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恶梦像瘟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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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回到村子里已经半个月有多了，翎子变得郁郁寡欢的。以前得闲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坐在大树下闲聊和打闹，都是些无忧无虑、不知害羞、和春里山上的花朵儿一般鲜艳的年轻姑娘们。可是现在，翎子两三天才参加一次聚会，和伙伴们在一起时也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天，姑娘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村里的新鲜轶事时，翎子又走神了，她径自入神地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关心伙伴们的谈话。只见她忽而眉梢挂笑，转而又铺上满脸的哀戚。阿绨，一个圆脸大眼睛的纳西姑娘，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拉过翎子的手，低声问道，“你最近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翎子接过自己最好的姐妹关注的眼光，犹豫再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翎子的心事谁能明了呢，万般煎熬的半个月，赤列丹巴还记得他的承诺吗？那场整个峡谷都知道的大火除了烧红了贡嘎罗布复仇的双眼，是否也使木贡土司家旺盛的世仇之恨把赤列丹巴给吞噬了？没能阻止赤列丹巴下山，翎子是多么的懊悔：一个英俊勇猛又出身高贵的男人，就像一头嗅觉灵敏的野狼，何愁找不到送进口的猎物，如何是她能圈得住的呢！翎子隔着衣服，偷偷摸索到挂在胸前的戒指，连衣服一起拽紧。那是赤列丹巴唱着情歌套在她手上的定情戒指，翎子不敢戴出来，怕被人发现，拿根绳子穿了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贴紧了心脏。
翎子的少女心事很快就被更可怕的梦魇覆盖了。是夜，贡嘎罗布带领着手下在半夜里袭击了纳西村尾最富有的一家人。那家的男人们还在睡梦里便全部被杀死了，即使他们的灵魂能回到祖先面前，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掉的。那家人过门没多久的年轻媳妇，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贡嘎罗布硬压在床上给干了。她惊恐地盯着躺在旁边的她男人的尸体，大哭并尖声嚎叫着。村子里所有人都被她凄厉的嚎哭声惊醒了，村长和男人们抄起手边能找到的武器赶到时，看到的情形真是惨不忍睹，让每个人既惊恐又愤怒。贡嘎罗布的人已不知去向，房子里被洗劫一空，连牲口都被掠走了。宅子里充满了血腥味，老爷子是被捅死的；儿子的头被割了下来，滚落在床边，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头颅里爆出来，他的身体躺在床上，还保持着熟睡的姿势，红汩汩的鲜血从床上一直流淌出房门，刺疼了在场每个人的双眼。年轻媳妇光着半个身子，披头散发，和那家的婆娘分别吊死在自己丈夫的房间里。
村长和为贵与东巴当天就为死者举行葬礼，全村子的人都出席了。和为贵找来几只鸡，给东巴为那家可怜的人们举行了赎魂仪式。老爷子的侄子作为孝男，护送老爷子的替身木人魂归祖源故地。东巴为上吊的女人们作大祭风仪式，把她们孤戚的灵魂引渡到情死地十二岩子坡。可怜那家人的儿子，平白无故成了绝嗣鬼，不幸的灵魂只能流落在迁徙路上。大家都说，让他狂怒的鬼魂找贡嘎罗布索债去吧！东巴整整忙活了两天，才算把死鬼们安置了。
虽然东巴已经举行过去秽的仪式还作了法，大家还是不敢靠近那房子。院子里的花木很快就全部枯死了，空荡荡的房子越发地显得阴深和凄凉。住在隔壁的人家说，有时在半夜里会听到从那空房子传出怪声，是那家人的绝嗣鬼作祟索债来了。
村子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酝酿的那种压迫，逼得人心里透寒气。大家都预感到，恶梦将会蔓延，掠杀还会继续有来。那场夜袭和大火，让贡嘎罗布的人马死伤大半，现在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了。他们躲在雪山深处，那里是魔鬼控制的冰川地带，木贡土司的追兵都不敢进入。雪山是活动而变化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会生出一条新的巨大冰缝，或者冒出个深不见底的冰窟，更甚于一场雪崩后，雪山上的一切会完全地改变，你会再也认不出她来，也再寻不到曾经走过的路。不了解雪山脾气的人，闯进冰川就相当于进了白色地狱，有去无回。但贡嘎罗布不怕，他本来就是雪山之子，他了解雪山和冰川就跟土司家二夫人对自己有多少条鱼尾纹一样清楚。但是雪山上没有食物，贡嘎罗布不会愚蠢地把仅剩的兄弟送到土司家的枪口下，于是，善良朴实和富于积累的纳西人便成了他们掠夺的对象。
和为贵知道，老虎饿了，就会觅食。他把村里的男人都聚集起来，分编成小队，每天轮流巡逻。纳西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打仗没战斗过了，他们勤勤恳恳地在“署”神赐予的土地上劳作，迁入峡谷的百年来也一直和睦安稳。男人们回家把所有能用的武器翻了出来，半数是一些闲置的锄头、斧头之类，有绣迹斑斑的刀和长矛，和为贵还有一杆老式火枪。把刀磨快了，把枪擦亮了。女人们把值钱的东西都仔细藏好了，并随身带上了小尖刀。在必要时候，纳西族表现出天生的勇气和无畏的精神，无论男女，都团结起来，作好对抗土匪、保护家园的准备。
一连二十天过去了，没有见到土匪的影子，人们围在村长旁边议论和猜度着。“肯定还会来的，”和为贵闷着头，狠狠地抽着烟，“继续巡逻，不能放松！”辛苦劳作了整天的纳西女人，到了晚上一身香汗地钻进丈夫的怀里，但是还没温存够，男人就要去轮班巡逻了。女人不高兴地拉着男人说，“今晚你不可以不去吗？”“这怎么行，谁知道贡嘎罗布那强盗会不会今晚就出现呢？”男人轻轻拍拍女人的脸，“你再睡会吧。”就提了刀子出去了。男人走了，但女人燥热的身子可凉不下来，辗转翻侧睁着眼熬到天亮。等待一个预知的恶梦出现跟感染了瘟疫等死没什么两样，人们在等待的煎熬中变得疲惫，但又不得不忍耐着。
无论怎么狡猾的狐狸都耐不住空肚子的折磨，蹲在村头边上一块隐蔽岩石后的和为贵从混杂着烟丝的空气中嗅出了狐狸的气味。那时天还黑，正是人们睡眠最安详的时候。和为贵推醒了旁边在打盹的吾第，用嘴弩弩不远处正从林子里蛇贯而出的疏影，小伙子随即端起刀，抄小路跑回村子里，挨家敲着门，压低声音，“来了，来了！”被叫醒的人立刻又去通知其他人，不一会，全村的人都醒了，谁也没有声张，男人们拿起武器，在夜色掩盖中分头绕到村头和村尾，静悄悄地向贡嘎罗布的人围拢。女人和小孩则封好了门窗，用重物从屋子里顶住大门，揣着可以自卫的东西，聚在院子的水井边，以防贡嘎罗布的人放火。
贡嘎罗布不是不知道纳西人已经有了防备，只是他不曾料到老实温和的纳西人原来也会是战斗的勇士，而且是如此的聪明和团结一致。当他眼看自己的人快要破门冲进那大宅子的时候，在他们的前后左右突然地钻出了一堆纳西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月色下，还看到领头的中年男人挺着一杆老式的火枪瞄准了他。这就是大卫曾经告诉过和为贵的，汉人称之为“请君入瓮”。那时候和为贵还很年轻，他很喜欢听大卫讲汉人古代打仗的故事，他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和为贵也晓得，要杀掉或者抓住跟熊一样彪悍、老虎一样凶猛的贡嘎罗布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把他打伤。双方对峙了好一阵，那些从来不怕死的康巴汉子先沉不住气了，几个康巴汉子发出了公牛般的叫吼，举起藏刀向纳西人冲去。“砸！”和为贵一声大喊，石头、长矛从纳西人的队伍里纷纷砸向被围的康巴汉子。贡嘎罗布的人挥舞着刀子，跳跃着躲避砸来的石头，冲进纳西人的队伍里；来不及躲闪的，就被砸破了头，或砸歪了脸。纳西人也呐喊着，挥舞着刀子迎上去。一场混战开始了。
厮杀一起，和为贵就赶紧对贡嘎罗布放了一枪，只见贡嘎罗布身子晃了一下，黑暗中也看不清是否打中了。和为贵还想再补一枪，但情况变得混乱起来，康巴人和纳西人纠缠在一起，刀子在月光下白光乱晃；有的刀子给丢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打着滚；康巴人太高大，两个短小的纳西人，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斧子，扑向一个康巴汉子；一把藏刀砍向和为贵，和为贵连忙用枪一挡，随即一枪托砸到那个康巴汉子脸上。贡嘎罗布的强悍，连魔鬼遇见他都要退让三分，他刀子每划过之处必见鲜血飞溅而出，他一手就能把一个纳西人摔出好远。尽管双方都已筋疲力尽，凭着阿普三多神的保佑，人多势众的纳西人逐渐占了上风。贡嘎罗布眼见兄弟们浑身是伤，已无胜算，打了一声响哨，便带头向村口方向突围，奔至林子找回藏匿的马匹，落荒而逃。纳西人也不追赶，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追赶了。
天渐渐亮起来，刚才混战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纳西人，嗷嗷地喘着粗气。纳西女人和孩子们出来，静静地把受伤的男人抬回家去。和为贵躺在地上，似乎没有感觉到手臂和大腿的伤口在流着血，他看着太阳慢慢地攀爬至村头那边山岩上最高那棵树的树梢头，不禁眼睛湿润了，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哽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翎子的心事谁能明了呢，万般煎熬的半个月，赤列丹巴还记得他的承诺吗？那场整个峡谷都知道的大火除了烧红了贡嘎罗布复仇的双眼，是否也使木贡土司家旺盛的世仇之恨把赤列丹巴给吞噬了？没能阻止赤列丹巴下山，翎子是多么的懊悔：一个英俊勇猛又出身高贵的男人，就像一头嗅觉灵敏的野狼，何愁找不到送进口的猎物，如何是她能圈得住的呢！翎子隔着衣服，偷偷摸索到挂在胸前的戒指，连衣服一起拽紧。那是赤列丹巴唱着情歌套在她手上的定情戒指，翎子不敢戴出来，怕被人发现，拿根绳子穿了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贴紧了心脏。
翎子的少女心事很快就被更可怕的梦魇覆盖了。是夜，贡嘎罗布带领着手下在半夜里袭击了纳西村尾最富有的一家人。那家的男人们还在睡梦里便全部被杀死了，即使他们的灵魂能回到祖先面前，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掉的。那家人过门没多久的年轻媳妇，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贡嘎罗布硬压在床上给干了。她惊恐地盯着躺在旁边的她男人的尸体，大哭并尖声嚎叫着。村子里所有人都被她凄厉的嚎哭声惊醒了，村长和男人们抄起手边能找到的武器赶到时，看到的情形真是惨不忍睹，让每个人既惊恐又愤怒。贡嘎罗布的人已不知去向，房子里被洗劫一空，连牲口都被掠走了。宅子里充满了血腥味，老爷子是被捅死的；儿子的头被割了下来，滚落在床边，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头颅里爆出来，他的身体躺在床上，还保持着熟睡的姿势，红汩汩的鲜血从床上一直流淌出房门，刺疼了在场每个人的双眼。年轻媳妇光着半个身子，披头散发，和那家的婆娘分别吊死在自己丈夫的房间里。
村长和为贵与东巴当天就为死者举行葬礼，全村子的人都出席了。和为贵找来几只鸡，给东巴为那家可怜的人们举行了赎魂仪式。老爷子的侄子作为孝男，护送老爷子的替身木人魂归祖源故地。东巴为上吊的女人们作大祭风仪式，把她们孤戚的灵魂引渡到情死地十二岩子坡。可怜那家人的儿子，平白无故成了绝嗣鬼，不幸的灵魂只能流落在迁徙路上。大家都说，让他狂怒的鬼魂找贡嘎罗布索债去吧！东巴整整忙活了两天，才算把死鬼们安置了。
虽然东巴已经举行过去秽的仪式还作了法，大家还是不敢靠近那房子。院子里的花木很快就全部枯死了，空荡荡的房子越发地显得阴深和凄凉。住在隔壁的人家说，有时在半夜里会听到从那空房子传出怪声，是那家人的绝嗣鬼作祟索债来了。
村子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酝酿的那种压迫，逼得人心里透寒气。大家都预感到，恶梦将会蔓延，掠杀还会继续有来。那场夜袭和大火，让贡嘎罗布的人马死伤大半，现在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了。他们躲在雪山深处，那里是魔鬼控制的冰川地带，木贡土司的追兵都不敢进入。雪山是活动而变化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会生出一条新的巨大冰缝，或者冒出个深不见底的冰窟，更甚于一场雪崩后，雪山上的一切会完全地改变，你会再也认不出她来，也再寻不到曾经走过的路。不了解雪山脾气的人，闯进冰川就相当于进了白色地狱，有去无回。但贡嘎罗布不怕，他本来就是雪山之子，他了解雪山和冰川就跟土司家二夫人对自己有多少条鱼尾纹一样清楚。但是雪山上没有食物，贡嘎罗布不会愚蠢地把仅剩的兄弟送到土司家的枪口下，于是，善良朴实和富于积累的纳西人便成了他们掠夺的对象。
和为贵知道，老虎饿了，就会觅食。他把村里的男人都聚集起来，分编成小队，每天轮流巡逻。纳西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打仗没战斗过了，他们勤勤恳恳地在“署”神赐予的土地上劳作，迁入峡谷的百年来也一直和睦安稳。男人们回家把所有能用的武器翻了出来，半数是一些闲置的锄头、斧头之类，有绣迹斑斑的刀和长矛，和为贵还有一杆老式火枪。把刀磨快了，把枪擦亮了。女人们把值钱的东西都仔细藏好了，并随身带上了小尖刀。在必要时候，纳西族表现出天生的勇气和无畏的精神，无论男女，都团结起来，作好对抗土匪、保护家园的准备。
一连二十天过去了，没有见到土匪的影子，人们围在村长旁边议论和猜度着。“肯定还会来的，”和为贵闷着头，狠狠地抽着烟，“继续巡逻，不能放松！”辛苦劳作了整天的纳西女人，到了晚上一身香汗地钻进丈夫的怀里，但是还没温存够，男人就要去轮班巡逻了。女人不高兴地拉着男人说，“今晚你不可以不去吗？”“这怎么行，谁知道贡嘎罗布那强盗会不会今晚就出现呢？”男人轻轻拍拍女人的脸，“你再睡会吧。”就提了刀子出去了。男人走了，但女人燥热的身子可凉不下来，辗转翻侧睁着眼熬到天亮。等待一个预知的恶梦出现跟感染了瘟疫等死没什么两样，人们在等待的煎熬中变得疲惫，但又不得不忍耐着。
无论怎么狡猾的狐狸都耐不住空肚子的折磨，蹲在村头边上一块隐蔽岩石后的和为贵从混杂着烟丝的空气中嗅出了狐狸的气味。那时天还黑，正是人们睡眠最安详的时候。和为贵推醒了旁边在打盹的吾第，用嘴弩弩不远处正从林子里蛇贯而出的疏影，小伙子随即端起刀，抄小路跑回村子里，挨家敲着门，压低声音，“来了，来了！”被叫醒的人立刻又去通知其他人，不一会，全村的人都醒了，谁也没有声张，男人们拿起武器，在夜色掩盖中分头绕到村头和村尾，静悄悄地向贡嘎罗布的人围拢。女人和小孩则封好了门窗，用重物从屋子里顶住大门，揣着可以自卫的东西，聚在院子的水井边，以防贡嘎罗布的人放火。
贡嘎罗布不是不知道纳西人已经有了防备，只是他不曾料到老实温和的纳西人原来也会是战斗的勇士，而且是如此的聪明和团结一致。当他眼看自己的人快要破门冲进那大宅子的时候，在他们的前后左右突然地钻出了一堆纳西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月色下，还看到领头的中年男人挺着一杆老式的火枪瞄准了他。这就是大卫曾经告诉过和为贵的，汉人称之为“请君入瓮”。那时候和为贵还很年轻，他很喜欢听大卫讲汉人古代打仗的故事，他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和为贵也晓得，要杀掉或者抓住跟熊一样彪悍、老虎一样凶猛的贡嘎罗布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把他打伤。双方对峙了好一阵，那些从来不怕死的康巴汉子先沉不住气了，几个康巴汉子发出了公牛般的叫吼，举起藏刀向纳西人冲去。“砸！”和为贵一声大喊，石头、长矛从纳西人的队伍里纷纷砸向被围的康巴汉子。贡嘎罗布的人挥舞着刀子，跳跃着躲避砸来的石头，冲进纳西人的队伍里；来不及躲闪的，就被砸破了头，或砸歪了脸。纳西人也呐喊着，挥舞着刀子迎上去。一场混战开始了。
厮杀一起，和为贵就赶紧对贡嘎罗布放了一枪，只见贡嘎罗布身子晃了一下，黑暗中也看不清是否打中了。和为贵还想再补一枪，但情况变得混乱起来，康巴人和纳西人纠缠在一起，刀子在月光下白光乱晃；有的刀子给丢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打着滚；康巴人太高大，两个短小的纳西人，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斧子，扑向一个康巴汉子；一把藏刀砍向和为贵，和为贵连忙用枪一挡，随即一枪托砸到那个康巴汉子脸上。贡嘎罗布的强悍，连魔鬼遇见他都要退让三分，他刀子每划过之处必见鲜血飞溅而出，他一手就能把一个纳西人摔出好远。尽管双方都已筋疲力尽，凭着阿普三多神的保佑，人多势众的纳西人逐渐占了上风。贡嘎罗布眼见兄弟们浑身是伤，已无胜算，打了一声响哨，便带头向村口方向突围，奔至林子找回藏匿的马匹，落荒而逃。纳西人也不追赶，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追赶了。
天渐渐亮起来，刚才混战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纳西人，嗷嗷地喘着粗气。纳西女人和孩子们出来，静静地把受伤的男人抬回家去。和为贵躺在地上，似乎没有感觉到手臂和大腿的伤口在流着血，他看着太阳慢慢地攀爬至村头那边山岩上最高那棵树的树梢头，不禁眼睛湿润了，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哽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