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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化作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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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我不要你出来!滚开!放开我!”

    我绝望的哭喊着,拼了命的拔着我被抓进洞里的腿,大脑被恐惧完全的占据了,根本思考不了任何的问题,如果现在有一把刀的话,恐怕我会被恐惧驱使,没有经过思考的,直接砍掉我这条腿,然后爬出去。

    “眼镜!胖子!你们在哪儿?救命呀!”

    歇斯底里的疯狂发泄过后,迎来的是一阵无力的虚脱,和渐渐空白的思绪,我就像一个已经没有了灵魂的人,目光呆滞的躺在地上,鼻涕丶唾液不停的流着,裤子里面湿漉漉的,传出一阵异味。

    我只能无力的求救着,等待那未知的东西出现,接受即将降临在我头上的厄运。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比死亡更让人害怕的东西,是等待死亡。

    “青青的山纳~流着绿绿的水哟~谁家的娘子~生的那样花俏哟~”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里传来了一阵歌声,听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用山歌的唱腔,欢愉的演绎着。

    而那抓住我脚的力量,在歌声响起的霎那间,便消失了。

    我猛的一抽,腿就从洞里拔了出来,顿时喜出望外,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跑出去。

    可是由于脚刚刚一直被抓着,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拉扯,早就已经麻木了。

    刚走了两步,我便一跟头栽进了草堆里,啃了一嘴的碎草湿泥,满口的腥臭味。

    “呸~呸”

    我爬了起来,奋力的吐着唾沫,不停的用手扒拉着嘴里的泥土,托着一条麻了的腿,摸黑的朝着外面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月光,我依稀的还能看到刚刚拉扯留下的痕迹,我顺着这条被我“拖”出来的路,往前面拼命的走着,死都不敢回头看,因为我怕我一回头,就会看到一些,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脚上的麻木已经好了,我疯了一样的跑着,可是这原本十秒钟就能走出去的路程,我却足足跑了五分钟,都还没有走出这片灌木丛。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是中招了。

    “啊!有没有人啊!我在这里啊!”

    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所以只能一边跑,一边呼救着,希望出去找人的马年可和胖子,能够来救我。

    “姑娘十八最俊美呀~外出的阿哥你何时归呐~待到我俩重相见哟~来年生个胖娃娃诺~”

    那个歌声,不停的在我身后回荡着,原本听上去很欢快的曲调和歌词,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诡异的感觉。

    听着听着,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了起来,这时候六月的晚上,虽然会感觉到凉爽,但还是十分炎热的,再加上我一直在奔跑,所以按理说我早就应该满身大汗了,可是我却一滴汗都没有出,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

    而且这种冷,不像是气温造成的,而是从我自己身体里出现的一样,就好像惊吓过后,出了一身冷汗的感觉,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冷。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跑不动了,因为我的双脚已经被冷麻木了,浑身上下结出了一层细微的冰霜,嘴唇乌紫,眉毛都被冻成了白色。

    我抱着身子,躺在地上,希望能够利用身体的摩擦,来缓解一下寒冷,可是没有一点用。

    ”我要死死了嘛?“

    我在地上卷缩着身子,牙床不停的颤抖着,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浑身不断地抖动着。

    我的大脑已经放空了,我的思维也陷入了停滞,视觉上开始产生了幻觉,眼前的漆黑不停的跳动着,幻化成一张张人脸,各式各样的,有老人,有小孩子,有女人等等,他们都对我微笑着招着手,让我加入他们。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突然一下子不冷了,我爬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一下子,我看到了很多人,田野里,树林里,山坡上,到处都是人,他们穿得各式各样,都很奇怪,有些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就好像叫花子一样,有的穿着花褂子的寿衣,有的穿着中山装,还有穿着官服的。

    虽然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可是我却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安慰,因为他们都在看着我,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各种目光,让我一下子慌张了。

    ”唉~这么小的娃娃都害,那疯婆子可真恶毒!“一个距离我较近,站在田坎上的,穿着很普通的灰色布衣的一个妇人,看了我一眼后,突然开口大骂道。

    ”这次她可是走了运咯~托了一个嫩胚,可以从地底下出来了。”说这话的是一个坐在山坡上,叼着根烟杆的大爷。

    “呸~这个损阴德的疯婆子,能出来又怎么样,在这里害了人,你认为她能跑得掉?那位主可还在着呢!“妇人不屑的反驳道。

    “唉~这个女子也是个不好惹的主,那位愿不愿意为了这个娃娃招惹她,还是两码子事呢!”一个穿着寿衣的中年男子,插话道。

    他们就这样像聊家常一样,说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不过从他们的语句里,我却能够听出,他们是在说我。

    “(阿姨的意思)娘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我看着距离我比较近的那个妇人,对方正在和那个老头争执,听到我的问话后,她回过头来,目光有些怜吝的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道:“唉~小娃娃呀!是哪个喊你上来这里头耍的嘛!现在遭害了,回不到家了,你爹妈得多伤心呀!”

    我:“娘娘,你是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妇人:“你遭鬼害了你没晓得啊!你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鬼勒,包括你和我,现在都是死啦的人了!”

    说着,妇人指着我身边,说道:“你看哈地上那个人,是不是你嘛!”

    听着她的话,我低头一看,看到一个和我一摸一样的男孩,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瞳孔扩散,满脸的泥土,嘴巴张得大大的,留着拉丝的口水,身上的衣服和我一摸一样,根本就是我嘛!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相信!”

    任谁突然听到,自己已经死了,应该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当我看到地上的尸体以后,我是相信了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抱着头,发疯的摇着脑袋,这个时候我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只是单纯的悲伤。

    我哭泣着,可是没有眼泪流下来,这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东西,父母,大姐,二姐,眼镜,胖子,我喜欢的女孩杨琳,老师,我家对面卖粉的老板,班上老是被我欺负的狗蛋这些人的脸,一一的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就好像是即将破碎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痕。

    “唉~这个小娃娃是被害死的,心里面肯定有许多的牵挂和不舍,恐怕会变成厉鬼咯!”

    “这个谁知道呢!还是要看他能不能想得开,变成厉鬼可是投不了胎,入不了轮回的。”

    “这么小就被害死,搞不好这山里面,要出一个鬼童子哟!”

    众鬼在一旁不停的念叨着,而我此时此刻,除了悲伤以外,内心深处渐渐的升起了一股怨气,这股怨气异常的强烈,几乎在我刚刚感觉到的时候,它就已经覆盖住了我的悲伤,让我整个灵魂陷入了一种暴怒的情绪。

    “你们快看,那娃娃身上出黑烟了,这是化厉鬼的前兆啊!”

    众鬼之中,一个眼尖的男人,发现了我的异常后,神情忽然大变,其他的鬼顺着他的话,也看向了我,几乎所有鬼都同时往后挪了一步,还有一些甚至直接消失了。

    “喂喂喂!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呀!这娃娃刚刚死去就化做厉鬼,这灵魂是有多强大啊!”

    “我想我们该走了,这孩子算是没救了,以他现在的发展趋势,恐怕阎王爷哪儿都不会收他了,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只能在这世间行恶渡日了。”

    “唉~走吧!走吧!现在他已经没有人神志,待会儿化成厉鬼以后,别以为是我们害他的就多事了。”

    说完后,众鬼便不约而同的相继消失离去了,这个地方,再次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的内心很烦躁,那股怨念不停的在我脑海里,内心里,身体里,灵魂里游荡,所到之处,都会被染上一股黑色的气息,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被恨意所驱使了。

    “我好恨啊!为什么死的人是我!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他们不是说要来救我嘛!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过来!”

    我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双肩高耸着埋着脑袋,死死的盯着地上,自己那凄惨的死状,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野猫野狗一样,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牵挂。

    “我要复仇,我要去找他们!马年可!吴飞!我的父母,我的姐姐们,还有那些我喜欢的,他们却不来救我的人,我要他们下来陪我!这样我就不会寂寞了!对,我要去找他们!”

    我一个人癫狂的嘀咕着,就好像疯狂的异教徒,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所在一样,我大声的笑了起来,同时,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我抬起手掌,发现自己的指甲变得很长,皮肤惨白惨白的,身体也变得十分的轻盈,几乎不用跳跃,就能够飞起来。

    “我要去找他们!”

    说完后,我便缥缈着身子,以一种近乎风一样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后山,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学校的操场上。

    我站在操场升旗的旗杆上面,发现下面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拿着火把,打着手电,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学校的大门是打开着的,外面还在有人陆续赶来。

    而我,则在里面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出去找救兵的马年可,还有一直不见踪影的吴飞,他们被一群大人围在里面,脸上惨白的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的目标已经发现了,我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血红色的戾气,正在冉冉升起,在我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晕。

    可就在我抬起手掌,准备冲下去大开杀戒一番的时候,学校大门处,极速冲进来了几个身影,一直到了马年可他们的跟前,在止步停了下来。

    “顺子呢!我的顺子呢?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他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啊!”

    我看到了,说话的人是我的母亲,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我的父亲,和我的两个姐姐,后续又跟在他们身后,快速跑进来了几伙人,他们是马年可和吴飞的家人,还有一些街坊邻居。

    “该来的都到齐了呀!省了我不少麻烦。”

    看着母亲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泣着,姐姐们也蹲在她的身旁,低声抽泣,父亲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的锁着,满脸担忧的抽着烟,可我却没有一丝的感动,反而对接下来的场景,感到十分的炙热,那种残肢遍地,血流成河的画面,感到期待。

    不过除了这些熟悉的以外,其中一个站在人群最中央,被马年可和我父母围在里面的一个男人,却给了我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忌惮的警惕,就好像动物的本能一样,现在的我就有着这样的触动。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就好像街边的叫花子一样,身材不算魁梧,但是看上去很结实的样子,杂乱的头发盖过眉毛,遮住了眼睛,一脸邋遢的胡须,牛鼻子上长满了细小的痘痘,国字脸,薄嘴唇,腰上系着一个葫芦,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整体看上去就好像逃难的难民一样。

    但是大家却以他为中心,就好像众星拱月的分布,站在了他的四周,还不停的有人去找他说话,低头哈腰的模样,好像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夏先生,现在人差不多来齐了,孩子的父母也来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山找人了?我怕到时候晚了,孩子会出什么事情呀!”一个年迈的老者,走到那个男人跟前,埋着腰,揣摩着手掌,有些急切的询问道。

    那个老人我认识,他是盘龙县城里一位十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知识渊博,桃李满天下,生前我叫他“柳爷爷”,坐下出过很多有名望的人才,我们县城的县长,就是他的学生,所以在这个小地方,很多人都是认识他的。

    可是这样一位有名望的人,居然也对那个叫花子,说话这么低声下气,我让我也难免奇怪了起来,我在城里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想必应该是外面来的。

    “是啊!夏先生,求求你,快去救救小儿吧!刚刚听这孩子说,顺子他被那东西抓住了,我害怕去晚了,如果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家可就毁了呀!”

    我父亲走到那个男人跟前,不停的作揖哀求着,母亲和姐姐们也一同在一旁,苦苦哀求。

    可是这一切看到我眼里,有的只是更多的怨气和仇恨的滋生,不去救我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像孙子一样的哀求别人,看来我刘顺是真的没人疼了呀!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的天灵穴,有一股漆黑的怨气,直冲天庭门,整个身子一铮,仿佛灵魂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化作冲天鬼影,怨气冲天。

    而我的异动,好像也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只见他猛然抬头,脸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原本叼在嘴里的香烟,直接滑落在了地上,在众人的不解中,一把将背上的包袱拿了下来,一边朝我跑来,一边摸索着包袱里的东西,大声喊道:“全部人,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刘顺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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