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篇 第五章 工作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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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的时候，于甘红把电话打了上来：“小王，我上班了，你等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王宝仓忙答应了，他洗过脸，坐在自己办公桌发了一会愣，昨天晚上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他做梦还是眼花了？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神经病之后，他调整了一下态度，低垂着眼睛，走进了于甘红的办公室。
现在的于甘红一脸掐得出水的滋润，穿一条白色束腰裙，在空调房里套着件蓝色西服短装，看起来很是淑女，让王宝仓没办法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八爪鱼般恣情表演春宫的女人，跟面前的于馆长联系起来，想着想着，他自己的脸倒有一点红了。
“小王，”于甘红替他泡了一杯茶，“我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们馆的基本情况，你坐，不用记笔记，我说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我们今后要大力加强工作力度！”
她说得一字一顿，很有点铁姑娘的派头。
说了开场白，于甘红清清嗓子，喝了口水，很有点领导气度地道：“现在我们的周会开始，小王，首先我要代表大甘县民政局和甘泉镇镇政府，欢迎你这个名牌大学生来到我们大甘县第二殡仪馆，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生机，给我们注入了新的血液。我这两天回去也没闲着，让我先生――哦，也就是我们局的高副局长给你办好了工资和社保等手续。明天高局长会亲自把你的工资卡什么的送过来，这个月你就可以领工资了。因为目前你一个人话就这样。”
于甘红又喝了一口水，再次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现在我介绍一下我们馆的基本情况，我们馆是大甘县第二殡仪馆，工作开展的难度外人难以想象（的确难以想象，王宝仓想起昨夜的满眼春光），所以我们今年夏天准备订一个五年计划，在本五年计划内，我们要把大甘县第二殡仪馆的工作有声有色地开展起来，不拖局里、县里的后腿，目标是，保证每天至少要抓一个人来烧（写恐怖小说吗大姐？），小王，我瞎想了一个标语，你再润色一下：大力发展经济，降低人口压力（大姐，这标语合适吗？）。你再加个logo，我们在那条南山路的出口处做个广告牌。”
于甘红做报告有个特点就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她也不管王宝仓有什么反应，思路又跳了过来：“我们县的人口有六十万，大部分是农村人口，思想愚昧，有土葬的传统（那是，几千年了，一下子不好改）。再加上我县地广人稀，地形复杂，所以，要想抓好工作，必须打一场攻坚战、阵地战（大姐，这是孙子兵法还是某式思想，要不要游击战运动战），仗，要一个一个打，饭，要一口一口吃，坟，要一座一座挖……”
有没有搞错呀领导，王宝仓抬起眼睛正准备发言，却发现于甘红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战略布划思想中，有些狂热迷醉了，她像伟人一样挥动着自己的右臂，显然是对自己那闪闪发亮的五年工作目标充满了憧憬。
“去年下半年，我们在甘泉一村挖了三个新坟头，把刚入葬的三个棺材抬到馆内，对尸体进行了火化（大姐，你狠！），通过甘二村的眼线，及时找到一家刚死人的农户，――这边有些人很狡猾的，家里有人去世，居然把门窗关紧了哭，所以有很多漏网之鱼，――那家农户，经过我三天三夜的口头解说，充分宣传政策（三天啊？是不是被堵了门臭得受不了），终于做通了农户的工作，进行了火化。今年上半年，由于馆里工作人员突然死亡，我一个人无法正常开展工作，所以小王，这次你来了正好，下半年我们可以在美人峰下，一个村一个村排查，将今年悄悄违规土葬的农户找出来，进行说服工作。”
王宝仓的额头上出汗了，他在学校被叫作“王大胆”，可就算他是王虎胆，他也很难想象自己去挖人家入土为安的坟头，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这垄断单位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于甘红还要说下去，突然电话响了，她抬下巴向王宝仓做了个歉意的表情，一接电话，于甘红那副义正词严的表情便有了女人的柔情：“哎，马大队长，你找我啥事啊？有没有情况？我，我当然想你啦，你最支持妹子的工作了，哎，什么时候再送两个人过来烧烧（俺娘呐，俺进了白骨精洞还是琵琶精的老巢，这话怎么听得王宝仓脚软），噢，你家亲戚要块墓地？好说啊，我这边两个墓园，哥你随便挑呗，看上哪个我就给你哪个，说什么钱不钱的，跟妹子怎么还那么外道？”
她放下电话，见王宝仓一脸愕然，也不介意，笑道：“是交警大队的马副队长，跟我青干班同学，人挺好的，讲义气，肯帮忙。小王，这就是工作方法，我们不但要固守阵地，还要主动出击，第一殡仪馆仗着他们的位置好、人手多、牌子硬，基本垄断了本地人的生意，我们怎么办呢？就打打擦边球，像这个马副队长，一般在县城外面那些省道上发生的车祸，他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一年能抢着一二十个货源呢。”
王宝仓已经被她惊得目瞪口呆，心里一片自卑，感到自己就是再学几年，也到不了于甘红的一半水平，只得点头称是。
于甘红得意道：“其他像医院啦、建筑队包工头啦，我们都有一定的业务关系网，就靠这些外围，都能把馆里的工作指标增加十个点，不能小瞧他们哇小王。”
小王现在谁也不敢小瞧，只有瞧不起自己。
“好了，好了，现在说点高兴的，”于甘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王宝仓，“今天是月初，我上月末接到电话，知道你要来报到，就把你的编制报了上去，所以替你拿了上个月的指标奖还有节油奖，月度奖呢，因为考勤的关系，要到下个月才能拿到了，来，接着，小王。”
王宝仓接过信封，凭着手感也知道，那里面不止一千块，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发奖金，垄断行业就是好，就是好，就呀就是好……刚才的震惊，立刻被几张钞票化为乌有，瞧于馆长这工作水平，王宝仓满心都是感动和敬佩，高，实在是高啊！
“好了，小王，”风风火火的于甘红停下来歇了口气，对王宝仓道，“我就说这么多了，你看你有什么工作计划要说的吗？”
“我……我就没什么说的了（说也说不出个名堂来，这些挖坟拉网打广告布长线的生意，王宝仓觉得自己还要熟悉一下消化一下，才能进入角色），主要是在馆长的领导下，加强工作力度，搞好服务，完成任务，把我们馆建设得更大更高更强。”王宝仓实在是说不出来于甘红那些一套一套的理论，只能随口喊两声口号。
不过看于甘红的样子，还很满意，对王宝仓道：“我们馆的范围就这么点大，我也不带你熟悉环境了，你自己看一下。我每天下午要赶回城里，四点钟就走，周二和周四各值一个晚班（领导晚上的值班内容，是相当充实相当深入的，也是小王自愧不如、十分艳羡的），从这个月开始，我们每周跑一次外勤，把美人峰下的几个村全都摸排一遍，时间嘛就不固定了，省得有些老顽固对我们设防（鬼子进村，悄悄滴要）。现在，小王你回办公室，帮我把这个月的工作计划表打出来吧。”
王宝仓一听有事做，倒还来了点精神，不能不说，于馆长开展工作，的确有几把刷子，经她一说，王宝仓觉得本来悄无一人、有如死地的单位还有无穷的远景和任务要设计。
周会结束，他低头出门，正想着要回到楼上自己的办公室把奖金美美地数一数，却和一个破门而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进来的人一边喘气，一边对于甘红说：“红妹，我给你拣到一些好东西了，你今天就派人去拉！我数了，至少有五个，一个也没烂。”
王宝仓一看，认得，就是于甘红的二大爷，那天神出鬼没消失不见了的于老头，笑道：“于大爷，那天你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我这两天还惦记着你呢。”
于老头像见鬼一样看着他，一瞪眼，冷冷地道：“你是哪来的小子，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怪了，到底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这老儿有健忘症？
“我们不是前天下午刚见过面吗？”王宝仓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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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仓忙答应了，他洗过脸，坐在自己办公桌发了一会愣，昨天晚上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他做梦还是眼花了？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神经病之后，他调整了一下态度，低垂着眼睛，走进了于甘红的办公室。
现在的于甘红一脸掐得出水的滋润，穿一条白色束腰裙，在空调房里套着件蓝色西服短装，看起来很是淑女，让王宝仓没办法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八爪鱼般恣情表演春宫的女人，跟面前的于馆长联系起来，想着想着，他自己的脸倒有一点红了。
“小王，”于甘红替他泡了一杯茶，“我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们馆的基本情况，你坐，不用记笔记，我说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我们今后要大力加强工作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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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开场白，于甘红清清嗓子，喝了口水，很有点领导气度地道：“现在我们的周会开始，小王，首先我要代表大甘县民政局和甘泉镇镇政府，欢迎你这个名牌大学生来到我们大甘县第二殡仪馆，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生机，给我们注入了新的血液。我这两天回去也没闲着，让我先生――哦，也就是我们局的高副局长给你办好了工资和社保等手续。明天高局长会亲自把你的工资卡什么的送过来，这个月你就可以领工资了。因为目前你一个人话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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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仓一看，认得，就是于甘红的二大爷，那天神出鬼没消失不见了的于老头，笑道：“于大爷，那天你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我这两天还惦记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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