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 第二十二章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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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沉稳的车子，一如第一次，她蜷缩在大雨涟篷的屋角下，瑟瑟发抖。那时也是这辆车的灯光，瞬间打上她发抖的身子，无可遁形。
天色微微暗了暗，冷然的车灯像是秋风一般，照到哪里，哪里就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叶诗诺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车里的人——一张陌生的脸坐在驾驶座上，沈墨寒撑着脑袋坐在车的后座，神情间难得划过一丝慵懒。
叶诗诺突然滞了滞，沈墨寒扬起的下巴一个精致的弧度，不小心扎进她的心里，晃了晃，她按住心口，不知道那样用力翻涌的岸潮代表了什么。
然而沈墨寒的眼神，慵懒而疲惫的眼神，在飘过叶诗诺和尹宸的那一刻，突然变得默然冷厉起来。尘封的宝剑一夕出鞘，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叶诗诺避开沈墨寒的眼神，余光看到尹宸正在微笑着对沈墨寒轻轻挥了挥手，神态自若，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而对方不是上次见面还剑拔弩张暗潮汹涌的那个人。
沈墨寒也微微一笑，算是回答，抬手，推开车门，叶诗诺看到那双沙每天都要仔细擦拭的锃亮皮鞋在门边一晃，沈墨寒如同在墨水里浸染过的眼睛就已经逼到她面前了。
叶诗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手掌间握出了一片冷汗。
“沈，沈墨寒……”叶诗诺条件反射地推开沈墨寒，小心地、讪讪地笑道。
沈墨寒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抬手——拿起叶诗诺鬓发间的一片小小的落叶！
叶诗诺的手颤了颤，不敢抬头去看他。
旁边的尹宸却眯了眯眼，看着沈墨寒的动作若有所思地低头——沈墨寒当着他的面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好像是……示威？沈墨寒……
尹宸笑了笑，沈墨寒，你该不会是……在乎叶诗诺了吧？随即尹宸立刻推翻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沈墨寒是什么人？何况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楚沄，不可能……
“沈少，回来得真早。”尹宸对着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天色看了看，笑容灿烂温暖，像是冬日午后转过街角的那抹暖阳。叶诗诺看着他的笑容，把这样的笑容和对面那个似笑非笑，连笑都透着阴冷的人一对比，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沈墨寒随意地“嗯”了一句，竟然没有一丝怒火，和上次仿佛要生吞了尹宸的目光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叶诗诺极其惊讶地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一见面肯定要燃起战火吗？不是话都不用说就应该打一架吗？怎么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尹宸仿佛听到她的心理活动，转过头带着笑无奈地瞪她一眼——你这脑袋里都装了这什么啊……
叶诗诺收到他的意思后，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沈墨寒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但迅速恢复到冷漠和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难得来一次，进去做做吧？”沈墨寒出乎意料地开口，语气简直算的上友善了。
尹宸刚想答应，对于这样的邀请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余光一扫，瞟到叶诗诺震惊为难的眼神，眼光暗了暗，又重新扬起笑容：“不必了。爸妈都在家里等我吃饭，我等会还有事，就不留了。”
叶诗诺轻轻松了口气，没注意到尹宸的表情立刻又暗了暗，头往下低了低。而沈墨寒，则是满脸满眼的笑意。
“既然这样，”沈墨寒惋惜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伯父伯母该等焦急了。这样吧，我就不送了，让叶诗诺送你出去，我车子还要进来。”
尹宸咬了咬牙，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怅然若失是从哪里来的，点了点头。
叶诗诺听到沈墨寒的话之后刚要起身，被尹宸拦下，尹宸抓着她的手时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温度，不禁皱了皱眉，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动作太突然，叶诗诺没能躲过尹宸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愣愣地直到尹宸把手放下，她才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
尹宸皱着眉，语气温和：“不要送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吃药，我看你又有些低烧……奇怪，怎么体质这么差？”
叶诗诺想到晚上睡着的那张冰冷的床和潮湿得长出青苔的房间，不禁打了个寒噤，仿佛感受到了那个房间的冰冷一般。但是她没有开口。
“……嗯，那你走吧，”叶诗诺想了想，说出一句话，但又觉得像是在赶他，于是又补了一句：“那个……路上小心，回家之后给我个电话。”
话一出口，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尹宸带着些许像是惊喜的表情看向她，而叶诗诺更注意到的是背后射过来的两道冷芒，霎时让她出了一背冷汗。
……怎么了？难道她又说错话了？以前爸爸在她出门的时候都是这样说的啊……每逢周末她要去同学家小住，爸爸在她临走前都会叮嘱“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难道这样说不妥？为什么沈墨寒射过来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了……
叶诗诺不敢回头直接对上沈墨寒的目光，只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干笑。
尹宸轻轻应了声：“嗯，那我走了。”说完挥挥手，坐进车内，摇下车窗最后看了叶诗诺一眼，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绝尘而去。
剩下了叶诗诺和沈墨寒。叶诗诺刚才和沈墨寒作离别的笑容还僵在嘴角，她慢慢地转身，她知道自己一旦单独对上沈墨寒，肯定会莫名惧怕。果不其染，叶诗诺的两腿开始轻轻颤抖。
沈墨寒却只是极其奇异地笑了一下，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只是那一笑之后就抬腿往别墅里走去。叶诗诺傻愣愣地看着他进去，却不经意看到门边的沙对她冷眼一看，也随着沈墨寒进了房子。
房子鲜艳明亮的颜色，突然暗了暗。
叶诗诺忍着心中的难受，咬咬唇，也走进房子。她心里明白这些天和沙的关系好转大概是白费了，刚刚那一番什么都没说却始终怪怪的场景，肯定让沙误会了什么……
叶诗诺站在客厅里，顿了顿，往饭厅走去，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沈墨寒不在？
叶诗诺彻底愣住了，脚步在饭厅门口停住，眼光紧紧攥着那个平日里她一眼都不敢看的座位——没人。
沈家的规矩，一起吃饭。死规矩。沈墨寒一向对沈家的这些规矩执行得很到位，永远都会阴沉而优雅地等待慢来的那个人，然后轻描淡写地开始吃，一言不发，气场强大，大到你下一次不敢迟到——但是不管怎么说，沈墨寒没在饭桌上，还是头一回。
“沙……”叶诗诺看着刚出现的神情冷漠的沙，嘴唇发干，“沈墨寒人呢？他不吃饭？”
沙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爱搭不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蔑的调子，没有回答。
叶诗诺讪讪的便有些尴尬，赶紧闷头扒完自己的饭，冲回房间。
而此刻，光线暗淡的偌大房间里，赤红和流金交织成一片炫目的光，一个修长的身体仰头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相框，目光复杂。
沈墨寒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这么棘手的人，这么棘手的心情……
轻轻抬手，平日里根根骨形优美的修长手指，弹指间决定上万人生死去留的手指，缓缓地，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按在左胸。靠近心口的地方。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沈墨寒自己一个人，沉浸在一种几乎可以称作迷茫的心情里，越来越无法自拔……
他怎么了？别人看他面上如常，或阴沉或孤鸷的性格这么久，怎么说了练出一套波澜不惊的无形面具了。可是心中……隐隐有巨大浪潮在翻涌，那浪潮席卷了他所有感官，所有理智，时不时地出来骚扰他已经为数不多的阴沉……左胸膛里的心一起一伏，分明跳着悸动的节奏，燃烧着暧昧的火花……
沈墨寒捏紧了手上的相框。精致的雕花图案下，一张照片崭新得如同刚刚拍摄下来，照片上的少女笑容温柔无波，是楚沄。她永远都是这么温柔又带点怯懦地活着，性格上的缺乏安全感和柔弱是天生就需要别人来保护的类型。他曾经，也那么想保护她一辈子……然而她似乎没有那个女人那样的韧性。
沈墨寒目光一闪，脑中掠过那天在大桥上，叶诗诺背对着尹宸看着他，目光中琳琅碰撞的都是恐惧，但最终勇敢地迎上他的瞳孔，坚韧得如同芦苇和橡皮，不能说不勇敢，不能说不坚强……
随即沈墨寒猛然醒悟过来——他在干嘛？！他在拿叶诗诺和楚沄比较，甚至觉得叶诗诺更胜一筹？！
简直荒谬！楚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惹人怜爱的女子，而叶诗诺则是费劲心机只为荣华富贵挣扎的败类。她怎么配，和纯白干净的楚沄比！
沈墨寒举起相框，仔细对着相框中笑容温婉得像是初秋不结冰但是拥有距离感的湖水，一遍一遍描画了她的眉眼，她的神韵，默然在心里重新记忆一遍，才缓缓放下那个相框。
楚沄，你放心。叶诗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善了。我要那些害你的人，不论有心还是无意，都必须为她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沈墨寒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褶皱的衣服，重新系了系因为埋身在沙发里而被弄歪的领带，走出门去。
下了楼，直奔饭厅。
“沙，我出去一趟。”沈墨寒简短地说，眼角飘过叶诗诺已经吃过的碗筷，不屑地压低了眼角。
沙一听，急忙随便擦了擦手往饭厅奔来，还好厨房和饭厅相距不远，不然急匆匆跑出来的沙一定会遭一顿骂。绕是这样，沈墨寒还是皱了皱眉头，一道痕出现在眉间。
“那……”沙犹豫一下，不敢多问，只说：“要吃些饭菜再走吗？别让你秘书去订外面的东西，忒不卫生了！”讲到最后一句，沙已经是气红了双颊，对现今的食品卫生安全非常愤怒。
沈墨寒看了看她，越过她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没什么不卫生的，家里的饭菜不会干净标准卫生安全到哪里去，我等等随便吃些就好。对了……”沈墨寒突然顿住。
沙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表示认真倾听，同时预感少爷要说的东西一定和叶诗诺有关——他的眼神已经瞟到叶诗诺的房门上了。
沈墨寒顿了顿之后往下说，唇边一缕残忍而惊艳的微笑，“不准，给她吃药。我说的不准，不仅是你本人不准给她炖药，全沈家上下，都不能给她炖，你明白了，沙？”
沙的眼睛霍然睁大！
叶诗诺的病还没全好，又让她住难道潮湿森冷的房间，刚刚她一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传出来，病情明显加重了。现在不让她吃药了，不是约等于要了她的命？！
沈墨寒冷酷地笑了笑，仿佛知道沙在想什么，声音冰寒地开口，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别忘了，当初我让你带她去选房间，那间房是你亲自选的啊。”
沙一愣，愧疚袭上心头。
沈墨寒继续说：“更不要忘了沈家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她叫楚沄。凡对楚沄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来的人，沈家上至我，下至一条狗，都比她，高贵得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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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寒却只是极其奇异地笑了一下，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只是那一笑之后就抬腿往别墅里走去。叶诗诺傻愣愣地看着他进去，却不经意看到门边的沙对她冷眼一看，也随着沈墨寒进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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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寒举起相框，仔细对着相框中笑容温婉得像是初秋不结冰但是拥有距离感的湖水，一遍一遍描画了她的眉眼，她的神韵，默然在心里重新记忆一遍，才缓缓放下那个相框。
楚沄，你放心。叶诗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善了。我要那些害你的人，不论有心还是无意，都必须为她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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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我出去一趟。”沈墨寒简短地说，眼角飘过叶诗诺已经吃过的碗筷，不屑地压低了眼角。
沙一听，急忙随便擦了擦手往饭厅奔来，还好厨房和饭厅相距不远，不然急匆匆跑出来的沙一定会遭一顿骂。绕是这样，沈墨寒还是皱了皱眉头，一道痕出现在眉间。
“那……”沙犹豫一下，不敢多问，只说：“要吃些饭菜再走吗？别让你秘书去订外面的东西，忒不卫生了！”讲到最后一句，沙已经是气红了双颊，对现今的食品卫生安全非常愤怒。
沈墨寒看了看她，越过她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没什么不卫生的，家里的饭菜不会干净标准卫生安全到哪里去，我等等随便吃些就好。对了……”沈墨寒突然顿住。
沙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表示认真倾听，同时预感少爷要说的东西一定和叶诗诺有关——他的眼神已经瞟到叶诗诺的房门上了。
沈墨寒顿了顿之后往下说，唇边一缕残忍而惊艳的微笑，“不准，给她吃药。我说的不准，不仅是你本人不准给她炖药，全沈家上下，都不能给她炖，你明白了，沙？”
沙的眼睛霍然睁大！
叶诗诺的病还没全好，又让她住难道潮湿森冷的房间，刚刚她一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传出来，病情明显加重了。现在不让她吃药了，不是约等于要了她的命？！
沈墨寒冷酷地笑了笑，仿佛知道沙在想什么，声音冰寒地开口，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别忘了，当初我让你带她去选房间，那间房是你亲自选的啊。”
沙一愣，愧疚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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