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臆想症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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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观察她了好久，他以为她是不同的，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想错了。
林氏的林穆安，李家的李蔚希，简家大少爷简南洲，这还是刚开始，至于后来的，也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更不要提他眼拙没看出来的神秘男人。
咳嗽一声能让军政圈打个哆嗦的路家继承人。
那位爷可真是把她当眼珠子疼着了，他去剧组那次挨了他一顿打，大半年没看见那位爷出现在她身边儿，他想着准是玩腻味了，结果找人跟踪去了，跟踪的人现在在哪他都不知道了，他自己又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
死心吧，还不甘心。
不死心呢，还惹不起。
这世道，真是一直是胜者为王，连美人儿，都是胜利者的。
“秦少，好巧啊。”木唯苏对他直接赤裸的眼神感到厌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表面上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样子。
杜南收，哦不，应该叫秦南收听出她嘲讽讥诮的意味儿，停下了脚步，倚着墙没迈进阳台里。
是的，他不姓杜了，姓秦，能说他随母姓，也能说他随父姓，因为他这个身世实在是不怎么光明，他的好母亲绿了养了他二十多年的便宜爹，杜声，偏偏他真正爹却是个秦家那位他叫了二十几年舅舅的人，滑天下之大稽，这人生跟个笑话一样。
他的便宜爹因为他招惹了木唯苏被路家那位爷查了，公司税务上漏洞又多，一查就完犊子了。
他妈也是狠心，直接离婚，带着手里攥着的秦氏地产直接把杜家的公司收了。
最毒妇人心，他竟也觉得没说差，形容他母亲，还挺合适。
“路爷竟然没陪着你？真是稀奇啊。”
秦南收倚着的墙冰冷刺骨，身上那件薄衬衫根本也没顶什么用。
木唯苏嗤笑了一声：“在不在的，和你有关系么。”
她本来想走，听见他提起路七言又停了动作，改成单手撑着雕花描银的栏杆，微微侧过点身子去省的头撇得难受，眼神也不往秦南收身上看。
她咬着棒棒糖的棍儿说话，一股子冷清禁欲的气息，偏偏上挑的眼尾带着不自知的勾魂摄魄的坏，迷人的风流又潇洒。
秦南收一时间看直了眼睛好半天才回神。
“是没什么关系。”
秦南收自知惹不起路家，偏又被她的风姿冲的理智尽失，张口就来：“只不过要是没有路爷，你八成也就上了我的床了。”
木唯苏沉着声音笑了下，这话，是异想天开么。
嘴里的解酒糖被她嘎嘣嘎嘣的咬碎，她眼神斜睨过来上下扫了他一眼，棒棒糖的棍儿随着她的唇齿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啧，你下边儿那个宝贝儿是不想要了么。”
木唯苏的声音颇不耐烦，站直了身子抬脚往回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臆想症是病，得治。”
木唯苏不欲与他纠缠，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谁愿意听他胡说八道。
况且，她是觉得他的身世已经够惨了，她也不想凑那个热闹。
人生如戏，他都这样了，瞎几把活呗，还找什么不痛快。
秦南收在一瞬间理解了网络上那些直白的网友或者粉丝对木唯苏的评价：一眼看见就想和她睡觉，恨不得能死在她床上。
不过秦南收可能是漏看了一句，下边还有一句是：就是没胆儿。
秦南收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他脑子里还盘旋着她方才叼着糖棍儿红唇翕合的样子，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走廊里的灯光，像是揉碎了的星辰，灼灼闪烁。
她要叼着的是烟呢？
细长的女士香烟，粉白色的指尖夹着放进那两片鲜艳的唇瓣中。
她的手好看，他知道，精雕玉琢的。
秦南收不由的想，那该是什么样的风姿。
他回头望过去，正看见她捏着糖棍儿扔进垃圾箱里，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走廊上又恢复成空空荡荡的样子，那个漂亮殊丽的女人，仿若没出现过一般。
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迈开步子往那边追过去，临到了那包厢前堪堪停住了脚步，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儿传了出来。
秦舫。
他的好“舅舅”。
包厢里，木唯苏一回去就又被灌了一杯，她笑着称酒量就到这儿了，可不能再喝了，秦舫那些人也没再灌，一是担心她那一手操盘术，二是惹不起路家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爷。
“药吃了么，好点儿没？”木唯苏看着桌上的狼藉一筷子没动，坐回座位上低着声音问了简南洲。
简南洲困醉，眼睑懒洋洋的垂着，额头上还有点虚汗，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时，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点儿浅浅的笑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她说话聊天心里藏不住的那点高兴，反反复复的压抑，还是泄露了自己的喜悦。
“嗯，好点儿。”
他正准备转型，人脉路子自然是越广越好。
“注意身体，我看你今天还头疼来着，怎么了？”
木唯苏多少对洲哥的体能素质有些了解，洲哥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应当不差，不应该像今天这样。
一年多点儿，身体糟蹋成这样了？
不能啊。
简南洲眼角眉梢都变得柔软起来，声音温润软和：“就忽然间疼了那么一下，可能最近太累了。”
木唯苏嗯了一声，看着他温和的样子喉头跟哽了一口气一样：“注意休息，路还长呢，不急于一时，慢点也没事儿。身体要是垮了，就什么都白搭了。”
她不迟钝，可洲哥的感情，她是真的没办法回应。
庆幸的是他没开口，她也能假装不知。
当天晚上，被路先生接回家的木唯苏正在餐桌上吃宵夜，手机叮咚一响。
她打开微信，崇启发过来了一张微博截图。
简南洲v：路还很长，慢慢走吧。
配图是已经撕开的单片胃药的包装袋，是木唯苏让崇启拿给他的。
崇启紧接着又发了一句：简老师秒删了。
木唯苏叹了口气，回了个别担心过去。
洲哥是个有分寸的人，出不了什么问题。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人，也不过她们几个罢了。
睡前的时候她与路先生日常谈心聊天把今天的事儿跟他讲了，她不想他们两个有误会存在。
路先生很吃味儿，但是又知道不是自家木小祖宗的错，别人喜欢她，她哪管得住呢。
心里酸了一下，想折腾她又舍不得，明天又是一天的戏，只好捉着人亲了好几口，散了心头的郁闷。
他，一个留守的男朋友，可怜巴巴。
委屈。jpg
要不然还是去探班吧，他太孤单了，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想每天醒来看见她，一日三餐都能看见她，睡前更想看见她。
因为拍戏的原因，木唯苏醒来的时间又生生的往前提了一个小时。
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洗漱吃饭，等着崇启来接。
路上得花上一个多小时，正好再溜一眼剧本。
到那大概八点钟，工作人员开始布景，她去备妆。
“木老师，您皮肤可真好。”
化妆的小姑娘早就想说，碍于一开始认识不太敢说话，过了好几天，才敢闲聊了。
木唯苏的皮肤没的说，被自己的化妆师夸了都要出茧子了，如今在被人夸，也听得都习惯了。
“多喝水多蹦跳，少玩手机多睡觉，对皮肤好。”
木唯苏喝着美式咖啡笑道，微苦的味道在她舌尖上散开，当演员也不容易，整天担心长胖担心水肿，崇启好好的一大好青年，每天看见她第一件事就是看她肿没肿。
因为每天晚上都有路先生的爱心宵夜，崇启和舒乐每天战战兢兢的就怕她长肉，因为尹导的要求——少女纤弱的单薄感，你这样挺好，别胖了！
尹导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但每天一回家准有加餐的木爷让崇启害怕，休息室里都备了个电子秤，一天一称，因为今天早上的体重比昨天重了0。1斤，就0。1斤，少喝口水就没了的事儿，崇启大哥非要让她喝黑咖啡，消水肿。
木唯苏上完妆，换完衣服就往外走，今天上午的戏份在大学里，是章乔和她的戏，他们的台词很少，章乔饰演的老师这个角色就是不善言辞，但是内心很温暖的人，善于观察，感觉灵敏，章乔与学生们的关系很好，学生们也爱打趣他，但是单折栀是个例外，她总是很安静。
上课很安静，下课也很安静，声音很轻很淡，像吹拂过的风，从不主动引人注意，但却偏偏惹人眼。
老师很看好单折栀，她是个天赋型选手，他认识她一年有余，对她的画风深有了解，温暖的阳光的，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感觉到希望。
所以当她的画风发生变化时，他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他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却想不到他留了一次作业，本应是她最擅长的基调，她的用色也是她偏爱的暖色，偏偏，扑面而来的，是哀婉，是沉郁，是光明背后为人所不知的黑暗。
“下一镜是你单独的戏，你看见单折栀交上来的作业，”尹鸿点着剧本，看向章乔：“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人的风格不可能会忽然改变，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你不敢确定，因为单折栀表现出来的情绪并没什么变化。”
尹鸿指了指木唯苏：“你对她，比对其他学生更在乎一些，因为她有天赋，也被她气质样貌吸引。”
章乔跟着看了眼远处站着补妆的木唯苏，她眼睫低垂，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眼尾自然而有情的上挑，唇色被调淡，像是被水稀释了的水粉色，偏白，整个人看着很单薄，轻而易举的激起人的保护欲，怎么可能不被吸引，他单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难受堵得慌了，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来，让她笑一笑。
“听呢没？”尹鸿剧本卷起来往章乔的胸口上拍，看什么呢，再看人小姑娘也是有主儿的人。
章乔回神笑了一下：“听呢，我不善表达，情感拘谨内敛点儿。”
尹鸿点了点头：“五分钟，找下感觉。”
章乔比不得简南洲的演技，但有尹导的调教，进步的很快，这部电影拍完出去，能力身价都能往上翻一番。
木唯苏补完妆，坐在离镜头远的地方，摆弄着手机，跟路七言聊着天。
路七言知道林琅对她动手的事儿之后一直没闲着，木唯苏一开始没问他在干什么，后来还是路七言告诉了她，他查着的东西。
他办的事和木唯苏办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木唯苏盯的是往外走的人，路七言是直接把人安插进去了。
木唯苏找到了给她下过的那药的成分，没什么出格的东西，都是植物成分，致幻性致瘾性药物。
也盯到了吸了白粉的人。
但路七言查到的东西就更有意思了，他的眼线反馈过来一个老富翁的信息，老富翁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很久才出来，有一次被盯着的人看见他往公文包里塞一包一包的东西。
盯着的那人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老富翁拿的是不老水。
可能有钱的人都怕死，他在这待了好几个月了，看见过不少老富翁c达官显贵不遗余力的往这儿跑，带着大批的现金，就为换点不老水，妄求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虽然那些买过药的人看着精神头是好点儿，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也没办法逃脱。
那人跟着出去，使了点手段偷到了一包，传给了路七言，一送检，了不得了，里面的成分可真是令人开了眼了。
里面的成分百分之四十都是人脑子里的东西。
挖人脑子制药，这钱赚的那都不是黑心钱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再细想想制药的原材料从哪来，哪有那么多人脑可供他们挖，这就更是值得深思了。
是杀人，还是盗尸。
这一切，又能牵扯出什么东西来，通通都让人不寒而栗。
“木老师——”场务的声音由远及近。
木唯苏眼疾手快清空了聊天记录，看着一片空白的页面，给路七言发过条开工的消息，就锁上了屏幕。
章乔那一镜终于拍完，尹鸿差人过来叫她。
木唯苏把手机给了舒乐，赶紧过去。
尹导手上夹着烟，隔着烟雾看远处走过来的小姑娘，想起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又深吸了一口，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了。
上一个像她这么大就得了影后，堪称表演教科书的人，还是在他上学的时候出现的，一晃，将近四十年了。
表演的最高境界，不是演什么像什么，而是演什么就是什么。
人该到跟前了尹鸿就把烟灭了，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来放嘴里含着。
“坐，一会儿你的长镜头，准备好了吗？”
木唯苏点头，裹了裹身上的棉服，看着尹导脸上的疲色，没忍住开口：“您注意休息。”
尹导也不年轻了，跟欧导他们差不多，但细算可能还大上那么几岁，近六十了。
当演员啊，导演啊，编剧啊，都挺消磨身体的，饮食不规律，作息也不规律，压力也大，容易焦虑，她看见不少人，随行都带着个医药箱，什么药都有，跟续命一样。
“老了。”尹导摆摆手笑：“该干不动了，这些年呐，身体都破败了。”
“你也看清咱们国内影视界的水平了，我就想着再拍一部，能再拍一部是一部，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还是希望，别人提起来的时候说，”尹鸿揉了揉太阳穴，眉心已经被捏的泛红：“尹鸿的片子还不错，拍的挺好。”
“我希望别人一提起来的时候，不是骂我，打开我拍的片子的时候，也不是一上来就关了，我好歹，给人多留下点东西。”
尹鸿靠在椅子上，木唯苏看着，忽然间就觉得一直钢筋铁骨的导演脊背塌了。
人老，真的就是一瞬间。
无论有多大的雄心壮志，都得在现实面前低头。
就像认认真真的演员都想拿奖，勤勤恳恳呕心沥血的导演自然也不例外。
尹导也是国际大导，捧出过影帝，拿过金棕榈大奖，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编剧写本子不容易，国内的形势也不好，颜值当道，演技么，都得往后排。光有演技没颜值，没几个人认识，都是白瞎。
尹导这些年也拍了不少电影，国际上的成就也拿过几个，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没什么能压过最初的金棕榈奖。
尹导不可能不知道网络上那些键盘侠的嘲讽，什么江郎才尽，智尽能索，一个个的躲在网络后边，打字打得飞快，骂人骂的开心，什么都能阴谋论化。
说话跟放屁似的，简单还带着臭味儿。
木唯苏一向在情感上边比较冷淡，她能体会尹导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想再往上提一提闯一闯，但是要是说让她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说不出来。
她实际上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情感，她就算心里的情绪已经汹涌澎湃，可真到表现出来的时候，或者真的开口往外说的时候，太难了。
她忽然间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路七言说过一句正儿八经的我爱你，不过她很庆幸，好在他能理解她，懂她。
演戏跟生活毕竟是两回事，就算他们把她夸到了天上地下，她自己什么样儿，她自己最清楚了。
“您留下的东西已经挺多的了，国内一片大好的形势也没能出现在这时候，不能怪您，您已经很好了，真的，别压力太大了。”
“您多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恨自己没往上走，没能再争光，也恨别人，这么多导演就没几个争气的，没几个有心气想往国际上闯一闯的。”
“影视剧的凋零不是从您这开始的，自然也不会在您这儿结束，您想扛起来让百花齐放的重任，但是现实还是太残酷了，压的人不得不低头。”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您看您自己，这不是挺成功了吗，那么多国际的奖，多少人都羡慕着呢。人总有往前跑的念头是好的，但是也别一心全扑在上边，世间安得双全法。”
“忙了大半辈子，歇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前边有过古人，后面自当还有来者，总有一天能重新开花结果。”
“您可别在心里说我不上进，我是真的这样想的，跟您掏心窝子呢。”
“跟您一比，我就差的远了，我的心气一直不高，压根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是好好活着，有个人陪着，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
木唯苏微微笑了一下，想起了路七言带着围裙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样子，眼睛不由的弯出了弧度。
我惯于孤独是本能，惯于无情也是本能，可正是因为这样，追求陪伴，也是我的本能。
一个人太久了，习惯了寂寞，却也渴望拥抱。
尤其是她这样死过一次的人，哪有那么多比天高比海深的雄心壮志呢，她能顺顺当当的活着，还能有个人陪着，老了能一起捧着杯热茶倚着说话，脚边在窝着一直打盹的狗，生活就足够美好了。
尹鸿靠在椅子上想着她说的话，看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眉头舒展，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不少。
“你说的对。”
也说的好。
一点也没说错。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没一个小丫头活的通透。
优秀的人总有优秀的道理，小姑娘对人的心理抓得太准了，能一下就演出他要的样子，毫无意外的，也一下说进了他的心窝。
世上安得双全法。
是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忙完这些，也该回头看看了，看看他家老婆子，无怨无悔的跟了他这么多年，剩下的几十年，还要一起走呢。
－－－－－－题外话－－－－－－
今天！又肝了一次！我觉得自己要买点补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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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的林穆安，李家的李蔚希，简家大少爷简南洲，这还是刚开始，至于后来的，也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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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吧，还不甘心。
不死心呢，还惹不起。
这世道，真是一直是胜者为王，连美人儿，都是胜利者的。
“秦少，好巧啊。”木唯苏对他直接赤裸的眼神感到厌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表面上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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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不姓杜了，姓秦，能说他随母姓，也能说他随父姓，因为他这个身世实在是不怎么光明，他的好母亲绿了养了他二十多年的便宜爹，杜声，偏偏他真正爹却是个秦家那位他叫了二十几年舅舅的人，滑天下之大稽，这人生跟个笑话一样。
他的便宜爹因为他招惹了木唯苏被路家那位爷查了，公司税务上漏洞又多，一查就完犊子了。
他妈也是狠心，直接离婚，带着手里攥着的秦氏地产直接把杜家的公司收了。
最毒妇人心，他竟也觉得没说差，形容他母亲，还挺合适。
“路爷竟然没陪着你？真是稀奇啊。”
秦南收倚着的墙冰冷刺骨，身上那件薄衬衫根本也没顶什么用。
木唯苏嗤笑了一声：“在不在的，和你有关系么。”
她本来想走，听见他提起路七言又停了动作，改成单手撑着雕花描银的栏杆，微微侧过点身子去省的头撇得难受，眼神也不往秦南收身上看。
她咬着棒棒糖的棍儿说话，一股子冷清禁欲的气息，偏偏上挑的眼尾带着不自知的勾魂摄魄的坏，迷人的风流又潇洒。
秦南收一时间看直了眼睛好半天才回神。
“是没什么关系。”
秦南收自知惹不起路家，偏又被她的风姿冲的理智尽失，张口就来：“只不过要是没有路爷，你八成也就上了我的床了。”
木唯苏沉着声音笑了下，这话，是异想天开么。
嘴里的解酒糖被她嘎嘣嘎嘣的咬碎，她眼神斜睨过来上下扫了他一眼，棒棒糖的棍儿随着她的唇齿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啧，你下边儿那个宝贝儿是不想要了么。”
木唯苏的声音颇不耐烦，站直了身子抬脚往回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臆想症是病，得治。”
木唯苏不欲与他纠缠，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谁愿意听他胡说八道。
况且，她是觉得他的身世已经够惨了，她也不想凑那个热闹。
人生如戏，他都这样了，瞎几把活呗，还找什么不痛快。
秦南收在一瞬间理解了网络上那些直白的网友或者粉丝对木唯苏的评价：一眼看见就想和她睡觉，恨不得能死在她床上。
不过秦南收可能是漏看了一句，下边还有一句是：就是没胆儿。
秦南收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他脑子里还盘旋着她方才叼着糖棍儿红唇翕合的样子，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走廊里的灯光，像是揉碎了的星辰，灼灼闪烁。
她要叼着的是烟呢？
细长的女士香烟，粉白色的指尖夹着放进那两片鲜艳的唇瓣中。
她的手好看，他知道，精雕玉琢的。
秦南收不由的想，那该是什么样的风姿。
他回头望过去，正看见她捏着糖棍儿扔进垃圾箱里，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走廊上又恢复成空空荡荡的样子，那个漂亮殊丽的女人，仿若没出现过一般。
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迈开步子往那边追过去，临到了那包厢前堪堪停住了脚步，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儿传了出来。
秦舫。
他的好“舅舅”。
包厢里，木唯苏一回去就又被灌了一杯，她笑着称酒量就到这儿了，可不能再喝了，秦舫那些人也没再灌，一是担心她那一手操盘术，二是惹不起路家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爷。
“药吃了么，好点儿没？”木唯苏看着桌上的狼藉一筷子没动，坐回座位上低着声音问了简南洲。
简南洲困醉，眼睑懒洋洋的垂着，额头上还有点虚汗，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时，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点儿浅浅的笑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她说话聊天心里藏不住的那点高兴，反反复复的压抑，还是泄露了自己的喜悦。
“嗯，好点儿。”
他正准备转型，人脉路子自然是越广越好。
“注意身体，我看你今天还头疼来着，怎么了？”
木唯苏多少对洲哥的体能素质有些了解，洲哥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应当不差，不应该像今天这样。
一年多点儿，身体糟蹋成这样了？
不能啊。
简南洲眼角眉梢都变得柔软起来，声音温润软和：“就忽然间疼了那么一下，可能最近太累了。”
木唯苏嗯了一声，看着他温和的样子喉头跟哽了一口气一样：“注意休息，路还长呢，不急于一时，慢点也没事儿。身体要是垮了，就什么都白搭了。”
她不迟钝，可洲哥的感情，她是真的没办法回应。
庆幸的是他没开口，她也能假装不知。
当天晚上，被路先生接回家的木唯苏正在餐桌上吃宵夜，手机叮咚一响。
她打开微信，崇启发过来了一张微博截图。
简南洲v：路还很长，慢慢走吧。
配图是已经撕开的单片胃药的包装袋，是木唯苏让崇启拿给他的。
崇启紧接着又发了一句：简老师秒删了。
木唯苏叹了口气，回了个别担心过去。
洲哥是个有分寸的人，出不了什么问题。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人，也不过她们几个罢了。
睡前的时候她与路先生日常谈心聊天把今天的事儿跟他讲了，她不想他们两个有误会存在。
路先生很吃味儿，但是又知道不是自家木小祖宗的错，别人喜欢她，她哪管得住呢。
心里酸了一下，想折腾她又舍不得，明天又是一天的戏，只好捉着人亲了好几口，散了心头的郁闷。
他，一个留守的男朋友，可怜巴巴。
委屈。jpg
要不然还是去探班吧，他太孤单了，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想每天醒来看见她，一日三餐都能看见她，睡前更想看见她。
因为拍戏的原因，木唯苏醒来的时间又生生的往前提了一个小时。
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洗漱吃饭，等着崇启来接。
路上得花上一个多小时，正好再溜一眼剧本。
到那大概八点钟，工作人员开始布景，她去备妆。
“木老师，您皮肤可真好。”
化妆的小姑娘早就想说，碍于一开始认识不太敢说话，过了好几天，才敢闲聊了。
木唯苏的皮肤没的说，被自己的化妆师夸了都要出茧子了，如今在被人夸，也听得都习惯了。
“多喝水多蹦跳，少玩手机多睡觉，对皮肤好。”
木唯苏喝着美式咖啡笑道，微苦的味道在她舌尖上散开，当演员也不容易，整天担心长胖担心水肿，崇启好好的一大好青年，每天看见她第一件事就是看她肿没肿。
因为每天晚上都有路先生的爱心宵夜，崇启和舒乐每天战战兢兢的就怕她长肉，因为尹导的要求——少女纤弱的单薄感，你这样挺好，别胖了！
尹导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但每天一回家准有加餐的木爷让崇启害怕，休息室里都备了个电子秤，一天一称，因为今天早上的体重比昨天重了0。1斤，就0。1斤，少喝口水就没了的事儿，崇启大哥非要让她喝黑咖啡，消水肿。
木唯苏上完妆，换完衣服就往外走，今天上午的戏份在大学里，是章乔和她的戏，他们的台词很少，章乔饰演的老师这个角色就是不善言辞，但是内心很温暖的人，善于观察，感觉灵敏，章乔与学生们的关系很好，学生们也爱打趣他，但是单折栀是个例外，她总是很安静。
上课很安静，下课也很安静，声音很轻很淡，像吹拂过的风，从不主动引人注意，但却偏偏惹人眼。
老师很看好单折栀，她是个天赋型选手，他认识她一年有余，对她的画风深有了解，温暖的阳光的，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感觉到希望。
所以当她的画风发生变化时，他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他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却想不到他留了一次作业，本应是她最擅长的基调，她的用色也是她偏爱的暖色，偏偏，扑面而来的，是哀婉，是沉郁，是光明背后为人所不知的黑暗。
“下一镜是你单独的戏，你看见单折栀交上来的作业，”尹鸿点着剧本，看向章乔：“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人的风格不可能会忽然改变，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你不敢确定，因为单折栀表现出来的情绪并没什么变化。”
尹鸿指了指木唯苏：“你对她，比对其他学生更在乎一些，因为她有天赋，也被她气质样貌吸引。”
章乔跟着看了眼远处站着补妆的木唯苏，她眼睫低垂，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眼尾自然而有情的上挑，唇色被调淡，像是被水稀释了的水粉色，偏白，整个人看着很单薄，轻而易举的激起人的保护欲，怎么可能不被吸引，他单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难受堵得慌了，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来，让她笑一笑。
“听呢没？”尹鸿剧本卷起来往章乔的胸口上拍，看什么呢，再看人小姑娘也是有主儿的人。
章乔回神笑了一下：“听呢，我不善表达，情感拘谨内敛点儿。”
尹鸿点了点头：“五分钟，找下感觉。”
章乔比不得简南洲的演技，但有尹导的调教，进步的很快，这部电影拍完出去，能力身价都能往上翻一番。
木唯苏补完妆，坐在离镜头远的地方，摆弄着手机，跟路七言聊着天。
路七言知道林琅对她动手的事儿之后一直没闲着，木唯苏一开始没问他在干什么，后来还是路七言告诉了她，他查着的东西。
他办的事和木唯苏办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木唯苏盯的是往外走的人，路七言是直接把人安插进去了。
木唯苏找到了给她下过的那药的成分，没什么出格的东西，都是植物成分，致幻性致瘾性药物。
也盯到了吸了白粉的人。
但路七言查到的东西就更有意思了，他的眼线反馈过来一个老富翁的信息，老富翁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很久才出来，有一次被盯着的人看见他往公文包里塞一包一包的东西。
盯着的那人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老富翁拿的是不老水。
可能有钱的人都怕死，他在这待了好几个月了，看见过不少老富翁c达官显贵不遗余力的往这儿跑，带着大批的现金，就为换点不老水，妄求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虽然那些买过药的人看着精神头是好点儿，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也没办法逃脱。
那人跟着出去，使了点手段偷到了一包，传给了路七言，一送检，了不得了，里面的成分可真是令人开了眼了。
里面的成分百分之四十都是人脑子里的东西。
挖人脑子制药，这钱赚的那都不是黑心钱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再细想想制药的原材料从哪来，哪有那么多人脑可供他们挖，这就更是值得深思了。
是杀人，还是盗尸。
这一切，又能牵扯出什么东西来，通通都让人不寒而栗。
“木老师——”场务的声音由远及近。
木唯苏眼疾手快清空了聊天记录，看着一片空白的页面，给路七言发过条开工的消息，就锁上了屏幕。
章乔那一镜终于拍完，尹鸿差人过来叫她。
木唯苏把手机给了舒乐，赶紧过去。
尹导手上夹着烟，隔着烟雾看远处走过来的小姑娘，想起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又深吸了一口，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了。
上一个像她这么大就得了影后，堪称表演教科书的人，还是在他上学的时候出现的，一晃，将近四十年了。
表演的最高境界，不是演什么像什么，而是演什么就是什么。
人该到跟前了尹鸿就把烟灭了，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来放嘴里含着。
“坐，一会儿你的长镜头，准备好了吗？”
木唯苏点头，裹了裹身上的棉服，看着尹导脸上的疲色，没忍住开口：“您注意休息。”
尹导也不年轻了，跟欧导他们差不多，但细算可能还大上那么几岁，近六十了。
当演员啊，导演啊，编剧啊，都挺消磨身体的，饮食不规律，作息也不规律，压力也大，容易焦虑，她看见不少人，随行都带着个医药箱，什么药都有，跟续命一样。
“老了。”尹导摆摆手笑：“该干不动了，这些年呐，身体都破败了。”
“你也看清咱们国内影视界的水平了，我就想着再拍一部，能再拍一部是一部，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还是希望，别人提起来的时候说，”尹鸿揉了揉太阳穴，眉心已经被捏的泛红：“尹鸿的片子还不错，拍的挺好。”
“我希望别人一提起来的时候，不是骂我，打开我拍的片子的时候，也不是一上来就关了，我好歹，给人多留下点东西。”
尹鸿靠在椅子上，木唯苏看着，忽然间就觉得一直钢筋铁骨的导演脊背塌了。
人老，真的就是一瞬间。
无论有多大的雄心壮志，都得在现实面前低头。
就像认认真真的演员都想拿奖，勤勤恳恳呕心沥血的导演自然也不例外。
尹导也是国际大导，捧出过影帝，拿过金棕榈大奖，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编剧写本子不容易，国内的形势也不好，颜值当道，演技么，都得往后排。光有演技没颜值，没几个人认识，都是白瞎。
尹导这些年也拍了不少电影，国际上的成就也拿过几个，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没什么能压过最初的金棕榈奖。
尹导不可能不知道网络上那些键盘侠的嘲讽，什么江郎才尽，智尽能索，一个个的躲在网络后边，打字打得飞快，骂人骂的开心，什么都能阴谋论化。
说话跟放屁似的，简单还带着臭味儿。
木唯苏一向在情感上边比较冷淡，她能体会尹导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想再往上提一提闯一闯，但是要是说让她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说不出来。
她实际上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情感，她就算心里的情绪已经汹涌澎湃，可真到表现出来的时候，或者真的开口往外说的时候，太难了。
她忽然间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路七言说过一句正儿八经的我爱你，不过她很庆幸，好在他能理解她，懂她。
演戏跟生活毕竟是两回事，就算他们把她夸到了天上地下，她自己什么样儿，她自己最清楚了。
“您留下的东西已经挺多的了，国内一片大好的形势也没能出现在这时候，不能怪您，您已经很好了，真的，别压力太大了。”
“您多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恨自己没往上走，没能再争光，也恨别人，这么多导演就没几个争气的，没几个有心气想往国际上闯一闯的。”
“影视剧的凋零不是从您这开始的，自然也不会在您这儿结束，您想扛起来让百花齐放的重任，但是现实还是太残酷了，压的人不得不低头。”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您看您自己，这不是挺成功了吗，那么多国际的奖，多少人都羡慕着呢。人总有往前跑的念头是好的，但是也别一心全扑在上边，世间安得双全法。”
“忙了大半辈子，歇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前边有过古人，后面自当还有来者，总有一天能重新开花结果。”
“您可别在心里说我不上进，我是真的这样想的，跟您掏心窝子呢。”
“跟您一比，我就差的远了，我的心气一直不高，压根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是好好活着，有个人陪着，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
木唯苏微微笑了一下，想起了路七言带着围裙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样子，眼睛不由的弯出了弧度。
我惯于孤独是本能，惯于无情也是本能，可正是因为这样，追求陪伴，也是我的本能。
一个人太久了，习惯了寂寞，却也渴望拥抱。
尤其是她这样死过一次的人，哪有那么多比天高比海深的雄心壮志呢，她能顺顺当当的活着，还能有个人陪着，老了能一起捧着杯热茶倚着说话，脚边在窝着一直打盹的狗，生活就足够美好了。
尹鸿靠在椅子上想着她说的话，看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眉头舒展，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不少。
“你说的对。”
也说的好。
一点也没说错。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没一个小丫头活的通透。
优秀的人总有优秀的道理，小姑娘对人的心理抓得太准了，能一下就演出他要的样子，毫无意外的，也一下说进了他的心窝。
世上安得双全法。
是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忙完这些，也该回头看看了，看看他家老婆子，无怨无悔的跟了他这么多年，剩下的几十年，还要一起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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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肝了一次！我觉得自己要买点补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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