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观云馆上不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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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八，洞庭湖上水波澹澹c寒风刺骨。
君山之上，一片华丽梦幻的庄园——观云馆。
这本是当年富弼花巨资给一代奇人段无萧建造的，后来富弼殒命，段无萧身死，观云馆又在洞庭湖的君山之上，自然而然就成了长江第一水寨天风寨的产业。自去年三月宋万楚经过了黄卷闯寨和神秘人袭寨后精神大减，所以他本人也经常来这美如梦境的观云馆来闲居，而大部分帮务都是交给地王杨难和人王无师用（天王宋雷去年三月被神秘人杀死）。
观云馆的一间华丽的小厅里。
四个人在说话，三个站着一个坐着。
准确的说是三个人说话，坐着的人一言不发。
三个人是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人缓缓说道：“明天黄卷就会赴约前来洞庭，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南兄的了，毕竟这是阁下的地盘。”
另一个年轻男人说道：“呵呵呵，沈兄把黄卷到岳阳的事情都推给了我，是不是你在庐州就怕了黄卷？”
青衣长衫男子正是刚从庐州归来的沈袭人。
沈袭人冷笑道：“我怕？我看是南大寨主才是怕了他黄卷吧？是不是还想拉我壮胆？！呵呵呵。”
另一个年轻男子就是失踪了一年多的南怀心。
南怀心还没说话，这时就听那个白衣女子诡异的说道：“你们别吵了，这事我看还是要看看老帮主的意思才好。”
说完冷笑了一下，笑的时候脸上的那朵梅花更是妖艳无比了。
三人都看向坐着一言不发的人。
一个老人。
一个不能说话，已经是满脸青筋凸起的老人。
他很痛苦，看的出来他是在三人的冷笑里显得极度愤怒又极度无奈和痛苦。
女人是银姬，老人是宋万楚。
十一月二十九日，未时。
黄卷等人的船到了岳阳，从这里到君山还需要两个时辰的水路。但是黄卷却停了下来，因为黄卷想停下来在岳阳城探探天风寨的消息。
岳阳城，黄卷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过了。
上次他来还有天风寨的四大黄衣在码头上迎接，可是这次没有人管他们。街上人还是很多，可是就是看不见天风寨的弟子。
费天扬奇怪道：“卷哥，你上次来岳阳时也是这样？像天风寨这样的江湖大帮会的总舵怎么看不见他们一个弟子啊？真是奇怪。”
雷田也是冷笑道：“是奇怪啊！这不像宋万楚这个老家伙的作风啊！”
司马秀笑嘻嘻的把话接过去，大声道：“一定是天风寨那帮龟孙子知道你黄大头和司马大小姐驾临了，所以躲着不敢出来了！呵呵。”
黄卷只是淡淡的说道：“好了，大家不要乱想了，进了城不就都清楚了。反正咱们也要吃点东西。下船吧。”
说完几人就下了船，走进了岳阳城。
这是一家一年多以前雷田和雷门双将一起吃过饭的那间小酒馆，黄卷等人捡了一个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就招呼小二说道：“小二，给我们上几个你们店最精致的小菜，要快，我们赶时间。”
店小二急忙说道：“知道了客官，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小的也知道几位大爷晚上之前要上君山，岂敢怠慢。”
此言一出黄卷等人顿时一愣，然后黄卷微笑道：“看来沈袭人想的很周到啊，怕咱们来到岳阳连饭都吃不饱。呵呵，既然是他们的一番盛情，咱们就受了吧！来，上菜！”
雷田冷笑了一声，对着黄卷说道：“你倒是想的开，要真是他准备的饭你也敢吃？”
黄卷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什么不敢啊？你想想啊，如果他要害咱们就不会让咱们安全的走出庐州了。”
司马秀也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在庐州有你的老相好林大帮主，还有那么多高手在，沈袭人不方便下手而已。”
黄卷再次露出刚才那个表情，说道：“沈袭人约咱们来岳阳的事我相信九一刀剑帮早就在这十天来传遍了整个江湖！要是沈袭人想杀咱们的话就算在珍珠赌坊动不了手也可以在咱们来的路上动手，但是咱们安全的到了岳阳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有，沈袭人等人要是真的想杀咱们就没有必要在珍珠赌坊露面，还约我们来洞庭一聚。”
费天扬笑了笑说道：“卷哥，你说这次咱们会不会有一场恶战？”
黄卷看了窗外的长江一眼，缓缓说道：“我想应该不会，上次在珍珠赌坊和沈袭人交手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尽全力。我想，他这次约我前来应该是谈条件。”
费天扬三人一惊，同时惊讶的说道：“什么条件？”
黄卷微微笑道：“合作的条件”
三人顿时沉默，因为他们知道黄卷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就连最喜欢嚷嚷的司马秀也不做声了。
可是黄卷却淡淡的说了另一件事。
“上次我带着沈璇闯出天风寨时碰到了我师姐花千千”
三人没有打断他，因为这事大家都知道。
黄卷继续说道：“上次师姐在洞庭之上时自言自语喃喃的说了一句‘不行，我这次出来太久了，他会寂寞的。我要回去陪他了’我当时一直想不通，一直以为师姐的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想高大哥想的太深了。但是我现在想通了！”
司马秀顿时嚷嚷道：“想通什么？！快说！！”
只见费天扬兴奋的说道：“高晓川就在附近！！”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只有黄卷微笑道：“知我者，天扬也！”
就连平时高傲的雷田都结巴道：“难道，高晓川没死？不可能！”
黄卷笑道：“我并没有说高大哥没死，可能是师姐把高大哥给葬在附近了，而且师姐也应该就在附近活动不过，我一直就对师姐的武功进步神速疑虑，难道，高大哥他真的”
这时菜上来了，司马秀就嚷嚷道：“好了，黄大头！吃饭吧！要是你的高大哥没死的话，咱们在君山上如果有危险他一定会出手相救的！行了吧！”
黄卷微笑不语，四人吃饭。
申时初。
因为冬天天短，日头已经偏西了。
黄卷等人站在船头，看着浩瀚洞庭。
他接着缓缓说道：“上次来洞庭，有沈璇和师姐在。可是现在，表妹已经香消玉殒，师姐也经过前一阵子的京城大战后就音信全无白云苍狗，造化弄人！这次你我四人泛舟洞庭，不知又有几人将来能同游此湖？”
费天扬缓缓走到黄卷身边，淡淡说道：“卷哥不必感伤，想当年你我四兄弟纵横江南，现在不是也只剩你我兄弟二人了！江湖就是这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黄卷惨然一笑，说道：“是啊！无恨命丧三仙岛，老十二也在温州城外一战生死不明！唉！不说了，上君山吧。”
黄卷说道这里竟然听到船夫冷笑一声。
黄卷看到这个船夫冷笑也觉得奇怪，因为这艘船是在岳阳城新租的，所以他们并不认识船夫，也看这个船夫不像天风寨的弟子和江湖人，这才租了他的船。没想到自己和费天扬聊起江湖事来竟然让这个船夫冷笑起来。
所以他就问道：“船老大，刚才为何冷笑？”
船夫的年纪看来也就是四五十岁，听完黄卷的问话就用手顶了顶头上的斗笠。沙哑着嗓子说道：“客官可是北方来的江湖人？”
黄卷笑了笑说道：“我是南方人，只是在北方多呆了几年而已。船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船夫还是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我说呢，客官要是南方人就不会不知道洞庭湖上的一些事？原来客官是在北方生活的南方人。”
黄卷饶有兴趣的说道：“洞庭湖上什么事？”
船夫说道：“你们不是要去君山吗？”
“对啊！是去君山。”
“君山上有座观云馆你们不知道吗？”
这时司马秀从船舱里出来说道：“怎么不知道！君山上还有湘妃庙呢！观云馆怎么了？不能去？”
船夫仰天大笑，好一阵子才说道：“小姑娘还知道湘妃庙，不错不错。不过，近几十年来你们没有听说过这里流传的一句话吗？”
司马秀急忙抢着问道：“什么话？”
雷田这时也在船舱里出来了，嘴里却说道：“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
船夫又是大笑道：“不错不错！还是这位年轻的小相公有见地啊！呵呵。”
司马秀斜着眼睛看了看雷田，好奇的说道：“雷九哥，小妹没看出来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卷笑道：“呵呵，雷兄弟在江南混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不过，这话什么意思啊？”
雷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话在这一带流传二三十年了，我也就是听说而已。”
船夫又接着大笑的一阵说道：“还是让老夫给你们说说吧，要说这君山上的传说老百姓都知道湘妃和湘妃竹的故事，还有秦始皇在洞庭用传国玉玺镇住水妖，和后来火烧君山湘君祠的故事。但是，你们是江湖人，就要知道‘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这句话。”
司马秀打岔道：“为什么？”
黄卷正色道：“阿秀，不要打断老前辈说话，让老前辈说下去。”
此时黄卷已经感觉到眼前这个船老大不简单，所以对这位船夫改称老前辈，他还感觉到眼前这个老船夫要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船老大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到君山还有一个时辰的水路，外面冷，到舱里去说吧。”说完就把四人让到了船舱里，然后他让一个年轻点的船夫继续撑船。
到了船舱后老船夫拿出一个破酒葫芦和几只破碗，给黄卷等人一人倒了一碗酒说道：“天冷，喝碗酒暖暖吧。”
这时黄卷偶然看到了倒酒的船夫右手上一个隐约的纹身，像一条巨蟒。
黄卷端起碗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
司马秀急忙大叫道：“黄大头！不能喝啊，你不怕有毒啊！”
黄卷只是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船夫也正色的点点头，缓缓说道：“好气魄！这些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说完自己也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了，然后说道：“关于‘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这句话还要从几十年前京城里的大官富弼给在这一带纵横黑白两道的江湖奇人段无萧建观云馆说起，那时各位小相公恐怕还没降生呢！呵呵呵呵。后来，等那座庄园建好时富弼和一些朝里来的大官又请附近的武林豪杰全都去参观喝酒庆贺。记得，那天也是寒冬季节，是个二十三。晚上湖上无风也无月，可是那天去庆贺的英雄好汉六十九人全都没回来，生死不明！只有一个人例外，因为他离得最近却去的最晚。”
黄卷淡淡的说道：“宋万楚。”
船夫神色诡异惨然的说道：“不错！就是此人。‘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而此话也是宋万楚后来说的。观云馆里观的当然不是云，是阴魂！！从此君山之上的观云馆里每到无风无月的夜里就鬼哭狼嚎，凄惨万分。据说，去年段无萧死后里面的阴气就更重了。就连附近打鱼的人也打不到鱼。所以，希望各位小相公去君山要多加小心。”
费天扬这时突然说道：“宋万楚为什么回去晚？他不知道那晚的真相？难道这几十年除他和段无萧之外就没人再去过观云馆？”
船夫突然像想起什么，说道：“对对对，还有人去过。是一年多以前，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和他的相公好像上过岛，还去了好几次，都是用我的船。可是，后来没多长时间天风寨的宋帮主也出了事。”
黄卷突然说道：“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还和她的相公？她相公长什么样？”
船夫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每一次都用白布裹着，没见过脸。好像得了很重的病，还要女子扶着他才行。”
黄卷顿时眼睛了冒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口中喃喃的说道：“是他一定是他”话说到这里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寒风从船舱的缝隙里吹了进来。
司马秀顿时感到一阵寒颤，一把就抓住了身边的黄卷说道：“他是谁啊？你别吓我了？！都不要说了！又是鬼又是风什么的怪吓人的！”
黄卷没有回答司马秀的问题，只是笑着看了一眼费天扬。
费天扬缓缓问道：“看来，除了逃出来的宋万楚和死了的富弼c段无萧是没有人知道几十年前那一天夜里的真相了！那个去年去过的白衣女子也不一定知道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过，听说宋万楚在段无萧出事后也搬到观云馆里去住啊！”
船夫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是啊！不过，宋帮主搬到观云馆后江湖中人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啊，据说连天风寨的地王和人王也见不到他。有人说宋帮主已经被几十年前死在观云馆了江湖好汉的冤魂给缠住了，已经离死不远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的”
黄卷突然说道：“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船夫和费天扬等人都同时问道：“谁？”
黄卷冷笑道：“实际上，在几十年前还有一个人去了观云馆和宋万楚一样活着走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你！”说完就用手指了指船夫。
黄卷说完顿时船舱里的气氛就凝固了，因为费天扬等人已经感到一种不寻常的东西正在慢慢被引出来。
船夫一脸惊讶的说道：“是我？不要开玩笑了客官！我只是个打渔的老百姓而已。”
黄卷笑道：“你如果只是个打渔的，刚开始说那些英雄好汉一个都没回来，并没有肯定的说他们都死了！而刚才又说那些人的冤魂缠住了宋万楚。显然你可以肯定他们都死了！这不前后矛盾吗？还有，一个普通打渔人会知道那么多天风寨的事？还有，我们问了那么多船家，没有一个敢上君山的，就你一个敢带我们上君山，这不奇怪吗？自从几十年前那件事后，就连君山上的湘妃庙的香火都败落了，更没人敢来君山附近采茶打鱼。我去年过洞庭时那个船家都是远远的绕开君山送我去湘江的，可是你却是例外。”
船夫顿时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和外面的儿子都是老实人，那些事情都是我听来的啊！来君山都是为了相公们给的钱多才来的啊！”
黄卷一把抓住船夫的右手后使劲一翻。
老船夫手臂上露出了那片刺青纹身：一条翻江倒海的长角巨蟒。
然后黄卷笑道：“洞庭长蛇，当年被后羿射死的洞庭巨害！可是它现在又活过来，还上了天，对不对？在下曾听家师说过，二十多年前，那时还只是天风寨一个普通的香主的宋万楚有一个过命的兄弟，也是当时比宋万楚身份地位都高很多的天风寨副帮主c江湖人称‘天蛇’的古咎副帮主。当时如果没有这个古副帮主的引荐富弼和段无萧这些大人物会看上当时默默无名的宋万楚？对不对？古咎副帮主！”
黄卷说完这个名字，大家顿时一震。
众人心道：他，这个不起眼的老船夫，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威震两湖的‘天蛇’古咎？！也是当时天风寨最年轻c最有可能接任天风寨总帮主的副帮主古咎？！
船夫尴尬的冷笑着，好半天才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愧是小花堂的黄卷大堂主啊！老夫就是古咎！”
古咎这一番话一出口，大家又是一震。
众人又是心道：真是古咎！黄卷怎么知道的？天啊！太不可思议啦！
黄卷却笑着说道：“古前辈，在下想，当时应该不是段无萧和富弼请的宋万楚，应该是请的你才对，宋万楚只是作为你的随从和下属才去赴会的。不过，宋万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去晚了，或是宋万楚去接应你的时候去晚了，导致前辈受了重伤。不知在下猜的对不对？”
古咎冷冷的笑着说道：“黄大堂主，你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但是说他接应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是早就和富弼商量好了要除掉江湖豪杰，好助朝廷控制两湖和长江上武林势力！我只是宋万楚最想除掉的一个人而已，因为那时天风寨副帮主这个位子才是宋万楚想得到的！”
就在这时只听舱外那个年轻一点的船夫高声说道：“爹！看见君山了！”
众人缓缓走出船舱外，看见浩瀚的湖面上出现那一点如墨的君山。
君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沉飘渺。
只是君山背后的天空残阳如血。
血一样红！
红的让人发烫。
也让人心凉
本书首发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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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之上，一片华丽梦幻的庄园——观云馆。
这本是当年富弼花巨资给一代奇人段无萧建造的，后来富弼殒命，段无萧身死，观云馆又在洞庭湖的君山之上，自然而然就成了长江第一水寨天风寨的产业。自去年三月宋万楚经过了黄卷闯寨和神秘人袭寨后精神大减，所以他本人也经常来这美如梦境的观云馆来闲居，而大部分帮务都是交给地王杨难和人王无师用（天王宋雷去年三月被神秘人杀死）。
观云馆的一间华丽的小厅里。
四个人在说话，三个站着一个坐着。
准确的说是三个人说话，坐着的人一言不发。
三个人是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人缓缓说道：“明天黄卷就会赴约前来洞庭，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南兄的了，毕竟这是阁下的地盘。”
另一个年轻男人说道：“呵呵呵，沈兄把黄卷到岳阳的事情都推给了我，是不是你在庐州就怕了黄卷？”
青衣长衫男子正是刚从庐州归来的沈袭人。
沈袭人冷笑道：“我怕？我看是南大寨主才是怕了他黄卷吧？是不是还想拉我壮胆？！呵呵呵。”
另一个年轻男子就是失踪了一年多的南怀心。
南怀心还没说话，这时就听那个白衣女子诡异的说道：“你们别吵了，这事我看还是要看看老帮主的意思才好。”
说完冷笑了一下，笑的时候脸上的那朵梅花更是妖艳无比了。
三人都看向坐着一言不发的人。
一个老人。
一个不能说话，已经是满脸青筋凸起的老人。
他很痛苦，看的出来他是在三人的冷笑里显得极度愤怒又极度无奈和痛苦。
女人是银姬，老人是宋万楚。
十一月二十九日，未时。
黄卷等人的船到了岳阳，从这里到君山还需要两个时辰的水路。但是黄卷却停了下来，因为黄卷想停下来在岳阳城探探天风寨的消息。
岳阳城，黄卷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过了。
上次他来还有天风寨的四大黄衣在码头上迎接，可是这次没有人管他们。街上人还是很多，可是就是看不见天风寨的弟子。
费天扬奇怪道：“卷哥，你上次来岳阳时也是这样？像天风寨这样的江湖大帮会的总舵怎么看不见他们一个弟子啊？真是奇怪。”
雷田也是冷笑道：“是奇怪啊！这不像宋万楚这个老家伙的作风啊！”
司马秀笑嘻嘻的把话接过去，大声道：“一定是天风寨那帮龟孙子知道你黄大头和司马大小姐驾临了，所以躲着不敢出来了！呵呵。”
黄卷只是淡淡的说道：“好了，大家不要乱想了，进了城不就都清楚了。反正咱们也要吃点东西。下船吧。”
说完几人就下了船，走进了岳阳城。
这是一家一年多以前雷田和雷门双将一起吃过饭的那间小酒馆，黄卷等人捡了一个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就招呼小二说道：“小二，给我们上几个你们店最精致的小菜，要快，我们赶时间。”
店小二急忙说道：“知道了客官，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小的也知道几位大爷晚上之前要上君山，岂敢怠慢。”
此言一出黄卷等人顿时一愣，然后黄卷微笑道：“看来沈袭人想的很周到啊，怕咱们来到岳阳连饭都吃不饱。呵呵，既然是他们的一番盛情，咱们就受了吧！来，上菜！”
雷田冷笑了一声，对着黄卷说道：“你倒是想的开，要真是他准备的饭你也敢吃？”
黄卷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什么不敢啊？你想想啊，如果他要害咱们就不会让咱们安全的走出庐州了。”
司马秀也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在庐州有你的老相好林大帮主，还有那么多高手在，沈袭人不方便下手而已。”
黄卷再次露出刚才那个表情，说道：“沈袭人约咱们来岳阳的事我相信九一刀剑帮早就在这十天来传遍了整个江湖！要是沈袭人想杀咱们的话就算在珍珠赌坊动不了手也可以在咱们来的路上动手，但是咱们安全的到了岳阳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有，沈袭人等人要是真的想杀咱们就没有必要在珍珠赌坊露面，还约我们来洞庭一聚。”
费天扬笑了笑说道：“卷哥，你说这次咱们会不会有一场恶战？”
黄卷看了窗外的长江一眼，缓缓说道：“我想应该不会，上次在珍珠赌坊和沈袭人交手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尽全力。我想，他这次约我前来应该是谈条件。”
费天扬三人一惊，同时惊讶的说道：“什么条件？”
黄卷微微笑道：“合作的条件”
三人顿时沉默，因为他们知道黄卷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就连最喜欢嚷嚷的司马秀也不做声了。
可是黄卷却淡淡的说了另一件事。
“上次我带着沈璇闯出天风寨时碰到了我师姐花千千”
三人没有打断他，因为这事大家都知道。
黄卷继续说道：“上次师姐在洞庭之上时自言自语喃喃的说了一句‘不行，我这次出来太久了，他会寂寞的。我要回去陪他了’我当时一直想不通，一直以为师姐的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想高大哥想的太深了。但是我现在想通了！”
司马秀顿时嚷嚷道：“想通什么？！快说！！”
只见费天扬兴奋的说道：“高晓川就在附近！！”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只有黄卷微笑道：“知我者，天扬也！”
就连平时高傲的雷田都结巴道：“难道，高晓川没死？不可能！”
黄卷笑道：“我并没有说高大哥没死，可能是师姐把高大哥给葬在附近了，而且师姐也应该就在附近活动不过，我一直就对师姐的武功进步神速疑虑，难道，高大哥他真的”
这时菜上来了，司马秀就嚷嚷道：“好了，黄大头！吃饭吧！要是你的高大哥没死的话，咱们在君山上如果有危险他一定会出手相救的！行了吧！”
黄卷微笑不语，四人吃饭。
申时初。
因为冬天天短，日头已经偏西了。
黄卷等人站在船头，看着浩瀚洞庭。
他接着缓缓说道：“上次来洞庭，有沈璇和师姐在。可是现在，表妹已经香消玉殒，师姐也经过前一阵子的京城大战后就音信全无白云苍狗，造化弄人！这次你我四人泛舟洞庭，不知又有几人将来能同游此湖？”
费天扬缓缓走到黄卷身边，淡淡说道：“卷哥不必感伤，想当年你我四兄弟纵横江南，现在不是也只剩你我兄弟二人了！江湖就是这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黄卷惨然一笑，说道：“是啊！无恨命丧三仙岛，老十二也在温州城外一战生死不明！唉！不说了，上君山吧。”
黄卷说道这里竟然听到船夫冷笑一声。
黄卷看到这个船夫冷笑也觉得奇怪，因为这艘船是在岳阳城新租的，所以他们并不认识船夫，也看这个船夫不像天风寨的弟子和江湖人，这才租了他的船。没想到自己和费天扬聊起江湖事来竟然让这个船夫冷笑起来。
所以他就问道：“船老大，刚才为何冷笑？”
船夫的年纪看来也就是四五十岁，听完黄卷的问话就用手顶了顶头上的斗笠。沙哑着嗓子说道：“客官可是北方来的江湖人？”
黄卷笑了笑说道：“我是南方人，只是在北方多呆了几年而已。船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船夫还是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我说呢，客官要是南方人就不会不知道洞庭湖上的一些事？原来客官是在北方生活的南方人。”
黄卷饶有兴趣的说道：“洞庭湖上什么事？”
船夫说道：“你们不是要去君山吗？”
“对啊！是去君山。”
“君山上有座观云馆你们不知道吗？”
这时司马秀从船舱里出来说道：“怎么不知道！君山上还有湘妃庙呢！观云馆怎么了？不能去？”
船夫仰天大笑，好一阵子才说道：“小姑娘还知道湘妃庙，不错不错。不过，近几十年来你们没有听说过这里流传的一句话吗？”
司马秀急忙抢着问道：“什么话？”
雷田这时也在船舱里出来了，嘴里却说道：“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
船夫又是大笑道：“不错不错！还是这位年轻的小相公有见地啊！呵呵。”
司马秀斜着眼睛看了看雷田，好奇的说道：“雷九哥，小妹没看出来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卷笑道：“呵呵，雷兄弟在江南混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不过，这话什么意思啊？”
雷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话在这一带流传二三十年了，我也就是听说而已。”
船夫又接着大笑的一阵说道：“还是让老夫给你们说说吧，要说这君山上的传说老百姓都知道湘妃和湘妃竹的故事，还有秦始皇在洞庭用传国玉玺镇住水妖，和后来火烧君山湘君祠的故事。但是，你们是江湖人，就要知道‘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这句话。”
司马秀打岔道：“为什么？”
黄卷正色道：“阿秀，不要打断老前辈说话，让老前辈说下去。”
此时黄卷已经感觉到眼前这个船老大不简单，所以对这位船夫改称老前辈，他还感觉到眼前这个老船夫要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船老大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到君山还有一个时辰的水路，外面冷，到舱里去说吧。”说完就把四人让到了船舱里，然后他让一个年轻点的船夫继续撑船。
到了船舱后老船夫拿出一个破酒葫芦和几只破碗，给黄卷等人一人倒了一碗酒说道：“天冷，喝碗酒暖暖吧。”
这时黄卷偶然看到了倒酒的船夫右手上一个隐约的纹身，像一条巨蟒。
黄卷端起碗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
司马秀急忙大叫道：“黄大头！不能喝啊，你不怕有毒啊！”
黄卷只是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船夫也正色的点点头，缓缓说道：“好气魄！这些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说完自己也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了，然后说道：“关于‘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这句话还要从几十年前京城里的大官富弼给在这一带纵横黑白两道的江湖奇人段无萧建观云馆说起，那时各位小相公恐怕还没降生呢！呵呵呵呵。后来，等那座庄园建好时富弼和一些朝里来的大官又请附近的武林豪杰全都去参观喝酒庆贺。记得，那天也是寒冬季节，是个二十三。晚上湖上无风也无月，可是那天去庆贺的英雄好汉六十九人全都没回来，生死不明！只有一个人例外，因为他离得最近却去的最晚。”
黄卷淡淡的说道：“宋万楚。”
船夫神色诡异惨然的说道：“不错！就是此人。‘洞庭湖上无风月，观云馆里不观云。’而此话也是宋万楚后来说的。观云馆里观的当然不是云，是阴魂！！从此君山之上的观云馆里每到无风无月的夜里就鬼哭狼嚎，凄惨万分。据说，去年段无萧死后里面的阴气就更重了。就连附近打鱼的人也打不到鱼。所以，希望各位小相公去君山要多加小心。”
费天扬这时突然说道：“宋万楚为什么回去晚？他不知道那晚的真相？难道这几十年除他和段无萧之外就没人再去过观云馆？”
船夫突然像想起什么，说道：“对对对，还有人去过。是一年多以前，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和他的相公好像上过岛，还去了好几次，都是用我的船。可是，后来没多长时间天风寨的宋帮主也出了事。”
黄卷突然说道：“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还和她的相公？她相公长什么样？”
船夫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每一次都用白布裹着，没见过脸。好像得了很重的病，还要女子扶着他才行。”
黄卷顿时眼睛了冒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口中喃喃的说道：“是他一定是他”话说到这里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寒风从船舱的缝隙里吹了进来。
司马秀顿时感到一阵寒颤，一把就抓住了身边的黄卷说道：“他是谁啊？你别吓我了？！都不要说了！又是鬼又是风什么的怪吓人的！”
黄卷没有回答司马秀的问题，只是笑着看了一眼费天扬。
费天扬缓缓问道：“看来，除了逃出来的宋万楚和死了的富弼c段无萧是没有人知道几十年前那一天夜里的真相了！那个去年去过的白衣女子也不一定知道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过，听说宋万楚在段无萧出事后也搬到观云馆里去住啊！”
船夫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是啊！不过，宋帮主搬到观云馆后江湖中人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啊，据说连天风寨的地王和人王也见不到他。有人说宋帮主已经被几十年前死在观云馆了江湖好汉的冤魂给缠住了，已经离死不远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的”
黄卷突然说道：“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船夫和费天扬等人都同时问道：“谁？”
黄卷冷笑道：“实际上，在几十年前还有一个人去了观云馆和宋万楚一样活着走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你！”说完就用手指了指船夫。
黄卷说完顿时船舱里的气氛就凝固了，因为费天扬等人已经感到一种不寻常的东西正在慢慢被引出来。
船夫一脸惊讶的说道：“是我？不要开玩笑了客官！我只是个打渔的老百姓而已。”
黄卷笑道：“你如果只是个打渔的，刚开始说那些英雄好汉一个都没回来，并没有肯定的说他们都死了！而刚才又说那些人的冤魂缠住了宋万楚。显然你可以肯定他们都死了！这不前后矛盾吗？还有，一个普通打渔人会知道那么多天风寨的事？还有，我们问了那么多船家，没有一个敢上君山的，就你一个敢带我们上君山，这不奇怪吗？自从几十年前那件事后，就连君山上的湘妃庙的香火都败落了，更没人敢来君山附近采茶打鱼。我去年过洞庭时那个船家都是远远的绕开君山送我去湘江的，可是你却是例外。”
船夫顿时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和外面的儿子都是老实人，那些事情都是我听来的啊！来君山都是为了相公们给的钱多才来的啊！”
黄卷一把抓住船夫的右手后使劲一翻。
老船夫手臂上露出了那片刺青纹身：一条翻江倒海的长角巨蟒。
然后黄卷笑道：“洞庭长蛇，当年被后羿射死的洞庭巨害！可是它现在又活过来，还上了天，对不对？在下曾听家师说过，二十多年前，那时还只是天风寨一个普通的香主的宋万楚有一个过命的兄弟，也是当时比宋万楚身份地位都高很多的天风寨副帮主c江湖人称‘天蛇’的古咎副帮主。当时如果没有这个古副帮主的引荐富弼和段无萧这些大人物会看上当时默默无名的宋万楚？对不对？古咎副帮主！”
黄卷说完这个名字，大家顿时一震。
众人心道：他，这个不起眼的老船夫，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威震两湖的‘天蛇’古咎？！也是当时天风寨最年轻c最有可能接任天风寨总帮主的副帮主古咎？！
船夫尴尬的冷笑着，好半天才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愧是小花堂的黄卷大堂主啊！老夫就是古咎！”
古咎这一番话一出口，大家又是一震。
众人又是心道：真是古咎！黄卷怎么知道的？天啊！太不可思议啦！
黄卷却笑着说道：“古前辈，在下想，当时应该不是段无萧和富弼请的宋万楚，应该是请的你才对，宋万楚只是作为你的随从和下属才去赴会的。不过，宋万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去晚了，或是宋万楚去接应你的时候去晚了，导致前辈受了重伤。不知在下猜的对不对？”
古咎冷冷的笑着说道：“黄大堂主，你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但是说他接应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是早就和富弼商量好了要除掉江湖豪杰，好助朝廷控制两湖和长江上武林势力！我只是宋万楚最想除掉的一个人而已，因为那时天风寨副帮主这个位子才是宋万楚想得到的！”
就在这时只听舱外那个年轻一点的船夫高声说道：“爹！看见君山了！”
众人缓缓走出船舱外，看见浩瀚的湖面上出现那一点如墨的君山。
君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沉飘渺。
只是君山背后的天空残阳如血。
血一样红！
红的让人发烫。
也让人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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