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后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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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成帝二年，帝死，尸首下落不明。曾经统一了整个中原的大泽帝国并入阿拔汗国的疆土，是为汗泽。
阿拔族的风俗与中原百姓有极大的差异，但这两国却合并得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民族歧视的排外冲突。世人多将这归功于阿拔汗首的贤明。茶馆里说书的，戏园里唱戏的，酒楼里吹小曲儿的少不得要为客官说一说这位阿拔汗首的传奇故事。
“都说英雄出少年，这位阿拔汗首也不例外，”茶馆里说书人摇着折扇，讲得有腔有调，“汗首呼延察原为旧国琼台小世子温子石，乃中原人士。四岁时惨遭那残暴的杀神殷瑢灭国屠城，此后隐忍奔逃整整十年”
十年间，呼延察隐姓埋名生活在阿拔的军队里，从挑水烧柴的伙童一步一步登上汗首之位。十年后泽成帝殷瑢暴政，百姓不堪其苦，汗首为报亡国之仇，为救万民于水火，便借着赴泽成帝大婚宴的时机将那暴虐无度殷瑢斩杀于利刃之下。
没有人看见过泽成帝的尸体，只是隐隐有谣言说这尸体被汗首一把火烧得连骨灰都混在了沙土里，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或许是因为汗首在中原和阿拔都生活过，自他开始掌管中原之后，并不强制推行其中的一种文化以达到统一。相反，他十分尊重这两个民族各自的风俗文化，并不对中原百姓的生活习惯做任何干涉。加之汗首呼延察本就出身中原，又一向以民心为重，由他来统领中原，这对于饱受战乱之苦、劳役之苦的中原百姓而言，简直是天赐明君。
“泽成帝在位两年，暴政两年，不听谏言开山凿河，累死了多少小老百姓，”说书人眯起眼睛感慨，“幸而有汗首接位，才有我中原百姓今日的安宁，我中原和阿拔才能友好往来互通商贸啊”
话音刚落，却听馆里一众听客间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厉呵：“胡扯！”
说书人睁眼往席里一望，望见一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不过十一岁的模样，却出落得极为娇俏，那双黑中透蓝的眼睛却很亮，仿佛是春日艳阳之下波涛的海，泛起潋滟的光。
“一群愚蠢的东西！”女孩站得笔直，厉声骂道，“若非泽成帝不惜一切力排众议也要开山凿河，挖开大泽和阿拔汗国之间的穷山峻岭，就凭呼延察那个偷人国家的贼，阿拔和中原怎么可能互通商贸？还友好往来？我呸！”
声声诘问砸在众人心头，惊起一片嗡嗡私语之声。
小女孩又道：“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是呼延察凭他的实力夺来的么！这根本就是”
话未说完，门口忽有一道女声传来，及时止住女孩的话语，“殷殷。”
殷？
自从泽成帝死后，这世上哪里还有“殷”姓？
众人脸色一白，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暖阳微斜，落在一位女子肩头。女子眸光含笑，浅褐眼底隐隐藏着极媚的艳光，那娇俏的模样却是与那小女孩像了五分。
“娘亲！”方才还冷眼冷语的小女孩忽然绽开一抹明媚的笑，笑嘻嘻的朝女子奔去，扑进她怀里。
“后世之事自当留给后人评说，”女子抚着小女孩的头，虽是教育的话语，却是柔软的语调，“那个人都不在乎，你如此计较做什么？”
那个人？
谁？
众人心头一惊，又听小女孩道：“姨父除了姨之外谁都不在乎，自然不会把这些蠢货的心思放在眼里。”说着又皱眉嘟了嘟嘴，“但我就是不喜欢看见呼延察那混蛋声望这么好，这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呼延察？
还那混蛋？
什么人胆敢这样大逆不道的称呼汗首？
不怕死么？
众人听得冷汗滴滴，正想继续围观这对奇异的母女，那女子却已牵起女孩的手渐渐走远。
微风轻拂，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含笑道：“什么那混蛋，他是你姨的徒弟，算得上你姨的半个儿子，按照辈分你还得称他一声哥哥。”
“我才不要叫他哥哥！”殷玥急得险些跳起来，“输人不输阵，上次比武我跟他的胜负还没分出来呢！我要是叫他哥哥，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娘亲，你的闺女怎么能输啊？”
步生娇看着自家女儿如此要强的模样，心里想上次比武要不是呼延察有意让着她，只怕照她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又得拼个一身伤吧。
这般想着，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步生娇转头看向前方隐在远山之外的巍峨皇城，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姨要给呼延察过生辰，到时候我们一起到宫里聚一聚。”
殷玥撇了撇嘴撒娇道：“娘亲，我能不去吗？”她实在是不想见到呼延察那个阴森森的家伙。
“你姨父也会跟着你姨一起去宫里，现在他们二人一直在四处游历，你爹难得见到你姨父，你如果不去的话，你爹肯定也不会去的。错过这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跟你姨他们见面了。你忍心见到你爹望眼欲穿愁眉苦脸的样子吗？”
“唔”殷玥皱皱眉，随后笑起来，“那好吧，为了我那可怜巴巴的爹爹，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好啦。”
夜幕渐合，月儿高悬。远处山头忽然升起花灯盏盏，闪烁如星，映在殷玥眼底，她指着那处山头兴奋道：“娘亲你看！姨父又给姨放花灯啦！”
花灯摇曳在风里，缤纷成这人世间最斑斓的风景。
山头有花开成海，随风飘摇，倾倒如浪。
柏氿闲闲躺在浪里，枕在殷瑢的膝头，上方有花灯一盏一盏，或远或近，明明暗暗。
这是她与他一起过的第二个花灯节。第一个在很遥远的十一年前。那时他还不是泽成帝，她也不是夜月侯，彼此之间尚有芥蒂，他却总能以雷霆之姿将她从海岸的那一头拽到他跟前，就像一年前那样。
晚风荡过山头，有一点凉，殷瑢微微低头朝她问道：“冷吗？”
柏氿如今有恢复了功体，有内力护体，自然不像以前那般畏寒，这一点风不算什么，她却轻笑道：“冷啊。”
于是殷瑢便解下了他的轻裘搭在她身上，又在她身边躺下来，牵住她的手臂揽上他的腰，低声的笑：“我把自己借你暖暖，不用客气。”
柏氿缩在这轻裘里，闷出了一头汗，却道：“哎，你这轻裘上的毛扎得我好痒。”
“那我帮你挠挠。”
殷瑢说着便伸手来挠，也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存心，专挑她敏感的地方挠，越挠越痒。
柏氿笑呵呵一缩，按住他作乱的手掌，“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快热死了。”
“当真很热？”
柏氿顶着被捂得红扑扑的双颊点点头。
殷瑢忽地将她身上的轻裘掀到一边，不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带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这轻裘上，丝毫不介意那名贵繁复的绣纹锦缎轻裘沦落为铺草席。
“正好我也很热，不如一起脱了吧。”
言罢他便扯了她的腰带，又伸出手来作势要解她的衣襟。
柏氿慌忙一躲，嗔笑：“说好的一起，你怎么只对我动手？”
殷瑢俯下身来贴上她的唇角，抓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腰带上，微哑着嗓音蛊惑道：“我等着你来对我动手。”
柏氿听得脸上一热，咬了咬唇索性一壮胆子用力扯掉他的腰带，顺带非常粗暴的扯开他的衣襟。
殷瑢穿得不多，被她这样一扯之后他胸口那灼热的温度便清清楚楚传进她心里。
于是柏氿的脸颊又熟一分。
“该我了。”殷瑢一笑，忽然抚着她的脸颊封住她的唇。
唇齿相缠，窒息般的热烈里，柏氿莫名想起那一天花开如海，他站在这定情崖上问她：“在找什么？”
她怔了半晌，说：“找你。”
他朝着她微微张来双臂，“我就在这里。”
相遇如此鲜活，仿若一场太过美妙的梦，仿佛是她曾在夜里无数次梦见过的场景。
她怔愣在这样的虚幻里，听见他道：“过来。”
那一天她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抱里。拥抱如此真实，忍不住便令她落了泪，“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天她反反复复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又一桩一桩的将很多年以前的旧事全部与他说了个清楚。
他一点一点的听完，随后抱着她道：“我不原谅你，我要你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来陪着我，去赎罪。”
欢喜至极，泪满而溢。
“好。”
那一天的缠绵仿佛带着足可燃烧掉所有余生的热度，他们在这定情崖上待了一天又一夜，直至再一次天明时她才被他抱上马，慢慢悠悠的回到客栈里。
之后便开始四处游历。
他带她去看大泽帝国宫殿里的那只小鸟巢，原先住在鸟巢里的鸟生了许多的小宝宝。
夏天的时候他又带她去当年的荆国，如今的荆城避暑。荆城的夏季很凉爽，他们时常去街边逛逛，街边那处书摊还在，书摊里的杀神世子独宠妃又出了几本续篇，当年卖书的人却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他们在荆城购置了一套府宅，小住一段时间。闲暇时会一边吃着荆城盛产的山胡桃，一边翻阅着从书摊里买来的续篇。读着读着，柏氿却渐渐发现些不对劲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这感人肺腑的爱情话本子竟是变成了言语细腻的房中教科书，书里的主人公还是当年的杀神世子殿下和夜柏郡主。
柏氿直接恼羞成怒得想将这书给扔了，却被殷瑢压在桌子上照着那些教科书级的姿势轮番来了个遍。第二天她就支着酸涩难耐的腰，把这些书当成了厨房里的柴火给烧了。
后来殷瑢挽起袖子系上围裙，亲自下厨烧了盘赛螃蟹哄她。柏氿看着这盘香喷喷金灿灿的赛螃蟹，忽然想起当年写给他却没有寄出去的信。当年她在信里写：
“今日宫里的厨子给我做了盘赛螃蟹。我忽然就想起当年在辛家客栈的时候，你也做过这道菜。厨子的手艺比你好，我特意向他学了这菜的做法。不信的话，将来我们比比谁做的赛螃蟹更好吃？输的人要喝掉一整碗超级无敌变态辣椒泡菜粥”
于是她兴冲冲的牵着他到厨房里又做了一盘赛螃蟹，外加一大碗超级无敌变态辣椒泡菜粥。
那天殷瑢看着她做的赛螃蟹和泡菜粥，忽然二话不说直接端起这碗粥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干净。她被他这举动惊得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该寻些蜜饯给他。
她才转过身，他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想你这一碗粥，想了很多年”
十年隔沧海，相对茫茫，幸得终相守。
那天她和他之间到底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他喝掉她的粥，吃了她做的赛螃蟹，随后就在那一间厨房里，又一次将她从同到尾吃了个干净。
深爱入骨髓，从此再多的缠绵终嫌不够。
仿佛今夜通彻山崖的风，愈演愈烈。
定情崖上，柏氿拥着殷瑢，于唇齿间负向纠缠。
山崖很高，月亮很近，她忽然一个转身将他压在身下。
殷瑢也不反抗，自下方望着她轻笑：“你今日是终于愿意压了我么？”
那些被她烧掉的续篇里其实还有两种方式没有试过，其中一种他从来不提，另外一种他乐呵呵的想试她却死活不肯，他也不再强求，从此作罢。
其实试试也无妨，柏氿轻挑着眉梢，颇有几分浪荡的拍了拍殷瑢的脸颊，“本侯今日高兴，便宜你了，还不谢赏？”
殷瑢扬着唇角，抬手扯开他那本就散乱的衣襟，露出衣襟之下俊美的线条，他原本是那样尊贵孤傲而又冷漠的人，如今竟是在她面前生出无边魅惑的妖娆来。
他将她脸侧的碎发夹到耳后，同时艳笑着道：“侯爷快来”
分明是她在上他在下，柏氿却瞬间熟得险些冒烟。
花灯的光芒不是很亮，明明灭灭闪烁着映在他的心口，那里有三块狰狞的疤，其中一块比手掌还大，颜色暗得像厨房里的灰烬，这块伤疤之上又有一块三棱形的疤，这块疤痕又曾被刀刃刺过，留下第三块细而长的深色裂痕。
柏氿眼底眸光一晃，沉默着俯身吻上了他的心口。这个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他的母亲伤过他一次，他的父亲伤过他一次，她也伤过他一次。
他全部默默的承受了，从不喊疼。
夜风低吟，像是她隐藏在眸光里的些微叹息。
柏氿抚上殷瑢的腰，从他的心口一路吻了下去，最后停在他的裤腰上，咬住那系着活结的系带，往上一扯。
夜风忽停，柏氿咬着这系带，抬起眼睛朝殷瑢望过去，那眼神媚到极致，仿佛夜色之下盛开的曼陀罗花。
她鲜少有这样媚而近乎于妖的时候，殷瑢不由看得一怔，柏氿已然埋下了头。
这种方法她和他在书里看到过，书里写的那感受很舒服，他却从来都不提，大约是觉得太委屈她。
他从不肯让她受委屈，却总是甘愿受她的委屈。
唇舌潮软如云，柏氿能察觉到殷瑢在那一瞬间的变化，仿佛是狂风骤起海浪翻涌，难以隐忍，却硬是被他生生克制下来。
殷瑢稍稍退开一些，柏氿微顿，缓缓抬头。
她的脸色很红，更红的却是那一抹娇艳湿润的唇。
殷瑢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抵在她的唇角边，叹息般道：“夫人可真是美得令我忍不住想发疯。”
柏氿一笑，“不用忍，尽管来疯，若是受不住便算我输。”
话音一落，天地忽的一阵翻转，殷瑢重重按住她，俯身咬上她的唇。
“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
山巅很高。
月亮很近。
夜风很凉。
相拥如火焚身，缠绵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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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成帝二年，帝死，尸首下落不明。曾经统一了整个中原的大泽帝国并入阿拔汗国的疆土，是为汗泽。
阿拔族的风俗与中原百姓有极大的差异，但这两国却合并得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民族歧视的排外冲突。世人多将这归功于阿拔汗首的贤明。茶馆里说书的，戏园里唱戏的，酒楼里吹小曲儿的少不得要为客官说一说这位阿拔汗首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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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见过泽成帝的尸体，只是隐隐有谣言说这尸体被汗首一把火烧得连骨灰都混在了沙土里，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或许是因为汗首在中原和阿拔都生活过，自他开始掌管中原之后，并不强制推行其中的一种文化以达到统一。相反，他十分尊重这两个民族各自的风俗文化，并不对中原百姓的生活习惯做任何干涉。加之汗首呼延察本就出身中原，又一向以民心为重，由他来统领中原，这对于饱受战乱之苦、劳役之苦的中原百姓而言，简直是天赐明君。
“泽成帝在位两年，暴政两年，不听谏言开山凿河，累死了多少小老百姓，”说书人眯起眼睛感慨，“幸而有汗首接位，才有我中原百姓今日的安宁，我中原和阿拔才能友好往来互通商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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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女孩不过十一岁的模样，却出落得极为娇俏，那双黑中透蓝的眼睛却很亮，仿佛是春日艳阳之下波涛的海，泛起潋滟的光。
“一群愚蠢的东西！”女孩站得笔直，厉声骂道，“若非泽成帝不惜一切力排众议也要开山凿河，挖开大泽和阿拔汗国之间的穷山峻岭，就凭呼延察那个偷人国家的贼，阿拔和中原怎么可能互通商贸？还友好往来？我呸！”
声声诘问砸在众人心头，惊起一片嗡嗡私语之声。
小女孩又道：“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是呼延察凭他的实力夺来的么！这根本就是”
话未说完，门口忽有一道女声传来，及时止住女孩的话语，“殷殷。”
殷？
自从泽成帝死后，这世上哪里还有“殷”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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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方才还冷眼冷语的小女孩忽然绽开一抹明媚的笑，笑嘻嘻的朝女子奔去，扑进她怀里。
“后世之事自当留给后人评说，”女子抚着小女孩的头，虽是教育的话语，却是柔软的语调，“那个人都不在乎，你如此计较做什么？”
那个人？
谁？
众人心头一惊，又听小女孩道：“姨父除了姨之外谁都不在乎，自然不会把这些蠢货的心思放在眼里。”说着又皱眉嘟了嘟嘴，“但我就是不喜欢看见呼延察那混蛋声望这么好，这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呼延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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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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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叫他哥哥！”殷玥急得险些跳起来，“输人不输阵，上次比武我跟他的胜负还没分出来呢！我要是叫他哥哥，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娘亲，你的闺女怎么能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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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步生娇转头看向前方隐在远山之外的巍峨皇城，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姨要给呼延察过生辰，到时候我们一起到宫里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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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殷玥皱皱眉，随后笑起来，“那好吧，为了我那可怜巴巴的爹爹，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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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氿闲闲躺在浪里，枕在殷瑢的膝头，上方有花灯一盏一盏，或远或近，明明暗暗。
这是她与他一起过的第二个花灯节。第一个在很遥远的十一年前。那时他还不是泽成帝，她也不是夜月侯，彼此之间尚有芥蒂，他却总能以雷霆之姿将她从海岸的那一头拽到他跟前，就像一年前那样。
晚风荡过山头，有一点凉，殷瑢微微低头朝她问道：“冷吗？”
柏氿如今有恢复了功体，有内力护体，自然不像以前那般畏寒，这一点风不算什么，她却轻笑道：“冷啊。”
于是殷瑢便解下了他的轻裘搭在她身上，又在她身边躺下来，牵住她的手臂揽上他的腰，低声的笑：“我把自己借你暖暖，不用客气。”
柏氿缩在这轻裘里，闷出了一头汗，却道：“哎，你这轻裘上的毛扎得我好痒。”
“那我帮你挠挠。”
殷瑢说着便伸手来挠，也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存心，专挑她敏感的地方挠，越挠越痒。
柏氿笑呵呵一缩，按住他作乱的手掌，“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快热死了。”
“当真很热？”
柏氿顶着被捂得红扑扑的双颊点点头。
殷瑢忽地将她身上的轻裘掀到一边，不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带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这轻裘上，丝毫不介意那名贵繁复的绣纹锦缎轻裘沦落为铺草席。
“正好我也很热，不如一起脱了吧。”
言罢他便扯了她的腰带，又伸出手来作势要解她的衣襟。
柏氿慌忙一躲，嗔笑：“说好的一起，你怎么只对我动手？”
殷瑢俯下身来贴上她的唇角，抓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腰带上，微哑着嗓音蛊惑道：“我等着你来对我动手。”
柏氿听得脸上一热，咬了咬唇索性一壮胆子用力扯掉他的腰带，顺带非常粗暴的扯开他的衣襟。
殷瑢穿得不多，被她这样一扯之后他胸口那灼热的温度便清清楚楚传进她心里。
于是柏氿的脸颊又熟一分。
“该我了。”殷瑢一笑，忽然抚着她的脸颊封住她的唇。
唇齿相缠，窒息般的热烈里，柏氿莫名想起那一天花开如海，他站在这定情崖上问她：“在找什么？”
她怔了半晌，说：“找你。”
他朝着她微微张来双臂，“我就在这里。”
相遇如此鲜活，仿若一场太过美妙的梦，仿佛是她曾在夜里无数次梦见过的场景。
她怔愣在这样的虚幻里，听见他道：“过来。”
那一天她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抱里。拥抱如此真实，忍不住便令她落了泪，“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天她反反复复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又一桩一桩的将很多年以前的旧事全部与他说了个清楚。
他一点一点的听完，随后抱着她道：“我不原谅你，我要你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来陪着我，去赎罪。”
欢喜至极，泪满而溢。
“好。”
那一天的缠绵仿佛带着足可燃烧掉所有余生的热度，他们在这定情崖上待了一天又一夜，直至再一次天明时她才被他抱上马，慢慢悠悠的回到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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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他又带她去当年的荆国，如今的荆城避暑。荆城的夏季很凉爽，他们时常去街边逛逛，街边那处书摊还在，书摊里的杀神世子独宠妃又出了几本续篇，当年卖书的人却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他们在荆城购置了一套府宅，小住一段时间。闲暇时会一边吃着荆城盛产的山胡桃，一边翻阅着从书摊里买来的续篇。读着读着，柏氿却渐渐发现些不对劲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这感人肺腑的爱情话本子竟是变成了言语细腻的房中教科书，书里的主人公还是当年的杀神世子殿下和夜柏郡主。
柏氿直接恼羞成怒得想将这书给扔了，却被殷瑢压在桌子上照着那些教科书级的姿势轮番来了个遍。第二天她就支着酸涩难耐的腰，把这些书当成了厨房里的柴火给烧了。
后来殷瑢挽起袖子系上围裙，亲自下厨烧了盘赛螃蟹哄她。柏氿看着这盘香喷喷金灿灿的赛螃蟹，忽然想起当年写给他却没有寄出去的信。当年她在信里写：
“今日宫里的厨子给我做了盘赛螃蟹。我忽然就想起当年在辛家客栈的时候，你也做过这道菜。厨子的手艺比你好，我特意向他学了这菜的做法。不信的话，将来我们比比谁做的赛螃蟹更好吃？输的人要喝掉一整碗超级无敌变态辣椒泡菜粥”
于是她兴冲冲的牵着他到厨房里又做了一盘赛螃蟹，外加一大碗超级无敌变态辣椒泡菜粥。
那天殷瑢看着她做的赛螃蟹和泡菜粥，忽然二话不说直接端起这碗粥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干净。她被他这举动惊得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该寻些蜜饯给他。
她才转过身，他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想你这一碗粥，想了很多年”
十年隔沧海，相对茫茫，幸得终相守。
那天她和他之间到底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他喝掉她的粥，吃了她做的赛螃蟹，随后就在那一间厨房里，又一次将她从同到尾吃了个干净。
深爱入骨髓，从此再多的缠绵终嫌不够。
仿佛今夜通彻山崖的风，愈演愈烈。
定情崖上，柏氿拥着殷瑢，于唇齿间负向纠缠。
山崖很高，月亮很近，她忽然一个转身将他压在身下。
殷瑢也不反抗，自下方望着她轻笑：“你今日是终于愿意压了我么？”
那些被她烧掉的续篇里其实还有两种方式没有试过，其中一种他从来不提，另外一种他乐呵呵的想试她却死活不肯，他也不再强求，从此作罢。
其实试试也无妨，柏氿轻挑着眉梢，颇有几分浪荡的拍了拍殷瑢的脸颊，“本侯今日高兴，便宜你了，还不谢赏？”
殷瑢扬着唇角，抬手扯开他那本就散乱的衣襟，露出衣襟之下俊美的线条，他原本是那样尊贵孤傲而又冷漠的人，如今竟是在她面前生出无边魅惑的妖娆来。
他将她脸侧的碎发夹到耳后，同时艳笑着道：“侯爷快来”
分明是她在上他在下，柏氿却瞬间熟得险些冒烟。
花灯的光芒不是很亮，明明灭灭闪烁着映在他的心口，那里有三块狰狞的疤，其中一块比手掌还大，颜色暗得像厨房里的灰烬，这块伤疤之上又有一块三棱形的疤，这块疤痕又曾被刀刃刺过，留下第三块细而长的深色裂痕。
柏氿眼底眸光一晃，沉默着俯身吻上了他的心口。这个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他的母亲伤过他一次，他的父亲伤过他一次，她也伤过他一次。
他全部默默的承受了，从不喊疼。
夜风低吟，像是她隐藏在眸光里的些微叹息。
柏氿抚上殷瑢的腰，从他的心口一路吻了下去，最后停在他的裤腰上，咬住那系着活结的系带，往上一扯。
夜风忽停，柏氿咬着这系带，抬起眼睛朝殷瑢望过去，那眼神媚到极致，仿佛夜色之下盛开的曼陀罗花。
她鲜少有这样媚而近乎于妖的时候，殷瑢不由看得一怔，柏氿已然埋下了头。
这种方法她和他在书里看到过，书里写的那感受很舒服，他却从来都不提，大约是觉得太委屈她。
他从不肯让她受委屈，却总是甘愿受她的委屈。
唇舌潮软如云，柏氿能察觉到殷瑢在那一瞬间的变化，仿佛是狂风骤起海浪翻涌，难以隐忍，却硬是被他生生克制下来。
殷瑢稍稍退开一些，柏氿微顿，缓缓抬头。
她的脸色很红，更红的却是那一抹娇艳湿润的唇。
殷瑢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抵在她的唇角边，叹息般道：“夫人可真是美得令我忍不住想发疯。”
柏氿一笑，“不用忍，尽管来疯，若是受不住便算我输。”
话音一落，天地忽的一阵翻转，殷瑢重重按住她，俯身咬上她的唇。
“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
山巅很高。
月亮很近。
夜风很凉。
相拥如火焚身，缠绵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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