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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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县长。“文化大革命”中被谭凌霄等一伙造反派打倒了。“四人帮”垮台后,经过选举,是副县长。不过大家还叫他奚县长。他主管文教卫生,兼管民政统战。朱雪桥接到朱雨桥的信,这件事,从哪方面说起来,都正该他管。

    第一件事,应该表示欢迎。这是国家政策。

    第二件事,应该赶紧解决朱雪桥的住房问题。朱雨桥回来,这九平米,怎么住难道在三层床上再加一层吗

    事有凑巧,朱家原来的三间祖屋,在被没收后,由一个下放干部住着。恰好在朱雪桥接到朱雨桥来信前不久,这位下放干部病故了,家属回乡,这三间房还空着。这事好解决。奚县长亲自带了朱雪桥去找谭凌霄,叫他把那三间房还给朱家。谭凌霄当时没有话说,叫高宗汉填写了一张住房证发给了朱雪桥。朱雪桥随奚县长到县人民政府,又研究了一下怎样接待朱雨桥的问题。奚县长嘱咐他对“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尽量不要多谈,还批了条子,让他到水产公司去订购一点鲜鱼活虾,到疏菜公司订购一点菱藕,到糖烟酒公司订几瓶原装洋河大曲。朱雪桥对县领导的工作这样深入细致,深表感谢。

    不想他到了旧居门口,却发现门上新加了一把锁。

    原来谭凌霄在发给朱雪桥住房证之后,立刻叫房管处签发了另一份住房证,派人送到湖东公社,交给公社书记的儿子,叫他先把门锁起来。一所房子同时发两张居住证,他这是存心叫两家闹纠纷,叫朱雪桥搬不进去。

    朱雪桥不能撬人家的锁。

    怎么办呢高大头给他出了个主意,从隔开厢房与正屋的墙上打一个洞,先把东西搬进去再说。高大头身强力壮,心灵手巧,呼朋引类,七手八脚,不大一会,就办成了。

    朱雨桥来信,行期在即。

    奚县长了解了朱雪桥在墙上打了一个洞,说:“这成个什么样子”于是打电话给财政局c房管处,请他们给朱家修一个门,并把朱家原来的三间正屋修理一下。谭凌霄c高宗汉“相应不理”。

    县官不如现管,奚县长毫无办法。

    奚县长打电话给卫生局,卫生局没有人工材料。

    最后只得打电话给城镇医院。城镇医院倒有一点钱,雇工置料,给朱雪桥把房子修了。

    徐子兼画的四幅画也还回来了。这四幅画在谭凌霄家里。朱雪桥拿着县人民政府的信,指名索要,谭凌霄抵赖不得,只好从柜子里拿出来给他。朱家的宁式大床其实也在谭凌霄家里,朱雪桥听从了高大头的意见,暂时不提。

    朱雨桥回来,地方上盛大接待。朱雨桥吃了家乡的卡缝鳊c翘嘴白c槟榔芋c雪花藕c炝活虾c野鸭烧咸菜;给双亲大人磕了头,看看他的祖传旧屋,端详了徐子兼的画猴,满意得不得了。热闹了几天,告别各界领导。临去依依,一再握手。弟兄二人,洒泪而别,自不必说。

    地方上为朱雨桥举行的几次宴会,谭局长一概称病不赴。高主任因为还不够格,也未奉陪。谭凌霄骂了一句国骂,说:“海外关系倒跩起来了”

    谭凌霄当然知道朱雪桥在墙上打洞,先发制人,造成既成事实,这主意是高大头出的。朱雪桥是个老实人,想不出这种招儿。徐子兼的画在他手里,也是高大头告发的。这四幅画他平常不大拿出来挂。有一天“晒伏”,他摊在地上。那天正好高大头来送修好了的收音机。这小子眼睛很贼,瞅见过。除了他,没有别人批给朱家三间房子,丢了四张画,事情不大,但是他谭凌霄没有栽过这个跟头。这使他丢了面子,在本城群众面前矮了一截。这些草民,一定会在他背后指手划脚,嘁嘁喳喳地议论的。谭凌霄常窝火,在心里恨道:“好小子,你就等着我的吧””他引用了一句慈禧太后的话:“谁要是叫我不痛快,我就叫谁不痛快一辈子”

    高大头知道事情不大妙,但是他还是据理力争,几次找房管处要房子。高宗汉接见了他。这回态度变了,干脆说:“没有”高大头还是软软和和地说:“没有房子,给我一块地皮也行,我自己盖。”“你自己盖你有钱是你说过:你有八千块钱存款,只要你给一块地皮,盖一所一万块钱的房子,不费事你说过这话没有”高大头是曾经夸过这个海口,不知是哪个嘴快的给传到高宗汉耳朵里去了,但是他还是陪着笑脸,说:“那是酒后狂言。”高宗汉板着脸说,“有本事你就盖。地皮没有。就这九平米。你就在这九平米上盖只要你不多占一分地,你怎么盖都行。盖一座摩天大楼我也不管,随便就这个话往后你还别老找我来嗦你有意见你有本事告我去告我谭局长去我还有事,你请便”

    高大头这一天半宵都没有睡着觉,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抽了多半盒“大运河”。

    与此同时,谭凌霄利用盖集体宿舍的名义给自己盖了一所私人住宅。

    谭凌霄盖住宅的时候,高大头天天到邮局去买报纸,人民日报c文汇报c解放日报c新华日报,能买到的都买了来,戴着他的黑边窄片老花镜一张一张地看,用红铅笔划道c剪贴c研究。

    谭凌霄的住宅盖成了。且不说他这所住宅有多大,单说房前的庭院:有一架葡萄丛竹子c几块太湖石,还修了一座阶梯式的花台,放得下百多盆菊花。这在本城县一级领导里是少有的。

    这一天,谭局长备了三桌酒,邀请熟朋友来聚聚。一来是暖暖他的新居,二来是酬谢这些朋友帮忙出力,提供材料。杯筷已经摆好,凉菜尚未上桌,谭局长正陪同客人在庭前欣赏他的各种菊花,高大头敲门,一头闯了进来。谭凌霄问:“你来干什么”高大头拿出一卷皮尺,说,“对不起,我量量你们家的房子。”说罢就动起手来。谭凌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客人也都莫名其妙。高大头非常麻溜利索。眨眼的工夫就量完了。前文交待,他在营造厂干过,干这种事情,是个内行。他收了皮尺,还负手站在一边,陪主人客人一同看了一会菊花。这菊花才真叫菊花一盆墨菊,乌黑的,花头有高大头的脑袋大一盆狮子头,花盆旋拧着,像一团发亮的金黄色的云彩一盆十丈珠帘,花瓣垂下有一尺多长高大头知道,这都是从公园里搬来的。这几盆菊花,原来放在公园的暖房里,旁边插着牌子,写着:“非卖品”。等闲人只能隔着玻璃看看。高大头自从菊花开始放瓣的时候,天天去看,太眼熟了。

    高大头看完菊花,道了一声“谢谢,饱了眼福”,转身自去。

    谭局长这顿饭可没吃好。他心里很不踏实:高大头这小子,量了我的房子,不会有什么好事

    高大头当晚借了朱雪桥家的堂屋,把谭凌霄假借名义,修盖私人住宅的情况,写了一封群众来信。信中详细描叙了谭宅的尺寸c规格,并和本县许多住房困难的人家作了对比。连夜抄得,天亮付邮,寄给省报。

    过了几天,省报下来了一个记者。

    记者住在招待所。

    他本来是来了解本县今年秋收分配情况的,没想到,才打开旅行包,洗了脸,就有人来找他。这些人反映的都是一件事:谭局长修盖私人住宅,没有那回事,这是房管局分配给他的宿舍;高大头是个三开分子,品质恶劣,专门造谣中伤,破坏领导威信。接二连三,络绎不绝这些人都是谭凌霄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老战友。记者在编辑部本知道有这样一封群众来信,不过他的任务不是了解此事。这样一来,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找了本县的几个通讯员和一些群众做了调查,他们都说有这回事。他请高大头到招待所来谈谈,高大头带来了他的那封信的底稿和一张谭凌霄住宅平面图。

    记者把这件事用“本报记者”名义写了一篇报道,带回了报社。

    也活该谭凌霄倒楣,他赶到坎上了,现在正是大抓不正之风的时候。报社决定用这篇稿子。打了清样,寄到本县县委,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否同意发表。县委书记看了清样,正在考虑,奚县长正在旁边,说:“这件事你要是压下来,将来问题深化了,你也会被牵扯进去,这是一;如果不同意发表这篇报道,那将来本县的消息要见省报,可就困难了,这是二。”县委书记击案说:“好同意”奚县长抓起笔就写了一封复信:

    “此稿报道情况完全属实,同意发表。这对我们整顿党政作风,很有帮助,特此表示感谢。”

    报道在省报发表后,全城轰动。很多居民买了鞭炮到大街上来放,好像过年一样。

    高大头当真在他的九平米的地基上盖起了一所新房子在修建新房时,他借住了朱雪桥原来住的厢房。这座房子一共三十六平米。他盖了个两楼一底。底层还是九米。上面一层却有十二米。他把上层的楼板向下层的檐外伸出了一截,突出在街面上。紧挨上层,他又向南伸展,盖了一间过街楼,那一头接到朱雪桥家厢房房顶。这间过街楼相当高,楼下可过车辆行人,不碍交通。过街楼有十五平米。这样,高大头家四口人,每人就有九平米,很宽绰了。高大头的儿子就是要结婚,也完全有地方。这两楼一底是高大头自己设计的。他干过营造厂嘛。来来往往的人看了高大头的这所十分别致的房子,都说:“这家伙真是个皮凤三,他硬把九平方米楦成了三十六平方米,神了”

    谭凌霄c高宗汉忽然在同一天被撤了职。这消息可靠。据财政局的人说,他们自己已接到通知,只是还没有公开宣布。他们这两天已经不到机关上班了。因为要是再去,别人叫他们“局长”c“主任”,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

    在听到他们俩撤职的消息后,城里人有没有放鞭炮呢没有。他们是很讲恕道的。

    这二位到底为什么被撤职呢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他们在住房问题上对群众刁难勒索,太招恨了;有人说是他们通同作弊,修盖私人住宅;有人说:因为他们是造反派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钓人的孩子

    钓人的孩子

    抗日战争时期。昆明大西门外。

    米市,菜市,肉市。柴驮子,炭驮子。马粪。粗细瓷碗,砂锅铁锅。焖鸡米饯,烧饵块。金钱片腿,牛干巴。炒菜的油烟,炸辣子的呛人的气味。红黄蓝白黑,酸甜苦辣咸。

    每个人带着一生的历史,半个月的哀乐,在街上走。栖栖惶惶,忙忙碌碌。谁都希望意外地发一笔小财,在路上捡到一笔钱。

    一张对摺着的钞票躺在人行道上。

    用这张钞票可以量五升米,割三斤肉,或扯六尺细白布,够做一件汗褂,或到大西门里牛肉馆要一盘冷片碗汤片大碗饭c四两酒,美美地吃一顿。

    一个人弯腰去捡钞票。

    噌,钞票飞进了一家店铺的门里。

    一个胖胖的孩子坐在门背后。他把钞票丢在人行道上,钞票上拴了一根黑线,线头捏在他的手里。他偷眼看着钞票,只等有人弯腰来拾,他就猛地一抽线头。

    他玩着这种捉弄人的游戏,已经玩了半天。上当的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胖孩子满脸是狡猾的笑容。

    这是一个小魔鬼。

    这孩子长大了,将会变成一个什么人呢日后如果有人提起他的恶作剧,他多半会否认。也许他真的已经忘了。

    捡金子

    这是一个怪人,很孤傲,跟谁也不来往,尤其是女同学。他是哲学系的研究生。他只有两个“听众”,都是中文系四年级的学生。他们每天一起坐茶馆,在茶馆里喝清茶,嗑葵花子,看书,谈天,骂人。哲学研究生高谈阔论的时候多,那两位只有插话的分儿,所以是“听众”。他们都有点玩世不恭。哲学研究生的玩世不恭是真的,那两位有点是装出来的。他们说话很尖刻,动不动骂人是“卑劣的动物”。他们有一套独特的语言。他们把漂亮的女同学叫做“虎”,把谈恋爱叫做“杀虎”,把钱叫做“刀”。有刀则可以杀虎,无刀则不能。诸如此类。他们都没有杀过一次虎。

    这个怪人做过一件怪事:捡金子。昆明经常有日本飞机来空袭。一有空袭就拉警报。一有警报人们就都跑到城外的山野里躲避,叫做“逃警报”。哲学研究生推论:逃警报的人一定会把值钱的东西带在身边,包括金子;有人带金子,就会有人丢掉金子;有人丢掉金子,一定会有人捡到;人会捡到金子;我是人,故我可以捡到金子。这一套逻辑推理实在是无懈可击。于是在逃警报时他就沿路注意。他当真捡到金戒指,而且不止一次,不止一枚。

    此人后来不知所终。

    有人说他到了重庆,给中央日报写社论,骂。

    航空奖券

    国民党的中央政府发行了一种航空救国奖券,头奖二百五十万元,月月开奖。虽然通货膨胀,钞票贬值,这二百五十万元一直还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这就是说,在国民党统治范围的中国,每个月要凭空出现一个财主。花不多的钱,买一个很大的希望,因此人们趋之若鹜,代卖奖券的店铺的生意很兴隆。

    中文系学生彭振铎高中毕业后曾教过两年小学,岁数比同班同学都大。他相貌平常,衣装朴素,为人端谨。他除了每月领助学金当时叫做“贷金”,还在中学兼课,有一点微薄的薪水。他过得很俭省,除了买买书,买肥皂牙膏,从不乱花钱。不抽烟,不饮酒。只有他的一个表哥来的时候,他的生活才有一点变化。这位表哥往来重庆c贵阳c昆明,跑买卖。虽是做生意的人,却不忘情诗书,谈吐不俗。他来了,总是住在爱群旅社,必把彭振铎邀去,洗洗澡,吃吃馆子,然后在旅馆里长谈一夜。谈家乡往事,物价行情,也谈诗。平常,彭振铎总是吃食堂,吃有耗子屎的发霉的红米饭,吃炒芸豆,还有一种叫做魔芋豆腐的紫灰色的烂糊糊的东西。他读书很用功,但是没有一个教授特别赏识他,没有人把他当作才子来看。然而他在内心深处却是一个诗人,一个忠实的浪漫主义者。在中国诗人里他喜欢李商隐,外国诗人里喜欢雪莱,现代作家里喜欢何其芳。他把预言和画梦录读得几乎能背下来。他自己也不断地写一些格律严谨的诗和满纸烟云的散文。定稿后抄在一个黑漆布面的厚练习本里,抄得很工整。这些作品,偶尔也拿出来给人看,但只限于少数他所钦服而嘴又不太损的同学。同班同学中有一个写小说的,他就请他看过。这位小说家认真地看了一遍,说:“很像何其芳。”

    然而这位浪漫主义诗人却干了一件不大有诗意的事:他按月购买一条航空奖券。

    他买航空奖券不是为了自己。

    系里有个女同学名叫柳曦,长得很漂亮。然而天然不俗,落落大方,不像那些漂亮的或自以为漂亮的女同学整天浓妆艳抹,有明星气c少奶奶气或教会气。她并不怎样着意打扮,总是一件蓝阴丹士林旗袍,天凉了则加一件玫瑰红的毛衣。她走起路来微微偏着一点脑袋,两只脚几乎走在一条线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致,真是一株风前柳,不枉了小名儿唤做柳曦,彭振铎和她一同上创作课。她写的散文也极清秀,文如其人,彭振铎自愧弗如。

    尤其使彭振铎动心的是她有一段不幸的身世。有一个男的时常来找她。这个男的比柳曦要大五六岁,有时穿一件藏青哔叽的中山装,有时穿一套咖啡色西服。这是柳曦的未婚夫,在资源委员会当科长。柳曦的婚姻是勉强的。她的父亲早故,家境贫寒。这个男人看上了柳曦,拿钱供柳曦读了中学,又读了大学,还负担她的母亲和弟妹的生活。柳曦在高中一年级就跟他订婚了。她实际上是卖给了这个男人。怪不道彭振铎觉得柳曦的眉头总有点蹙着虽然这更增加了她的美的深度,而且那位未婚夫来找她,两人一同往外走她总是和他离得远远的。

    这是那位写小说的同学告诉彭振铎的。小说家和柳曦是小同乡,中学同学。

    彭振铎很不平了。他要搞一笔钱,让柳曦把那个男人在她身上花的钱全部还清,把自己赎出来,恢复自由。于是他就按月购买航空奖券。他老是梦想他中了头奖,把二百五十万元连同那一册诗文一起捧给柳曦。这些诗文都是写给柳曦的。柳曦感动了,流了眼泪。投在他的怀里。

    彭振铎的表哥又来了。彭振铎去看表哥,顺便买了一条航空奖券。到了爱群旅社,适逢表哥因事外出,留字请他少候。彭振铎躺在床上看书。房门开着。

    彭振铎看见两个人从门外走过,是柳曦和她的未婚夫他们走进隔壁的房间。不大一会儿,就听见柳曦的放浪的笑声。

    彭振铎如遭电殛。

    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他渐渐觉得柳曦的不幸的身世c勉强的婚姻,都是那个写小说的同学编出来的。这个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他怎么坐得住呢只有走。

    他回到宿舍,把那一册诗文翻出来看看。他并没有把它们烧掉。这些诗文虽然几乎篇篇都有柳,柳风,柳影c柳絮c杨花c浮萍但并未点出柳曦的名字。留着,将来有机会献给另外一个人,也还是可以的。

    航空奖券,他还是按月买,因为已经成了习惯。

    一九八二年二月二日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鉴赏家

    全县第一个大画家是季匋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

    叶三是个卖果子的。他这个卖果子的和别的卖果子的不一样。不是开铺子的,不是摆摊的,也不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他专给大宅门送果子。也就是给二三十家送。这些人家他走得很熟,看门的和狗都认识他。到了一定的日子,他就来了。里面听到他敲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叶三。挎着一个金丝篾篮,篮子上插一把小秤,他走进堂屋,扬声称呼主人。主人有时走出来跟他见见面,有时就隔着房门说话。“给您称”“五斤。”什么果子,是看也不用看的,因为到了什么节令送什么果子都是一定的。叶三卖果子从不说价。买果子的人家也总不会亏待他。有的人家当时就给钱,大多数是到节下端午c中秋c新年再说。叶三把果子称好,放在八仙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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