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对酒当歌 第三章孤岛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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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回到营帐，魏胜坐在帐外，只向他点头招呼，没有说话。
陈枫在他身旁坐下，道：“你在想什么呢？”
魏胜沉声道：“大小姐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陈枫苦笑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魏胜沉吟片刻，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私人的事，更没资格去管，问题是这并不只是私人的事。”
陈枫坦然道：“没有事是不可说的，我和你不单是共生死的战友，更是好兄弟。”
魏胜道：“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否则不会选择站在你的一方。我这个人决定了一件事便不会改变，希望你真的明白我。”
陈枫道：“绝对明白。”
魏胜道：“那恕我直言，公事和私事是不该混在一起的，男女间的感情更是复杂多变，一旦感情出了问题，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在目前的形势下是有害无利。天玄门现在是我们手上重要的筹码，不容有失。其他我不说出来你也应知道。”
陈枫点头道：“我明白了！在此事上我会有分寸的，不会教你失望。”
魏胜道：“我只是顺便提醒你几句。论计谋勇气，你实在卓傲和完颜宗弼以及齐天灭之上，只有一点你及不上他，就是不择手段和狠辣无情的作风。为了成功，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所以只要你落在下风，他会斩草除根，令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陈枫不解道：“齐天灭的行事作为天下皆知，为何忽然提出来讨论？”
魏胜道：“因为光复天玄门后，你便要重返南方，那时你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对赵构等人的斗争逼害，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陈枫道：“这和齐天灭有什么关系呢？”
魏胜不答反问道：“以赵构的为人，你认为他和秦桧后人汤思退的关系，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陈枫答道：“赵构起用虞允文代替汤思退出任中书舍人，摆明是要压制汤思退，令他不能全面控制朝政。”
魏胜道：“此事对你有利无害，虞允文江湖出身，颇具眼光，怎都对卓傲挑选的人另眼相看，感到较为亲近，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重用你。他要提拔你，汤思退亦拿他没法。”
陈枫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魏胜道：“如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虞允文看得起你又如何？你始终没有机会。幸好完颜宗弼南来在即，你的机会也来了。”
陈枫同意道：“赵构确是卑鄙。有一件事我尚未告诉你，霸王城齐天灭近日伤势痊愈，决定到南方去做个归正人。唉！”
魏胜道：“那将演变成我们与齐天灭在南方的明争暗斗，汤思退是不会在这时刻插进来搅局的，如我所料无误，他会乘机收拾朝野内反对他的人，这也是刀老的看法，所以他提议我们联结虞允文和吴。”
陈枫道：“这方面我倒没有想及。对！以汤思退的为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魏胜淡淡道：“因为汤思退晓得不论是吴或虞允文，都不会甘心臣服于他，只是利用他来影响赵构。”
陈枫开始有点明白了，道：“你这番话对我有很大的启示，若我只顾着在南方奋斗突围，疏忽了齐天灭和汤思退，仍是一条死路。”
魏胜沉默片刻，然后道：“你听过白梦云这个人吗？”
陈枫道：“白梦天的弟弟”
魏胜道：“正是此人。”
陈枫讶道：“为何忽然提起他？”
魏胜道：“因为他已投靠汤思退，成为汤思退的得力手下。此人在巴蜀全无敌手，最爱挑战名家，剑下从不留人，因而开罪了不少人。现在既然找到大靠山，当然再不用怕人寻仇。事实上他曾多次遭巴蜀武林高手联合围攻，他仍能安然脱身，由此便可知他的本领。”
陈枫笑道：“由完颜亮去干掉他如何呢？”
魏胜哑然失笑道：“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如斯轻易解决，那不如请完颜亮去干掉汤思退，便一了百了。”
接着正容道：“汤思退是要找他，专干刺杀目标人物的勾当。”
陈枫愕然道：“刺杀？”
魏胜道：“这是汤思退心中的一个计划，就是当他控制朝局后，便杀尽所有反对他取宋室而代之的将领大臣。所以他秘密训练了一批刺客死士，而白梦云便是这批刺客的头子。现在你明白了吗？对付汤思退必须比他更快更狠，否则将变成坐以待毙，到醒觉时，周围再没有能支持你的人。想想吧！若李宝这样站在你一边的将领，都被人干掉，你还凭什么对抗？”
陈枫倒抽一口气道：“汤思退这招果然既毒辣又见功效。”
陈枫忽然清晰地握到自己的处境，如他不能在汤思退权倾南方的一刻前，取得南方军界的全力支持，他不但洗雪不了天玄门被夺的耻辱，还会死得很难看。
夜幕低垂下，十多骑快马沿黄河疾驰，转入中原霸王城的东门，霸王城总坛东广场的大木门立即敞开，把来骑迎入，再关上大门。
霸王城总坛占地颇广，分五重院落，两个阅兵广场，虽在战争中受到损毁，却不严重，在霸王城的人力物力支持下，已大致回复旧观。
众骑从侧道直奔后院，齐天灭和几个心腹手下早在那里等候，他的目光落在领先的骑士身上，现出喜色，竟抢前为其牵马，欣然道：“千寻先生来得合时。”被称为千寻先生的一身武士打扮，高挺英伟，虽稍嫌脸孔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皮肤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反而因其凌厉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
与他同行的十三名骑士，人人形相各异，佩带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刀、剑、枪、矛，至乎钢钩，独脚铜人等奇门兵器，明眼人只须看一眼，便知这批人无一庸手。
特级高手飞身下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挂着个高两尺阔一尺的小盾牌，腰佩的是长尺半的‘匕刃’，令人感到他长于埋身搏击之术。一寸短、一寸险，他整体予人的印象亦充满危险和破坏力。
在齐天灭的引路下，他一言不发的领着一众手下进入挂着写上‘忠义堂’牌匾的后院主堂。
堂内北面摆了两张太师椅，然后左右各有十五张椅子，被称为千寻先生的毫不客气地坐入其中一张主座，其手下不待吩咐全坐往右边的椅子，霸王城的堂主级或以上的人则入坐左边。
齐天灭在他侧旁坐下，尚未说话，千寻先生淡淡道：“千寻晓得陈枫的事，爷爷早猜到他会干掉张用直，所以着千寻立即赶来，助齐叔叔应付他。”齐天灭舒一口气道：“宗主果然消息灵通，有千寻前来我便安心得多。陈枫此子不知如何忽然刀术大进，我们又没有准备。”王千寻正是血肉长城宗主王任远的爱孙，他不但尽得王任远真传，更是被誉为北方最神秘高手的关门弟子，身兼两家之长，武功实不在乃祖之下，更以智计见称，血肉长城近年发展迅速，他占很大的功劳。
居于右座首席的魁梧秃头大汉，拍拍佩在背上一对高约两尺、每尊肯定超过五十斤重的独脚铜人，冷哼道：“但得少主点头，我立即把陈枫捣成肉酱，看他还凭什么在天玄门称王道霸。”王千寻神色出奇地平静，柔声道：“对黑老大的功夫，我们当然有信心。不过却千万勿要低估此子，陈枫曾联手兄长李世辅干掉西北马贼之王贺兰名，强夺虎邪，此事轰动江左。”向独霸等还是首次听到此事，无不嗡然。
秃汉露出冷酷的笑容，道：“他陈枫愈出名愈好，若杀的是无名之辈，怎显得我血肉长城的手段。”他的语气虽大，却没有人会怪他口出狂言。
血肉长城在王任远之下有三大天王，依次排名是‘铜人’黑破天、‘闪云刃’白天晓和‘狂王’胡世飞，以此次随来的黑破天居首，一身上乘横练功夫，配以擅打硬仗的一对铜人，曾为血肉长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王千寻双目射出智慧的采芒，微笑道：“我非是怕了陈枫，而是眼前形势复杂，只宜智取，不宜力敌，任何轻举妄动，倘招致损失，均有负爷爷对我们的期望。”黑破天颔首不语，表示服从王千寻的调度。只看他神态，便知王千寻在帮内的地位，不仅是因他为宗主爱孙，更因他有真材实学。
齐天灭讶道：“黑道现在形成四帮分立的局面，其他帮会均不足为患，千寻说的形势复杂，指的是那一方面呢？”王千寻一对虎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他更是炯炯有神，沉声道：“在卓傲败亡之前，胡人势盛，人人视天玄门为畏途。现在形势逆转，想来分一杯羹者大不乏人。我们最近收到消息，连南方也想染指天玄门，以打破战马出产地的封锁，据传吴已派出得力高手李宝，率领精英，这几天便会抵达天玄门。”齐天灭一方所有人均为之色变，李宝是名震西南的人物，骁勇善战，吴差遣他来，是对天玄门有必欲得之的决心。
王千寻从容道：“天玄门再非以前的天玄门，我们须谋定后动，否则鹬蚌相争，最后只会便宜其他人。”接着面容一整，与弯弯剑眉相得益彰的修长眼睛，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冷静的道：“但我们亦非完全被动，只要我们可瘫痪天玄门的指挥和侦查系统，等若一匕首直刺陈枫的心脏！”众皆愕然。
陈枫坐在孤岛主峰的高崖处，除西面海平远处隐见陆岸，其它三面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刚被命名为枫墟的这个荒岛，面积颇大，有近三个天玄门的大小，形如向东伸展两臂的螃蟹，周围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只有向东的一面，由于两边有陆地，形成防波堤的作用，所以水流较为平静。可是，因湖底有暗礁，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有舟覆人亡之险。
东滩是岛上唯一可供泊船的地方，数百房舍，便设于东滩旁的密林里，不过已被连绵数年的战火烧得变成颓垣败瓦，还焚毁数以千计的树木。幸好，尚有几间建于岛上隐蔽处的房舍幸免于难，过去几天，陈枫寄身于其中之一，以躲避忽然而来的风雨和海潮的晨雾。
陈枫日以继夜的练刀练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尽量不去想岛外的事情，心无旁骛的沉醉在武道的探索中，累了便打坐休息，颇有苦行者的感觉。
今夜不知如何，他再不能保持对练武的专注，思潮不住起伏，遂走到这全岛的最高点来吹吹海风。
他隐隐感到，这是练习先天气功的一个必然的历程，功力不会是直线向上，而是波浪式起起伏伏的朝上渐进。
而此刻他正处于其中一个低潮。
他的敌人就是自己，包括他内心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一棵树孤零零地长在崖边，被海风刮得不住弯下去，叶子已所余无几，可是仍不肯屈服断折。
陈枫颇有点触景伤情，自己的情况便像这棵小树，完全暴露在大自然的暴力下，挣扎求存。
忽然间他想到丁雨溪，两人分手前，她向他解释在南方要对他下毒手的原因，竟然是因爱上了他。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只有把他杀死，这段感情方可以告终，而她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可以不顾一切的、放手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是她没有成功，更因此为他保存贞洁。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但事后回想，心中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真的钟情于自己吗？自己是否发疯了？竟会相信此一妖女的谎言？纵然她真的爱上自己又如何？自己绝不可以让一个妖女弄得晕头转向，如坠五里云中。对他来说，她只可以作为一着棋子，以之对付完颜宗弼。完颜宗弼既凭齐天灭扳倒向独霸，他便以丁雨溪来算倒他，完成对月明香的承诺。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丁雨溪的姿色风情，确对他有无比的诱惑力。如果再给她一回色诱他的机会，他是不是仍能把持得住，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一般男儿，到了他的年纪，大多已成家立室，可是他现在怎敢有家室之累，致害人害己。
想到这里，立即心如刀割。
就在此刻，他觉得一阵痉挛，全身哆嗦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觉察，事实上，他正处于修习上乘先天气功的危险关头，如果他受心魔支配，动辄会走火入魔，不但前功尽废，且轻则武功尽散，重则有性命之虞。
可是，他如能度此突破前的难关，功力可更上一层楼。
失去了父亲家人和朋友，纵使得了天下又如何？一时间，自责、悔恨之念向他袭来，更感到无比的孤独、伤心和绝望。做人究竟有什么意思？片刻后，他发觉自己瘫倒崖上，浑身无力，内心却似有团烈火在狂烧着，全身经脉都像被针扎入般刺痛，非常难受。
迷迷糊糊间，他耳边似响起魏胜作为朋友的忠告：人是不能永远活在追忆和痛苦里的，成为过去的再不可以挽回，我们只能朝前看。这个想法令他好过了点。
自己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好理由，只为报仇而活着是消极还是积极呢？于此关键的时刻，他心中浮现月明香的如花玉容。
论姿色，月明香绝不在丁雨溪之下，且曾和自己出生入死，情深义重，为何自己对她总难生出不顾一切的激情？陈枫猛地坐起来，惊觉自己浑体冷汗，鼻头痒痒怪不舒服的，伸手一抹，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在新月映照下，一艘小艇映入眼帘。
陈枫明白过来，心叫好险，这才知道差点走火入魔，幸好灵台尚有一点不减的神智，更因想起月明香，令他痛苦消灭，回复过来。
陈枫跳了起来，舒展手脚，功聚双目，观察来艇，同时心中大讶。
小艇从东面朝岛湾驶来，虽因距离仍远，看不清楚艇上状况，可是这么一艘小艇，能载多少人呢？难道来的又是那神鬼莫测的特级高手白梦云？想想也觉合理，只有白梦云才如此艺高人胆大，敢孤身来挑战他陈枫。
不过，他倒希望敌人大举前来，因为，过去几天他全力备战，心中的目标是大批的敌人，若来的是白梦云，反令他这些时日的准备布置派不上用场。
心中再浮现月明香的玉容，又掠过一阵火热的情绪。
只要自己和月明香是真诚的相恋，有情的结合，他陈枫又有始有终，对她负起责任，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干的。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凭她的坚强，亦可以忍受任何打击，纵然自己不幸战死沙场，他的香火仍可以由她为自己生下的儿子延续下去。只要事情保密，魏胜也没话可说。
不由又暗恨自己，他是否想找爱人的代替品呢？想到这里，心中矛盾至极，胸口火烧般疼痛。
陈枫大吃一惊，连忙收拢心神。
一阵海风刮来，吹得他衣衫飘扬，精神一振。
小艇刚进入海湾，此时已可清楚看到，只有一人在艇上，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
接着小艇不自然地冒出海面，然后往旁倾覆。
陈枫晓得对方是撞上海中的暗礁，一拍背上虎邪，展开独门提踪术，穿林越岭的往东滩赶下去。
魏胜、李宝、山长月、杜天浪等人在马背上极目远望，雪原上仍不见人迹。
除他们外，尚有近千名天玄门战士，策马立在天玄门北面二十多里一座小丘上，焦急地等候着。
他们出集迎接探马陆久幽的行动，在午后展开，开始时兵分多路，到发现有金兵的踪影，才集中到这里来。
金人见他们大举出动，立即朝北退避，而他们亦有所顾忌，不敢继续前进，怕误入埋伏陷阱。
山长月道：“照金人的情况看，陆小子该尚未落入敌手，否则金人不用追到这里来。”
李宝道：“该如你所说的，可是敌人在离开天玄门百里之处布下截击兵，却不是好兆头，显示敌人重重封锁陆小子的归途，布下天罗地网，竭尽全力地拦阻陆小子。”
接着道：“我看只要我们小心点，挥军北上，将可以扰乱敌人，捣破敌人的拦截网，制造混乱，令陆久幽有脱身的机会。”
魏胜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虽然要冒上风险，却是值得的。”
杜天浪道：“只要我们分三路挺进，互相照应，避林而不入，可不惧敌人埋伏。”
山长月欲言又止。
魏胜道：“小山最清楚陆小子的手段，有什么话放胆说出来。”
山长月道：“陆小子每次到外间去，都是穿过纵横山脉。今次为了避开敌人，大有可能从山区的西面潜回来。”
魏胜点头道：“依陆小子的性格，这个可能性极高。”
李宝道：“我们想到这个可能性，敌人也会想到这个可能性，所以陆小子最后会采哪条路线回门，仍难说得准。”
杜天浪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立即兵分两路，把主力集中在这里，再派一队人到另一边去接应陆小子。”
陈枫垂下裂石弓，愕然瞧着从海水里走出来的人，赫然是久违了的霸王城主向独霸。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笑吗？”
向独霸显然心情极佳，欣然道：“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但我至少有一半是心底里的真话。唉！我当然不会收你为徒，因为要作我的弟子，不但要随我的姓氏，还须和我返回北塞，我知你是决不肯这般做的。南方需要你陈枫，便如北塞需要我向独霸。所以，我们之间是绝谈不拢的，你不用怕我会烦你。”
陈枫听得糊里糊涂的，一知半解的试探道：“既然如此，城主为何仍有兴致来找我呢？”
向独霸轻描淡写的道：“作不成师徒，也可以作终生的盟友嘛！”
陈枫错愕地盯着他半晌，终于面对北方最大的黑道枭霸。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不解道：“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方可以做好伙伴。城主打算长留南方吗？”
向独霸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比陈枫尚要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陈枫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向独霸仰首望往天空，淡然自若道：“我不是说过必须返回北塞吗？你竟这么快忘记了，是否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陈枫苦笑道：“我不是善忘，只是奇怪，所以向你请教。”
向独霸仰天长笑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构想。”忽地沉思片刻，沉声道：“女真之所以能统一北方，皆因女真胡人勇武善战，汉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自胡人乱我中土，我大汉的有志之土，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尊儒修文的颓态。到南宋建立之初，军中将领都以汉人为主，汉人势力终于复起。但真能被我看入眼内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塞外庶子虞允文，另一个就是你陈枫。”
陈枫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城主过奖啦！”
向独霸望往夜空，道：“我开始觉得这个岛也不错，令人有点不愿想外面世界的事。”
陈枫道：“城主肩上的担子肯定不轻，故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向独霸讶异的盯他一眼，道：“你有很强的观察力。”
陈枫笑道：“城主不晓得我是探子出身的吗？”
向独霸笑道：“你这个探子专探别人内心的秘密吗？”
陈枫道：“我倒希望确有此本领。我明白城主的感受，是因为我有同感。”
向独霸声音转柔，轻轻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对峙之局，究其因由，皆因有长江天险。”
接着叹道：“假若一年前你陈枫能有今天的声势威望，向独霸定会全力助你，更会通过霸王城令整个中原站在你的一方。可惜目下形势已改，除非你在老夫面前立誓退出这场争夺天下的纷争，否则你今天体想能活著离开此岛。”陈枫听得头皮发麻，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陈枫仰天大笑道：“既是如此，陈枫乐於领教城主的奔雷秘技，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陈枫在他身旁坐下，道：“你在想什么呢？”
魏胜沉声道：“大小姐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陈枫苦笑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魏胜沉吟片刻，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私人的事，更没资格去管，问题是这并不只是私人的事。”
陈枫坦然道：“没有事是不可说的，我和你不单是共生死的战友，更是好兄弟。”
魏胜道：“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否则不会选择站在你的一方。我这个人决定了一件事便不会改变，希望你真的明白我。”
陈枫道：“绝对明白。”
魏胜道：“那恕我直言，公事和私事是不该混在一起的，男女间的感情更是复杂多变，一旦感情出了问题，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在目前的形势下是有害无利。天玄门现在是我们手上重要的筹码，不容有失。其他我不说出来你也应知道。”
陈枫点头道：“我明白了！在此事上我会有分寸的，不会教你失望。”
魏胜道：“我只是顺便提醒你几句。论计谋勇气，你实在卓傲和完颜宗弼以及齐天灭之上，只有一点你及不上他，就是不择手段和狠辣无情的作风。为了成功，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所以只要你落在下风，他会斩草除根，令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陈枫不解道：“齐天灭的行事作为天下皆知，为何忽然提出来讨论？”
魏胜道：“因为光复天玄门后，你便要重返南方，那时你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对赵构等人的斗争逼害，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陈枫道：“这和齐天灭有什么关系呢？”
魏胜不答反问道：“以赵构的为人，你认为他和秦桧后人汤思退的关系，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陈枫答道：“赵构起用虞允文代替汤思退出任中书舍人，摆明是要压制汤思退，令他不能全面控制朝政。”
魏胜道：“此事对你有利无害，虞允文江湖出身，颇具眼光，怎都对卓傲挑选的人另眼相看，感到较为亲近，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重用你。他要提拔你，汤思退亦拿他没法。”
陈枫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魏胜道：“如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虞允文看得起你又如何？你始终没有机会。幸好完颜宗弼南来在即，你的机会也来了。”
陈枫同意道：“赵构确是卑鄙。有一件事我尚未告诉你，霸王城齐天灭近日伤势痊愈，决定到南方去做个归正人。唉！”
魏胜道：“那将演变成我们与齐天灭在南方的明争暗斗，汤思退是不会在这时刻插进来搅局的，如我所料无误，他会乘机收拾朝野内反对他的人，这也是刀老的看法，所以他提议我们联结虞允文和吴。”
陈枫道：“这方面我倒没有想及。对！以汤思退的为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魏胜淡淡道：“因为汤思退晓得不论是吴或虞允文，都不会甘心臣服于他，只是利用他来影响赵构。”
陈枫开始有点明白了，道：“你这番话对我有很大的启示，若我只顾着在南方奋斗突围，疏忽了齐天灭和汤思退，仍是一条死路。”
魏胜沉默片刻，然后道：“你听过白梦云这个人吗？”
陈枫道：“白梦天的弟弟”
魏胜道：“正是此人。”
陈枫讶道：“为何忽然提起他？”
魏胜道：“因为他已投靠汤思退，成为汤思退的得力手下。此人在巴蜀全无敌手，最爱挑战名家，剑下从不留人，因而开罪了不少人。现在既然找到大靠山，当然再不用怕人寻仇。事实上他曾多次遭巴蜀武林高手联合围攻，他仍能安然脱身，由此便可知他的本领。”
陈枫笑道：“由完颜亮去干掉他如何呢？”
魏胜哑然失笑道：“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如斯轻易解决，那不如请完颜亮去干掉汤思退，便一了百了。”
接着正容道：“汤思退是要找他，专干刺杀目标人物的勾当。”
陈枫愕然道：“刺杀？”
魏胜道：“这是汤思退心中的一个计划，就是当他控制朝局后，便杀尽所有反对他取宋室而代之的将领大臣。所以他秘密训练了一批刺客死士，而白梦云便是这批刺客的头子。现在你明白了吗？对付汤思退必须比他更快更狠，否则将变成坐以待毙，到醒觉时，周围再没有能支持你的人。想想吧！若李宝这样站在你一边的将领，都被人干掉，你还凭什么对抗？”
陈枫倒抽一口气道：“汤思退这招果然既毒辣又见功效。”
陈枫忽然清晰地握到自己的处境，如他不能在汤思退权倾南方的一刻前，取得南方军界的全力支持，他不但洗雪不了天玄门被夺的耻辱，还会死得很难看。
夜幕低垂下，十多骑快马沿黄河疾驰，转入中原霸王城的东门，霸王城总坛东广场的大木门立即敞开，把来骑迎入，再关上大门。
霸王城总坛占地颇广，分五重院落，两个阅兵广场，虽在战争中受到损毁，却不严重，在霸王城的人力物力支持下，已大致回复旧观。
众骑从侧道直奔后院，齐天灭和几个心腹手下早在那里等候，他的目光落在领先的骑士身上，现出喜色，竟抢前为其牵马，欣然道：“千寻先生来得合时。”被称为千寻先生的一身武士打扮，高挺英伟，虽稍嫌脸孔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皮肤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反而因其凌厉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
与他同行的十三名骑士，人人形相各异，佩带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刀、剑、枪、矛，至乎钢钩，独脚铜人等奇门兵器，明眼人只须看一眼，便知这批人无一庸手。
特级高手飞身下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挂着个高两尺阔一尺的小盾牌，腰佩的是长尺半的‘匕刃’，令人感到他长于埋身搏击之术。一寸短、一寸险，他整体予人的印象亦充满危险和破坏力。
在齐天灭的引路下，他一言不发的领着一众手下进入挂着写上‘忠义堂’牌匾的后院主堂。
堂内北面摆了两张太师椅，然后左右各有十五张椅子，被称为千寻先生的毫不客气地坐入其中一张主座，其手下不待吩咐全坐往右边的椅子，霸王城的堂主级或以上的人则入坐左边。
齐天灭在他侧旁坐下，尚未说话，千寻先生淡淡道：“千寻晓得陈枫的事，爷爷早猜到他会干掉张用直，所以着千寻立即赶来，助齐叔叔应付他。”齐天灭舒一口气道：“宗主果然消息灵通，有千寻前来我便安心得多。陈枫此子不知如何忽然刀术大进，我们又没有准备。”王千寻正是血肉长城宗主王任远的爱孙，他不但尽得王任远真传，更是被誉为北方最神秘高手的关门弟子，身兼两家之长，武功实不在乃祖之下，更以智计见称，血肉长城近年发展迅速，他占很大的功劳。
居于右座首席的魁梧秃头大汉，拍拍佩在背上一对高约两尺、每尊肯定超过五十斤重的独脚铜人，冷哼道：“但得少主点头，我立即把陈枫捣成肉酱，看他还凭什么在天玄门称王道霸。”王千寻神色出奇地平静，柔声道：“对黑老大的功夫，我们当然有信心。不过却千万勿要低估此子，陈枫曾联手兄长李世辅干掉西北马贼之王贺兰名，强夺虎邪，此事轰动江左。”向独霸等还是首次听到此事，无不嗡然。
秃汉露出冷酷的笑容，道：“他陈枫愈出名愈好，若杀的是无名之辈，怎显得我血肉长城的手段。”他的语气虽大，却没有人会怪他口出狂言。
血肉长城在王任远之下有三大天王，依次排名是‘铜人’黑破天、‘闪云刃’白天晓和‘狂王’胡世飞，以此次随来的黑破天居首，一身上乘横练功夫，配以擅打硬仗的一对铜人，曾为血肉长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王千寻双目射出智慧的采芒，微笑道：“我非是怕了陈枫，而是眼前形势复杂，只宜智取，不宜力敌，任何轻举妄动，倘招致损失，均有负爷爷对我们的期望。”黑破天颔首不语，表示服从王千寻的调度。只看他神态，便知王千寻在帮内的地位，不仅是因他为宗主爱孙，更因他有真材实学。
齐天灭讶道：“黑道现在形成四帮分立的局面，其他帮会均不足为患，千寻说的形势复杂，指的是那一方面呢？”王千寻一对虎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他更是炯炯有神，沉声道：“在卓傲败亡之前，胡人势盛，人人视天玄门为畏途。现在形势逆转，想来分一杯羹者大不乏人。我们最近收到消息，连南方也想染指天玄门，以打破战马出产地的封锁，据传吴已派出得力高手李宝，率领精英，这几天便会抵达天玄门。”齐天灭一方所有人均为之色变，李宝是名震西南的人物，骁勇善战，吴差遣他来，是对天玄门有必欲得之的决心。
王千寻从容道：“天玄门再非以前的天玄门，我们须谋定后动，否则鹬蚌相争，最后只会便宜其他人。”接着面容一整，与弯弯剑眉相得益彰的修长眼睛，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冷静的道：“但我们亦非完全被动，只要我们可瘫痪天玄门的指挥和侦查系统，等若一匕首直刺陈枫的心脏！”众皆愕然。
陈枫坐在孤岛主峰的高崖处，除西面海平远处隐见陆岸，其它三面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刚被命名为枫墟的这个荒岛，面积颇大，有近三个天玄门的大小，形如向东伸展两臂的螃蟹，周围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只有向东的一面，由于两边有陆地，形成防波堤的作用，所以水流较为平静。可是，因湖底有暗礁，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有舟覆人亡之险。
东滩是岛上唯一可供泊船的地方，数百房舍，便设于东滩旁的密林里，不过已被连绵数年的战火烧得变成颓垣败瓦，还焚毁数以千计的树木。幸好，尚有几间建于岛上隐蔽处的房舍幸免于难，过去几天，陈枫寄身于其中之一，以躲避忽然而来的风雨和海潮的晨雾。
陈枫日以继夜的练刀练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尽量不去想岛外的事情，心无旁骛的沉醉在武道的探索中，累了便打坐休息，颇有苦行者的感觉。
今夜不知如何，他再不能保持对练武的专注，思潮不住起伏，遂走到这全岛的最高点来吹吹海风。
他隐隐感到，这是练习先天气功的一个必然的历程，功力不会是直线向上，而是波浪式起起伏伏的朝上渐进。
而此刻他正处于其中一个低潮。
他的敌人就是自己，包括他内心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一棵树孤零零地长在崖边，被海风刮得不住弯下去，叶子已所余无几，可是仍不肯屈服断折。
陈枫颇有点触景伤情，自己的情况便像这棵小树，完全暴露在大自然的暴力下，挣扎求存。
忽然间他想到丁雨溪，两人分手前，她向他解释在南方要对他下毒手的原因，竟然是因爱上了他。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只有把他杀死，这段感情方可以告终，而她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可以不顾一切的、放手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是她没有成功，更因此为他保存贞洁。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但事后回想，心中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真的钟情于自己吗？自己是否发疯了？竟会相信此一妖女的谎言？纵然她真的爱上自己又如何？自己绝不可以让一个妖女弄得晕头转向，如坠五里云中。对他来说，她只可以作为一着棋子，以之对付完颜宗弼。完颜宗弼既凭齐天灭扳倒向独霸，他便以丁雨溪来算倒他，完成对月明香的承诺。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丁雨溪的姿色风情，确对他有无比的诱惑力。如果再给她一回色诱他的机会，他是不是仍能把持得住，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一般男儿，到了他的年纪，大多已成家立室，可是他现在怎敢有家室之累，致害人害己。
想到这里，立即心如刀割。
就在此刻，他觉得一阵痉挛，全身哆嗦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觉察，事实上，他正处于修习上乘先天气功的危险关头，如果他受心魔支配，动辄会走火入魔，不但前功尽废，且轻则武功尽散，重则有性命之虞。
可是，他如能度此突破前的难关，功力可更上一层楼。
失去了父亲家人和朋友，纵使得了天下又如何？一时间，自责、悔恨之念向他袭来，更感到无比的孤独、伤心和绝望。做人究竟有什么意思？片刻后，他发觉自己瘫倒崖上，浑身无力，内心却似有团烈火在狂烧着，全身经脉都像被针扎入般刺痛，非常难受。
迷迷糊糊间，他耳边似响起魏胜作为朋友的忠告：人是不能永远活在追忆和痛苦里的，成为过去的再不可以挽回，我们只能朝前看。这个想法令他好过了点。
自己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好理由，只为报仇而活着是消极还是积极呢？于此关键的时刻，他心中浮现月明香的如花玉容。
论姿色，月明香绝不在丁雨溪之下，且曾和自己出生入死，情深义重，为何自己对她总难生出不顾一切的激情？陈枫猛地坐起来，惊觉自己浑体冷汗，鼻头痒痒怪不舒服的，伸手一抹，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在新月映照下，一艘小艇映入眼帘。
陈枫明白过来，心叫好险，这才知道差点走火入魔，幸好灵台尚有一点不减的神智，更因想起月明香，令他痛苦消灭，回复过来。
陈枫跳了起来，舒展手脚，功聚双目，观察来艇，同时心中大讶。
小艇从东面朝岛湾驶来，虽因距离仍远，看不清楚艇上状况，可是这么一艘小艇，能载多少人呢？难道来的又是那神鬼莫测的特级高手白梦云？想想也觉合理，只有白梦云才如此艺高人胆大，敢孤身来挑战他陈枫。
不过，他倒希望敌人大举前来，因为，过去几天他全力备战，心中的目标是大批的敌人，若来的是白梦云，反令他这些时日的准备布置派不上用场。
心中再浮现月明香的玉容，又掠过一阵火热的情绪。
只要自己和月明香是真诚的相恋，有情的结合，他陈枫又有始有终，对她负起责任，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干的。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凭她的坚强，亦可以忍受任何打击，纵然自己不幸战死沙场，他的香火仍可以由她为自己生下的儿子延续下去。只要事情保密，魏胜也没话可说。
不由又暗恨自己，他是否想找爱人的代替品呢？想到这里，心中矛盾至极，胸口火烧般疼痛。
陈枫大吃一惊，连忙收拢心神。
一阵海风刮来，吹得他衣衫飘扬，精神一振。
小艇刚进入海湾，此时已可清楚看到，只有一人在艇上，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
接着小艇不自然地冒出海面，然后往旁倾覆。
陈枫晓得对方是撞上海中的暗礁，一拍背上虎邪，展开独门提踪术，穿林越岭的往东滩赶下去。
魏胜、李宝、山长月、杜天浪等人在马背上极目远望，雪原上仍不见人迹。
除他们外，尚有近千名天玄门战士，策马立在天玄门北面二十多里一座小丘上，焦急地等候着。
他们出集迎接探马陆久幽的行动，在午后展开，开始时兵分多路，到发现有金兵的踪影，才集中到这里来。
金人见他们大举出动，立即朝北退避，而他们亦有所顾忌，不敢继续前进，怕误入埋伏陷阱。
山长月道：“照金人的情况看，陆小子该尚未落入敌手，否则金人不用追到这里来。”
李宝道：“该如你所说的，可是敌人在离开天玄门百里之处布下截击兵，却不是好兆头，显示敌人重重封锁陆小子的归途，布下天罗地网，竭尽全力地拦阻陆小子。”
接着道：“我看只要我们小心点，挥军北上，将可以扰乱敌人，捣破敌人的拦截网，制造混乱，令陆久幽有脱身的机会。”
魏胜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虽然要冒上风险，却是值得的。”
杜天浪道：“只要我们分三路挺进，互相照应，避林而不入，可不惧敌人埋伏。”
山长月欲言又止。
魏胜道：“小山最清楚陆小子的手段，有什么话放胆说出来。”
山长月道：“陆小子每次到外间去，都是穿过纵横山脉。今次为了避开敌人，大有可能从山区的西面潜回来。”
魏胜点头道：“依陆小子的性格，这个可能性极高。”
李宝道：“我们想到这个可能性，敌人也会想到这个可能性，所以陆小子最后会采哪条路线回门，仍难说得准。”
杜天浪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立即兵分两路，把主力集中在这里，再派一队人到另一边去接应陆小子。”
陈枫垂下裂石弓，愕然瞧着从海水里走出来的人，赫然是久违了的霸王城主向独霸。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笑吗？”
向独霸显然心情极佳，欣然道：“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但我至少有一半是心底里的真话。唉！我当然不会收你为徒，因为要作我的弟子，不但要随我的姓氏，还须和我返回北塞，我知你是决不肯这般做的。南方需要你陈枫，便如北塞需要我向独霸。所以，我们之间是绝谈不拢的，你不用怕我会烦你。”
陈枫听得糊里糊涂的，一知半解的试探道：“既然如此，城主为何仍有兴致来找我呢？”
向独霸轻描淡写的道：“作不成师徒，也可以作终生的盟友嘛！”
陈枫错愕地盯着他半晌，终于面对北方最大的黑道枭霸。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不解道：“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方可以做好伙伴。城主打算长留南方吗？”
向独霸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比陈枫尚要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陈枫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向独霸仰首望往天空，淡然自若道：“我不是说过必须返回北塞吗？你竟这么快忘记了，是否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陈枫苦笑道：“我不是善忘，只是奇怪，所以向你请教。”
向独霸仰天长笑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构想。”忽地沉思片刻，沉声道：“女真之所以能统一北方，皆因女真胡人勇武善战，汉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自胡人乱我中土，我大汉的有志之土，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尊儒修文的颓态。到南宋建立之初，军中将领都以汉人为主，汉人势力终于复起。但真能被我看入眼内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塞外庶子虞允文，另一个就是你陈枫。”
陈枫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城主过奖啦！”
向独霸望往夜空，道：“我开始觉得这个岛也不错，令人有点不愿想外面世界的事。”
陈枫道：“城主肩上的担子肯定不轻，故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向独霸讶异的盯他一眼，道：“你有很强的观察力。”
陈枫笑道：“城主不晓得我是探子出身的吗？”
向独霸笑道：“你这个探子专探别人内心的秘密吗？”
陈枫道：“我倒希望确有此本领。我明白城主的感受，是因为我有同感。”
向独霸声音转柔，轻轻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对峙之局，究其因由，皆因有长江天险。”
接着叹道：“假若一年前你陈枫能有今天的声势威望，向独霸定会全力助你，更会通过霸王城令整个中原站在你的一方。可惜目下形势已改，除非你在老夫面前立誓退出这场争夺天下的纷争，否则你今天体想能活著离开此岛。”陈枫听得头皮发麻，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陈枫仰天大笑道：“既是如此，陈枫乐於领教城主的奔雷秘技，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