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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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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有了梅子送的这块护身符,一路真的无事,我们平平安安到了盐井。将带来的山货药材处理完,又去弄好了盐,这下总算松了口气。我们当晚在店里痛痛快快喝了酒。第二天早晨我们办完了别的事,接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盐场,把盐装上了马驮,就和李子贵道了别。然后我们就开始往大门走,大门口有保安和缉私兵在那里把守,需要验票,最后在马屁股上盖章才能放行。不过,这些关口李子贵都是早就打过招呼的,我们没有半点担心。我记得当时差几步就到盐场大门了,那两个把守大门的缉私兵见我们过来,还笑了笑。我们一年多来,出出进进的次数多了,这些缉私兵都熟悉了。我也望着他们笑笑。就在这时候,只听见门外“砰砰”两声枪响,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朝我们笑的缉私兵就倒下了,紧接着几个蒙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提着十响枪冲了进来,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那些税警和缉私兵基本上没什么抵挡,打了几枪,然后就躲的躲,跑的跑。我们的马匹也惊得到处乱窜,我躲在门后大声朝弟兄们喊,让他们往门外跑。但是我的喊声让枪声哭喊声盖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慌乱中,我看见一个兵跑到盐署楼上,那里架着一挺机关枪。但是这个兵慌慌忙忙,弄了半天也没将那枪弄响。一个暴徒这时候冲上去,一枪将这个兵打倒,他自己跑过去,握起机枪,哒哒哒哒,对着场子就乱扫一气。完了,我也顾不上别的弟兄了,只好乘乱逃出了盐场。

    直到下午,太阳都偏西了,我们才在镇外相互找到一起。一清点,马匹盐巴是全丢了,八个弟兄也只有我和独眼,田亮活了下来。枪声早就停歇下来,那些暴徒们想必早就走了,我们怀着一线希望又回到了盐场。盐场还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场面,地上到处都是死伤的人,我们找到了余下的几个弟兄,他们都死了。还有我们的恩人大哥李子贵也死了。我们含着悲愤帮这些弟兄们料理后事,在盐场外的山上找了一块空地将他们掩埋了。包括我们的恩人大哥李子贵,我们将他和那些弟兄埋在一起,就靠着黑牛兄弟的坟。本来李子贵的后事盐场会办理的,但是我苦苦哀求,以同乡人的身份最后才说服了盐场的场长。

    这件惨案我们后来才从一些灶户那里了解到,原来这是长期的官商角斗演变成的。他们的积怨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月两月的事了。据说还是去年春上,从山那边来了几十匹马帮买盐,当下给场长和缉私队部分官兵私下分别送了钱物。意思是请他们高抬贵手,方便方便,不要在路上找他们麻烦,当晚马帮歇在一个叫大麦冲的地方,就在他们刚刚解下盐驮子,正要喂牲口时,突然就来了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缉私兵,借口检查私盐,然后莫名其妙扣下了二十几驮盐巴。还有一次,也是这伙盐商,在回去的路上,有两个缉私兵想敲竹杠,就在路上进行拦路检查,这些盐商忍无可忍,用计将这两个缉私兵诱到了一个山箐口,佯作酒肉招待,将其灌醉,然后把这两个缉私兵砍成几块,这还不解恨,又在尸块上腌上盐巴,挂在树上,这才扬长而去。这样的事例这几年来屡见不鲜,经常发生。就这样,盐商们对盐官们的结怨一天比一天深,终于忍无可忍,一些盐商便发誓报仇,于是纠集了阿保等一批流氓、无赖、惯匪,每人发一匹快马和两样武器前往盐场报仇雪恨。他们精心选择了一个报仇的最佳时机,就是正好前任盐场场长在即将离任与新来的盐场场长交接的时候,时间是中午盐场吃饭的时候,也正是我们那天机缘巧合碰到了。惨案发生以后,当时的盐津县政府接到报告,大为震惊,急忙派出了常备队到半路追堵,结果暴徒的屁都没闻到一个。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们弟兄三人灰头土脸往回走,我也想通了,这或许是命,该来的自来,该丢的还得丢。这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自己因为梅子的这尊护身观音,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固然好,但它是身外之物,大不了从头再来。

    这次返程,我没有再到梅子的夜来香店歇宿。还离夜来香小店很远,我们就从小道上悄悄绕开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我想等以后重新振作起来,发了财再回来找她吧。如果她愿意,我就娶她回家,一辈子守着她。但现在不去,这个样子,让她看了会很伤心的。

    我们重新回到了老鹰洞。那些留守下来的弟兄们都听说了这事。大家安慰我说,没事,盐巴这条路断了,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做点别的什么事,大不了再当土匪。我没表态,经过了这次闪失,我心里很痛,丢了财物小事,死了这么多好弟兄,我有罪啊。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我亏了他们。说起来,这两年来由于弟兄们的努力,我们的确积攒下了不小的家当。我想除了给死去的弟兄们家里送去一些抚恤外,其余的就地分了,散伙。这个土匪行当我有些腻了,真的有些腻了,烦了。但是弟兄们说什么也不干,这样我也没办法,就这样郁郁闷闷的过了一段日子。

    转眼就是秋天,山上那些浓绿的树叶已经开始变黄。佃户们准备收割庄稼了。今年的雨水不错,田里的稻谷,地里的苞谷、黄豆长势都很好,看来收成不错。只不过,收成再好辛辛苦苦种庄稼的佃户们还是吃不饱肚子,过去有句老话说,赤脚的撵獐,穿鞋的吃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突然有些想梅子了,也不知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这么长的时间不去她那儿,她肯定急死了。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我知道。我就派了两个弟兄去了一趟,打听一些关于她的消息。没想到那两个弟兄回来告诉我,梅子的那个店不在了,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搬那儿去了。这就怪我了,我想,我那一次出事回来应该去看她的,至少应该将真相告诉她才是。说不定她的出走是跟我有关,这可怎么办。我又亲自带了几个弟兄去了一趟,结果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她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像风一样刮走了,像烟一样散了,云一样飘了。我都恨死自己了。那段日子,我茶饭不思,人整个瘦了一大圈。

    有一天,一个弟兄突然又带来另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沙二小姐准备结婚了,男方家是旧县城里的,父亲在昆明开着一个布店,他本人现在昆明读书。弟兄们是无意中说的,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沙家赶出来这几年,因为生意上的事,我几乎没来得及顾上想沙二小姐这件事了。在贩盐的路上,在见到梅子时会想起她,但是想想也就过了。此时这事又浮上心头来。我突然觉得,我该回去了,回沙府去。

    对,回沙府。履行我当初的诺言。我不想让沙二小姐成为别人的媳妇。这是我当初出走时就想好的,我因为她浪迹江湖这几年,吃了这么多苦。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能相见,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当初走下高高的沙府台阶,我强忍着没有回头,等的就是这一天。我在心里默默说过,我回头的时候会有的,一年或者两年,我总会回来的,一定回来。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回来。但我回头的时候就是我复仇的时候,就是你沙爷倒霉的时候,你等着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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