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奇异旅程 第十章 花样百出的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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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一两手交叠在胸前，左手展开在前，拇指前伸，余四指齐平向右；右手握拳在后，拇指弹出指向左上。他保持着这别扭的姿势，看向国开万，似在询问。
国开万呆呆的看着，双目圆睁，大口微张，手足竟有些颤抖，片刻后，他退后一步，向着慕名一扑通跪下，伏地不起，口中叫道：“神使！国氏子民等待您的救赎！”四周几个年长的国族长老也一并跪下，高呼不止。不一会儿，平台上的所有国氏族人都陆续跪倒伏地，有些人虽显得不解其意，倒也跪得干脆。这鬼夷人最是遵奉鬼神，迷信灵异，有事无事，动辄下跪，虽是不解，跟着做便是，反正也习惯了。
慕名一倒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他的这手印，却是学自临出航前神秘女师傅送给他的最后礼物，也就是描绘在娟布上那怪异小人的奇异手印。他昨夜已看到石像有异，只可惜夜色蒙蒙，看不真切，天亮后看得清楚，立刻觉察到娟布小人与石像之间存在着莫名联系，故而刚才向族长求解，不料闹出这般大动静，忙扶起族长国开万细问端详。
国开万对慕名一的态度已是大大不同，此前面对大国皇子，只能说是满怀敬意，现在有幸站在上古传说的“神使”身旁，何止是敬畏而已，简直是直接就把他老人家当作神一样供奉了，此刻对“神”的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鬼夷各族自上古流传下来一个传说，后世某日，有圣者涉海而来，手结神印，宣扬神启，持三尺剑，斩灭妖魔，是为神使，乃天神遣下人间的救世之主。慕名一昨日一剑退敌，今晨再现神启，皆合传说，遂坐实神使之名。
慕名一却颇不以为然，心忖一剑退敌后还不是被追杀得无所遁形，几乎丧命，而神启一说更是荒诞不经，他学这手印纯属无心为之，哪来的天神授命，何况五十年虽是久远，但鬼夷各族总有些长者存世，神启未必湮没不闻，若是闵氏找些人大结手印，岂不神使如云，拿下圣山、一统神足有如反掌观纹。他不知道，神启手印之所以神秘，乃是因为鬼夷奉神，最忌偶像，除了这自古留存的神迹，再无神像传世，长者对手印的记忆永远只能存在心里，别看闵氏在剑阁的怂恿下甘违祖训，夜攻圣山，若说到模拟偶像，他们却是万万不会的。是不会，而不是不敢，对神的崇敬，是深深刻在夷族灵魂深处的印记，亲人或许是可以背叛的，祖训或许也是可以违逆的，但虚无缥缈的神却是永远不可以亵渎的，可见信仰的力量，实在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无论慕名一怎样解释，国开万都笃信他就是神使，坚持请求神使亲自主持祭祀，教化子民。好在慕名一从不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争执不下，那么是真是假，姑且放在一边，反正做个神使也挺好玩的，索性就摆出一副出尘之态走到祭坛中央。
在国开万和几位长老操着夷族语言，用尖利的嗓音歌咏了一阵子后，祭典开始。慕名一近距离忍受着难听的歌咏，心中咒骂不已，不过现在还没轮到他出场，只好站着，同时时刻注意保持“神”一般的形象。看到慕名一那副故作高深、迥异寻常的模样，台下蒋千寻等人强抿着嘴，心中早已笑翻了。
这时，四个国族卫士各捧着一个茅草覆盖的盘子走向祭坛，在国开万的面前停下。国开万面露笑容，走上前去，把盘子上的茅草一一拨落，周围的国氏族人立刻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慕名一和在场的所有远航船队成员却都面露骇色，五人组的目光更是一齐转向国一山。
正吼得热烈的国一山感受到这些不甚友好的目光，立刻显出些许慌乱，似乎心绪不宁，欢呼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他昨日的一个谎言现在被事实揭穿了，在山道上看见的人头祭祀并非根除了的旧俗，而是如眼前盘中那四个新鲜人头一样，是血淋淋的现实！
四个人头上血迹斑驳，双目不甘心的圆瞪着，眉目清秀，不似夷人，正是昨夜攻山身死的剑阁刺客的人头。昨夜验尸之后，夷人便将黑衣人尸体拖走，慕名一本以为掩埋掉了，料不到竟然出现在了祭典上。
国开万一挥手，卫士稳步走到慕名一面前，齐刷刷的跪下，高举托盘，将人头奉献到这尊贵“神使”的面前。慕名一吓得连退两步，捂鼻道：“拿走，都拿走！”
四个卫士吓得不知所措，不敢说话，也不敢起身，只疑惑的看着旁侧跟着过来的国开万。国开万忙走到慕名一身前道：“尊贵的神使，这是献给天神的祭物，将由您亲手放置在四角塔基上，愿天神保佑我族子民！”昨夜被杀敌人的头颅早就全被割下堆在山腰某处，国开万为巴结慕名一精选了一番，这四个人头全因它们的主人身前曾与神使交手才有幸入选，若是平时，这异族人的头颅还不入族长尊眼哩，万没想到神使居然看似不太高兴。
慕名一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很愤怒，心下早后悔当这劳什子神使，要他手提血腥人头还不如杀了他，不过看来人头祭祀必是夷族传承的仪式，不可轻率非议，否则难免闹出事端。
几个人僵在了祭坛上，不久，坛下已经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了，国氏族人是在奇怪神使似乎对祭神不太感兴趣，远航船队的人却是在小声说鬼夷果然尽是化外之人，旁的不会，异端之事倒是层出不穷，没看见连脸都画得像个鬼似的。还有几个人讪笑着嘀咕道这回倒要看看伟大的神使如何收场，这几个人自然就是五人组的三个人，也就是蒋千寻、吕战名和叔子安，都在等着看笑话，至于汤一笑嘛，人头出现那一刻他就躲到了辰明身后，再也没敢冒出来。
慕名一额头上已沁出汗珠，倒不是怕国氏族人会生出异心，这山上山下的千余名水军何惧不足百人的鬼夷残余，但要跟刚刚交上的朋友兵戎相见却也非他所愿，他在脑子里努力的思考着，究竟要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这祭祀可是非要人头供奉不可？”慕名一终于开口说话了。
国开万一脸虔诚地说道：“自我夷人源起以来，这便是无可取代的仪式。”鬼夷人敬神之虔诚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刚才有多么崇敬慕名一这个神使，此刻，就有多么尊重这祭神的仪式。
慕名一又问：“可是非要敌人的头颅祭祀？”
“再没有敌人的头颅更能雄壮我夷人的声威了，神赐予我们胜利，我们便将最勇猛的敌人的头颅奉献给神！”国开万自豪的说道，坛下几个年轻的国氏族人已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慕名一向坛下扫了一眼，欢呼声立刻停止了，所有国氏族人都充满崇敬的看着他。他指了一指四个人头，又问道：“他们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
国开万愣了一愣，道：“闵氏世仇，毁我神像，杀我勇士，掳我人民，做尽了恶事，自然是我们的敌人……”
慕名一突然亢奋起来，大声说道：“身为神的子民，毁神像，是不敬；身为神的子民，杀戮同源，是不善；身为神的子民，恶事做尽，泯灭天道，是不祥！难道你们要拿这不敬、不善、不祥之物去供奉爱你护你、保你佑你的神吗？”
慕名一整个人突然挺直起来，小小的身子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高大，他怒目圆瞪，扫视坛下，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些不敬神的人，头颅里流着肮脏、邪恶的血液，他们没有资格成为神的祭奉，神也不需要这般血腥的祭奉。神赐予的力量与生命，不是让你们拿来创造死亡与杀戮的，是让你们以之对抗死亡与杀戮的！听见了没有，神佑的子民！”
坛下所有的人都大张着嘴看着慕名一，刚才他的一番话仿佛真的神训一般深深的刺入人们的心里，国氏族人、周国诸人，甚至包括刚才等着看笑话的蒋、吕、叔三人在内，都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在神视之下显得异常的渺小和卑微。唯有辰明依然面带微笑的站立着，眼中露出几分激赏和佩服。
转眼间，所有的国氏族人都跪倒下来，张臂伏在地上，口中悲念不已，痛哭忏悔，他们的心里面没有一丝对慕名一的怀疑，只有对这振聋发聩的宣讲的深心感激和对过往行为的痛悔之情。直至“神使”再度发言，表示仁慈的神原谅他们的罪恶，赐予他们改过的机会，国氏族人才感激万分的抬起头来，但怎么也不愿起身，坚持跪着。一场风波居然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化解开了，而慕名一的神使身份也由此确定无疑。
慕名一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内里却窃喜不已，对于自己的精彩宣讲也是满意的很，甚至觉得还可以表演得更精彩一点，比如说刚才第二句的地方如果在加个感叹词似乎效果更佳，接下来停顿的时间再长点可能会铺垫得顺畅些……他斜眼看看，发现身旁的国开万依旧伏在地上，便道：“族长可以起身了，神一定会原谅你的罪恶，还是让祭典继续吧！”
国开万勉强抬起头来，面上尚有余泪未干，颤声道：“请神使指示，日后，我族应以何物供奉神呢？”
慕名一想了想，问道：“神赐予子民什么恩物，让你族得以绵延千世？”
国开万道：“神赐予我夷人最珍贵的恩物，是田间的稻米和山中的泉水！”夷人生活艰苦，环境恶劣，在他们的观念里，最珍贵的确实就是这养育他们的粮食与饮水，换作富庶安康的周国人，谈及珍贵，定是踌躇许久，难得其解。
慕名一点点头，道：“子民的珍贵，便是神的珍贵，当供奉之！”
国开万如得神示，又跪拜良久方才起身，忙令人准备水、米之物以供奉祭。
很快供奉之物就都准备齐全，慕名一亲手放置妥当，又按照国开万的指点，行四方跪拜礼，焚烧祭坛石几上的柴草垛等等。待他一一完成各项祭祀礼仪，回过头来，便看到国开万跪在地上，手端一碗，高举过头，道：“这是神赐的稻米与山泉酿造的美酒，请神使带领子民们共饮！”祭坛下的人们也都人手一碗酒，看来都在等着慕名一带头喝呢。
慕名一顿时头大不已，说到喝酒，他连八岁的汤一笑都远远不如，基本上一杯就倒，何况那碗其大无比，内盛美酒更是辛辣刺鼻，不要说喝一碗，便是闻一闻他也自觉眩晕了。不过刚才他才大赞这米、水的神奇珍贵，现在若要说自己受不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好在慕名一的鬼主意是无穷尽的，只见他眼珠一转，轻轻接过酒碗，转身迈步直抵祭坛中央石几前，背对众人昂首挺立。
众人还在奇怪，便听到慕名一咏道（慕名一宣讲时常做沧桑状，其形飘逸，其辞淡雅，故名之为咏）：“造物的神呀！你的子民将最珍贵的美酒献给你！愿你佑我等风调雨顺，万世永兴！”说完扑通跪下，把碗中酒徐徐洒在地上。
国氏族人再次被神使的神奇表现感动了，纷纷学着洒酒祭神。他们质朴的脑子里永远也想不到一个普通人能创造出这么些神圣和奇异的仪式，对慕名一的崇拜一次又一次的提升，每次似乎都到达了顶点，可是下一次却又轻易突破至更高的层次。你不得不承认，慕名一的第一次“神棍”演出，实在是太完美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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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一倒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他的这手印，却是学自临出航前神秘女师傅送给他的最后礼物，也就是描绘在娟布上那怪异小人的奇异手印。他昨夜已看到石像有异，只可惜夜色蒙蒙，看不真切，天亮后看得清楚，立刻觉察到娟布小人与石像之间存在着莫名联系，故而刚才向族长求解，不料闹出这般大动静，忙扶起族长国开万细问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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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一又问：“可是非要敌人的头颅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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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开万勉强抬起头来，面上尚有余泪未干，颤声道：“请神使指示，日后，我族应以何物供奉神呢？”
慕名一想了想，问道：“神赐予子民什么恩物，让你族得以绵延千世？”
国开万道：“神赐予我夷人最珍贵的恩物，是田间的稻米和山中的泉水！”夷人生活艰苦，环境恶劣，在他们的观念里，最珍贵的确实就是这养育他们的粮食与饮水，换作富庶安康的周国人，谈及珍贵，定是踌躇许久，难得其解。
慕名一点点头，道：“子民的珍贵，便是神的珍贵，当供奉之！”
国开万如得神示，又跪拜良久方才起身，忙令人准备水、米之物以供奉祭。
很快供奉之物就都准备齐全，慕名一亲手放置妥当，又按照国开万的指点，行四方跪拜礼，焚烧祭坛石几上的柴草垛等等。待他一一完成各项祭祀礼仪，回过头来，便看到国开万跪在地上，手端一碗，高举过头，道：“这是神赐的稻米与山泉酿造的美酒，请神使带领子民们共饮！”祭坛下的人们也都人手一碗酒，看来都在等着慕名一带头喝呢。
慕名一顿时头大不已，说到喝酒，他连八岁的汤一笑都远远不如，基本上一杯就倒，何况那碗其大无比，内盛美酒更是辛辣刺鼻，不要说喝一碗，便是闻一闻他也自觉眩晕了。不过刚才他才大赞这米、水的神奇珍贵，现在若要说自己受不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好在慕名一的鬼主意是无穷尽的，只见他眼珠一转，轻轻接过酒碗，转身迈步直抵祭坛中央石几前，背对众人昂首挺立。
众人还在奇怪，便听到慕名一咏道（慕名一宣讲时常做沧桑状，其形飘逸，其辞淡雅，故名之为咏）：“造物的神呀！你的子民将最珍贵的美酒献给你！愿你佑我等风调雨顺，万世永兴！”说完扑通跪下，把碗中酒徐徐洒在地上。
国氏族人再次被神使的神奇表现感动了，纷纷学着洒酒祭神。他们质朴的脑子里永远也想不到一个普通人能创造出这么些神圣和奇异的仪式，对慕名一的崇拜一次又一次的提升，每次似乎都到达了顶点，可是下一次却又轻易突破至更高的层次。你不得不承认，慕名一的第一次“神棍”演出，实在是太完美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