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密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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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世兵最终没有掉进韵真的陷阱,在李继薇和他大闹了一场之后,他坚持己见,排除干扰,任命了五十二岁的原信贷处副处长王明哲接任了汪峰的职务。不过,为了抚慰韵真的抵触情绪,他改变了策略,打消了重新调整副行长分工的念头,办公室主任张森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主管行政的副行长。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吴世兵想让韵真继续在信贷副行长的位置上干下去,他制定了一个更加长远的计划,要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自己用人失察带来的潜在风险。

    通过汪峰的死以及这次人事变动,吴世兵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首先是解放北路支行的行长李继薇没能当上信贷处长,已经恨上了他。

    那天她在办公室里的撒泼行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虽然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可背地里肯定有人在戳他的脊梁骨,从长远来看,这个女人是个不可小视的隐患。

    此外,汪峰虽然死了,可他留下的尾巴还没有彻底的清理干净,别的不说,他手里的那笔钱去向不明,如果不尽快找见,很可能是一颗定时炸弹,要是让上级纪检部门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吴世兵的这种忧患意识的根源都和刘韵真有关,尽管她目前还抓不到自己什么具体的把柄,可心里清楚,这女人在背地里一直虎视晚吮地盯着他,并且似乎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如果只是做些小动作和他闹闹别扭也就罢了,最担心的就是她的手越伸越长,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她拉出点什么,那时候,他相信这个女人不会给他留一点情面。

    正因如此,吴世兵开始坐立不安了,!匀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不得不承认,目前自己和刘韵真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矛盾问题,而是已经成了对立面,撕破脸就意味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所以,在撕破脸之前,必须消除所有隐患,千万不能让她抓住什么把柄,否则就会陷入胶着状态,那将对自己很不矛,。

    看来必须要和刘源谈谈了,他不能只顾自己闷声发大财,危机来临的时候必须齐心协力,毕竟大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重大利益甚至性命伙关的问题上绝对不能心慈手软。提拔刘韵真已经是错上加错,可别到头来栽在这女人手上而悔恨终生。

    然而,越怕事就越来事。就在吴世兵坐在办公室里琢磨着怎么样排除隐患劳永逸地摆平刘韵真的时候,冤家对头却找上门来了。

    “吴行长,我刚才接到汪峰老婆的电话,她家里今天上午被盗了”韵真一进门还没有坐下就说道。

    “你和汪峰的老婆一直有联系?”吴世兵先不关心盗窃案,而是高度警惕韵真和汪峰老婆的关系。

    “峨,我那天没去给汪峰送莽,所以就去了一趟他的家里,送去我个人的一点慰问金”韵真有点心虚地说道。

    “这是公安机关的事情,难道你还指望我去破案?”吴世兵没好气地说道。

    “那倒没有,只是这个盗贼好像不是冲着钱去的苏丽说,家里的钱一点没少,盗贼把汪峰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我们是不是派人去他家里了解一下”

    吴世兵没来由的一阵恼怒,抑制不住大声说道:“韵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汪峰的老婆如果要寻求帮助,她可以找行政办,你是主管信贷的副行长,你别忘记,当初我是想让你主管行政的,可你不愿意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让张森去处理吧。”

    韵真在吴世兵办公室碰了一鼻子灰,顿时恼羞成怒,快快地出了门。这老东西,狗急跳墙了,汪峰肯定有问题。对了,怎么把那台电脑忘记了呢,必须马上抽时间去一趟电脑城,想办法找人把那个密码破了。哼,早晚有一天要让他在自己面前嚣张不起来。

    想起那台电脑,韵真不禁就想起了秦开宇,这才注意到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看见他了,平时进进出出总能在大厅或者楼道里碰见他,难道请假了?保安部的人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假期呀。

    那台电脑在自己那里这么久了,竟然也没人问起,难道真的毫无价值?可是今天去汪峰家里行窃的盗贼形迹可疑。不偷钱,乱翻一气,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对于一个信贷处长的家来说。除了钱还有什么可偷的呢。

    如果那台笔记本电脑恰好在汪峰的书房,恐怕此刻已经被那个盗贼拿走了,还有一个疑点,据汪峰的老姿说,男人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钱,除了一套房子就是银行里的十几万存款,对于一个干了十年的信贷处长来说,简直算得上清贫。这种和职位极不相称的清贫恰恰令人怀疑。

    联想到汪峰临死之前对医生说的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汇,可以推断,他对自己的死亡没有任何准备,他有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交代,这里面肯定有对老婆的交代,还有那个性刘的神秘女人。

    不知不觉间,韵真来到了保安部的门口,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心里惦记着留给秦开宇的那张条子。

    “刘行长,有事吗?"

    保安部长孙政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美女行长还是第一次光临保安部,一时感到非常的荣幸。

    “峨,也没什么事,那个我找秦开宇问点事”韵真总觉得自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孙政一愣,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刘行长,难道你还不知道?秦开宇被开除已经好几天了”

    “开除?”韵真心中一动。“为什么?我还真没有听说”

    孙政笑笑,心想,她是管信贷的,不知道这事也不奇怪,于是低声道:“监守自盗就是那天汪处长出事的晚上,他刚好值班,酒店的人把汪处长忘在那里的笔记本电脑送到值班室,他听说汪处长去世之后,见财起意,竟然把那台笔记本电脑拿到市场上卖了一千块钱这样的人怎么能做银行的保安呢?"监守自盗?

    “这你们调查清楚了?”韵真不再是惊讶,而是感到震惊,笔记本电脑明明在自己手里,秦开宇为什么不把自己打的那张条子拿出来,他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替自己打掩护呢?

    “这还用调查,他交不出东西,只好交代自己的罪行了张主任不,张行长顾念他认罪态度较好,从轻发落,要不然非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不过,损失倒是追回来了,他退还了赃款,还扣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韵真呆呆地说不出话,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害的秦开宇丢了饭碗。可他手里拿着自己打的收条,只要把收条交上去,这件事和他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难道他

    韵真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秦开宇一副深沉的面孔老是出现在眼前,她为自己曾经暗自笑话过他的假深沉而感到内疚,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一个深沉而又令人无法捉摸的男人呢。

    随即她的思绪又回到那台笔记本电脑上来,现在看来,那台电脑并没有被人遗忘,而是有人一直在不露痕迹地偷偷寻找,即便把秦开宇开除这件事都没有怎么伸张,不然自己信息灵通的秘书怎么都没有听说呢。如果不是自己鬼使神差地来保安部走一趟,秦开宇岂不是成了无名英雄?

    显然,他们不想让这件事情搞得满城风雨。不过,秦开宇编的谎言也够巧妙的,拿到市场上卖掉了,卖给一个陌生人,这台电脑就算彻底消失了。他为什么如此不惜栖牲自己的工作甚至名声来帮自己?难道只是顾及李明熙和自己的关系,

    韵真觉得自己不能欠这个人情,毕竟她和秦开宇根本就算不上熟人,凭什么让人家背黑锅?听李明熙说,秦开宇在部队的时候是个副连长,转业之后也就谋到了一份银行保安的职务,而李明熙不过是个副排长,却能够凭借父亲的关系进入公安系统。

    这么看来,这个秦开宇家里可能也没什么社会关系,所以只能选择这种低级的职位谋生,可现在,就这么一个廉价的饭碗都被自己砸了。

    韵真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秦开宇,一想起这个见过几次面c不吭不哈的沉默男人,心中就有种不忍的感觉,甚至在同情他的同时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好感当然,这并不是出于他英俊的外表或者男人气概,而是有一种被人默默关怀的感觉。

    然而,对于韵真来说,不管感激也好,好感也罢,可让她现在就把笔记本电脑交出去为秦开宇洗脱罪名却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囚为这样做的结果不但不能挽回秦开宇的工作,对自己也将产生负面影响。

    首先,吴世兵就会察觉到自己的用心,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肯定会过早地暴露自己的意图,就目前来说,自己心里的那点怀疑还没有找到任何支持的证据。

    并且,在没有弄清楚汪峰这台电脑里究竟藏有什么秘密之前,她也舍不得把它交上去,既然秦开宇已经为这台电脑的消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干脆让它永远消失好了。只是,自己必须想办法补偿秦开宇的才员失。

    这样想着,韵真自然就想起了明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想,秦开宇在银行当个保安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钱,典型的钱少责任大的垃圾工作,而到了明玉那里,同样干保安,看在自己的份上,怎么也要给他三四千吧。当然,卖电脑的赃款以及被扣的工资自己理所当然要补偿人家。

    想到这里,韵真就拿起手机给明玉打电话。

    电话通了好一阵那边没人接。肯定是昨晚睡得太晚,现在还没起床呢,想起早上柳中原躲在卧室做俯卧撑的情形,韵真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别扭。现在倒好,他们两个倒是可以进出成对了。

    “韵真啊你有事吗?”终于那边传来明玉睡意朦胧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声音不太自然。

    肯定是和刘源一起睡呢。想象着自己的闺蜜被刘源楼在怀里的情景,韵真没来由地一阵冲动,绝不是,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失落感。

    “几点了,还在睡啊?"

    “哦昨天你跑掉了,人家可可喝多了”明玉的声音正常了一点

    “你不是挺能喝嘛,身边还有一个保镖他的酒量怎么样?"

    “还行吧你有事吗?"

    韵真确定明玉肯定和刘源在床上,不方便和自己说话,于是就打算私下找个时间和她说秦开宇的事情。

    “没事,就是慰问一下,辛苦了,继续睡吧晚上还要赚大钱呢”挂断电话,韵真咬着嘴唇沉思了一阵,又给妹妹的男朋友李明熙拨了个电话过去。

    “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李明熙接到韵真的电话好像很意外。“明熙,你最近和你那个战友秦开宇有联系吗?”韵真没心思和李明熙调笑,直接问道。

    李明熙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最近挺忙,一直没联系过怎么?他不是就在你们银行吗?"

    “他辞职了,我找他有点事,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看看他?"“辞职?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辞职了?你说现在吗,我不在市里啊,要不这样,我把他的地址和手机号码发给你我明天才能回来”

    “好吧,我自己去找找他对了,他是不是本市人?"

    “不是,他是转业之后留在本市的,其实他的老家在北方呢,不过好像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那他是在这里租的房子吗?"

    “是呀,姐,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等你回来再说吧。”

    韵真放下手机,心里就有种急迫感,既然他在本市失去了工作,而这里又没有什么亲人,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这件事自己知道的也太晚了,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自己这个人情就算欠定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韵真一看,正是李明熙发过来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秦开宇的地址:开发新区,和平东路6号木材厂家属院东区10栋三单元602室。

    开发新区,和平东路?开发新区知道。可和平东路没有听说过,并且开发新

    区距离市中心差不多有20多公里,没想到他住这么远。还是先给他打个电话。

    可是韵真连着拨了两遍号码,结果都显示对方没有开机。不由一阵沮丧,也许是真的走掉了,这个城市留给他的只有忧伤。

    不行,不亲眼去看看心里不踏实,也许他丢掉工作后心情不好,不想和外界联系呢,这是常有的事,况且,他又是那么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就好。

    韵真不再犹像,马上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临走之前还从抽屉里抓了一受钱塞进手提包里。徐萍见自己的上司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冲出来,马上站起身来问道:“行长,你这是要外出呜?"

    “对,让司机在楼下等着”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呀咐道:“对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上的密码忘记了,你去电脑城找个解破密码的高手,约个时间去我家里试试,只要真有本事,帮我解开密码的话,我情愿多给点钱”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银行大楼。根据银行的统一配置,韵真的车是一辆奥迪a6,并且配有专门的司机。不过她只在出门办公务的时候才坐这辆车,上下班或者办私事都是开自己的那辆本田。而其他的副行长不管公事还是上下班都是开着银行的车,就跟自己家的车差不多,只是一般都是自己开车,不要银行配的司机。

    因此,韵真的行为在这些副行长之中就显得有氛格格不入,为此还招来一些非议。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些非议还耿耿于怀。怎么自己不占行里的便宜反而成了议论的对象,而那些整天吃着行里喝着行里恨不得连内裤都发的人反而还振振有词,这世道简直是颠倒了,连最基本的是非观念都被扭曲了。

    有一次她在父亲刘定邦面前发牢骚,诉说自己的委屈,老头怜悯地看看女儿,叹口气道:“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些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如果你想鹤立鸡群就必须有绝对的权威,否则就要遵守体制的规则。你知道大雁为什么能够混在鹅群里吗?因为它明明能够高飞也不飞,让鹤相信它们是同类。”

    “所以时间久了它就彻底不会飞了,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鹤。

    韵真虽然对父亲的这套处世哲学并不赞同,可看看自己周围的世界,不正是像父亲说的那样吗?不过,她并没有听从父亲的劝告,我行我素,继续开自己的车上下班,坐银行的车办公务,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别当着她的面就假装没听见。

    没想到今天她自己也违反了一向遵守的原则,办私事用了公务车。看来什么时候都有例外,在坚持原则的同时又不失灵活,这才是一个领导必备的素质。一味地坚持原则容易陷于僵化,过于灵活就会丧失立场。

    韵真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一边钻进车里。

    “刘行长,去哪里?"

    韵真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叫李军,今年才二十五岁。话不多,车开的还不错。

    “小李,开发区有个和平东路你知道吗?"

    “知道。”

    “那里有个木材厂家属院?"

    “对,知道,我们行有个储蓄所就在那儿”

    “好,就去那儿。

    汽车很快就摆脱了市中心拥堵的车流驶向了环城公路,其实对这座城市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城区郊区的分别了,韵真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和妹妹骑上十几分钟的自行车就能看见麦田,在麦田边上的水沟里还能抓到小鱼。

    而现在,汽车行驶半个小时也看不见庄稼地了,到处都是基建项目,就连山上都不放过,真不明白,也就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人们对住房的需求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退猛呢,过去也没听说谁露宿野外啊。这种对土地资源的恶性矛】用迟早会受到惩罚,而为这些过度开发提供资金的银行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这些事情属于国家政策范畴,自己一个小行长何必去操这个闲心,别的不说,秦开宇从开发区到银行上班,每天在路上几个小时,自己连这,如卜事都替他解决不了,当然,银行职员中有这种情况的人也不止秦开宇一个。,',卜李,咱们行有个叫秦开宇的保安你知道吗?”韵真觉得无聊,想和司机聊聊天。

    “知道啊。”

    “他被开除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峨,因为什么事你知道吗?"

    “知道。好像是为一台电脑。我不信。”

    “峨?为什么呢?你觉得是冤枉他?可是他自己承认的”韵真奇怪地坐直身子问道。

    “反正我不信,我了解他。”

    “你们很熟吗?"

    “说不上很熟。接触过几次,我们都是当兵出身。”

    “原来你也是退伍军人啊。”韵真觉得自己真是有氛官僚,作为副行长对普通员工缺少关爱。

    “是呀。

    “你觉得秦开宇这个人他给你什么印象?"

    李军奇怪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女行长一眼,似乎没想到一向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上司今天居然一下说了这么多的话。

    “还不错。”

    韵真觉得自己都有点问不下去了,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是腼腆还是本身就不善于说话,总是这么三言两语,引不起别人一点谈性,和自己的秘书徐萍一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说具体点,怎么个不错法?"

    “军人出身嘛,就是耿直,没那么多心眼,和他在一起不用防备什么?"这几句话倒是说得还不错,韵真笑道:“这么说你身上也有这些品质了?你不也是军人出身嘛”

    李军有点不好意思了,扭捏地说道:“我是说秦开宇”

    韵真被匀起了好奇心,本来准备问李明熙的一些事情干脆就先问问李军,看样子他们好像走的挺近。

    “我知道秦开宇不是本市人,你知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李军一阵犹豫,好像不愿意多说似的,不过,最终还是说道:“他是个孤儿家里没什么人了”

    孤儿?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性格有点孤僻,可能和他的身世有关,怪不得他说走就走,原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没成家吗我的意思是在本市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李军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女行长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秦开宇这么关

    “好像单身女朋友不太清楚,没见过。”

    韵真点点头。一个城市里的孤独者,没有亲人,没有工作,没有房子,甚至没有朋友,也许部队才是他的家,像他这样的人待在部队里可能会更好一点,一旦走上社会很快就会被边缘化。

    韵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房客,在某些方面,这两个人倒是有点共同之处,可区别也很明显,柳中原给人的感觉不是太实在,并且能言善辩,和他在一起不会寂寞,而秦开宇虽然不善言辞,可却给人一种更加厚实的感觉,只是人没有什么情趣。

    真奇怪,自己怎么会把这两个毫不相千的人放在一起对比呢?房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开宇也是房客,不过是别人的房客。如果把秦开宇换成柳中原来租自己的房子,将会有什么结果呢?

    “刘行长,前面就是木材厂家属院,要进去吗?"

    “等一会儿,我看看”韵真把具体地址忘记了,只好拿出手机看李明熙发来的那条短信。“对了,东区10栋三单元602室”

    李军听完韵真报出的地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他没有出声,而是慢慢地把车开进了大门。心里一边琢磨着行长今天来找秦开宇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她和秦开宇之间不可能呀,刘行长是什么人?怎么能看得上秦开宇呢?如果他和刘行长真有什么关系的话,谁还敢开除他?说不定早就提拔他当保安部长了,也许那个电脑的事情还没完呢,说不定是来找他麻烦的。

    这栋五层建筑起码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斑驳的墙面,开裂的台阶,只剩下钢架的楼梯扶手,一切都显示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建筑。

    秦开宇怎么能和柳中原比呢,即便不要钱,柳中原也不会住到这种地方,这就是贫富悬殊,这就是贵贱之分,不管两个人的性格有多少相似之处,只要身份这一点不同,那么他们就根本没有可比性。

    韵真一口气爬上六楼有点气喘吁吁,真是年龄不烧人啊,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自己变得娇弱无力了,看来要向自己的房客学习学习,早上早汽起来锻炼一下,看看人家那副强健的体魄,肯定是和长期的运动有关

    韵真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感,这才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上敲了几下,过了好一阵,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接着又敲了几下,可是仍然没有一点反应。白跑一趟,看来已经走了。

    韵真一阵失望,倒不是觉得自己跑了冤枉路,而是心中的好奇心再也得不到满足了,这未免让她感到有点遗憾。

    可是,就在韵真准备转身下楼的时候,那扇门却意外地打开了,门里面站着的正是秦开宇,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裸着肌肉发达的上半身,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显然,韵真的意外到来出乎他的预料。

    也许秦开宇出现的太突然,并且光着膀子,韵真没有思想准备,一双眼晴不知道往哪里看好,甚至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不过,毕竟是当领导的人,很快就调整了自己,大胆地盯着他说道:“我刚刚才听说你的事情,马上就赶来了我能进去吗?"

    秦开宇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慌乱地退回屋子里,红着脸连声道:“当然等等我穿上衣服”说着就把韵真扔在门口,自顾跑进了卧室。韵真有个癖好,喜欢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的神情,记得上次碰见李明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笃定,并没有一般男人的那种表现,原来是装出来的,今天算是露馅了。于是,微微一笑走进了客厅,还顺手关上了门。

    韵真把屋子扫了一眼,不用去别的房间,光是通过客厅的面积就基本判断出这套房子也就是六十来平米,不过,收拾的倒是挺干净,作为单身汉的居所已经很难得了,在这一点上倒是和自己房客相似,柳中原也挺喜欢收拾屋子。秦开宇穿了一件白衬衫走了出来,一穿上衣服,人也镇定多了,指着靠墙的一张旧沙发说道:“刘行长,你坐吧,我去烧点开水”

    韵真忙制止道:“别忙活了,你也坐吧怎么,一不上班就没有白天黑夜了?"

    “峨,我又找了一份工作,还是干保安昨天上夜班,所以”看来他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对他来说,没有工作就意味着交不出房租,就没有基本的生活保障,所以,这辈子都将不停地找工作

    “峨?待遇怎么样?"

    “一般吧,先千着以后有机会再”

    “开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韵真转到了正题,并且是一副责备的口气,好像秦开宇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这个已经都决定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那么忙”秦开宇低头看着地面,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为什么?”韵真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电脑在我手里?”这是韵真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秦开宇抬头看了韵真一眼,这次目光再没有躲闪,恢复了以往的坚定,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只是想不到会找上门来。

    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喜欢她吧,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自愿背这个罪名,那张条子一直装在他的衬衫口袋里,就是舍不得交出去,仿佛交出这张纸条就意味着一种背叛似的。

    “刘行长,我也就是一时冲动也说不上为什么?”秦开宇最终还是躲开了韵真的目光,脸上感到微微发热。

    冲动?韵真一双美目紧盯着秦开宇,似乎隐隐看穿了这个男人想隐藏而又无处可遁的那一份英雄主义情怀,也许动机就这么简单,甚至根本就没必要去分析,说白了就是一个男人深埋在内心的一个浪漫故事,这个故事本来永远只能深埋在心底,没想到机缘巧合让他借助这台电脑得到了完美的演绎机会。

    只是他的表现看起来那么无私,那么富有自我栖牲精神,在成全自己的同时也让他的内心获得了某种满足感。

    韵真忽然感到自己很愚蠢,竟然会问他为什么,作为一个自负的女人,应该很容易猜透男人的这种日爱昧心理,看起来像爱情,听起来像梦吃,很纯很无聊。也许自己今天不该来,就让他一直沉浸在自我献身的这种英雄主义情怀中慢慢陶醉,自己的到来反而破坏了那种浪漫的氛围,使这件事情蒙上了世俗的阴影。“开宇,行里哪个领导找你谈过这件事?”韵真不想再纠缠秦开宇的动机,只想了解一点实际问题。

    “办公室的张主任。”

    “峨?她怎么说?"

    “她先问我是不是收到过酒店送来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我没承认后来他们把那个服务生叫来指认我就说卖掉了”秦开宇似乎也为自己背负的罪名感到羞耻,说着就脸红了。

    “他们相信了?"

    “开始也不信,用开除威胁我,反正我一口咬定卖掉了前几天张主任还给我打电话,她说,只要我能把电脑找回来,随时都可以回银行上班”“那你现在后悔了吗?我可以把电脑给你”韵真还没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这话有,汽侮辱他。

    果然,秦开宇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沉声道:“我做事从不后悔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其实,我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

    “峨?还有什么原因?”韵真惊讶地问道。

    秦开宇犹像了一下说道:“汪处长的这台电脑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以前,他外出的时候把电脑在我那里寄存过两次,当时我就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放在办公室里,他说办公室人多手杂,寸白有人乱动,并且开玩笑说电脑里有好多日本a片’""'"

    那天汪处长出事我提前就听说了,后来周行长匆匆忙忙来行里,我从监控里看见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汪处长的办公室,我悄悄跟上去,他连门都没有关严,就开始在柜子里抽屉乱翻,明显就是在找什么东西本来,我确实想过等他下来的时候把电脑交给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就来了”韵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似笑非笑地盯着秦开宇问道:“那天你说叫了他几遍都没理你,原来是在撒谎?"

    秦开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没有出声。

    “你怎么就突然决定把电脑交给我呢?”韵真忍不住又重提这个敏感的问题

    秦开宇这次好像不再回避了,大胆地盯着韵真说道:“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韵真芳心一跳,她知道有些男人在说“我相信你”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我爱你”。

    “我我听说你曾经好几次否决过吴行长批准的贷款项目我觉得你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

    韵真一只手不自觉的抚在胸口,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想到自己和吴世兵为了个人恩怨你来我往的争斗居然被别人解读为正直无私,这让她有点哭笑不得,甚至有点羞愧。

    “这么说你也怀疑那台电脑里面有什么秘密了?"

    “我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不管有什么秘密,今后都是你的事情了,和我无关”秦开宇倾吐了内心的秘密。变得轻松起来。

    至此韵真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内心还是挺感激秦开宇,起码他为自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让她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汪峰笔记本的秘密。不过,在了解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必要把他介绍到明玉那里,即使自己有这个意思,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韵真心里一边权衡着,一边再次扫视了一眼这间狭小而又简陋的客厅,目光就被墙上的一幅老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中一个中年妇女半靠在床头,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半卧在她的怀里,女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两人目光相对,竟似有无限的依恋。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韵真就已经注意到这幅照片了,原以为是一种艺术商品可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的那个孩子的眉宇之间隐隐有秦开宇的影子,难道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秦开宇见韵真一直盯着墙上的照片,便站起身来取下镜框,一边用衣袖小心地拭去上面的灰尘,一边低声道:“这是我妈妈,在她去世的前几天在乡里卫生院的病床上照的”

    在来这里的路上司机李军说秦开宇是个孤儿,李明熙也证实他的家里没有什么亲人,看来事实如此,从他把镜框挂在墙上以及小心擦拭的样子可以看出对母亲的怀念之情。

    “她什么病?”韵真小声问道。

    “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乡上那个卫生院很小,根本查不出是什么病,后来也去过县医院检查,他们说是高血压,只能回家慢慢调理没想到回来只撑了三十六天”秦开宇的声音有汽便咽,不过强忍住没有在韵真面前掉下眼泪。

    “那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做个检查呢?是不是经济上的原因”韵真估计可能又是一个贫穷家庭的悲·渗故事。

    秦开宇瞥了韵真一眼,苦笑道:“其实,当时母亲手里有一万块钱,可她舍不得花,宁可然着她是担心我今后生活不下去”

    “你当时几岁”韵真接过那幅照片仔细看着,这个时候她才细细体味出照片上那个女人看着儿子的眼神中除了爱意之外,其实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哀。“十二岁。”

    “那你父亲呢?"

    柳中原犹像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从来都没有对谁提起过还是不说这些了吧”

    韵真从见到秦开宇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许和他的性格有关,可现在发现,也许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和这些故事有关,应该是内心长期受到压抑的结果,那是一种无法排遣的忧郁,如果让他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对他肯定有好处,说不定从此就可以摆脱长久以来造成的沉重的心理负担。

    ,'i受关系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看你的,你只管慢慢说刚才你不是还说相信我的吗?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韵真温柔的声音c柔和的目光以及那只在照片上轻轻抚摸着的手,似乎触碰到了秦开宇内心那根最敏感的弦,多年来积压在心里无法诉说的往事一瞬间就涌上心头,只觉得自己终于找见了可以倾诉的人,并且也心甘情愿地向她倾诉一切

    “其实,我的父母都是军人我六岁那年,中越自卫反击战爆发,我父母

    两个同时上了前线我母亲是那场战争中在一线作战过的二十六名女兵之一,

    属于前线医疗战斗队”秦开宇渐渐陷入回忆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韵真的存在,一只手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当时我父亲是侦察连的一名排长,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母亲了,在接到上前线的命令之后,考虑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总想和母亲告个别

    机会终于来了,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那天,他得知母亲所在的部队距离他们驻扎的营地只有二十公里,所以,在当天的深夜,他瞒着连里的所有人悄悄爬起来,然后跑步去见母亲”

    “见到了吗?”韵真忍不住问道。

    “见到了,他们在帐篷外面说t三分钟的话,然后我父亲就往回赶,当时已经是深夜,我父亲连里的人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于是派了一个侦察排赶过去,结果发现我父亲靠着一块石头坐在那里已经死了,他的对面有六具越南军人的尸体,而我父亲身中二十三枪,连脸都被打的认不出来了,他出发的时候带着的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里的子弹也全部打光了”

    “啊!”韵真发出一声惊呼。

    秦开宇顿了一下,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道:“虽然现场的情况是显而易见的,我父亲遭遇了越南小分队,并且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可是,他却不能算烈士,不但不是烈士,而且还被当做擅自逃跑的逃兵受到批判,我母亲也被开除军职,还有人说她的闲话,说她是孤狸精”

    “这可你父亲毕竟是战死的呀,怎么”韵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来评价这件事情,虽然她觉得一个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他父亲在临战时刻擅自离开军营去看老婆显然是不对的,可内心却对这名军人深表同情,起码两人之间的这种深情厚谊令人钦佩。

    “其实当时我也就六七岁,被托付给乡下的奶奶照管,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母亲留给我的一本日记,上面详细记录了当时的一些细节,这本日记我读了不止一千遍”秦开宇脸上流露出悲愤的神情,显然对父母的遭遇愤愤不平。

    “那后来呢?”韵真不知不觉间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一种母性的关怀。“后来我母亲找部队领导申诉,不求烈士的称号,只求给一个战死的名声,当时,母亲是考虑到我还年幼,希望部队能给一点抚恤金

    最终还是我父亲生前所在的团以及连里的战士,自发捐助了一万块钱,无奈,母亲只好回到乡下,我奶奶受不了这个打击,没几天就去世了,结果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忍受着社会上的人对我们的白眼,囚为他们都知道我父母是个逃兵

    韵真的年龄和秦开宇差不多,对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不是太了解,不过对他们母子艰难的处境还是能够想象的到。

    “后来呢?"

    “后来我母亲就靠几亩薄田维系生活,一直到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她终于病倒了我现在知道,母亲并不是仅仅因为劳累的缘故,最主要的还是由于长期内心的抑郁,自从父亲死后,她从来都没有快乐过,她常常感到内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母亲病倒以后,我也不上学了,就在家里照顾她,母亲虽然反对,可也没有办法,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卧床不起了

    就这样,我前后陪了母亲六十八天,后来实在不行了,就去了乡卫生院,医生建议母亲去县医院治疗,可她拒绝了,因为她心疼钱

    可就在母亲住院的几天时间里,她还拖着病体几次到信用社教我怎么样用存折取钱还在病床上教我认字,她的那本日记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写的,她知道我当时的年龄还不能理解这些事情,所以希望我成年之后能够通过这本日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人

    我现在都记得母亲的最后时刻,她没有痛苦,只有悲伤,其实她早就想追随我父亲去了,只是担心我她死的时候,医生都没法合上她的双眼她死不叹目啊”秦开宇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冲击,双手捂着脸,便咽的说不出话来。

    韵真也被这个凄惨的故事感动了,站起身走到窗前,背着秦开宇偷偷抹了几把眼泪,好一阵两个人内心的波澜稍稍平息了一下之后,韵真才转身来,靠在窗口低声道:“那后来呢?"

    秦开宇用衣袖抹抹眼泪,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哭过呢就连母亲去世的时候都没有”

    韵真心想,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都是一些冷血动物的托词而已,眼泪是人类感情宣泄的最直接表现,几是个人都有这种特征,无论男女都一样。“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谁碰到了伤心事不流泪啊跟我说说后来的事情秦开宇一旦在韵真面前已经真情流露,反而不再躲躲闪闪了,心里也感到轻松了许多,只觉得积压在心里的沉重包袱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对这件事的一种客观认识以及对母亲的深深怀念。

    “后来,我母亲的一个战友找到了我,是她抚养了我,并且让我参了军不过她也在几年前去世了”

    “那你父母的事情一直就没有一个公正的说法?”韵真走回来坐在秦开宇的对面问道。

    秦开宇无奈地说道:“能有什么说法,谁也不愿意去翻这些陈年老账再说,当年处分我父母的人现在已经是大人物了,没有人再敢提这件事,我养母一直都告诫我,不要妄想再去翻这段历史”

    韵真叹了口气,这是一桩拉不清的公案,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去翻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即便现在给他父亲一个英雄称号,那又能怎么样呢?况且,他的父母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根本就没有*昭雪这一说,如果细细追究起来,他父亲也确实违反了纪律,在战争年代,对这种违反纪律的人肯定要采取严厉措施,否则士气何来?

    如果说这件事在过去了二十多年之后,在今天还有什么影响,那也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理感受而已。

    “那你觉得你父亲做得对吗?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也当过兵,还当过副连长,你现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秦开宇抬起头盯着韵真严肃地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父亲在我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没有爱,他为什么要去战斗?"

    韵真咀嚼着秦开宇的这句话,良久没有出声,她感到自己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她得知秦开宇是个孤儿的时候,就以为他性格孤僻,再接着听他说了这样一段凄惨的经历之后,总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段往事时他的心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点负面的影响,比如,仇视社会,认为社会对他不公等等。

    可是,在听了他对自己父亲的评价之后,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历尽了磨难,可他内心却十分强大,这可能多少要归功于她母亲的那个战友对他的教诲

    “那你对自己的今后有什么打算?”韵真本来只想着能帮他解决一个就业问题,可不知为什么,在听了他的家事之后,总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有更出色的表现

    “这个社会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刚从部队出来,两眼一抹黑,说实在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再说,我高中毕业就当兵去了,没什么文化,现在要想有个好工作,起码也要大学毕业吧”

    “可是你就甘心一辈子当个保安?”韵真居然有点急了,好像在责怪男人没出息似的。

    “不是甘心,而是没有好的机会”

    这倒是实话,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复转军人来说,要想得到好一点的工作,也只能碰运气了,而对他来说,这座城市给他的机会也就是一些底层的职位,如果没人帮他,再混上几年也就定型了。

    不像李明熙,家里早就给他的职业生涯铺平了道路,虽然在部队的时候,他的职务还比不上秦开宇,可要不了几年,就会科长处长地往上升,到时候这两个战友可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韵真就对李明熙产生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妒,当然,不是她本人嫉妒妹夫,而是替秦开宇嫉妒,因为命运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忽然,韵真心里一闪念,竟产生了一个带点恶作剧的念头,心想,李明熙也没有三头六臂,无非是靠着老子的余荫,要是凭真本事也不见得就比秦开宇强多少,对秦开宇来说,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如果自己能够给他提供一个好机会,相信他一定会倍加珍惜,也许几年之后,他的成就还在李明熙之上呢。“我都忘记问你了,你今年多大?"

    秦开宇愣了一下,不明白韵真为什么要问他的年龄,难道她还想给自己介绍个对象不成?做梦呢。

    “马上就满三十周岁了。”

    三十岁,年龄是大了一点,不过,对于政府机关来说也不算什么,况且他在部队已经是副连长了,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同时又是*党员,和那些愣头青比起来就算是优势,关键是看能把他安排在什么岗位上。

    “开宇,虽然你和明熙是战友,可要不是那台电脑的关系我们也不会走的这么近,既然你为了帮我能栖牲自己的工作和名声,感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这样吧,那份保安工作也别做了,这几天你就去书店转转,买几本有关公务员方面的书看看,我觉得你应该让自己的眼光看远一点,你不可能一辈子做保安”秦开宇似乎明白韵真的意思了,沮丧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考公务员?可我没有文凭,连资格都没有啊”

    韵真轻声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并不是每个公务员都是大学毕业生,也不是每个公务员都是凭考试进去的,你的战友李明熙参加过考试了吗?我准备给你提供一个和李明熙一样的机会”

    秦开宇呆呆地愣了一会儿,随即内心一阵狂喜,激动得说不出话。他知道,韵真绝对不是在和自己信口开河,他已经从李明熙那里了解到了韵真的家世,就凭着她的家庭背景,给自己在市政府谋份工作,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这个我”

    韵真见秦开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感到很开心,都说帮助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句话也不见得完全对,帮助王子同那样的畜生就不会有什么快乐可言,只有帮助那些知道感恩的人,你的心里才会有满足感。

    “对了,我把你扣掉的工资和买电脑的钱给你带来了”韵真说着就从包里面拿出一叠钱放在桌子上。

    秦开宇一看,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一把抓住桌子上的钱,征过韵真的包全部塞了回去,盯着韵真愤愤说道:“刘行长,你你这不是侮辱我吗?难道我

    韵真见秦开宇脸上汗都下来了,故意扳着一张脸,冷冷说道:“我最不喜欢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难道人家吃饱撑得专门跑来侮辱你?你起码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收入,到时候你吃什么喝什么?再说,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损失好了,在我面前就别不好意思了”说完,就把钱重新放在桌子上。

    韵真提着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头对呆立在那里的秦开宇说道:“手机别关机,等着我的消息”说完拉开门自顾走掉了。

    秦开宇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竟然忘记送送行长,一直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才猛地醒悟过来,飞快地跑到窗户前面,正好看见韵真钻进了停在门口的小车里。

    多美的女人啊!多好的女人啊!妈妈,你说对了,想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从太平洋来的湿热气流受到北山的阻档,在山区形成丰沛的降水,养育了这里繁茂的亚热带植被,从高大的乔木到盘根错节的灌木,几乎集中了亚热带所有的植物品种。

    由于远离城市,以前这里只有猎人涉足,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有钱人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有哪个大老板相中了这个地方,在半山腰上盖起了第一栋别墅,作为自己的夏季行宫。

    于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山上便雨后春笋般的冒出一栋栋别墅,并且一栋比一栋豪华,一栋比一栋盛气凌人。建筑风格五花八门,既有传统的古典式建筑,又有欧式意大利c法国的建筑风格。

    作为本地商界的后起之秀,刘源自然也不甘落后,他虽然是后来者,可他的别墅却是后来居上,其豪华程度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如果仅根据这栋别墅就认为刘源性格张扬c挥金如土,那就大错特错了,凡是和刘源见过一面的人都认为他是个谦卑c内敛办事低调的生意人。那么为什么他的性格和这栋别墅之间构成了如此大的反差呢。这其中的奥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着秋天的来临,最后一批住在北山别墅区的避署者离开了这里,这些人平时基本上都住在城里,只有在最炎热的季节才带着儿女老婆或者情妇来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等到署气一过,就都忙着赶回城里,想着把这段时间的损失补回来

    所以,眼下的北山别墅区基本上看不见人的踪影,那些曾经彻夜不停的欢宴似乎被一场秋风吹得无影无踪。

    下午时分,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沿着弯弯曲曲的雨后山路开到了刘源的别墅门前,两声喇叭响过之后,院子的大铁门就缓缓打开了,汽车开进院子后沿着一条两旁种满高大杨树的水泥路一直来到纵深处的一所哥特式建筑的台阶前才停了下来。

    吴世兵还没有下车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别墅的主人出来迎客呢。

    刘源的架子越来越大了。想当年就像哈巴狗一样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现在居然摆起谱来了,有几个钱就装大爷,也不想想是谁成就了他的今天?

    在这方面,他比王子同可是差远了,人的内在修养并不是金钱所能改变,他和王子同相比永远只能算暴发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看错了人上错了船呢?积重难返啊。

    吴世兵心里怀念着王子同,一边踏上高高的台阶,就是前面站着的那位老者都没有迎上半步,只是脸上带着傲慢的微笑看着他。不过,他能出来迎接自己就已经算客气了。

    “吴行长,一路辛苦,刘总已经等你多时了。”

    “古叔也太客气了,还劳您亲自出来。”吴世兵和男人握握手,说实在的,他认识这个男人已经好几年了,可只知道刘源叫他古叔,却不知道他的大名。“我担心你迷路,因为这栋别墅里今天只有两个人”

    吴世兵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冷笑。看来他现在把自己当成砒霜了,每次见面都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生怕别人知道他和自己有来往。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谁不知道他是聚源公司的老板?谁不知道他每年在自己银行拿走成千上亿的钱,现在居然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了,打断筋骨连着皮呢。古叔的话显然不实,因为吴世兵走进那间宽大的书房的时候,里面不仅是刘源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不过说她是女人也不准确,因为她虽然是一副成*人的打扮,其实年纪也就在二十岁左右。

    看见吴世兵进来,刘源倒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可那个姑娘懒洋洋的半卧在一张躺椅里翻着一本杂志,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哼。肯定是刚刚被刘源操过,说不定又是刘蔓冬给拉得皮条,金钱能把最纯洁的女人变成妹*子,这是刘蔓冬的哲学。

    “好久不见了,电话里听起来你的心情不太好啊。”刘源和吴世兵握握手,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脸,那神情好像吴世兵是来这里看病似的。

    吴世兵看看那个女孩没有出声。刘源脸上露出一丝捉弄的神情,然后对少女说道:“菌茵,去别的地方玩吧,爸爸要和这个叔叔谈点事。”

    “讨厌”女孩一下从软椅上跳起来,回头瞪了吴世兵一眼,快快地往外走,临走还没有忘记拿走沙发上的一双长筒丝袜。

    “我的干女儿,看看被惯成什么样子了?”刘源一边给吴世兵泡茶一边笑道

    干女儿。哼。谁信呢?口味越来越杂了,居然玩起父女了。他的亲生女儿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

    “古叔,你也坐呀。”吴世兵见古叔站在那里便客气道,虽然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可在刘源面前却毕恭毕敬,典型的奴才嘴脸。

    “对了,世兵,我正要告诉你,我已经辞去聚源公司董事长的职务了,古叔接替我的位置,你们也不是陌生人,今后多亲近亲近。”刘源就像是在说一件家常琐事一般说出了公司的重大调整。

    吴世兵一听这话,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将成为孤家寡人了,明摆着,他已经做好急流勇退的准备了。说不定会像王子同一样远走高飞呢

    6乍天我还见了你们公司的郑总,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听他说起?”吴世兵不满地说道。

    刘源哈哈一笑,朝古叔点点头,看见他走出去了才说道:“公司内部的事情,我一向不准他们在外面乱说,还是我亲自告诉你好些那么,谈谈你的苦恼吧,那个女人真的就把你弄得寝食不安?"

    “古叔接替你的职位,那么你做什么?你想退休了?”吴世兵没有回答刘源的问题,而是想先弄清楚他的意图。

    “世兵,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正当壮年,身体又没病,怎么会退休呢?你还不了解我?我可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要让我退休,除非坐到轮待上呸呸,太不吉利”刘源粗俗地朝着地上连吐几口。

    “那你准备再搞一摊子?”吴世兵紧追不放。

    刘源伸手点着吴世兵笑道:“你呀,是不是怕我携款潜逃啊好吧,就不和你打哑谜了,实际上,做生意我已经碱味了,赚钱什么时候有个够啊,这座城市不仅养育了我,而且给了我这么多的,巴赐,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后半辈子准备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做氛事”

    “你想做慈善?”趁着刘源低头喝茶的功夫,吴世兵惊讶地问道。刘源一愣,随即一乐,差氛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摇着一只手,半天才忍住笑

    “你倒是挺有想象力,怎么说呢?就算是慈善吧,造福于民,善莫大焉所以我准备从政。”

    从政?这次轮到吴世兵差点笑喷。这土财主竟然想当官?也不知道那根神经不对劲,肯定是钱多烧得慌。

    “你是认真的?”吴世兵还有点不信。

    谁知道刘源不笑了,一本正经地汽点头。“世兵,你也算是个知识分子,知道老人家说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吧?这句话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管你是正着推还是反着推都成立,枪杆子带来政权,然后政权就是意味着枪杆子,就像和卵子一样不可分割。

    不过,那是过去了,现在我把这话的意思稍微引申一下,财富代替了枪杆子,有时候甚至比子弹还要厉害,你看看,这些年被钱打倒过多少人,对不对?他们之所以被打倒,就是因为光重视枪了,手里有一杆枪就不知道自己性什么,当做工艺品整天在别人面前炫耀,他们就没有想到用财富去打下一片江山。现在的世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财富,一样是权力,这两样东西只有不断地互相转换,它才不会被孤立。

    说白了,当今的世界这两样东西已经不能分开了,只有钱或者只有权的情况是不可想象的,为什么企业家天天要跟在当官的屁股后面点头哈腰?那些当官的为什么都喜欢敲打企业家,就是因为两样东西的分离造成了矛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口巴”

    吴世兵听着刘源逻辑混乱的长篇大论基本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不外乎是想说钱权匀结起来才是当今世界的发展主流嘛。不过,也难为他了,小学都没毕业能说出这一番话,也算是肯学习了。总之一句话,他想当官,用权力来保护他的财产,同时用财产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我明白”吴世兵淡淡说道。

    “嗯,所以,从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到改革开放,再到稳定压倒一切,政府在干什么,不就是要赚钱吗?连国家的政权都变成了赚钱的机器,既然当官就是赚钱,那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光着身子千呢

    你看看美国人,哪个总统不是亿万富翁?今后中国也一样,有钱才能当官,没钱?没钱你靠边站啊”

    吴世兵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老搭档了,合作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看出他有如此大的志向,如果中国的政治体制不改革,他说不定会跑到美国参加总统竞选呢。以前总觉得他是一个内敛低调的人,最近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他不丢下自己一个人像王子同那样逃跑,甚至真的弄个一官半职,对自己来说岂不是多了一份保险?

    “可是据我所知,像你们这种生意人从政的话,最多也就是一个政协委员,到时候去开开会,凑个人数,可没有什么实权啊。”

    刘源对吴世兵的见解简直嗤之以鼻,也不知道他这个行长是怎么当的,一点都不开窍,多半是掉到钱眼里面了,怪不得连个女下属都搞不定呢。

    “荣毅仁你听说过吗?资本家。国家副主席。还有你去看看电视就明白了,现在中央开会,主席台上坐着的亿万富翁越来越多了,你敢小看政协委员?

    吴世兵不想再和刘源拉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但愿他有一天能当上国家副主席,那时候自己也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路子了?"

    “嗯,前几天和市委廖书记,还有几个市长一起坐坐,他们”刘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马上警惕地停了下来,一摆手继续道:“不说这些了,谈谈你那个美女行长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还要继续卡我的贷款吗?"“如果仅仅是这件事,我也就不会来找你了。”吴世兵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段时间她表面上懒懒散散的,可我知道她暗地里一刻都没闲着,不但耍些小伎俩给我找麻烦,并且一门心思找机会翻我的老账

    汪峰死后,她想方设法接近他老婆,前两天还专门跑来和我谈那起盗窃案,听她话里的意思,显然已经有所怀疑,你派的那个盗贼也太专业了一点,难道他就不能顺便拿点钱?让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像是一件普通的盗窃案?

    你知道,现在社会上对银行的人很敏感,汪峰又是信贷处长,如果小偷去他家不是为了钱的话,连警察都会往歪里想”

    吴世兵的话好像并没有引起刘源的重视,他一边嗅着手里的一支大雪茄,一边不经意地说道:“这事不是我安排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世兵,我看你是不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就算她怀疑又怎么样?说实在的,你们这些银行的行长处长,哪个不值得怀疑,可光怀疑有用吗?没有证据光怀疑有个屁用啊,你就让她折腾,等她折腾累了你再收拾她”

    “让她折腾?再让她折腾下去,你我可能从一件事情上你就会明白她已经危险到什么程度。

    汪峰那天晚上出事之后,他的那个笔记本丢在了酒店,后来,酒店的服务生把笔记本送回来交给了值班室的一个保安,结果,当我想起这个笔记本并派人去取的时候,那个保安一口咬定把笔记本拿到市场上廉价卖掉了。

    当时我也就相信了,如果这个笔记本真的落在不相干的人手里,那也倒无所谓,可是,就在前天,刘韵真竟然私自找到那个被开除的保安家里,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你说,这事能不让人担心吗?如果汪峰的笔记本在她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源把大雪茄贴在鼻子上沉思了一阵,随即笑道:“世兵,如果那台笔记本在她的手里,而笔记本里真的有你的犯罪证据的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也许你发现的不过是一个单身女行长的一次偷吃行为,那个保安是不是帅哥呀。我可是听说你这个女下属对帅哥情有独钟,看来刘蔓冬派去的那个美男子还不如一个保安有魅力啊”

    吴世兵张着嘴说不出话,没想到自己认为很严重很严肃的事情,刘源竟然当做一个笑话听,并且好像处处在为刘韵真辩解似的,要不是知道他们两人一向没打过交道,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暗地里有一腿呢。

    “我没想到你这样考虑问题,那台电脑里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不止我一个人的犯罪证据,你别忘了,汪峰可以称得上是聚源公司的半个财务经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汪峰的家里竟然只有区区几千元现金,他这些年少说也搞了几千万,钱到哪里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那笔钱应该就在他的电脑里。就这笔钱,难道还不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刘源一听吴世兵说不止他一个人的犯罪证据,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随即冷冷地说道:“那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让我千掉这个女人吧。”吴世兵见刘源变脸,心里倒有点紧张,忙缓和了语气说道:“那倒还不至于,我今天来也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个有效的办法其实我真正担心的还不是刘韵真,她毕竟单枪匹马,只要我小心一点,还不至于让她闹出什么大事,我担心的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身后的人?谁呀。”刘源似乎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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