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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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她就说了，说从前我们村里有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姑娘命苦早早的就死了爹妈，是哥嫂从小把姑娘带大的。姑娘越长越漂亮，到了十八岁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哥嫂想让她嫁个大户人家，但她对那些大户人家总是看不惯，一味的搪塞说，我从小死了爹妈，是哥嫂把我养育成人，我不能过早地离开哥嫂，亲事等两年再说。哥嫂无法，也只有依了姑娘。后来有一天晚上，姑娘住的小屋前响起了优美动听的口弦声。一连三个晚上，姑娘都听见有人在她的屋前吹口弦。姑娘被美妙的口弦声吸引，打开了自己小屋的窗子，月光下，姑娘看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将一竹片放在唇边，拨响了美妙动听的口弦，姑娘第一次脸红了，她朝小伙子羞涩的微微一笑。以后每当月亮当空，小伙子都准时来到姑娘的小屋窗前，为姑娘吹奏一首首动听的情歌调。姑娘的心被打动了，爱上了这个会吹口弦的小伙子。姑娘大胆地请小伙子教她学口弦，小伙子也高兴地答应下来，但姑娘羞于向哥嫂启齿，只好与小伙子相约悄悄到山上的一个石洞里去学。姑娘每天晚上要等哥嫂睡下后，才轻手轻脚离家到山上的大石洞里与自己的情人幽会。一天哥嫂睡得很晚，姑娘急不可耐地等呀等，直到月过中天，哥嫂的房里才熄了灯。那边小伙子在大石洞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姑娘的影子，他从怀里掏出了口弦，朝着姑娘来的方向，一边吹一边去迎心爱的姑娘。可是，口弦声没有把姑娘迎来，却引来了一头非常饥饿的大野猪。小伙子与大野猪进行了生死打斗，最后野猪被打死了，但是小伙子也遍体是伤，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等姑娘赶到面前，小伙子已经快不行了，他伸手将沾满鲜血的口弦递给了姑娘，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可是她的心上人再也听不见了，姑娘只好采来鲜花和松柏，埋了心上人。一年过后，姑娘再来到小伙子坟前，发现坟上长出了一丛金竹，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她的心上人吹口弦声召唤她。姑娘触景生情，哭着撞死在坟前的一块石头上。这以后，为了纪念这对生死相交的恋人，这里的小伙子向姑娘求爱时，都要上山采来金竹，做成口弦，送给心上人，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忠贞，同是还要一边吹口弦一边唱着提醒心上人。
小小口弦窄溜溜，
好好弹来好好收，
打失口弦事虽小，
郎的情意在高头。
这是个很悲凉的爱情故事，花儿讲的时候神情也很悲戚。我当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个故事，还开玩笑问她，真是你们寨子里发生的事。
花儿说，我也不清楚，反正老辈人都这么说。
老辈人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我说。
我也是这样想。花儿说，大哥，你想不想吹。
我说，好，你教我啊。
花儿突然又犹豫起来。算了吧，她说，你又不想学。
我没说不想啊。
我看出来的。
你是不想教我吧。
花儿说，以后再说吧，大哥，我唱歌给你听。
花儿就唱：
出日头的时候，
就不要烤火了，
要是蹲在火塘边，
日头就伤心了
马樱花开的时候，
不要蹲在屋头不出门，
要是等到花开败了，
花儿就伤心了。
花儿唱着唱着，突然眼泪汪汪的。
我说，花儿，伤心就别唱了。
花儿说，我想唱。
斑鸠和鸽子在一起玩，
鸽子是有家有主的，
斑鸠没有。
鸽子晚了会回自己主人的屋，
留下斑鸠就孤单了。
如果你真心想和姑娘好，
就带姑娘回去，
要是不带姑娘回家，
留下姑娘就孤单了。
唱到这里，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这个花儿别看她人小，却是个很聪明懂事的女孩，可是我对她怎么说呢。几个月来，花儿一直默默的尽心尽意照顾我，从来没有问过我家里的情况。我也没说，不是不想说，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总想，人家一个女人家不问你，你平白无故去告诉人家家里的情况算什么呢，你的用意又是什么。花儿大约也是不好问，所以就这样谁也没提起这事来。
现在伤好了，照理应该动身了，我不能总在这儿住着啊，但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家的话我总是没法开口，我怕因为这句话伤了花儿的心。
其实我的不安和焦躁花儿早就看出来了。那天吃晚饭时，我有些走神，花儿夹了一箸菜放在我碗里，说，大哥，是不是想家了。
我，啊，是啊，这么长时间在外。
我知道。
嗯。
再等两天，我再去山上采点草药，你的腿还没全好，要走也得带点药回去。
不用啦。
不行，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花儿的话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我说，那行，明天我跟你去吧。
你的腿上山行吗？
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我一再要求下，花儿答应带我上山一起采草药。我和花儿就从她家屋后的一条小路翻上山。已经是入冬了，尽管出着太阳，但山上的寒气很重，冷风刺骨。越往上走，这种感觉越加明显。我跟在花儿背后，花儿像个大人似的不断的回头问，冷么大哥？
我说不冷。其实她穿的比我还少，就一件薄薄的挑花长褂子。我还穿着棉袄呢。花儿说，我们习惯了，这山上就这样，就是热天里早晚都是很凉的。这个季节找草药不容易，因为药草的苗大都枯死了，只有凭着经验寻找。好在花儿熟悉，她知道什么药生长在什么地方，而且花儿眼尖，她总能在一片枯草丛中找到自己想找的药草。我这方面完全是个呆子，只能跟着她，陪她说说话。我们在山上转了大半天，黄昏的时候，花儿说，药差不多了，你肚子饿了吧。
我说不饿。
花儿笑笑，说，不饿才怪，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吃点东西。
上山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发现花儿带什么东西出来，就觉得奇怪。我说，你带东西了。
带了。花儿说着变戏法一样从提篮里拿出一袋炒面来。这提篮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过，空空的呀。
花儿说，别的不好带，这炒面是我昨晚就和好的，你尝尝。好吃着呢。她打开装炒面的小花布口袋，一股浓浓的香味就散发开来，直往鼻子里钻。
这是什么炒面，这么香。
花儿说，大哥你猜猜看。
炒面我原来也吃过，母亲会做这东西，用麦子放在锅里炒黄，再磨成面，用糖或蜂蜜调着吃，特别是用蜂蜜调出来那真是一种又方便又好吃的东西，但印象中没这么香。
我说，这个你难不倒我，我吃过，用麦子做的。只是你这炒面好像有些不同，特别的香。
当然，这是燕麦做的，你们那儿没有吧。
我摇摇头。燕麦我们那儿还真的没有。
这种燕麦只在这高寒地方才有，但是产量低，我们每年种的收下来都交了租子，我们平常也吃不到。
那你哪儿来的？
花儿笑笑不说。
但我知道，这肯定来的不易。也许是花儿一颗颗悄悄攒下来的，这样金贵的东西她平时自己一定舍不得吃。
我说花儿，你这样对我，我真不知道怎样报答你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也不知道，在花儿面前，我的心忽然变得比面还软，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包括对梅子，对沙二小姐都没有这样心软过。
花儿说，谁要你报答呀。
我说，可是我的心不安。
花儿说，心不安好啊，那你就报答吧。
我说，可是我想不出怎样报答呀。
花儿说，你使力想啊。
我们找了一个窝风的地方，这里四周是灌木林，草也很深，朝南的一方是个人高的土坎。
这里好，当阳又背风。我说，
就坐这儿吧，花儿也觉得很不错。
我们就相挨着坐下来，开始吃燕麦炒面。花儿做的这炒面也是用蜂蜜调的，吃进嘴里满口含着香透着甜，我真是长那么大，头一次吃那么香甜的东西。花儿只是笑着看着我吃，自己却不动嘴。
我说，你也吃啊。
花儿说，我吃了。
我就没见你吃呀？
花儿说，看着你吃得这么香甜，我都饱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土坎头上有什么响动，树棵子簌簌拉拉的，响声还挺大。
什么声音？我说。
花儿也听见了，她晃晃手，意思是让我别出声。
响声这时候又停下来，接着又响，并且听得出来，响声离我们越来越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可是她的心上人再也听不见了，姑娘只好采来鲜花和松柏，埋了心上人。一年过后，姑娘再来到小伙子坟前，发现坟上长出了一丛金竹，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她的心上人吹口弦声召唤她。姑娘触景生情，哭着撞死在坟前的一块石头上。这以后，为了纪念这对生死相交的恋人，这里的小伙子向姑娘求爱时，都要上山采来金竹，做成口弦，送给心上人，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忠贞，同是还要一边吹口弦一边唱着提醒心上人。
小小口弦窄溜溜，
好好弹来好好收，
打失口弦事虽小，
郎的情意在高头。
这是个很悲凉的爱情故事，花儿讲的时候神情也很悲戚。我当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个故事，还开玩笑问她，真是你们寨子里发生的事。
花儿说，我也不清楚，反正老辈人都这么说。
老辈人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我说。
我也是这样想。花儿说，大哥，你想不想吹。
我说，好，你教我啊。
花儿突然又犹豫起来。算了吧，她说，你又不想学。
我没说不想啊。
我看出来的。
你是不想教我吧。
花儿说，以后再说吧，大哥，我唱歌给你听。
花儿就唱：
出日头的时候，
就不要烤火了，
要是蹲在火塘边，
日头就伤心了
马樱花开的时候，
不要蹲在屋头不出门，
要是等到花开败了，
花儿就伤心了。
花儿唱着唱着，突然眼泪汪汪的。
我说，花儿，伤心就别唱了。
花儿说，我想唱。
斑鸠和鸽子在一起玩，
鸽子是有家有主的，
斑鸠没有。
鸽子晚了会回自己主人的屋，
留下斑鸠就孤单了。
如果你真心想和姑娘好，
就带姑娘回去，
要是不带姑娘回家，
留下姑娘就孤单了。
唱到这里，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这个花儿别看她人小，却是个很聪明懂事的女孩，可是我对她怎么说呢。几个月来，花儿一直默默的尽心尽意照顾我，从来没有问过我家里的情况。我也没说，不是不想说，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总想，人家一个女人家不问你，你平白无故去告诉人家家里的情况算什么呢，你的用意又是什么。花儿大约也是不好问，所以就这样谁也没提起这事来。
现在伤好了，照理应该动身了，我不能总在这儿住着啊，但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家的话我总是没法开口，我怕因为这句话伤了花儿的心。
其实我的不安和焦躁花儿早就看出来了。那天吃晚饭时，我有些走神，花儿夹了一箸菜放在我碗里，说，大哥，是不是想家了。
我，啊，是啊，这么长时间在外。
我知道。
嗯。
再等两天，我再去山上采点草药，你的腿还没全好，要走也得带点药回去。
不用啦。
不行，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花儿的话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我说，那行，明天我跟你去吧。
你的腿上山行吗？
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我一再要求下，花儿答应带我上山一起采草药。我和花儿就从她家屋后的一条小路翻上山。已经是入冬了，尽管出着太阳，但山上的寒气很重，冷风刺骨。越往上走，这种感觉越加明显。我跟在花儿背后，花儿像个大人似的不断的回头问，冷么大哥？
我说不冷。其实她穿的比我还少，就一件薄薄的挑花长褂子。我还穿着棉袄呢。花儿说，我们习惯了，这山上就这样，就是热天里早晚都是很凉的。这个季节找草药不容易，因为药草的苗大都枯死了，只有凭着经验寻找。好在花儿熟悉，她知道什么药生长在什么地方，而且花儿眼尖，她总能在一片枯草丛中找到自己想找的药草。我这方面完全是个呆子，只能跟着她，陪她说说话。我们在山上转了大半天，黄昏的时候，花儿说，药差不多了，你肚子饿了吧。
我说不饿。
花儿笑笑，说，不饿才怪，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吃点东西。
上山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发现花儿带什么东西出来，就觉得奇怪。我说，你带东西了。
带了。花儿说着变戏法一样从提篮里拿出一袋炒面来。这提篮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过，空空的呀。
花儿说，别的不好带，这炒面是我昨晚就和好的，你尝尝。好吃着呢。她打开装炒面的小花布口袋，一股浓浓的香味就散发开来，直往鼻子里钻。
这是什么炒面，这么香。
花儿说，大哥你猜猜看。
炒面我原来也吃过，母亲会做这东西，用麦子放在锅里炒黄，再磨成面，用糖或蜂蜜调着吃，特别是用蜂蜜调出来那真是一种又方便又好吃的东西，但印象中没这么香。
我说，这个你难不倒我，我吃过，用麦子做的。只是你这炒面好像有些不同，特别的香。
当然，这是燕麦做的，你们那儿没有吧。
我摇摇头。燕麦我们那儿还真的没有。
这种燕麦只在这高寒地方才有，但是产量低，我们每年种的收下来都交了租子，我们平常也吃不到。
那你哪儿来的？
花儿笑笑不说。
但我知道，这肯定来的不易。也许是花儿一颗颗悄悄攒下来的，这样金贵的东西她平时自己一定舍不得吃。
我说花儿，你这样对我，我真不知道怎样报答你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也不知道，在花儿面前，我的心忽然变得比面还软，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包括对梅子，对沙二小姐都没有这样心软过。
花儿说，谁要你报答呀。
我说，可是我的心不安。
花儿说，心不安好啊，那你就报答吧。
我说，可是我想不出怎样报答呀。
花儿说，你使力想啊。
我们找了一个窝风的地方，这里四周是灌木林，草也很深，朝南的一方是个人高的土坎。
这里好，当阳又背风。我说，
就坐这儿吧，花儿也觉得很不错。
我们就相挨着坐下来，开始吃燕麦炒面。花儿做的这炒面也是用蜂蜜调的，吃进嘴里满口含着香透着甜，我真是长那么大，头一次吃那么香甜的东西。花儿只是笑着看着我吃，自己却不动嘴。
我说，你也吃啊。
花儿说，我吃了。
我就没见你吃呀？
花儿说，看着你吃得这么香甜，我都饱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土坎头上有什么响动，树棵子簌簌拉拉的，响声还挺大。
什么声音？我说。
花儿也听见了，她晃晃手，意思是让我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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