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世云烟 第183章 有情饮水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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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马上就到，璃珊却起身冲进内室，打开衣柜挑衣裳。
红的？不好，太俗艳。
水蓝的？不好，太素淡。
碎金织锦的长袄？太妖媚。
月华缎做的马面裙？不好，太平常……
把满柜子衣裳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花花绿绿扔的满床都是，她也没拿定主意穿哪件衣裳去见苏宸。
细想，自从上次在街上看了他一眼，她已经两三个月没瞧见苏宸了。也可这不妨碍她知道苏宸的近况。
身为皇家画师，承爵是没指望了，柴米油盐却有了着落。洛氏心气再高，到了饿死的地步，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要苏宸按月把银子拿回来，洛氏也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他去做了画师。皇家画师总比街头摆摊卖字画强啊！
也许是成了养家糊口的男人，苏宸也硬气了些，硬逼着洛氏从洛家搬出来。在城南麻衣胡同租了个小院子住，又请了个婆子照顾洛氏起居。
他自已则窝在画苑疯了似的画画。有时甚至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一张一张不停的画。
其他画师明里暗里骂他想出名想疯了，璃珊却明白，他这是在倾泄心中的惊喜。
毕竟笔墨纸砚都要花银子买，以前苏宸哪有机会随便画？
所以她不去打扰他，只隔三岔五让含烟去打听打听他的近况，耐心等着他恢复平静。
原以为还要等些日子，苏宸才会从被馅饼砸中的眩晕中回神，谁知这么快就清醒了。
还赶今天这个日子来送贺礼，名正言顺的见她一面。
就算老娘看他不顺眼，也不会当着满堂宾客把他撵出去啊！
没想到苏宸还有这种心眼，璃珊嘴角忍不住上翘，看什么都顺眼，就连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都好看的不得了。
苏宸的变化虽然慢而缓慢，毕竟在变不是吗？他在很努力的往好的方面变呢！
终于选中一件霞粉色绣五彩菊花的交领长禙子换上，又在妆盒里挑了一枝五彩碎宝嵌的菊头长钗，插到刚梳好追云髻上。
对着半身铜镜照了又照，好不容易出了房门，又飞快的折回来，挑了点胭脂，轻轻染在脸上。
绣春还不太了解璃珊平时的习惯，看不出什么，含烟却倏的瞪大眼睛，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姑娘居然擦胭脂了？
璃珊被她瞪的心虚，本来还想染点唇脂的，也只能做罢。
急匆匆赶到望尘轩，瞧着椅子中清瘦的人影，璃珊鼻子发酸，轻轻叫了声，“宸表哥！”
不是说他过的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珊表妹？”
苏宸正捧着茶杯发呆，听见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猛的抬头，瞧见璃珊的瞬间，眼中的惊喜却变成了错愕。
眼前这个明艳大方的少女是珊儿？
不是说他的珊儿不美，可珊儿的美却是一种明朗的娇憨，活泼泼的感觉。
眼前这人，眉眼虽然跟珊儿一模一样，可眼波太清亮、神色太镇定，腰背挺的直直的，头也扬的高高的，天塌下来也不怕似的。
眉目舒展，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气度，这是他的珊儿吗？
短短几个月不见，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跟那些世家贵女比，也毫不逊色！
被苏宸失神的盯着看，璃珊微微脸红，“你这是什么表情？没见过我啊？”
苏宸怔怔的道：“有些日子没见，表妹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璃珊扭开脸，心虚的厉害，生怕苏宸看出她擦了胭脂。暗中却盼着苏宸夸她一句变漂亮了。
她这一转头，菊纹长钗上的五彩碎宝正好将阳光折进苏宸眼底，流光溢彩，他心底忽的像被人剜了一刀。
就算他拼命画，把铁笔画秃，一年的俸禄能不能买得起这枝钗？
躲开钗头上闪动的光影，触目又是望尘轩中满堂花梨木家具，透过窗子望出去，园子中湖石堆的假山蜿蜒起伏，爬满各种经霜的藤萝……
他这辈子，能不能买的起这样的院子给珊表妹住？
一大早得了信，急匆匆赶来想给表妹道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洛鸿章说的对，珊表妹入了宫学，又被大长公主看中，将来肯定有更好的日子过。若他真心对珊表妹好，就不该对她有什么痴心妄想，成为她的绊脚石。
离珊表妹远远的，也让她忘了自已，这才是真的对她好！
道理没错，可是……他是真的喜欢珊表妹啊！
等了半晌没听见动静，璃珊扭头，却看见苏宸一脸死灰，两眼茫然的看着她。身子那件半新不旧的青缎袍子无风自动，他在发抖？
璃珊霍的瞪大眼睛，一把扶他坐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宸惊慌失后措的推开她，“我没事儿，不是，我、我有事……我、我、我先走了！”没什么可是，洛鸿章说的对，他配不上珊表妹，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没事儿？”璃珊抬手拦住他，无意中瞥见桌上还有一个用过的茶杯，原本颗雀跃欢喜的心瞬间沉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大哥还是娘？”
“没有！谁也没对我说什么！”苏宸失声否认，脸上的哀痛却骗不了人。
“是大哥！他跟你说什么了？”杯里泡的是大哥最爱的铁观音，娘是不喝这种茶的。
璃珊微微闭上眼，心口像压了块石头，“他是不是说，我入了宫学就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过更好的日子？你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对不对？”
苏宸瞠目结舌，怎么也不敢相信，珊表妹敏锐到这种地步，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在你心中，什么样的日子算是好日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奴仆成群就是好日子？若给你这样的日子，却要用你终身不能持画笔做代价，你愿意吗？”
璃珊微微发颤的声音刺的苏宸心疼，茫然的摇头，要是不让他画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同样道理，对我而言，失了心中最看重的那个人，就算住在瑶池当神仙也不是好日子！”璃珊抿了抿嘴，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再也憋不住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自已还是喜欢苏宸的。他已经开始变的坚强了，她不想因为这个该死的宫学，毁了他的信心。
她和他之间的障碍，从来就不是身份！
“让我念宫学只是贵人们一时兴起，拿我取乐而已，有什么值的拿来炫耀的？说到底，还是你凭自已的本事，进西林画苑更光彩。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一日三餐总归有的。”
“你真这样想的？”苏宸眸中倏的迸出光彩，他不是傻子，璃珊话里藏着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可他却不敢肯定。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
璃珊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从她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已影子，端端正正，清清朗朗。苏宸觉着自已整个人像泡在一桶滚热的水里，从身到心，全都沸腾起来。
一股从没有过的激情在体内四处乱蹿，
因为珊表妹对他的认可，也因为珊表妹对他许下的承诺。
“表妹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一等画师的！”苏宸激动的腔调都变了。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承诺，璃珊唇角却一点点绽开笑意。苏宸这次总算没让她失望！
俩人相视而笑，谁也没发现洛鸿章站在门后一丛忍冬后面，一张俊脸黑成锅底。
同样，洛鸿章也没发现绣春一直躲在数丈远的梧桐后面。把璃珊和苏宸的对话听个一字不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红的？不好，太俗艳。
水蓝的？不好，太素淡。
碎金织锦的长袄？太妖媚。
月华缎做的马面裙？不好，太平常……
把满柜子衣裳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花花绿绿扔的满床都是，她也没拿定主意穿哪件衣裳去见苏宸。
细想，自从上次在街上看了他一眼，她已经两三个月没瞧见苏宸了。也可这不妨碍她知道苏宸的近况。
身为皇家画师，承爵是没指望了，柴米油盐却有了着落。洛氏心气再高，到了饿死的地步，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要苏宸按月把银子拿回来，洛氏也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他去做了画师。皇家画师总比街头摆摊卖字画强啊！
也许是成了养家糊口的男人，苏宸也硬气了些，硬逼着洛氏从洛家搬出来。在城南麻衣胡同租了个小院子住，又请了个婆子照顾洛氏起居。
他自已则窝在画苑疯了似的画画。有时甚至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一张一张不停的画。
其他画师明里暗里骂他想出名想疯了，璃珊却明白，他这是在倾泄心中的惊喜。
毕竟笔墨纸砚都要花银子买，以前苏宸哪有机会随便画？
所以她不去打扰他，只隔三岔五让含烟去打听打听他的近况，耐心等着他恢复平静。
原以为还要等些日子，苏宸才会从被馅饼砸中的眩晕中回神，谁知这么快就清醒了。
还赶今天这个日子来送贺礼，名正言顺的见她一面。
就算老娘看他不顺眼，也不会当着满堂宾客把他撵出去啊！
没想到苏宸还有这种心眼，璃珊嘴角忍不住上翘，看什么都顺眼，就连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都好看的不得了。
苏宸的变化虽然慢而缓慢，毕竟在变不是吗？他在很努力的往好的方面变呢！
终于选中一件霞粉色绣五彩菊花的交领长禙子换上，又在妆盒里挑了一枝五彩碎宝嵌的菊头长钗，插到刚梳好追云髻上。
对着半身铜镜照了又照，好不容易出了房门，又飞快的折回来，挑了点胭脂，轻轻染在脸上。
绣春还不太了解璃珊平时的习惯，看不出什么，含烟却倏的瞪大眼睛，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姑娘居然擦胭脂了？
璃珊被她瞪的心虚，本来还想染点唇脂的，也只能做罢。
急匆匆赶到望尘轩，瞧着椅子中清瘦的人影，璃珊鼻子发酸，轻轻叫了声，“宸表哥！”
不是说他过的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珊表妹？”
苏宸正捧着茶杯发呆，听见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猛的抬头，瞧见璃珊的瞬间，眼中的惊喜却变成了错愕。
眼前这个明艳大方的少女是珊儿？
不是说他的珊儿不美，可珊儿的美却是一种明朗的娇憨，活泼泼的感觉。
眼前这人，眉眼虽然跟珊儿一模一样，可眼波太清亮、神色太镇定，腰背挺的直直的，头也扬的高高的，天塌下来也不怕似的。
眉目舒展，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气度，这是他的珊儿吗？
短短几个月不见，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跟那些世家贵女比，也毫不逊色！
被苏宸失神的盯着看，璃珊微微脸红，“你这是什么表情？没见过我啊？”
苏宸怔怔的道：“有些日子没见，表妹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璃珊扭开脸，心虚的厉害，生怕苏宸看出她擦了胭脂。暗中却盼着苏宸夸她一句变漂亮了。
她这一转头，菊纹长钗上的五彩碎宝正好将阳光折进苏宸眼底，流光溢彩，他心底忽的像被人剜了一刀。
就算他拼命画，把铁笔画秃，一年的俸禄能不能买得起这枝钗？
躲开钗头上闪动的光影，触目又是望尘轩中满堂花梨木家具，透过窗子望出去，园子中湖石堆的假山蜿蜒起伏，爬满各种经霜的藤萝……
他这辈子，能不能买的起这样的院子给珊表妹住？
一大早得了信，急匆匆赶来想给表妹道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洛鸿章说的对，珊表妹入了宫学，又被大长公主看中，将来肯定有更好的日子过。若他真心对珊表妹好，就不该对她有什么痴心妄想，成为她的绊脚石。
离珊表妹远远的，也让她忘了自已，这才是真的对她好！
道理没错，可是……他是真的喜欢珊表妹啊！
等了半晌没听见动静，璃珊扭头，却看见苏宸一脸死灰，两眼茫然的看着她。身子那件半新不旧的青缎袍子无风自动，他在发抖？
璃珊霍的瞪大眼睛，一把扶他坐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宸惊慌失后措的推开她，“我没事儿，不是，我、我有事……我、我、我先走了！”没什么可是，洛鸿章说的对，他配不上珊表妹，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没事儿？”璃珊抬手拦住他，无意中瞥见桌上还有一个用过的茶杯，原本颗雀跃欢喜的心瞬间沉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大哥还是娘？”
“没有！谁也没对我说什么！”苏宸失声否认，脸上的哀痛却骗不了人。
“是大哥！他跟你说什么了？”杯里泡的是大哥最爱的铁观音，娘是不喝这种茶的。
璃珊微微闭上眼，心口像压了块石头，“他是不是说，我入了宫学就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过更好的日子？你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对不对？”
苏宸瞠目结舌，怎么也不敢相信，珊表妹敏锐到这种地步，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在你心中，什么样的日子算是好日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奴仆成群就是好日子？若给你这样的日子，却要用你终身不能持画笔做代价，你愿意吗？”
璃珊微微发颤的声音刺的苏宸心疼，茫然的摇头，要是不让他画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同样道理，对我而言，失了心中最看重的那个人，就算住在瑶池当神仙也不是好日子！”璃珊抿了抿嘴，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再也憋不住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自已还是喜欢苏宸的。他已经开始变的坚强了，她不想因为这个该死的宫学，毁了他的信心。
她和他之间的障碍，从来就不是身份！
“让我念宫学只是贵人们一时兴起，拿我取乐而已，有什么值的拿来炫耀的？说到底，还是你凭自已的本事，进西林画苑更光彩。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一日三餐总归有的。”
“你真这样想的？”苏宸眸中倏的迸出光彩，他不是傻子，璃珊话里藏着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可他却不敢肯定。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
璃珊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从她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已影子，端端正正，清清朗朗。苏宸觉着自已整个人像泡在一桶滚热的水里，从身到心，全都沸腾起来。
一股从没有过的激情在体内四处乱蹿，
因为珊表妹对他的认可，也因为珊表妹对他许下的承诺。
“表妹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一等画师的！”苏宸激动的腔调都变了。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承诺，璃珊唇角却一点点绽开笑意。苏宸这次总算没让她失望！
俩人相视而笑，谁也没发现洛鸿章站在门后一丛忍冬后面，一张俊脸黑成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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