眼神和残酷的话语，远远超过一个小孩子所能承受的极限。当时如果不是有杏的母亲，自己又会变得如何呢？恐怕会不断诅咒自己的命运、一生都怀着对人类甚至整个世界的满腔怨恨直至死去吧！（涉小时侯的故事见外篇1）
“你是说……纱耶……她怨恨人类吗？所以才……”
“……不，纱纱并不怨恨人类。事实上，她对于人类已经不会产生任何感情。”
涉愕道：“这怎么说？！”
“也就是说，只要是人类，那么无论他们身上发生什么或是他们对纱耶做了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任何感情波动。人类在她的眼中，基本上就跟不存在一样。”
“怎么可能……”一个人究竟要经受怎样惨痛的伤害才会连“仇恨”的能力都失去了？涉不能、也不敢想象！
“那、那我和杏呢？！我和杏也都是人类！可纱耶从来就没有那样对待过我们！”
连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们不一样。对纱纱来说，你们和人类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类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人类是‘异类’。然而你们却可以和她看见一样的东西，可以和她做到一样的事，可以接受她所接受的一切――你们是和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所以你们就是‘同类’。”
“在纱纱来的眼中，动物、植物、妖魔、还有你和杏这样的灵能力者，都是‘活着的’；灵体是‘死了的’；而人类，就和这冰冷的墙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东西’、一种‘概念’而已，只有当人类死亡了，他们才第一次成为她的世界当中的一种‘存在’。”
“――也就是说，纱纱她失去了人类的‘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少女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庞血色尽失、苍白得骇人，如果不是还有那气若游丝的呼吸，恐怕就要让人禁不住以为她已香消玉殒。
“冥姐，小纱怎么样？”赫尔焦急地问道，似乎为怕扰到少女而把声音放得极低。
宫神轻叹一口气，面上满是忧虑的神色：“这孩子又在胡乱逞强，居然在缚妖阵里使用那么大的能力，难怪会引得气血逆流。――可是，这次发作也的确比我所预想的要早了整整一年，如果不是你也提前找到了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赫尔不由得看向宫神手上用妖力层层包裹着的一小截树根一样的事物――不同于普通树根的深褐色，那竟是通体雪白晶莹的结晶体，即使在厚重的妖力包裹中还不断向外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寒气。他略略苦笑了一下：“两个月前我在珠穆朗玛峰一处绝壁终于找到了这株‘千年雪首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大大地超前了，没想到也只是险胜而已。”
“现在情况暂时是稳定了。但发作竟然提前了这么多，我恐怕那个‘时限’也……”
“……那你准备怎么办？”
宫神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道：“――好吧，也许该是时候把‘那件事’告诉涉和杏了。反正这也与他们的未来有着重大关系，他们总是要知道的。”
“可是……”赫尔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不用可是了。他们已经看到了纱纱的另一面，想必原本坚定不移的心中一定产生了疑惑和混乱。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让他们作出最后的选择吧。”宫神温柔地抚摸着纱耶的面颊，眼神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心疼与不舍。
“――如果这就是这孩子的命运，那除了勇敢地去面对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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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连邪懊恼地喊叫着，看他的神情好似恨不得杀了自己一般，“还说什么要保护她……我真是个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这时原本背靠楼梯扶手站着、低头凝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涉，突然走到连邪的身前面色凝重地开口：“连邪，你告诉我，纱耶为什么会这样？”
“烦死了！纱纱身体不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连邪不耐地挥手甩开涉，然后仿若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只要有冥姨在一定没问题的……对，一定没问题的……”
“……那你再告诉我……”涉却没有退后，他的脑中不断闪过那时纱耶向衷妖下杀手时冰冷无情的眼神，还有之前连邪怪异的话语：“――纱耶的那个眼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连邪闻言怔了一怔，突然奇妙地沉默了。涉一把拽起他的前襟，逼他面对着自己。
“你曾经跟我说我们会看到纱耶的另一面，你一定是知道什么对吧！”
杏也抬起头，眼中含着复杂的光看过来。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涉近乎失神地吼着。那样冷酷的纱耶令他难以接受，他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了解那个女孩？脑子里一会出现纱耶淡淡的微笑，一会却又变成她看着女孩尸体时冰冷空洞的眼神――他对纱耶长久以来的喜爱和对那种残忍行径的排斥这两种情感不断纠缠，已经把他的心全搞乱了！
“……”连邪终于低缓的开口，“涉，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讨厌日本人的吧。”
“你别想转移话题！”
“不！你听我说！”连邪突然严肃地正视着他，“――你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当时――
「……说起来，连邪你为什么讨厌日本人？是不是因为两国历史上的各种争端？」
「不，和人类的问题无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妖魔。妖魔和人类虽然共同生存在这片大地上，却是属于完全不同的范畴。就像你身为日本人去看美国那里的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一样，你或许会去想那里面谁对谁错，会指责其中的一些残酷行径，但你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不会有什么切身的感觉。我只能说，如果像日本这种否认过去、对犯下的错误不但不敢承认还企图混淆事实真相的事发生在我们妖魔的世界里，那么就一定会被所有的妖魔孤立，甚至群起而攻之。」
涉毕竟是个日本人，在日本的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乍听到连邪这么说心中就像扎进了根刺，十分得不舒服。他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种余地――连邪长在中国将近两个世纪的年头，那段历史上的是非绝对是比任何人类都清楚的吧，说不定还是亲眼看见过的。事实就是事实，连邪的直话直说并没有恶意，自己又何必这么执拗呢！于是他很快便放下了心结。
「那究竟是为什么？」
「……对不起，因为一些关系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怕我一开口就会说得太多。相信我，等你了解了真正的纱纱，到时即使我不说你也一定会明白的了……」
……
难道他当时所说的“真正的纱耶”，就是指可以置一个无辜小女孩的生死于不顾、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地执行任务的、冷酷无情的纱耶吗？！不！他实在不能接受！！
“你继续听我说，涉。”连邪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保持冷静，“――我讨厌日本人，就是因为纱纱的关系。”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纱纱是在日本被冥姐捡到的。那时侯她才四岁，瘦得皮包骨，天天只能和一些野猫野狗呆在一起，翻垃圾筒里已经腐烂了的食物吃。因为她的特殊能力，大人们都骂她是‘鬼子’，说她会带来厄运，看到她就打；街上的小孩都拿石头砸她，还比赛谁砸得最准、谁能砸出最多血来。没有一个人――哪怕只是不要把厌恶表现出来……”连邪越说越是愤怒，拳头都攥得发白了，“纱纱现在的冷漠，她的缺乏感情，还有她脆弱的身体，都是那些毫无人性的日本人造成的！”
听了连邪的话，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侯的遭遇。辱骂、孤立、冰冷的眼神和残酷的话语，远远超过一个小孩子所能承受的极限。当时如果不是有杏的母亲，自己又会变得如何呢？恐怕会不断诅咒自己的命运、一生都怀着对人类甚至整个世界的满腔怨恨直至死去吧！（涉小时侯的故事见外篇1）
“你是说……纱耶……她怨恨人类吗？所以才……”
“……不，纱纱并不怨恨人类。事实上，她对于人类已经不会产生任何感情。”
涉愕道：“这怎么说？！”
“也就是说，只要是人类，那么无论他们身上发生什么或是他们对纱耶做了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任何感情波动。人类在她的眼中，基本上就跟不存在一样。”
“怎么可能……”一个人究竟要经受怎样惨痛的伤害才会连“仇恨”的能力都失去了？涉不能、也不敢想象！
“那、那我和杏呢？！我和杏也都是人类！可纱耶从来就没有那样对待过我们！”
连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们不一样。对纱纱来说，你们和人类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类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人类是‘异类’。然而你们却可以和她看见一样的东西，可以和她做到一样的事，可以接受她所接受的一切――你们是和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所以你们就是‘同类’。”
“在纱纱来的眼中，动物、植物、妖魔、还有你和杏这样的灵能力者，都是‘活着的’；灵体是‘死了的’；而人类，就和这冰冷的墙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东西’、一种‘概念’而已，只有当人类死亡了，他们才第一次成为她的世界当中的一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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