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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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锦儿没有再被传去服侍那个男人，这样静静地挨过两日。
皇上明日就要入京，皇宫内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清晨，皇城中又下起了清雪，皇宫禁苑笼罩在白色的雾蔼里。皇后寝宫揽秀宫的桂花树下，一个丽影袅袅婷婷，倚树清唱，音色圆润，曲调哀婉，闻之令人柔肠寸断。
“无边白露掩苍穹，
云飞散，月如蒙。
北地黄花，醉染霜华，
雁啸声碎，
谁人心动？
最是燕山无语处，
离人泪，
总关情。”
此时两乘软轿正直奔揽秀宫而来，闻听墙内飘出的温软小曲，一个轿帘被轻轻掀开，露出智亲王彦宁清俊朗润的面庞。
他眉头紧皱，肃然问道：“何人敢在国丧期间唱曲欢娱？母后难道不知此时纵情欢娱会触怒圣威？如若被父皇听见免不得又是一番责罚。三弟，你速速下去看看，是谁胆敢如此造次？”
三皇子彦恺得令轻快地跳下另一乘软轿，快步跑到揽秀宫门外，侧耳倾听，忽然击掌叫好：“好！好！好一段塞外古曲《辞关相送》，真乃天籁之音。能唱得如此牵魂动魄，这宫内除了锦儿怕再无他人了。锦儿，我猜一定是你！”
宫墙之内莺啼顿止。待揽秀宫小太监将宫门打开，彦恺疾步跑进内院。桂花树下的丽影瑟缩着跪伏下去，叩首奏道：“锦儿无礼，还望三皇子恕罪。”
“哈哈哈，一听你唱这小曲儿，我就感到清爽至极，奖励你还来不及呢。不过要说罪过么，你只要日后时时为我唱上一曲，就什么罪过都没有啦。”彦恺说着上前欲将锦儿拉起。
锦儿昨天就在揽秀宫见到了这个热情又略显张狂的年轻皇子，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心头就是一紧。她略一瑟缩躲过彦恺的手，连声说：“三皇子说笑了，锦儿不过是塞外的一个寒门女子，哪有资格为皇子唱曲儿？”
彦恺凑近，一边拉扯一边调笑着：“你有没有资格，我这个皇子说了不算，不过我今日就准备向母后奏请将你给了我，到那时看你还有什么说辞！”说着他将锦儿拉拽而起，美滋滋地端详着，直将锦儿羞臊得抽出手低垂着头。
缓步进入内院的智亲王彦宁见状，立眉怒喝道：“唱曲的就是这个奴婢了？”
“皇兄莫恼，她叫锦儿，是半个月前边关总督达生从塞外带来的。您一直在翰林院编修史籍，还没机会见过她呢。这锦儿虽是塞外女子，小曲儿却唱得相当了得，方才那一曲《辞关相送》声声勾魂夺魄，真真是人神共赏，皇兄您意下如何？”彦恺挤眉逗趣道。
彦宁面色泛红，低声训斥：“三弟又在戏言，小心惊扰了母后午睡。”
彦恺朗声笑道：“还是皇兄至仁至孝，不过皇兄您也知道，三弟我沉迷皮黄，就是受了母后的熏染。母后素好古曲，可惜去岁皇祖薨逝，断了宫中的欢娱。母后忽得这么个水葱似的会唱曲儿的宫女，怎会忍心让她与一般奴婢同等使唤？说不定刚才这曲《辞关相送》就是母后的授意。您想想揽秀宫是什么地方？光天化日之下敢这么独倚树下清唱小曲的奴婢，皇兄您见过吗？”
一席话说得彦宁好奇心陡起，禁不住打量起锦儿来。但见她不过二八芳华，一身青蓝色素服，与一般宫女并无二致，但是通体的气派却透着清雅和妩媚，宛如一朵清荷在风中摇曳，直看得彦宁怦然心动。
锦儿在二人注视之下恨不得钻入地缝，却又苦于无处躲藏，只得将头垂在胸前再次跪拜下去，脆声奏道：“锦儿不知智亲王驾到，言语失度，还望智亲王恕罪。”
“我说锦儿，你再这么跪着谢罪，我可要心疼死了。罪！罪！哪来那么多的罪？”彦恺说着再次欲将锦儿拖拽而起，锦儿却极力挣扎不肯起身。
彦恺年方十八，血气方刚，当下使出蛮劲，一把将锦儿拉起，锦儿一边挣扎，一边身不由己摇晃着站起，谁知脚下一滑，竟踉跄着跌入彦宁怀中。
彦宁下意识地抱住锦儿，忽觉一股清幽之气从她绵软的躯体里散出，涌入鼻息，果然如彦恺戏言――清爽至极，竟令他一时忘记了身处何地。
锦儿也同样如坠梦中，她偎在这个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心跳，更闻到了他的气味，那气味如此熟悉，让锦儿的心突地狂乱起来。
是他吗？
是他！一定是他！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儒雅朗俊！
可是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锦儿痴痴地凝望着彦宁，心中涌动着难言的狂喜和委屈，泪水不觉涌了上来。
彦宁被锦儿的眼泪惊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紧紧抱着她不敢撒手。
直到彦恺在一旁大呼小叫才将彦宁唤醒：“皇兄您怎么了？是不是锦儿碰伤您了？哦，不！锦儿，你怎么啦？受伤了吗？”
彦宁急忙将锦儿放开，满面羞红，目光却停留在锦儿娇俏绯红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锦儿含着泪水呆呆地看着彦宁，仿佛有一根线将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谁也无法挣脱。
彦恺从未见彦宁有过如此神色，焦急地喊道：“皇兄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我啊！”
突然锦儿浑身一颤，“扑通”跪倒，泪如雨下：“锦儿罪该万死，误伤了智亲王，锦儿无以赎罪，愿以命抵过。”说完连连叩首，直把彦恺心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替锦儿叩头。
彦宁一时手足无措，想去搀扶锦儿，又觉失仪，只好安抚道：“区区小事，何至于如此惊惧？我无大碍，算了，算了，你起身吧。”
锦儿擦干眼泪，谢过彦宁，缓缓站起，柔声问道：“你真的没事？”
彦宁轻摇臂膀，笑着说：“你看，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锦儿破涕为笑，彦宁突然心中一动，顷刻之间，他与这个浑身散发清香的俏丽女子竟然以“你”相称，全无等级禁忌，似乎早已熟识。这样的境遇还从未有过，彦宁不禁心头涌起一股异动。这是怎么了？
正在错愕之际，揽秀宫内殿里跑出几个太监和宫女，对着彦宁和彦恺纳头便拜，口中连呼：“恭迎智亲王。恭迎三皇子。”
彦宁怔了怔，连忙拉住彦恺向内殿走去。彦恺一边走一边对锦儿说：“你等着我，一会儿我就跟母后要了你，我要定你了！”
彦宁闻言禁不住放慢脚步，悄悄扭头看看锦儿，见她双眸如水，正凝望着自己。彦宁的脸不由得羞红了，那股异动再次袭上心头，脚下忽地乱了方寸。
彦恺急忙将彦宁扶稳，歉疚地说：“二哥，都怪我不好，您可别告诉母后，要不然她不会答应把锦儿赏赐给我的。”
彦宁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突然心乱如麻，本就讷言的他竟一时语塞，只能陪上一脸苦笑。
这一切锦儿都看在眼底，她记住了他脚下的慌乱，更记住了他眼中的关切，这令她心中涌起一股温情――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情。
※※※※※※
皇后已正襟端坐于凤榻之上，彦宁、彦恺依次向皇后跪拜请安，得到皇后允诺，才起身依礼就坐。
彦宁欠身恭语，表明来意：“儿臣今日前来，是向母后辞行。今晚子时儿臣要到城外严守，准备明日迎接圣驾，随后就要赶赴河南，协助恩师剿匪，这些时日儿臣不能近前尽孝，实为惶愧。”
望着诚惶诚恐的彦宁，皇后心中感动莫名。虽然她与这个二十出头的智亲王徒有母子之名，但是彦宁却始终将她奉若生母，恭敬仁孝，从无差池。
皇后柔声说道：“智亲王身负圣恩，当以国事为重，哀家这里不必挂念。哀家倒是为你牵挂，此番清剿匪乱，不比以往，一路之上必要艰险重重，还望你谨慎行事，切不可贪功涉险。”
未等彦宁回奏，彦恺一旁抢过话头：“母后真是多虑，父皇把二哥封为智亲王，就是对他智高神勇的嘉赞，只要他出马，必能将那些零星草寇全部剿灭，母后您就静候佳音吧！”
彦宁被彦恺的一番话说得双颊潮红，赶紧谨严回奏：“三弟实在是过奖了。母后方才所言极是，儿臣一定谨遵教诲。”
皇后含笑点点头，又与兄弟二人续话家常。正谈笑如常之时，皇后忽然头疼欲裂，汗如雨下。彦宁和彦恺见状惊骇不已，要唤太医入宫。
皇后挣扎着摇摇手，说：“不必了，哀家的头疾已经十几年了，没有哪个太医医治得了，还是叫锦儿来吧。”
彦宁一怔，锦儿怎能医好皇后的顽疾？正狐疑间，大太监成公公已经将锦儿唤至内殿。
※※※※※※
又见到了他，虽然不敢与他正视，但是锦儿分明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得脸庞滚烫。她赶紧垂下头，叩拜下去，先是向皇后和两位皇子执礼，然后转到皇后身边，垂手静立。
大太监成公公捧着一个黑漆小匣呈给皇后，皇后支撑着从匣内取出一枚闪亮的宝珠，擦拭一番，交入锦儿手中。
锦儿接过宝珠合握于掌心轻轻揉搓，许久才将宝珠还给皇后，皇后又小心地将宝珠交给成公公收纳，然后在一宫女的服侍下去除头上的凤配，解开发辫，这才仰面靠在软榻之上，闭合双眼。
锦儿双手合十，忽然睁开双眼，爬上软榻，将掌心朝下，在皇后的腮部轻轻揉搓，揉到太阳穴上停留下来，手中暗自用力，直到皇后呻吟起来，锦儿才停止动作，又将掌心向皇后的额部推移，然后叉开十指伸进皇后的发间，反复地抓挠。
一顿饭的工夫锦儿终于停止了动作，气息如常，全无倦色。皇后也是一副惬意享受之态，直看得两位皇子暗暗称奇。
皇后缓缓起身，在一个小太监服侍下轻移莲步转至梳妆镜前，小太监熟练地为皇后梳理起头发。
皇后闭目说道：“锦儿，今日又辛苦你了，你还是休息去吧。成公公，看赏。”成公公依令取出一块丝帕交于锦儿，锦儿连忙跪拜谢恩，然后倒退着欲转出宫去。
彦恺急忙拉着皇后的衣袖说：“母后，您先别让锦儿走。儿臣今日听到锦儿在院中清唱《辞关相送》，嗓音实在是超乎凡尘，只是身段步法还尚显稚嫩。儿臣素知母后深爱古曲，但是宫内法度严苛，去岁又遭逢皇祖的国丧，父皇断不会允许宫中有人唱曲欢娱。莫不如儿臣将锦儿带回府内每日悉心调教，待日后朝中无碍，再将锦儿还给您。”
彦宁闻言心中一凛，偷眼看去，见锦儿浑身微微颤抖，双颊苍白无色，心里不免泛起一股怜惜之意。他有意出言劝阻，但是看到皇后一直静思，不知她做何打算，只好缄默不语。
彦恺见皇后始终沉默，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低声嘀咕着：“母后，儿臣也是为您好，免得父皇哪日听到锦儿的小曲儿，再怪罪与您。”
皇后沉思半晌，说：“锦儿，你先退下。”锦儿错愕不已，待明白过来急忙跪拜叩首，然后匆匆离开内殿。
彦恺见状急切地说：“皇额娘，您就答应儿臣吧！”
皇后秀眉紧蹙，轻轻甩开彦恺的手，直到头发梳理整齐之后，她挥手将太监宫女禀退，然后转回凤榻之上，思忖片刻，说：“这锦儿不是你能要得起的!”
两位皇子面面相觑，颇觉惊诧。皇后看了看彦恺，缓缓说道：“有些女人就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远远赏之，或许还能一览秀色，一旦亲近，或则镜碎水皱，或则花月失色。锦儿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还是不要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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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明日就要入京，皇宫内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清晨，皇城中又下起了清雪，皇宫禁苑笼罩在白色的雾蔼里。皇后寝宫揽秀宫的桂花树下，一个丽影袅袅婷婷，倚树清唱，音色圆润，曲调哀婉，闻之令人柔肠寸断。
“无边白露掩苍穹，
云飞散，月如蒙。
北地黄花，醉染霜华，
雁啸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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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燕山无语处，
离人泪，
总关情。”
此时两乘软轿正直奔揽秀宫而来，闻听墙内飘出的温软小曲，一个轿帘被轻轻掀开，露出智亲王彦宁清俊朗润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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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一听你唱这小曲儿，我就感到清爽至极，奖励你还来不及呢。不过要说罪过么，你只要日后时时为我唱上一曲，就什么罪过都没有啦。”彦恺说着上前欲将锦儿拉起。
锦儿昨天就在揽秀宫见到了这个热情又略显张狂的年轻皇子，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心头就是一紧。她略一瑟缩躲过彦恺的手，连声说：“三皇子说笑了，锦儿不过是塞外的一个寒门女子，哪有资格为皇子唱曲儿？”
彦恺凑近，一边拉扯一边调笑着：“你有没有资格，我这个皇子说了不算，不过我今日就准备向母后奏请将你给了我，到那时看你还有什么说辞！”说着他将锦儿拉拽而起，美滋滋地端详着，直将锦儿羞臊得抽出手低垂着头。
缓步进入内院的智亲王彦宁见状，立眉怒喝道：“唱曲的就是这个奴婢了？”
“皇兄莫恼，她叫锦儿，是半个月前边关总督达生从塞外带来的。您一直在翰林院编修史籍，还没机会见过她呢。这锦儿虽是塞外女子，小曲儿却唱得相当了得，方才那一曲《辞关相送》声声勾魂夺魄，真真是人神共赏，皇兄您意下如何？”彦恺挤眉逗趣道。
彦宁面色泛红，低声训斥：“三弟又在戏言，小心惊扰了母后午睡。”
彦恺朗声笑道：“还是皇兄至仁至孝，不过皇兄您也知道，三弟我沉迷皮黄，就是受了母后的熏染。母后素好古曲，可惜去岁皇祖薨逝，断了宫中的欢娱。母后忽得这么个水葱似的会唱曲儿的宫女，怎会忍心让她与一般奴婢同等使唤？说不定刚才这曲《辞关相送》就是母后的授意。您想想揽秀宫是什么地方？光天化日之下敢这么独倚树下清唱小曲的奴婢，皇兄您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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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锦儿，你再这么跪着谢罪，我可要心疼死了。罪！罪！哪来那么多的罪？”彦恺说着再次欲将锦儿拖拽而起，锦儿却极力挣扎不肯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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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吗？
是他！一定是他！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儒雅朗俊！
可是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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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宁被锦儿的眼泪惊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紧紧抱着她不敢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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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宁急忙将锦儿放开，满面羞红，目光却停留在锦儿娇俏绯红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锦儿含着泪水呆呆地看着彦宁，仿佛有一根线将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谁也无法挣脱。
彦恺从未见彦宁有过如此神色，焦急地喊道：“皇兄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我啊！”
突然锦儿浑身一颤，“扑通”跪倒，泪如雨下：“锦儿罪该万死，误伤了智亲王，锦儿无以赎罪，愿以命抵过。”说完连连叩首，直把彦恺心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替锦儿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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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宁怔了怔，连忙拉住彦恺向内殿走去。彦恺一边走一边对锦儿说：“你等着我，一会儿我就跟母后要了你，我要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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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恺急忙将彦宁扶稳，歉疚地说：“二哥，都怪我不好，您可别告诉母后，要不然她不会答应把锦儿赏赐给我的。”
彦宁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突然心乱如麻，本就讷言的他竟一时语塞，只能陪上一脸苦笑。
这一切锦儿都看在眼底，她记住了他脚下的慌乱，更记住了他眼中的关切，这令她心中涌起一股温情――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情。
※※※※※※
皇后已正襟端坐于凤榻之上，彦宁、彦恺依次向皇后跪拜请安，得到皇后允诺，才起身依礼就坐。
彦宁欠身恭语，表明来意：“儿臣今日前来，是向母后辞行。今晚子时儿臣要到城外严守，准备明日迎接圣驾，随后就要赶赴河南，协助恩师剿匪，这些时日儿臣不能近前尽孝，实为惶愧。”
望着诚惶诚恐的彦宁，皇后心中感动莫名。虽然她与这个二十出头的智亲王徒有母子之名，但是彦宁却始终将她奉若生母，恭敬仁孝，从无差池。
皇后柔声说道：“智亲王身负圣恩，当以国事为重，哀家这里不必挂念。哀家倒是为你牵挂，此番清剿匪乱，不比以往，一路之上必要艰险重重，还望你谨慎行事，切不可贪功涉险。”
未等彦宁回奏，彦恺一旁抢过话头：“母后真是多虑，父皇把二哥封为智亲王，就是对他智高神勇的嘉赞，只要他出马，必能将那些零星草寇全部剿灭，母后您就静候佳音吧！”
彦宁被彦恺的一番话说得双颊潮红，赶紧谨严回奏：“三弟实在是过奖了。母后方才所言极是，儿臣一定谨遵教诲。”
皇后含笑点点头，又与兄弟二人续话家常。正谈笑如常之时，皇后忽然头疼欲裂，汗如雨下。彦宁和彦恺见状惊骇不已，要唤太医入宫。
皇后挣扎着摇摇手，说：“不必了，哀家的头疾已经十几年了，没有哪个太医医治得了，还是叫锦儿来吧。”
彦宁一怔，锦儿怎能医好皇后的顽疾？正狐疑间，大太监成公公已经将锦儿唤至内殿。
※※※※※※
又见到了他，虽然不敢与他正视，但是锦儿分明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得脸庞滚烫。她赶紧垂下头，叩拜下去，先是向皇后和两位皇子执礼，然后转到皇后身边，垂手静立。
大太监成公公捧着一个黑漆小匣呈给皇后，皇后支撑着从匣内取出一枚闪亮的宝珠，擦拭一番，交入锦儿手中。
锦儿接过宝珠合握于掌心轻轻揉搓，许久才将宝珠还给皇后，皇后又小心地将宝珠交给成公公收纳，然后在一宫女的服侍下去除头上的凤配，解开发辫，这才仰面靠在软榻之上，闭合双眼。
锦儿双手合十，忽然睁开双眼，爬上软榻，将掌心朝下，在皇后的腮部轻轻揉搓，揉到太阳穴上停留下来，手中暗自用力，直到皇后呻吟起来，锦儿才停止动作，又将掌心向皇后的额部推移，然后叉开十指伸进皇后的发间，反复地抓挠。
一顿饭的工夫锦儿终于停止了动作，气息如常，全无倦色。皇后也是一副惬意享受之态，直看得两位皇子暗暗称奇。
皇后缓缓起身，在一个小太监服侍下轻移莲步转至梳妆镜前，小太监熟练地为皇后梳理起头发。
皇后闭目说道：“锦儿，今日又辛苦你了，你还是休息去吧。成公公，看赏。”成公公依令取出一块丝帕交于锦儿，锦儿连忙跪拜谢恩，然后倒退着欲转出宫去。
彦恺急忙拉着皇后的衣袖说：“母后，您先别让锦儿走。儿臣今日听到锦儿在院中清唱《辞关相送》，嗓音实在是超乎凡尘，只是身段步法还尚显稚嫩。儿臣素知母后深爱古曲，但是宫内法度严苛，去岁又遭逢皇祖的国丧，父皇断不会允许宫中有人唱曲欢娱。莫不如儿臣将锦儿带回府内每日悉心调教，待日后朝中无碍，再将锦儿还给您。”
彦宁闻言心中一凛，偷眼看去，见锦儿浑身微微颤抖，双颊苍白无色，心里不免泛起一股怜惜之意。他有意出言劝阻，但是看到皇后一直静思，不知她做何打算，只好缄默不语。
彦恺见皇后始终沉默，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低声嘀咕着：“母后，儿臣也是为您好，免得父皇哪日听到锦儿的小曲儿，再怪罪与您。”
皇后沉思半晌，说：“锦儿，你先退下。”锦儿错愕不已，待明白过来急忙跪拜叩首，然后匆匆离开内殿。
彦恺见状急切地说：“皇额娘，您就答应儿臣吧！”
皇后秀眉紧蹙，轻轻甩开彦恺的手，直到头发梳理整齐之后，她挥手将太监宫女禀退，然后转回凤榻之上，思忖片刻，说：“这锦儿不是你能要得起的!”
两位皇子面面相觑，颇觉惊诧。皇后看了看彦恺，缓缓说道：“有些女人就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远远赏之，或许还能一览秀色，一旦亲近，或则镜碎水皱，或则花月失色。锦儿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还是不要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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