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天冷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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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色的旧锁
韵荷的父母在杭州城里做着小本的买卖，出多进少，但韵荷的父亲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日子过的还算如意。韵荷从小就在柜台边上长大，进货出货，计帐交易一应都是一把好手，人家都夸她将来是一位精明的贤内柱。
我在信和钱庄当伙计，大家对我都很不错。我希望自己做事能面面俱到，最怕招忌讳。这种怕“招忌”的原则我一直保持着，这也是我在以后事业成功，官居二品的重要保证。我的老板张掌柜的也对我这一点非常的赞赏，每次有什么怕招忌讳的事都要找我商量，虽然我当时只是小小的年纪。当时杭州城里有一个有名的泼皮叫贼眼王，他有事没事都来钱庄转转，和我拉拉家长，但张老板却非常头痛他，因为他一来就影响店里的买卖。于是每次见他来老板都会让我带他到茶馆坐坐，喝喝茶，谈谈他在杭州城里的浑帐事。我每次听他讲都不住的点头，然后再给他加满茶。
这个泼皮贼眼王，顾名思义就是所有杭州城里的事没有他不清楚的，而且他还要尽己所能为他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然后从中渔利。一次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雪岩，你知道女人是什么东西吗？我摇头答不知。他说，女人就是一坛醋，摆在哪里都能让你尝到醋味。他说女人的时候我想起里韵荷，她对我来说可不是一坛醋，她是我心里的蜜，还能在我的嘴边化开。贼眼王看我年幼不知，又告诉我，要是富人家在外面包养的夫人，那更是酿醋的好地方，她不但会吃你家里明媒正娶的太太小妾的醋，她还会给你酿一坛千年的醋，让你戴绿帽子呢。我摆摆手，不能理解他的话，继续给他添茶。
卢家杂货你可知道？他的话让我一惊，但转念一想不可能，他卢家的老板只是个小户人家，他哪来的能力去包小呢。于是我不动声色点头说知道。他一听我说知道，就靠近我压低了声音说，这卢老板看他那副窝囊样，原来还艳福不浅啊，他居然把陈知县在外面包的小婊子给搞到手了。他摇着头在那里坏笑，我一听他这样说心里打起了拨浪鼓，开始替卢老板担心。
这个卢老板虽说吃了甜头，但我想他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贼眼王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惊慌的问什么苦日子还在后头？但他却用那双坏坏的贼眼看着我，只笑不答。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从茶馆和贼眼王分手，在心里盘算如何对韵荷说这件事，让她能有所防备但也不能让她难堪。那天下午我在卢氏杂货店旁边不断的逡巡，但我一直没有勇气进去，对于这件事，像我们俩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是没有能力解决的。但我没有进去告诉她这件事的原因还是我怕招忌讳，我没有勇气招这个忌讳，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招这个忌讳哪怕是为了我喜欢的韵荷。
就在我没有勇气去见韵荷的那天晚上，韵荷一家人悄悄的离开了杭州城，他们的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离开了杭州，还是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说法。他们全家也可能早已经成了刀下的怨鬼，在杭州的西湖里喂了鱼。但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个懦弱的下午，懦弱的脚步葬送了我心爱的姑娘，我无数次设想自己能果断的走进去告诉她所面临的危险，也许那样一切都会改变，至少要那样我能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总是不敢往那一爿小小的卢氏杂货走去，一把黑色的旧锁就是卢氏杂货的命运，可能也是我和韵荷的命运。但命运谁又能说明白呢？
4.破落书生
清明日，我给信和钱庄的张老板收了一笔欠债，闲来无事就来到阅阳茶楼喝两杯茶。现在我已经在钱庄干了六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打杂的学徒成了颇有能力的伙计，手里也越来越宽松了。
在阅阳茶楼我又遇到那个破落户王有龄，先前我在酒楼遇见他多次，我也有心与他结交，孰不知此人一身的文人酸腐之气，不与我搭理。这次看他一人独坐一桌，在那打着哈欠喝着杂乱的苦茶。我看整个茶楼所有的桌子都被人围满，但唯有他的桌子是空的，于是也只有和他拼坐在一桌了。
王有龄此人曾被他父亲给捐了功名，希望他金榜题名后有所作为，但后来连考数年都落第了，加上他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结果没有混到任何的官职。于是杭州就又多了一位性情古怪没有人与之为伍的破落书生。
我几次想要与他结交的原因是我和他都是被父亲从外地带到杭州来的，还有我们也都没了父亲，当然也还有我对读书人的敬佩，虽说他“子曰”了那么多年还一事无成。
要是在往日我和他独坐一桌肯定会遭到他的白眼，但不知今日是何故他居然没有反对。也许是清明让他想到死去的家父和曾经的锦衣玉食才没有和我计较那么多。那天我和他用茶水把太阳喝到偏西，然后带着一肚子光光乱响的茶水走出了阅阳茶楼。俗话说的好，茶酒不分家，喝了茶当然一定要吃酒了。但王有龄那副酸腐之气又上来了，说什么也不愿和我一道去吃酒。然而一人吃酒实在是太孤单了，于是我生拉硬拽把他拖到了福海酒楼。但到了福海酒楼王有龄定要自己做东，无奈之下只有答应。
看到境况如此惨淡的王有龄尽有这番豪气，我不觉已经把他当朋友看待。酒酣耳热后，王有龄的话不觉多了许多，加上我也不断上了酒意，我开始变得和他越来越投机。孰不知改变他和我一生命运的机缘就是在他的酒后苦恼的倾诉开始的。
胡兄啊，实不相瞒，你看我天天沉溺与酒肆之中可是快活？他眼里汪着酒意，我看见爬在他脸上的是些许的不如意。我摇了摇头说，王兄是龙游浅滩啊。胡兄啊，我岂敢颓废一生啊，但我无奈之事太多，要是我能有些许银两去到京城打点一下，我兴许能谋个差事啊。他说的不全是酒话，其父曾经也是为官的，他应该还是有点能力的。但那天我却说了酒话，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处境就冒失的问了他一句。不知道胡兄需要多少的银两啊？500两，500两应该可以了。哦……，我沉吟了片刻，我知道我的口袋里装着为张掌柜刚刚讨回来的500两银票，于是我头一热加上点酒力把那500两的银票拍在了王有龄的手中。
王有龄和我推辞了许久，怎么也不要这500两的银票，但我既然掏出就不能再收回，于是我坚决让他收下，也不管明天如何往张掌柜那里交帐了，更不管它是不是坏了钱庄的规矩了。
那夜，在黑暗的杭州城里我们两个男人因为一场酒而走的更近了，就像相知多年的好友。我知道这就是王有龄功业的一个，他会永远记住我这个朋友，也会记住那夜清明的寒风吹不变的命运脚步。但我知道，我不久也许就是明天，就会走到我事业的第一个低谷，虽然是短暂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韵荷的父母在杭州城里做着小本的买卖，出多进少，但韵荷的父亲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日子过的还算如意。韵荷从小就在柜台边上长大，进货出货，计帐交易一应都是一把好手，人家都夸她将来是一位精明的贤内柱。
我在信和钱庄当伙计，大家对我都很不错。我希望自己做事能面面俱到，最怕招忌讳。这种怕“招忌”的原则我一直保持着，这也是我在以后事业成功，官居二品的重要保证。我的老板张掌柜的也对我这一点非常的赞赏，每次有什么怕招忌讳的事都要找我商量，虽然我当时只是小小的年纪。当时杭州城里有一个有名的泼皮叫贼眼王，他有事没事都来钱庄转转，和我拉拉家长，但张老板却非常头痛他，因为他一来就影响店里的买卖。于是每次见他来老板都会让我带他到茶馆坐坐，喝喝茶，谈谈他在杭州城里的浑帐事。我每次听他讲都不住的点头，然后再给他加满茶。
这个泼皮贼眼王，顾名思义就是所有杭州城里的事没有他不清楚的，而且他还要尽己所能为他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然后从中渔利。一次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雪岩，你知道女人是什么东西吗？我摇头答不知。他说，女人就是一坛醋，摆在哪里都能让你尝到醋味。他说女人的时候我想起里韵荷，她对我来说可不是一坛醋，她是我心里的蜜，还能在我的嘴边化开。贼眼王看我年幼不知，又告诉我，要是富人家在外面包养的夫人，那更是酿醋的好地方，她不但会吃你家里明媒正娶的太太小妾的醋，她还会给你酿一坛千年的醋，让你戴绿帽子呢。我摆摆手，不能理解他的话，继续给他添茶。
卢家杂货你可知道？他的话让我一惊，但转念一想不可能，他卢家的老板只是个小户人家，他哪来的能力去包小呢。于是我不动声色点头说知道。他一听我说知道，就靠近我压低了声音说，这卢老板看他那副窝囊样，原来还艳福不浅啊，他居然把陈知县在外面包的小婊子给搞到手了。他摇着头在那里坏笑，我一听他这样说心里打起了拨浪鼓，开始替卢老板担心。
这个卢老板虽说吃了甜头，但我想他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贼眼王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惊慌的问什么苦日子还在后头？但他却用那双坏坏的贼眼看着我，只笑不答。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从茶馆和贼眼王分手，在心里盘算如何对韵荷说这件事，让她能有所防备但也不能让她难堪。那天下午我在卢氏杂货店旁边不断的逡巡，但我一直没有勇气进去，对于这件事，像我们俩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是没有能力解决的。但我没有进去告诉她这件事的原因还是我怕招忌讳，我没有勇气招这个忌讳，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招这个忌讳哪怕是为了我喜欢的韵荷。
就在我没有勇气去见韵荷的那天晚上，韵荷一家人悄悄的离开了杭州城，他们的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离开了杭州，还是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说法。他们全家也可能早已经成了刀下的怨鬼，在杭州的西湖里喂了鱼。但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个懦弱的下午，懦弱的脚步葬送了我心爱的姑娘，我无数次设想自己能果断的走进去告诉她所面临的危险，也许那样一切都会改变，至少要那样我能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总是不敢往那一爿小小的卢氏杂货走去，一把黑色的旧锁就是卢氏杂货的命运，可能也是我和韵荷的命运。但命运谁又能说明白呢？
4.破落书生
清明日，我给信和钱庄的张老板收了一笔欠债，闲来无事就来到阅阳茶楼喝两杯茶。现在我已经在钱庄干了六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打杂的学徒成了颇有能力的伙计，手里也越来越宽松了。
在阅阳茶楼我又遇到那个破落户王有龄，先前我在酒楼遇见他多次，我也有心与他结交，孰不知此人一身的文人酸腐之气，不与我搭理。这次看他一人独坐一桌，在那打着哈欠喝着杂乱的苦茶。我看整个茶楼所有的桌子都被人围满，但唯有他的桌子是空的，于是也只有和他拼坐在一桌了。
王有龄此人曾被他父亲给捐了功名，希望他金榜题名后有所作为，但后来连考数年都落第了，加上他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结果没有混到任何的官职。于是杭州就又多了一位性情古怪没有人与之为伍的破落书生。
我几次想要与他结交的原因是我和他都是被父亲从外地带到杭州来的，还有我们也都没了父亲，当然也还有我对读书人的敬佩，虽说他“子曰”了那么多年还一事无成。
要是在往日我和他独坐一桌肯定会遭到他的白眼，但不知今日是何故他居然没有反对。也许是清明让他想到死去的家父和曾经的锦衣玉食才没有和我计较那么多。那天我和他用茶水把太阳喝到偏西，然后带着一肚子光光乱响的茶水走出了阅阳茶楼。俗话说的好，茶酒不分家，喝了茶当然一定要吃酒了。但王有龄那副酸腐之气又上来了，说什么也不愿和我一道去吃酒。然而一人吃酒实在是太孤单了，于是我生拉硬拽把他拖到了福海酒楼。但到了福海酒楼王有龄定要自己做东，无奈之下只有答应。
看到境况如此惨淡的王有龄尽有这番豪气，我不觉已经把他当朋友看待。酒酣耳热后，王有龄的话不觉多了许多，加上我也不断上了酒意，我开始变得和他越来越投机。孰不知改变他和我一生命运的机缘就是在他的酒后苦恼的倾诉开始的。
胡兄啊，实不相瞒，你看我天天沉溺与酒肆之中可是快活？他眼里汪着酒意，我看见爬在他脸上的是些许的不如意。我摇了摇头说，王兄是龙游浅滩啊。胡兄啊，我岂敢颓废一生啊，但我无奈之事太多，要是我能有些许银两去到京城打点一下，我兴许能谋个差事啊。他说的不全是酒话，其父曾经也是为官的，他应该还是有点能力的。但那天我却说了酒话，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处境就冒失的问了他一句。不知道胡兄需要多少的银两啊？500两，500两应该可以了。哦……，我沉吟了片刻，我知道我的口袋里装着为张掌柜刚刚讨回来的500两银票，于是我头一热加上点酒力把那500两的银票拍在了王有龄的手中。
王有龄和我推辞了许久，怎么也不要这500两的银票，但我既然掏出就不能再收回，于是我坚决让他收下，也不管明天如何往张掌柜那里交帐了，更不管它是不是坏了钱庄的规矩了。
那夜，在黑暗的杭州城里我们两个男人因为一场酒而走的更近了，就像相知多年的好友。我知道这就是王有龄功业的一个，他会永远记住我这个朋友，也会记住那夜清明的寒风吹不变的命运脚步。但我知道，我不久也许就是明天，就会走到我事业的第一个低谷，虽然是短暂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