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四十六章 黑龙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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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田威和李承业都来了。田湘低着脑袋，也让田威拽了来。
骆子瑜见到田湘，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田湘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与王雪滢寒暄过后，田威令田湘向哥哥姐姐道歉。
田湘始终低着头，声如蚊蚋：“滢滢姐，是我不好，不该跟四叔乱说，连累了你。”
雪滢不明就理，问田威：“二叔，怎么回事，关湘湘什么事？”
“就是这个死丫头跟老四乱说的，要不然老四也不会那么冲动。指不定这丫头还如何添油加醋一番呢。死丫头，只记得你滢滢姐，还有哥哥呢？”
田湘不说话了。
“快呀，别找抽！”田威从腰间取下刀鞘带，那皮制的带子可以充作抽人的皮鞭。
田湘马上往李承业身后躲，两眼畏缩地盯着父亲解下的刀鞘带，说：“我哪里还有哥哥，我哥两年前就从望涛峰绝命崖跳海了。”
“你！”田威怒不可遏，高举着刀鞘，却无法抽下，不知是怕误伤李承业，还是根本狠不下心。
这时王雪滢一阵猛咳，把他注意力吸引过去，田湘才算逃过一劫，只看李承业给他一个眼色，慌忙溜掉了。
骆子瑜并不期待她的道歉，现在他只期望田湘能看他一眼。然而这样小小的心愿也得不到满足。
相互问候与嘱咐之后，骆子瑜随田威李承业一并离开了静水别院，李承业仍然住在那天他们住过的砖瓦房里，骆子瑜也随之住进去。本来田威想让骆子瑜住进苍木别院，骆子瑜却惧怕和田湘住在一个院子里。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怕的是什么。田威只道他们兄弟情深，也没太勉强。
奇怪得很，大哥今晚话特多，总不停地问东问西，大抵都是嫂嫂王雪滢的一些事情。
次日起来，天已大亮。
李承业打算领着骆子瑜在岛上四处看看。他们先向海边码头方向走去。
沿路，骆子瑜看到很多生活在这里的男女老少，悠闲白发老者半闭着眼抽着长杆烟袋，老妇人坐在椰子树下，照着铜镜没完没了梳理她花白的头发，孩子们围着巴蕉树欢叫着，跑着。一些年轻男女扛起新织成的鱼网，说笑着走向海风吹来的方向。
这些景像，以前在白村见得多了，却完全不曾想像会在这里见到。
在他想像中，海盗的巢穴，就是恶魔聚集的地方，有的只是面目狰狞的海盗，挥舞着刀枪棍棒凶神恶煞地来来往往，到处充满劫掠与杀戮，充满血与火。他在听风别院和静水别院，看到的与他所想全然不同，已是诧异，但仍觉得那是岛上特殊的地方。现在所看到的，比之两个别院更令他惊讶，整个岛上都充满着这种祥和气息。若不是偶然还能见到一两个腰间别着刀剑或是手持长枪的巡逻海盗，他真要以为又回到了白村。
跟着拖着渔网的人们前行，很快就听到海潮声。李承业领着他，跟着前边的人们，朝着一道狭窄的两壁岩石间隙穿行过去。抬头看，两边岩壁高耸，天呈一线，道路仅容二人并行。岩壁都经过磨削，相当平滑，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由此窄道穿行而出，豁然洞开，大海便在眼前了。
骆子瑜回头看那窄窄的从两块岩石中间开出的道路，不由暗叹，好险要的地势！这便是黑龙岛的入口了。
李承业告诉他，那窄道是人工开凿而成，名叫一线天，是岛上由码头上岸后，入岛的唯一路径，也是保护岛民安全的最好屏障。从一线天往前走便是黑龙岛码头，岛上唯一可以泊船的地方。岛的周边或是山岩崖壁，绝难上攀，或是礁石浅滩，无法泊船。因此若有外敌来袭，必由此处。这一线天所起的作用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线天高三丈余，其上有持刀的海盗把守。在那高高的岩顶之上，又高高建起一座塔哨，仰望去，如入云霄。其上插着一面大旗，上绣一条黑龙。大旗迎风飘舞，黑龙如游弋云间，煞是壮丽。
海上则是数不清的船只，有大有小。其间绝大多数是渔船。只在离海岸稍远处，长长的栈桥的尽头，泊着数艘大船。那些船是骆子瑜从未见过的巨型船种，比李承业和他抢来的那艘官船大得多了。骆子瑜看着便心生羡慕，心想如果自己有机会乘坐那样的大船到海上乘风破浪一番，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承业告诉他，这里的岛民多数打渔为生。岛上地方不算大，尽是岩石废地，种植粮食果蔬几乎不可能，岛上除了用劫掠物资去琉球吕宋换些有限的粮食，这里人们赖以生存的口粮主要还是鱼。
骆子瑜走到海边一块大岩石旁，爬上去坐下。看着眼前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陌生的景像。
一些渔船已三三两两驶出了码头，骆子瑜看着它们一点点远去，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朝阳并不刺眼，鲜红可人，把远处的海水映得一片火红。
每当他面对大海，心里总能感到无比轻松。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回到了家乡白村。他无悠无虑地坐在岩石上，眺望他深爱着的那片海，看海里浪花翻滚，看海鸥在云与海之间翱翔。似乎只一回头，就可以看到趴在身后的水仙，正托着下巴，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等他讲故事。
“天生哥，你拿的那是什么呀？”
“这叫珍珠……”骆子瑜探手去摸珍珠，那珍珠仍然牢牢缝在他衣襟内，转过身去，只见李承业正好奇地看着他，却又那里能寻得水仙的影子？
一种尘封多年的哀伤袭上心头。
他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海不再能用它无尽的宽广去涤荡他心中的哀愁。
往昔，每当他看到海，就好像所有逝去的亲人都在那里，在身旁，与他不曾分离。当他回忆着与临出海的哥哥们道别，回忆跟姐姐拾贝壳和登山看日出，回忆用自己现编的蹩脚故事逗得水仙咯咯直笑，他会感到温暖，眼前全是亲人们的笑容。现在，海却似乎一直残忍地提醒他，亲人已逝，长眠海底。不论多么快乐的记忆，都是永远逝去不可追回的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他挚爱的亲人，再也不能回来。
也许长成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他再也不可能像个孩子那样去天真幻想，他不得不面对严酷的，不可逃避的现实，痛失亲人的现实！
李承业问他：“想什么呢？一见到海你就发呆。”
骆子瑜看看李承业，心下稍宽，毕竟，他还不孤独，还有关心他的亲人在身旁。他不无感慨地笑笑，隐去心底的感伤，指着面前的大海说：“我只是想……去海上。”
骆子瑜话令李承业感到意外。骆子瑜爱海他是知道的，可是骆子瑜深恨海盗他也是知道的。这里大船只尽属海盗，他怎会想过弯来，愿意乘上海盗船呢？他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是又想让我和你一起偷船逃走吧？”
骆子瑜摇摇头：“不，我不离开这儿了，大哥嫂嫂都在这里，还有爹爹，呃，还有湘湘也在，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只是想去海上，就像他们。”他指了指那些正忙着启帆的渔船。
李承业笑了。大哥嫂嫂，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令他心里一阵温甜。他说：“那些都是渔船，大当家不会让你去打鱼的。要乘船，也应当是那艘船呀。”他指了指远处一艘大船。
李承业所指的，是那些大船中最大的一艘：“那船叫苍龙号，是黑龙岛战船旗舰，由大当家直接管辖，是这岛上船体最大、火力最强的船。长十八丈，宽五丈二尺，深四丈四尺，重炮七十二门。火力之强，只怕没有哪艘船敢和它对射。船上有五桅，第二桅为主桅，桅高八丈八，帆全张开时，顺风航速极快。最后一桅是尾斜桅，调整好斜桅方向，这船可以完全逆风航行。像这样的巨型船种，在海上是少有敌手的。一般的明国官船，决然不敢与这种船交锋，只能望风而逃。”
骆子瑜对于船只火力之类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想乘着那样的大船，迎风站在船首，看大船乘风破浪，听浪涛猛烈拍击船头的声音。那将会是多么惬意和豪壮呵。
倘若有湘湘陪在身旁，临风听浪，那将又是何等心情。
闭上眼，骆子瑜想像着那幸福的时刻，微笑着，满脸陶醉。
李承业一推他：“想啥呢？看你美的。”
骆子瑜恍然惊醒，赧然一笑，两颊一阵燥热。
兄弟两人在海边逗留至日破层云，光亮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时，方才离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骆子瑜见到田湘，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田湘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与王雪滢寒暄过后，田威令田湘向哥哥姐姐道歉。
田湘始终低着头，声如蚊蚋：“滢滢姐，是我不好，不该跟四叔乱说，连累了你。”
雪滢不明就理，问田威：“二叔，怎么回事，关湘湘什么事？”
“就是这个死丫头跟老四乱说的，要不然老四也不会那么冲动。指不定这丫头还如何添油加醋一番呢。死丫头，只记得你滢滢姐，还有哥哥呢？”
田湘不说话了。
“快呀，别找抽！”田威从腰间取下刀鞘带，那皮制的带子可以充作抽人的皮鞭。
田湘马上往李承业身后躲，两眼畏缩地盯着父亲解下的刀鞘带，说：“我哪里还有哥哥，我哥两年前就从望涛峰绝命崖跳海了。”
“你！”田威怒不可遏，高举着刀鞘，却无法抽下，不知是怕误伤李承业，还是根本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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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瑜并不期待她的道歉，现在他只期望田湘能看他一眼。然而这样小小的心愿也得不到满足。
相互问候与嘱咐之后，骆子瑜随田威李承业一并离开了静水别院，李承业仍然住在那天他们住过的砖瓦房里，骆子瑜也随之住进去。本来田威想让骆子瑜住进苍木别院，骆子瑜却惧怕和田湘住在一个院子里。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怕的是什么。田威只道他们兄弟情深，也没太勉强。
奇怪得很，大哥今晚话特多，总不停地问东问西，大抵都是嫂嫂王雪滢的一些事情。
次日起来，天已大亮。
李承业打算领着骆子瑜在岛上四处看看。他们先向海边码头方向走去。
沿路，骆子瑜看到很多生活在这里的男女老少，悠闲白发老者半闭着眼抽着长杆烟袋，老妇人坐在椰子树下，照着铜镜没完没了梳理她花白的头发，孩子们围着巴蕉树欢叫着，跑着。一些年轻男女扛起新织成的鱼网，说笑着走向海风吹来的方向。
这些景像，以前在白村见得多了，却完全不曾想像会在这里见到。
在他想像中，海盗的巢穴，就是恶魔聚集的地方，有的只是面目狰狞的海盗，挥舞着刀枪棍棒凶神恶煞地来来往往，到处充满劫掠与杀戮，充满血与火。他在听风别院和静水别院，看到的与他所想全然不同，已是诧异，但仍觉得那是岛上特殊的地方。现在所看到的，比之两个别院更令他惊讶，整个岛上都充满着这种祥和气息。若不是偶然还能见到一两个腰间别着刀剑或是手持长枪的巡逻海盗，他真要以为又回到了白村。
跟着拖着渔网的人们前行，很快就听到海潮声。李承业领着他，跟着前边的人们，朝着一道狭窄的两壁岩石间隙穿行过去。抬头看，两边岩壁高耸，天呈一线，道路仅容二人并行。岩壁都经过磨削，相当平滑，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由此窄道穿行而出，豁然洞开，大海便在眼前了。
骆子瑜回头看那窄窄的从两块岩石中间开出的道路，不由暗叹，好险要的地势！这便是黑龙岛的入口了。
李承业告诉他，那窄道是人工开凿而成，名叫一线天，是岛上由码头上岸后，入岛的唯一路径，也是保护岛民安全的最好屏障。从一线天往前走便是黑龙岛码头，岛上唯一可以泊船的地方。岛的周边或是山岩崖壁，绝难上攀，或是礁石浅滩，无法泊船。因此若有外敌来袭，必由此处。这一线天所起的作用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线天高三丈余，其上有持刀的海盗把守。在那高高的岩顶之上，又高高建起一座塔哨，仰望去，如入云霄。其上插着一面大旗，上绣一条黑龙。大旗迎风飘舞，黑龙如游弋云间，煞是壮丽。
海上则是数不清的船只，有大有小。其间绝大多数是渔船。只在离海岸稍远处，长长的栈桥的尽头，泊着数艘大船。那些船是骆子瑜从未见过的巨型船种，比李承业和他抢来的那艘官船大得多了。骆子瑜看着便心生羡慕，心想如果自己有机会乘坐那样的大船到海上乘风破浪一番，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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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业问他：“想什么呢？一见到海你就发呆。”
骆子瑜看看李承业，心下稍宽，毕竟，他还不孤独，还有关心他的亲人在身旁。他不无感慨地笑笑，隐去心底的感伤，指着面前的大海说：“我只是想……去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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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瑜摇摇头：“不，我不离开这儿了，大哥嫂嫂都在这里，还有爹爹，呃，还有湘湘也在，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只是想去海上，就像他们。”他指了指那些正忙着启帆的渔船。
李承业笑了。大哥嫂嫂，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令他心里一阵温甜。他说：“那些都是渔船，大当家不会让你去打鱼的。要乘船，也应当是那艘船呀。”他指了指远处一艘大船。
李承业所指的，是那些大船中最大的一艘：“那船叫苍龙号，是黑龙岛战船旗舰，由大当家直接管辖，是这岛上船体最大、火力最强的船。长十八丈，宽五丈二尺，深四丈四尺，重炮七十二门。火力之强，只怕没有哪艘船敢和它对射。船上有五桅，第二桅为主桅，桅高八丈八，帆全张开时，顺风航速极快。最后一桅是尾斜桅，调整好斜桅方向，这船可以完全逆风航行。像这样的巨型船种，在海上是少有敌手的。一般的明国官船，决然不敢与这种船交锋，只能望风而逃。”
骆子瑜对于船只火力之类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想乘着那样的大船，迎风站在船首，看大船乘风破浪，听浪涛猛烈拍击船头的声音。那将会是多么惬意和豪壮呵。
倘若有湘湘陪在身旁，临风听浪，那将又是何等心情。
闭上眼，骆子瑜想像着那幸福的时刻，微笑着，满脸陶醉。
李承业一推他：“想啥呢？看你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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