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弦醉沉浮（修订） 第四章 弦醉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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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臭蟹壳！这帮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就差最后一步了，居然被阻在这里！”盯着河对面的塔鲁克帝国士兵，雅克喃喃咒骂。
温暖的阳光洒在这块无声而又冰凉的“岩石”上，雅克的魔法给这个隐蔽所加上一层保护，从外边看来就像是普通巨石一样。
在河对岸，铁索桥的那一端，帝国士兵仍在虎视眈眈，严禁流民穿越铁索桥。而位于布瑞恩城邦这一边的雅克等人，也无法通过铁索桥回国。
传送门顺利地将他们送到了安卡城的废墟。在布瑞恩城邦境内潜行了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边境城市——依云城。眼下，他们只需跨过河上的这架铁索桥，就可以进入塔鲁克帝国的青屿行省。
东西两岸相距约60米。在湍急的水流上方，十多条大铁链贯于两岸岩石间，上面铺着两重木板，两边架设网状链条护栏，这便算是过境通道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塔鲁克帝国封锁了边境，严禁两边人员通行。雅克等人在此地逗留了几天，始终无法通过。
“我们直接出示紫心勋章，表明身份，他们总该让我们过去吧？”艾瑞实在沉不住气了。
昆特和菲琳娜同时摇头。两人都是先摇向右边再摇向左边，连摇头的节奏都是一样的。“我们的伟大祖国，什么时候欢迎过逃回的战俘？他们只会将我们当成叛徒、细作！”昆特冷笑。
“那些是流民吗？他们干嘛拼命要跑到这边来？”雅克迷惑地盯着对岸聚集的数百人。
吞噬镜魅之后，他精神力大长，感应能力大增，目力提高了许多，可以清晰地看到对岸的情景。那些人衣裳褴褛，面带菜色，在桥边徘徊不去。全副武装的百余名士兵一再恐吓，甚至动了手，却无法驱离他们。
“饥荒。”菲琳娜沉声道，“去年好几个省的收成都不好，青屿行省的情况尤其糟糕。偏偏他们又毗邻莱尔，前方战事吃紧，援兵过境时定是就地征粮。唉！这些百姓，怕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那他们也不必非要跑到布瑞恩城邦吧？去国内别的省不是更容易吗？”艾瑞奇道。
“永远，永远不要低估当权者的无耻！你以为邻省会救济这些灾民？你也太高看帝国官僚的同情心了。”昆特冷笑，“寄希望于他们，还不如寄希望于自由城邦。”
“那，还不如让灾民逃过来算了，拦他们做什么？”
“放过来？哼哼，那我们伟大祖国的脸面往哪里搁？晨曦教会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好！要出事！”一直盯着对岸的雅克失声道。
流民越聚越多，已有两千多人。人群越来越疲劳，但精神却越来越亢奋，谣言和愤怒在四处传播，火星在聚拢。终于，他们涌向士兵临时设立的木障，疯狂地敲打着，推搡着，试图将木障推倒。
士兵们举着盾牌推挡人流。一个黄须军官用力挥舞一面大旗，上书“天朝乐土，共富共荣”的字样。另一个红袍军官则扯开嗓子：“边境关闭，边境关闭！犯边境者，必受制裁！大家……”但这声嘶力竭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如雷的呼喊中。
“滚开！把他们撞开！”“什么天朝乐土，都是骗子！”……
眼看形势就要失控，红袍军官断然挥手。他身后的十几名士兵搭弓，发箭！
十几个流民的身体瞬间被贯穿，软软倒下。
前排的流民看到士兵下了毒手，犹如炸锅一般奔逃，但后面的人们仍奋力向前挤，登时撞成一团，哀号连天。可怕的是，士兵仍在射箭！
“畜生！”雅克又惊又怒，他自问也算心狠手辣，但还是被眼前的暴行吓着了：桑德老爹说的果然没错，在这个国度，暴力本身就是法律！
四人看得浑身冰冷，而铁索桥这边的自由城邦居民纷纷喝骂起来。
然而，再怎么愤怒的喝骂都阻止不了罪行。流民陷入了癫狂状态，他们拼命奔逃，互相践踏，到处都是血色……
忽然间，现场整个安静下来。
无边的威压，弥漫在天地间。几乎每个人都僵在原地。士兵停止攻击，流民停止奔逃，就连地上躺着的伤者也恐惧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毫无征兆地，黑袍法师出现在虚空中。站在他肩上的骷髅鸟，懒洋洋地梳理着自己的骨翼。
是他！雅克苦笑起来。此人的气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正是在雾墟山脉“送”给他灵魂契约的那个家伙！
如同秋叶飘落，黑袍法师落足桥头，走到红袍军官前。精神波动在空气中震动，温和而又坚定：“让开。”
“去死吧！”红袍军官鼓足勇气，一刀砍向黑袍法师。他随即恐惧地连连后退：骷髅鸟一口灰色吐息喷出，他持刀的手瞬间腐蚀见骨。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感到一丝痛苦。
“不关我事！是上边的命令！不关我事……不能怪我……”红袍军官狂乱地摆着完好的另一只手。
“真没用。”骷髅鸟评论，“一点都不好玩。”
黑袍法师挥挥手，红袍军官的血肉尽数脱离骨骼，骨架飞入湍急的河水。“军令，不是泯灭人性的借口。”
“饶命！饶命！”黄须军官扔掉“天朝乐土”旗跪下：“我家里还有老母亲，70岁的老母亲……”
求饶中断，身体溃散成灰。黑袍法师的精神波动仍是不疾不徐：“你的受害者，同样也有亲人。”
下一个面对法师的是一名高个士兵。此人手中仍张满了弓，呆呆地站着。
“你，七条人命。”
士兵终于惊醒过来，扔掉长弓，狂乱地摆着手，“我只是听命！不不不，我是被迫的！如果我不动手，长官就会治我的罪……”
如同黄须军官一样，士兵溃散成灰。精神波动温和依旧：“当你受到邪恶的威胁时，协助邪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黑袍法师挥挥手，桥头的木障悄然倒塌，百余士兵委顿倒地，但总算还有气在。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回去告诉你们的教皇，人人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不论是国家，还是神权，都无权拘束别人的身体与精神！”众目睽睽下，法师化为虚影。
没有烟，没有火，也没有什么旋风。法师原地消失。
静默了一阵，不知谁先发了声喊，士兵一哄而散。流民终于明白过来：没有人阻挡他们了！
黑压压的人流涌过铁索桥，自由城邦热情欢迎这些难民。雅克视而不见，只是盯着黑袍法师消失的地方发愣。
“正义，居然要靠死灵法师来实现。”菲琳娜轻声叹息。
“别管那么多了！好机会！”昆特断然道，“等那些人过完桥，我们就趁乱潜过去！”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不如意。人流刚刚涌过铁索桥，新的麻烦又来了。
“愚民！叛国者死、叛教者亡！”隆隆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分不清是男是女。四人抬头一看，空中多了两个长着翅膀的家伙。而在地上，又有百余帝国士兵蜂拥而来。
“是风暴女神的天使。”菲琳娜低声道，“似乎是高阶天使。”
“天使？更像是‘鸟人’。”雅克哼了一声。见识过“悍天使”的德行后，他实在难以对天使怀有好感。再说，在晨曦诸神中，风暴女神的名声算得上是最差的一个。
侍奉风暴女神的这两个“鸟人”，似乎大不简单。随着他们挥动长剑，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阵阵吹袭，铁索桥下的河水也咆哮起来。帝国士兵停在桥头，“鸟人”却直接飞到依云城上空。
“竟然越境追击？逮不住死灵法师，就拿难民出气？”艾瑞喃喃咒骂。
“依云城！交出罪民！”不男不女的声音，尖锐地在空气中振动。粗大的锯齿闪电钻出云团，直击地面。豆大的雨点唰唰地往下便落，风越来越大。
“又是这种变态！不知是孩子他爸还是孩子他妈的家伙！”雅克咬牙切齿地伏在地上。
“自由城邦，从不出卖投奔自由的生灵！”一名高大男子排众而出，剑指长空，厉声大喝：“我就是城主！有什么事冲我来！”在他身后，是整整一队手持弩弓的卫兵。
“神之判决：叛逆者，死罪！窝藏者、鼓动者，全部，死罪！”与同伴不男不女的声音不同，另一个“鸟人”说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往外迸。
紧跟在这雷鸣般的宣判之后，闪电直袭而下。城主挡住了攻击，但他的卫兵已有不少人当场身亡。
天地变色，风卷云涌。流民四处乱窜，寻觅藏身处。
乌云之下，“鸟人”盘旋怪笑，以手中长剑降下一道又一道的闪电，轰向地面的活动目标。
“贵为天使，就可以胡作非为么？”略带沙哑的声音，轻柔如丝，坚韧如丝，在隆隆响雷中听得清清楚楚。
一位蓝袍女子急掠而来，迅疾如影，一尘不惊。温和的声音穿透狂风，不带一丝颤音：“即使是神祗，也无权妄取凡人生命。”
雅克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当日救了艾瑞的那个蓝衣女子么？服饰虽略有不同，浅蓝色丝袍的领口、袖子上多了几朵雪莲花，棕色长发却依旧飘飞，蓝眸中仍是清澈怡静的柔光。
两个“鸟人”齐齐冷哼，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剑指蓝袍女子：“伊德丽尔兰薇！你敢违背风暴女神的神谕？别指望你的医疗女神能救你！”
“神谕？我只请示良知。”蓝袍女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身旁的几个伤员便停止了呻吟，伤口迅速收缩。
菲琳娜“咦”了一声，“伊德丽尔兰薇？月砂教会的神眷之女。”
艾瑞讶然道：“她就是医疗女神的神眷之女？我的救命恩人来头不小啊！唔……难怪茉伊拉当时表情那么奇怪，估计早猜到她的身份了。”
“咔咔咔……”闪电过处，树燃石裂。转眼间，地上已多了几条裂缝，但见裂缝周围的红土瞬间染成了黑色，一股强烈的腥臭自地缝中迅速冲了上来。
“瘟疫雷狱？！”伊德丽尔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已多了些许怒意，“你们想让这里百年寸草不生么？风暴女神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么？”
不男不女的家伙尖声喝道：“大胆！竟敢亵渎伟大的风暴女神！死罪！”
“如果你们信仰的神祉，真的要为了这点可笑的理由而毁灭这里，”伊德丽尔冷冷地道，“那么，我不介意弑神。”
但见她右手握拳，也没念咒，身体就这么冉冉升起。两个“鸟人”怒叫一声，一左一右向伊德丽尔扑来。
伊德丽尔握拳的右手张开，蓝光闪过，银色的法杖凭空出现在她手中。银杖大约有两米长，了几句话，便径直走向雅克。“又见面了，小兄弟。”
雅克急忙行礼：“尊敬的神眷之女，非常感谢您的救助。”
伊德丽尔微微一笑：“雅克？你现在的名字是雅克吧？直接叫我伊德丽尔好了。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真的不用。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我的朋友。”
雅克愕然：他和这神眷之女，也就是一面之缘，没这么熟吧？
“哦，对了，你还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唉，只怕是难以恢复完整的记忆了。”伊德丽尔一扬眉，“没关系，好好享受今生吧。上月听茉伊拉公主说你可能被俘了，我一直担心来着。”
茉伊拉？她几时认识茉伊拉了？雅克吃了一惊。
此时，艾瑞跳出来向救命恩人致谢。
伊德丽尔居然也还记得他：“你……是叫艾瑞吧？茉伊拉公主也提到了你。”她看了看昆特、菲琳娜，“看来，你们是从北方王国逃回来的？”
“我们四个，都是战俘。”雅克长叹一声，将被俘后的遭遇大略说出。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却莫名其妙地对伊德丽尔说不出的信赖，似乎一种姐弟般的亲近感。
“这么说，你们打算从这里回国？”伊德丽尔沉吟，“抱歉，雅克，今天却是连累你了。帝国军那么多人看到了你的表现，至少你是不能从这里过去了。”
“没关系。”雅克耸耸肩，“他们三个可以先回去。我嘛，再找别的地方好了。”
“什么混帐话！”昆特、艾瑞同时瞪了他一眼，“要走，当然就一起走。要找别的路，也得一起找！”
“没那么严重，只要避开青屿行省这些人就行了。“伊德丽尔轻笑道：“我正要赶回兰夏城参加城邦庆典，这样吧，你们先跟我去兰夏城，然后我派人送你们去见茉伊拉公主。她的封地卡拉雷，离兰夏城并不远。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留在自由城邦，我非常欢迎。”
“茉伊拉？她有封地了？您认识她？”雅克的小眼睛瞪得老大，他记得上次见面时，这两人还明明不相识。
“去年底，茉伊拉公主获封‘霜王’。她到封地不久，便来访问布瑞恩城邦，我们就认识了。当然了，我们谈起了你，还有艾瑞。”
“霜、霜王？！”雅克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塔鲁克帝国当今皇帝颇为“吝啬”，他的30多名子女只有三人正式封王，第一顺位继承人、长公主是“翠王”，镇守西陲的王子是“黑王”，另有一名坐镇海外殖民地的“砂王”。
霜王？这么说来，跟着茉伊拉，还真是前途远大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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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讶然道：“她就是医疗女神的神眷之女？我的救命恩人来头不小啊！唔……难怪茉伊拉当时表情那么奇怪，估计早猜到她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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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丽尔微微一笑：“雅克？你现在的名字是雅克吧？直接叫我伊德丽尔好了。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真的不用。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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