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之一：冰原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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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鄂博东北50公里。克烈部冬季营地。
在散布在内蒙草原上的上百个部族当中，不乏人丁兴旺或者特色鲜明的拔尖者。但是非常遗憾，克烈部与这两个形容词完全挨不上边，仅仅是一个拥有一百多人的普通部落而已。当然，如果硬要给克烈部找出个特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在尊敬祖先这一点上，矿区附近那些世代以劳工为职的部落远远不能与克烈部相比。
祖先所定下的部落名，不能修改；祖先传下的家训“坚持放牧”，不能违逆――虽然那几只大尾羊根本提供不了部落所需的食物。除此之外，部民们的日常生活也一直没有违逆过祖先们定下的规矩：在只有三个月的短暂春天里，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放牧羊群，猎捕巨鼠，采集巨苜蓿叶以做燃料，在冬天到来之前尽可能多地储备生活物资。而在为期九个月的寒冬里，部民们除了缩在地穴中躲避苦寒外，还要随时做好出门狩猎或者繁衍后代的准备。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粮或者足够的出生率，那么克烈部就只能在一片雪白的内蒙冰原上渐渐走向灭亡......
这种生活当然不如在矿上干活惬意.但是以祖先为荣的克烈部拒绝依靠解放军矿区驻军生活，他们继承了祖先“人定胜天”的信念，在萨满的率领下牢牢地在冰原上扎下了根。部民们相信，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奋斗，天火降临之前的生活就一定能在自己的手中重现。到时候，冬天就会再度变为部族古老传说中的三个月，部民们将会拥有足够的时间从事真正的放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冒死出门狩猎，时刻生活在整个部落因为饥饿而灭亡的巨大恐惧当中；久违的茶叶也会再次回到部民们的杯中，使人们不必为了预防牙肉出血而啃食腥膻的生肉......当然，根据老萨满吸多了之后的喃喃自语，那时候还存在一种被称为“东方红拖拉机”的神圣机械，可以将冻土或者草场轻易地转变为耕地，直接种出现在只有在金银父子会宣传品中才能见到的各种谷物。也许，克烈部的部民们连这种机械也能够重新制造成功。
然而，一群来自遥远东方的邪恶异教徒却对克烈部的梦想造成了严重威胁。他们自称是保存文明火种的“金银父子会”，不但逐步蚕食了周边的五个小部落，而且把印满食物图片的传单投到了克烈部的猎场，妄图能够诱使克烈部不战而降。对于这些无耻的敌人，勇敢的克烈部猎人决心以继承自祖先的“知青”之魂战斗到底，但是插在猎场边界上的十余具首级却对他们的信念产生了巨大冲击。那十二具冻得脆硬的首级属于邻近部落当中的十二名狩猎好手，他们去年春天围捕巨鼠群时还跟克烈部合作过，无论身手胆识都堪与雪原飙狼相比。可是来自东边的金银父子会却轻易地扑灭了他们的抵抗，而且毫无顾忌地侮辱了他们的尸首，显然根本就不在乎其他部落幸存者的反抗。
这样的敌人已经超出了克烈部的想象，部民们生平第一次遇到了必须违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遗训的状况。他们打算向矿区那些自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士兵求助，问题是克烈部没有那种带着旋翼的快速铁鸟，只能使用狗拉冰橇，来回一趟最少也得五天，说服那些士兵所用的时间还没有算上去。已经推进到克烈部猎场边缘的金银父子会在这五天里会有什么行动，部民们心里根本没底。
正当克烈部陷于绝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却突然出现了。一名有着雪色皮肤的钢铁巨人出现在了克烈部的猎场，当着克烈部斥候的面逼停了咄咄逼人的金银父子会的战斗小队。虽然斥候并不明白巨人高声叫喊的语言，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一个词：梭曼，因为每当巨人叫喊这个词的时候父子会那些人都会变得异常紧张。近在咫尺的这个救星令克烈部部民喜出望外，他们共同推举部落中最强悍的勇士，去年才从父亲手中接过酋长电筒的巴颜格勒顺前去与巨人交涉，即使用上部落存粮的两成也在所不惜。现在，年轻的酋长正恭敬地跪在萨满地穴的正中，接受部落老萨满的祝福:
“多快好省，超英赶美，大放卫星，亩产万斤......”
年近六旬的萨满严开喃喃地念诵着从古老报纸上所流传下来的祈祷词。这是所有信仰真神马列斯毛的部落都会念诵的祷词。和平常不同的是，老严开穿上了只有重大祭祀时才会穿上的灰呢中山装，用作法器的镰刀斧头也涂上了祖先所留下的宝贵神油――或者说润滑油，看上去铮明发亮的十分威风。这个方圆五百里内最年长的老人，这次也算是卯足了力气。
“愿真神马列斯毛赐我力量，愿知青先祖赐我勇气。”
小酋长按照规矩回应了萨满的祈祷，随后恭敬地五体投地，向已经看不出面目的马列斯毛真神圣像致上了最大的敬意。有着四张面孔的天神“马列斯毛”曾经令整个世界震颤，并在与邪神美帝的战斗中用天火洗净了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这次的梭曼巨人也一定是真神所派遣的救世主。一想到这里，小酋长的胸中就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他就连推倒部落中最漂亮的姑娘时也没有如此兴奋过。老萨满严开也对他的虔诚非常满意，郑重地将那把由历代萨满代代相传的武器递给了巴颜格勒顺:
“拿上这真神赐予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以及这20发受过神油祝福的子弹吧!从此刻起，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酋长恭敬地接过了这把带有锋利三棱刺刀的古老武器，爱不释手地抚摸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些武器弹药全盘接受。在仔细地检查了子弹后，他小心翼翼地向严开问道：
“磨掉弹尖会不会更有力父子会那些人在聊天时提起过。”
“不要被主体邪神的秽言污染!”严开好像被红炭烫到了一样，当场就跳了起来，“拥有神油祝福的子弹无所不摧!”
“愿真神与祖先宽恕！！！”
巴颜格勒顺慌忙跪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忏悔的话，老萨满就会至少唠叨10分钟，那简直要比神罚还要难受。严开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没有再做追究，他轻轻地抚摸了巴颜格勒顺的光头，对他祝福道：
“去吧，孩子。‘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小酋长严肃地向老萨满行了古老的军礼，随后便戴上了绑有55式军装大檐帽的鼠皮头套，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地穴外的冰原。在皮袍与棉袄的外面，他穿上了第一代克烈部酋长留下的55式陆军夏季常服，胸口也绣上了两枚金灿灿的中尉肩章。正如萨满所说的那样，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在散布在内蒙草原上的上百个部族当中，不乏人丁兴旺或者特色鲜明的拔尖者。但是非常遗憾，克烈部与这两个形容词完全挨不上边，仅仅是一个拥有一百多人的普通部落而已。当然，如果硬要给克烈部找出个特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在尊敬祖先这一点上，矿区附近那些世代以劳工为职的部落远远不能与克烈部相比。
祖先所定下的部落名，不能修改；祖先传下的家训“坚持放牧”，不能违逆――虽然那几只大尾羊根本提供不了部落所需的食物。除此之外，部民们的日常生活也一直没有违逆过祖先们定下的规矩：在只有三个月的短暂春天里，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放牧羊群，猎捕巨鼠，采集巨苜蓿叶以做燃料，在冬天到来之前尽可能多地储备生活物资。而在为期九个月的寒冬里，部民们除了缩在地穴中躲避苦寒外，还要随时做好出门狩猎或者繁衍后代的准备。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粮或者足够的出生率，那么克烈部就只能在一片雪白的内蒙冰原上渐渐走向灭亡......
这种生活当然不如在矿上干活惬意.但是以祖先为荣的克烈部拒绝依靠解放军矿区驻军生活，他们继承了祖先“人定胜天”的信念，在萨满的率领下牢牢地在冰原上扎下了根。部民们相信，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奋斗，天火降临之前的生活就一定能在自己的手中重现。到时候，冬天就会再度变为部族古老传说中的三个月，部民们将会拥有足够的时间从事真正的放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冒死出门狩猎，时刻生活在整个部落因为饥饿而灭亡的巨大恐惧当中；久违的茶叶也会再次回到部民们的杯中，使人们不必为了预防牙肉出血而啃食腥膻的生肉......当然，根据老萨满吸多了之后的喃喃自语，那时候还存在一种被称为“东方红拖拉机”的神圣机械，可以将冻土或者草场轻易地转变为耕地，直接种出现在只有在金银父子会宣传品中才能见到的各种谷物。也许，克烈部的部民们连这种机械也能够重新制造成功。
然而，一群来自遥远东方的邪恶异教徒却对克烈部的梦想造成了严重威胁。他们自称是保存文明火种的“金银父子会”，不但逐步蚕食了周边的五个小部落，而且把印满食物图片的传单投到了克烈部的猎场，妄图能够诱使克烈部不战而降。对于这些无耻的敌人，勇敢的克烈部猎人决心以继承自祖先的“知青”之魂战斗到底，但是插在猎场边界上的十余具首级却对他们的信念产生了巨大冲击。那十二具冻得脆硬的首级属于邻近部落当中的十二名狩猎好手，他们去年春天围捕巨鼠群时还跟克烈部合作过，无论身手胆识都堪与雪原飙狼相比。可是来自东边的金银父子会却轻易地扑灭了他们的抵抗，而且毫无顾忌地侮辱了他们的尸首，显然根本就不在乎其他部落幸存者的反抗。
这样的敌人已经超出了克烈部的想象，部民们生平第一次遇到了必须违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遗训的状况。他们打算向矿区那些自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士兵求助，问题是克烈部没有那种带着旋翼的快速铁鸟，只能使用狗拉冰橇，来回一趟最少也得五天，说服那些士兵所用的时间还没有算上去。已经推进到克烈部猎场边缘的金银父子会在这五天里会有什么行动，部民们心里根本没底。
正当克烈部陷于绝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却突然出现了。一名有着雪色皮肤的钢铁巨人出现在了克烈部的猎场，当着克烈部斥候的面逼停了咄咄逼人的金银父子会的战斗小队。虽然斥候并不明白巨人高声叫喊的语言，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一个词：梭曼，因为每当巨人叫喊这个词的时候父子会那些人都会变得异常紧张。近在咫尺的这个救星令克烈部部民喜出望外，他们共同推举部落中最强悍的勇士，去年才从父亲手中接过酋长电筒的巴颜格勒顺前去与巨人交涉，即使用上部落存粮的两成也在所不惜。现在，年轻的酋长正恭敬地跪在萨满地穴的正中，接受部落老萨满的祝福:
“多快好省，超英赶美，大放卫星，亩产万斤......”
年近六旬的萨满严开喃喃地念诵着从古老报纸上所流传下来的祈祷词。这是所有信仰真神马列斯毛的部落都会念诵的祷词。和平常不同的是，老严开穿上了只有重大祭祀时才会穿上的灰呢中山装，用作法器的镰刀斧头也涂上了祖先所留下的宝贵神油――或者说润滑油，看上去铮明发亮的十分威风。这个方圆五百里内最年长的老人，这次也算是卯足了力气。
“愿真神马列斯毛赐我力量，愿知青先祖赐我勇气。”
小酋长按照规矩回应了萨满的祈祷，随后恭敬地五体投地，向已经看不出面目的马列斯毛真神圣像致上了最大的敬意。有着四张面孔的天神“马列斯毛”曾经令整个世界震颤，并在与邪神美帝的战斗中用天火洗净了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这次的梭曼巨人也一定是真神所派遣的救世主。一想到这里，小酋长的胸中就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他就连推倒部落中最漂亮的姑娘时也没有如此兴奋过。老萨满严开也对他的虔诚非常满意，郑重地将那把由历代萨满代代相传的武器递给了巴颜格勒顺:
“拿上这真神赐予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以及这20发受过神油祝福的子弹吧!从此刻起，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酋长恭敬地接过了这把带有锋利三棱刺刀的古老武器，爱不释手地抚摸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些武器弹药全盘接受。在仔细地检查了子弹后，他小心翼翼地向严开问道：
“磨掉弹尖会不会更有力父子会那些人在聊天时提起过。”
“不要被主体邪神的秽言污染!”严开好像被红炭烫到了一样，当场就跳了起来，“拥有神油祝福的子弹无所不摧!”
“愿真神与祖先宽恕！！！”
巴颜格勒顺慌忙跪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忏悔的话，老萨满就会至少唠叨10分钟，那简直要比神罚还要难受。严开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没有再做追究，他轻轻地抚摸了巴颜格勒顺的光头，对他祝福道：
“去吧，孩子。‘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小酋长严肃地向老萨满行了古老的军礼，随后便戴上了绑有55式军装大檐帽的鼠皮头套，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地穴外的冰原。在皮袍与棉袄的外面，他穿上了第一代克烈部酋长留下的55式陆军夏季常服，胸口也绣上了两枚金灿灿的中尉肩章。正如萨满所说的那样，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