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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十章 海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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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子瑜吃完鱼,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只觉得体乏意困。他坐到椰林边树荫下,享受着暖阳下的海风沙滩,再次沉沉睡去,睡得酣畅淋离。

    耳边是动听的海浪声,和着海风拂过椰林的沙沙声和海鸟清脆的叫鸣声,鼻腔里充满了那熟悉的海的咸味儿,海风柔柔地拂过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仿佛已登入人间仙境。

    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在地睡上一觉了。

    也只有大海,能给予他这样的享受。

    当他醒来时,已是月出星明,千万点星光缀在玉盘之上,眨着,闪着。二姐的身影又显现在天的那一头。不仅二姐,还有哥哥,还有水叔和水仙。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到这里,来看他,来鼓励他。

    是的,他在想亲人,在想所有魂归大海的亲人们。

    他对亲人们说:“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来看你们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按照大海的旨意,勇敢地活着。”

    他坐起来,面对大海,看那一片在朦胧夜色中静变得静悄悄的大海,深邃,宽广。

    回想起水叔和水仙惨死的一幕,回想起梦中大哥与三哥冰凉的尸体,海的宽广让他心中升起一股豪气。他站起来,指着海的另一头,高声说:“等着吧,可恨的海盗,海上恶魔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从前,他并不明白什么是仇恨,也不明白什么是报仇,现在他明白了,从老海盗那里他学会的仇恨。他要报这个仇。

    他不会把老海盗当做报仇的目标,他心目中的仇人,是那些现在仍在海上横行的海盗,是杀害了水叔父女和杀害了两个哥哥的恶魔们。

    他向着海,向着天空高声呼喊:“报仇!报仇!……”

    直到精疲力竭。

    重新坐下来,手落地之处,一阵水滑。看过去,赫然发现,在他身边,又躺着一条鱼。

    这令他大感惊奇。为什么会有一条鱼在这里?难道又是大海的恩赐?

    是的,一定是的。海需要他活下来,所以海不停地为他送来食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海的安排。

    拜过大海,他又一次狼吞虎咽。

    以后的日子里,每当他睡过醒来,都会在身边发现一条鱼,而且不论他白天睡还是晚上睡,这鱼总没有断过。日子长了,也不再感到惊奇,而且每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身边找鱼。然后三拜大海,狼吞虎咽。

    有得吃,也有得睡,他时常也会像以前一样,抱起一根圆木来回走,锻炼体质,他的身体养得越发壮实了。只是,在那一次失败的捕鱼经历后,他再不敢下海徒手捕鱼。

    他心想,总靠着大海的恩赐,也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终于没有可以剩下的鱼去还给老海盗。想着自己依然亏欠着那个恶魔的东西,他就全身不自在。要如何才能靠自己的力量捕到鱼呢?

    对,那老海盗,没有网,没有鱼钩,也没有船,他却总能捕到鱼,不妨偷偷跟着他,看看他是如何捕鱼的,以后也就可以自己去捕了。计议已定,他悄悄回到老海盗的小屋外,躲在树后静观老海盗的动静,只待他外出捕鱼,便跟去。

    很意外,老海盗一整天都没有外出捕鱼。他只是独自待在小屋内,读书,抽烟,或者睡觉。过午时,他做了一顿鱼吃过,那是他之前留存的。

    骆天生想,老海盗的存鱼总是有限的,待他吃完了,便会去捕鱼了。他只要耐心地等,一定会偷学到老海盗捕鱼的方法。看着天已黑下来,老海盗也睡下,他也伸伸腰骨,拣了个地方睡了。

    次日清晨,当他醒来时,他习惯性地看看身边,果然又有一条鱼。

    这条鱼的出现让他有些惊异,如果是大海要赐与他鱼,用浪头抛一条鱼到他身边,在海边时,甚至在椰林边上,都有可能,可现在是在小屋旁,别说海浪无法抛一条鱼过来,便是想在这里看见海也是不可能的。那这鱼从哪里来?

    他有些怀疑是老海盗放在这里的,可是看看屋内,老海盗仍旧睡着,并未起身。

    他对自己说,决不可能,老海盗决不会送给他鱼。他不相信,更不愿信。如果他到现在为止仍在靠着老海盗送来的鱼为生,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以前吃着老海盗的鱼,可以说是不知情,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和一个恶魔生活在同一个小岛上,他不能再靠着恶魔活着。

    那这鱼,是吃还是扔掉呢?

    他对自己说,这仍是大海的赐与,与那老海盗无关。他根本还没起过床。于是他回到海边,对海三拜,然后把那鱼吃了个精光。

    再回小屋旁时,发现老海盗已然离开。这椰树林间的道路,他可以记住不少,却不是全部,老海盗完全可以走一条他并不熟悉的道路外出。他对老海盗的消失也不以为意。待他去探视老海盗存鱼的小池时,不由大叫一声不好。那鱼池已空,老海盗想必是捕鱼去了。自己在这里守了整一天,无非是想跟踪老海盗看他捕鱼的方法。机会终于来了,他却找不到老海盗了,这不能不让他大感沮丧。

    转念一想,老海盗刚外出不久,而这小岛也不算大,如果去海绕着小岛寻一圈,或许有机会寻到老海盗。

    想到这里,他脚下一刻也不停留,马上奔海边而去。奇怪得很,他一圈寻下来,直到在沙滩上看到自己刚刚留下的脚印,却连那老海盗的影子也没见到。

    重回小屋,却见老海盗已经开始生火做鱼了。

    一次这样的机会白白丢失了,骆子瑜懊恼不已。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待老海盗吃饱睡下后,他悄悄到老海盗的存鱼池看了一眼,数了数里面的鱼,一共四条,他还悄悄地给那些鱼做了小小的记号,就像他以前在椰林间寻路时,在椰子树上做记号一样。然后,他故意在小屋外面睡,等醒来时看会不会身边又有一条鱼,而那鱼会不会有他刚做过的记号。

    从没有心计的他,此生第一回懂得用计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踏实,他着急着醒来,想要看看那将要出现的鱼是不是真的是老海盗所放。他害怕这样的结果,却又急切地想知道。这种欲望让他亢奋,根本睡不着。他索性装睡,心想只要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马上睁开眼看,要看清那鱼究竟从何而来。

    没有声音,也没有鱼。他一直装睡到过午,老海盗在屋里也同样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得走出椰林,到海边扛椰木炼身。

    天又黑下来。这个夜晚没有星光,天阴沉沉的。

    他把圆木扔到一边,在一颗椰树下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漆黑的大海怔怔发呆。他越来越相信那些鱼都是老海盗趁他熟睡时放到他身边的。那种相信鱼是由海浪抛到他身边的想法,变得越来越荒诞可笑。和老海盗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渐渐学会了用一种比较客观的双眼去看这个世界。

    老海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与西洋的红毛鬼打过交道,懂得的事情比大明国那些终身与渔船相伴的渔民要多得多,他知道脚下的大地是圆的,从海的一边出发,可以从海的另一边回来。他懂得使用红毛鬼造的火枪,也明白天上并没有住着太上老君。这些说出来让骆子瑜无法想像的东西,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他。

    可是想法尽管荒诞,骆子瑜仍然相信那是真的,那是大海对他的眷顾与护佑,是海之神对他的恩赐。除非,明日一觉醒来,他会发现一条做过记号的鱼。

    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纠缠于某种疑惑:海留下了他,护佑着他,却让他一直和一个恶魔一起,困守于这小小的椰林岛。他要一直在这小岛留下去吗?而在这里,他又该如何去报仇?他在海的宽广与深邃中找不到答案。

    在这些混乱的思绪中,他渐渐忘却了那条做过记号的鱼,也抛开了白天的那种亢奋。在均匀的海潮声中,他熟睡了。

    次日的阳光催开他的双眼。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身过找鱼。鱼果然有,却没有记号。他仍不放心,又悄悄回老海盗的存鱼池里去看,四条鱼都还在,而且都有他做过的记号。

    他如释重负,对着天空长吐一口气,心里喜悦着:果然是大海的恩赐!

    回去看老海盗,那老家伙仍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他其实并没睡着,他等待着骆子瑜来看他的那四条做过记号的鱼。其实他早知道骆子瑜在他的鱼上做过记号,于是特地另捕一条鱼悄悄放到了骆子瑜身边。现在还不能让骆子瑜知道一直以来那些鱼都是他送的。

    老海盗太了解骆子瑜的脾气,一旦他知道到现在还在受着老海盗的恩惠,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这孩子如他年轻时一样,骨子里有一股转拗不了的硬气,他宁肯饿死也不愿再吃老海盗给送给他的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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