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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在星云下的王朝》正文 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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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夜,金风习习,西天晚霞渐渐暗淡,夜空高爽,幻映着幽幽深紫,寥寥几丝云彩缠绕着东天峨眉月,群星纷繁闪耀,应和着星云的瑰丽。

    暑气虽在白天依然袭人,但在夜的时空里已是鞭长莫及。常余一袭蓝布轻衣短装,手提气死风灯,在老师云大山身前引路,向黄石山顶的望天台走去。

    常余被选入司天监已逾半载,半吏半学,一年学习后见习合格即可转为正式监吏。现如今白天学习观天理论,晴朗的夜晚则需上望天台观星,每晚都要在山顶逗留两个多时辰,入寝基本要到子夜,初时因睡眠不足导致白天在课堂上总不自禁地打瞌睡,时过三月,他基本已能适应。

    山道由青石板铺就,布靴踏上去托托有声,道旁两侧是密林,飒飒竹风送来草木清香,秋虫低俯草间欢鸣,不时有萤光闪烁。

    虽是上山,但云大山和常余行如惯常,不到半个时辰便爬上峰顶。望天台三面峭壁,只西边一条山道供人行走,道上有处关卡,由钟玄卫专门抽调的一个十人队护卫,今天是塌鼻子什长范彪带队值宿,云大山和他寒暄几句便带着常余继续上行。小花狗老远便听到上山人的脚步声,此刻正摇着尾巴哼唧,常余俯身捏了捏小花的下巴,从怀里掏出饭团扔给它,狗儿叼着跑回了窝。台底一间掌灯的小屋走出一人,是驼背的看门人老胡,他向云常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接过常余手中的气死风灯,示意二人随意,一师一徒便直接走上台去。

    望天台是司天监仰观天象之所,修建在黄石山西峰顶的一处平地上,台基八角,按后天八卦布位,外无护栏,共三层逐层收小,正南一条台阶连通各层,每层卦位均安放着不同的观天仪,越靠上层仪器越大,也更为精密复杂。

    今夜观测条件理想,钩月明星为望天台铺洒下淡淡阴华。东方隐隐可见被大宁称为龙脉的众多山峰——龙头便是望天台,龙身行走一个圆弧最终首尾相衔。正西黑洞洞的一片平坦,是逍遥池所在之处,其内数星亮光几不可见,是池中解洲上兰台夜读之灯。正北一条光带蜿蜒横亘东西,帝都水运盛隆,那是椒江上夜泊的船火。西南方的钟玄华灯初上,东市灯火通明,隐隐可见人头攒动,映照出一派歌舞升平。

    云大山走到台顶中央,问道:“东天是否已经观好?”

    常余答道:“昨夜便已观测完毕,策论正在赶拟,近期便可交给老师批阅。”

    云大山手捻须髯:“那今夜换个方位吧,你想观何方?”

    “‘维马’高扬,‘制周’平衡,‘独狼’游走,学生想借此时机观测南天,老师您看如何?”常余在山下早已想好,于公,西天十五座三百九十二颗星变化繁杂,北天七座二百一十六颗星变化单一,南天十座三百零三颗星较之适中。于私,他准备试着预测“无极”座流星雨的爆发时间,如果预测成功,便可以试着约朱珠出来看流星雨。

    这一点小心思云大山又怎会了解,他微微颔首,示意常余自行开始,自己的眼睛则盯向西天“流王羽”。司天监监丞在夏初便发现“流王羽”及附近天域的异动,私下和同僚兼好友倪子平说过西天的异象,以他二人一正一副象师的经验,观此异动隐隐预示天下将有大变,其势甚巨而其形甚隐。观天乃国之大礼,微言关乎大计,司天监既不可妄下结论以致引起朝纲震动,亦不可疏忽大意致使要紧处疏于防范,故此二人对异象紧张而秘密地跟踪观测。

    常余下到第二层,在南台摆弄起十分仪。十分仪是由紫金浇筑,防锈防冻,稳定性极高,同时异常贵重,对外宣称只是普通红铜,以防止贼人觊觎。器物形如其名,共有十处准衡,由十天干命名,每只准衡形貌各异,铸有各态龙族以示镇守。常余扳过应龙甲直接对准“无极子”,眼光顺着衡臂射向明亮的主星,但心神却飞到了与朱珠共赏流星雨的幻想里。

    朱珠是常余的同学,常余在心里给了她司天监第一美女的位置,虽然王因然较之朱珠更窈窕更清隽,但常余觉得王因然在五官上失于精致,性格亦无朱珠那般调皮可爱,内敛的王因然没和常余说过什么话,而朱珠则和自己谈天说地,论古道今。朱珠是有些小姐脾气,可活泼的姑娘特别招人喜欢,常余自觉与朱珠投缘,钦慕之情悄悄爬上心梢,不自觉地便想与她接近,正巧数天前他在司天监典藏书籍案牍的应天洞借到一本老旧的《群仙飞渡》,在其中找到最适时的“无极”座流星雨,准备尽心策划一份惊喜送给朱珠。书上写道“无极”座流星雨每两年爆发一次,自己在观天史课上听过“无极”座流星雨上次出现是在前年盛夏,掐指一算今年时机将近,常余立刻对南天进行目测,然而目测效果和十分仪观测效果相差毕竟悬殊,所以他才会“以公谋私”,急不可待地将双眼投向了隐见星云的南天。

    常余脑海里幻映着星云清夜、虫鸣草香、笑靥红晕、明眸朱唇,台顶云大山的一阵咳嗽声把他的思绪带回到十分仪前。常余重调了一下麒麟乙的角度,把狻猊戊的嘴巴对准“无极寅”,以此计算与“无极卯”的距离,方一定睛,眼角余光扫到“无极寅”左边有一颗明亮的小星,他把头探出十分仪用肉眼望去,原本十二颗星的“无极”现在凭空多出了一颗星。

    “‘无极未’还在‘无极寅’左边三寸,左上的‘无极丑’也在原位,”常余嘴里嘟囔着,“‘无极卯’、辰、巳…亥全部在位!”他再向左下方“武英”座看去,各星各驻其位,“流光”座亦然,“滨宇”座亦然,常余揉了揉眼,又核实了一遍,“没错,各星各居其位,难道是逆行?”常余又对“无极”座右边天域里的各星进行核证,结果均无错漏。

    常余心生疑窦,这颗星是哪儿来的?书本里没有孤星犯‘无极’的相关记录呀!常余不禁自疑,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功课还未臻纯熟,接着回到十分仪向这颗来历不明的星星测去,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常余目不转睛如木雕泥塑一般,让他惊奇的是,在数个弹指之间那孤星又向西移动了几个刻度,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里蹦出的“飞星”!常余惊讶莫名,赶紧抬头向台顶的云大山喊道:“老师,我刚观测到一颗飞星侵入无极,移动很快,学生看不明白,请您看一下。”

    云大山闻言转身朝南天望去,嘴里先是“咦”了一声,接着眉头紧皱,眼光在飞星、“无极”和“流王羽”之间折回。云大山嘴里念念有词,左手掐指筹算,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朝常余大声说道:“你即刻下山去请倪师,说我有要事相商。”常余虽未看到老师的神情,但耳闻他严肃的语气和“要事”二字,心中一凛,应了一声即朝台下跑去,云大山又从台顶探出身子来喊道:“对老胡讲,不要让其他人上台”。

    常余奔到台下小屋将话带给老胡,老胡以前也是司天监的员吏,后来得了一种怪病,只要在平地睡觉就做噩梦,成宿成宿无法安睡,后来折磨得厉害,自己主动要求上望天台,从此再未在山下睡过一夜,也养了一肚子臭脾气,此刻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厌烦,偻着背斜着三角眼朝着台顶絮叨。

    “老大个天师不出面,每次都让我个看门的费嘴皮子,多大个官倒挺会使唤人!哎,小子,下山路上要是碰见上山的,直接叫他们下去,别再上来和我啰嗦。”

    常余取过灯赶紧跑开,免得自己被啰嗦,他顺着下坡一路小跑,路上遇到三波老师带着学生,他把云大山的禁令一一告知,众人纷纷掉头,几个男同学背着老师已面露喜色。

    司天监建在黄石山西麓,毗邻城墙,四厝大院十几间瓦房,离永安门仅四里路,云大山上朝只要穿过永安门,走北承门即可进入皇城。常余穿堂过院,直接奔至副丞倪子平房外,屋内掌着灯,窗上映着读书的影子,常余用力扣了扣门,屋里传出清亮的声音,“何事?”

    “秉倪师,弟子常余,云师请您速上望天台。”

    “哦,可有交代是何事?”

    “云师并未交代,只讲有要事相商。”

    “好,我立刻上去。”屋内灯熄,倪子平散着头发趿拉着鞋走出门来,常余将气死风灯递给倪子平,低声说道:“倪师,可能是孤星侵无极。”

    倪子平走到院中,抬头朝南天望去,面色微凛,随即向常余道:“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去吧。”

    常余将倪子平送出门,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灯火,全国最顶尖的两大象师为了孤星齐上望天台,他预感到肯定有些麻烦,但至于怎么个麻烦法,以他的道行自然看不出来,只有等明天试着问问老师了。他抬头看向南天,一阵凉风拂过,孤星更显明亮,隐有喧宾夺主之势,他那流星雨还未观测即被孤星搅局,近几天看样子是上不了望天台了,就此可知,这颗孤星起码碍着自己了。

    此时下山的几批人陆续回到司天监,胖子刘奢老远望见倚在门槛上抬头发呆的常余,朝他小跑几步。“你们在上边碰到什么情况了,怎么大天师又给咱们放假啦?”

    常余指了指已经侵入“摄破”座的异星,刘奢抬头瞅了一会儿,作为一个贪玩厌学的学生,他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更不会去操闲心,伸胳膊一搂常余,“走吧,难得今夜无功课,东市看戏去?”

    常余年少玩心重,一听逛夜市便来了兴趣,他近几个月一直沉于学习,感觉自己与脚下那灯红酒绿不在一个世界,今夜得闲,便去走他一遭。

    大安王朝末年天下大乱,四方群雄竞起,太守高蚡在钟玄城自立为帝,创建大宁,他迅速统一江南,依椒江天险与北方众多政权对峙。建国六十余载,百姓安居,气象日上。当朝黄龙帝高阚登基之时,北方大舜王朝已然日薄西山,黄龙五年,宁军伐舜,一路高歌猛进,北方三年而定,接着大宁又对南方用兵,震服百越夷族,终于一统海内。大宁王朝数十年的经营使得仓廪富足、国力强盛,其都城钟玄东依黄石,北临椒江,四方通衢,万国来朝,一番盛世景象在此可见。

    国有不知天子名讳者,无有不知东西两市人。东西市分处钟玄城乾阳大道两端,西市在白天开市,主要负责大宗贸易与内外互市,其内店铺林立,商贾云集,各色食用如积,八方珍玩杂陈,另有众多异邦异域商人穿行其中,带来远方精致稀罕的玩意儿。东市不受宵禁,白天售卖百姓衣食行用,夜里便成为娱乐消遣之处,灯火辉煌下,各色酒楼、书馆、戏台为远来的客旅以及城内的百姓提供休闲,其热闹程度更胜西市,尤其是楚翘溪两侧的明楼画舫,堪称帝都皇冠上的明珠,才子佳人谱唱红袖旖旎,豪商巨贾挥手一掷千金,官宦子弟恣情博买清醉,更有异士奇侠隐匿其中。

    常余心情大好,与刘奢相伴出司天监,沿城墙进东貔门便到东市。一入市口,映目是由大红灯笼串成的长街,各色牌幡在红光映照中招展迎客,其下行商行客如织,接踵摩肩,分左右对行,隔三差五便能见到华服汉装的异国人士,疆域周边各个民族的商旅更是数不胜数。街面上虽然人声繁杂,但压不住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普通的吆喝拼的是谁嗓门大,有水平的则拼唱腔与唱词,金锣木槌声声震耳,烘托出不夜的气氛。

    夜市里不论店铺还是地摊,十有六七都是售卖美食的,蒸煮逸甜,烹炸飘香,各种美食香味混杂游弋在空气当中,瞬间勾起了常余的馋虫,他拽着刘奢挤到一家老字号炸糖藕铺子前,排了半天队才买到两串,他递给刘奢一串,也不顾烫嘴,对着炸得焦黄的糖藕狠狠咬了一口,入口香脆甜糯,一股幸福感溢满心头。

    刘奢瞅瞅手里稍许焦糊的东西,嘴一撇塞还给常余,“你留着吃吧,一点品位都没有!走,带你去长长见识。”

    “奥哪去?”常余嘴里含着烫藕,咻咻地往进吸气,说话不清不楚。

    “废话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刘奢一把拽住常余,挤过人群,拐到一个小巷,巷子不深,一个人也没有,外边挤得能出一身汗,但这里边却清净,尽头开着一扇小门,门头简单,双排柱架着飞檐,檐下悬着一对招财进宝灯笼,既无门脸又无人迎客。

    刘奢一只脚迈进门槛,常余停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哎呀,又不作奸犯科,又不烧杀抢掠,你怕个鸟,进来就知道啦。”刘奢斜着身子往进拽常余。

    常余甩手挣开刘奢,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你可别戏弄我,我一来胆小,二来没钱,这院子看着就古怪,我还是算了,你自己进去吧,云光茶楼今晚上莫子茶先生说书呢。”

    “钱你不要发愁,本公子帮你垫上,正好还了你借我小抄的情。古怪可是一点都不古怪,等一会高兴了你谢我还来不及呢,走走走,别磨叽!”刘奢的父亲在户部任职,自然不缺钱花,他转到常余身后,半推半搡把他顶进小门,常余无奈,只得进去。

    二人穿过一条曲廊来到二道门,此门比首道门阔气了许多,四对金丝镂影灯高悬,照得松鹤献寿的门雕明暗斑驳,大红门柱右悬“荷香微露不用芙蓉献艳”,左悬“黛青浅扑怎烦脂粉涂浓”,中悬“遴甄坊”,两扇金漆青兽咬环大门虚掩,两名彪形大汉一身锦衣短装立于两侧。

    为首的一名大汉见到二人,挪步拦在门前,抱拳问道:“贵客可有柬帖?”

    刘奢笑吟吟地从怀中掏出一支半寸牙笏递给大汉,大汉接过略一检查,随即双手恭敬地将牙笏递还给刘奢,嘴里一个“请”字,闪身让开,另一名大汉推开半扇门,伸手请行。

    常余躲在刘奢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刘奢回头,常余附耳道:“这可是窑子?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刘奢暗笑他没见识,朗声道:“说你没见过世面,还真是让本公子难看。实话对你讲吧,这里乃是全京城最好的艺坊,非显贵人士不可入内。”说着晃了晃手里花了五百两纹银买来的入门牙笏,刻意嗫尖了声音,“正所谓幽巷藏真,且不说这里边如何,单说这二位壮士,那起码是侠客级的人物,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带你来此一是酬谢于你,二是让你开开眼界。”

    两个大汉闻言微微躬身:“公子抬举啦,小的们惶恐,还请二位公子移步内院。”

    刘奢伸手攥住常余手腕,一把将他拉进门内。门后一左一右一样服饰的两名大汉同样抱拳躬身,其中一个头前带路,引着二人绕过淙淙水声的假山,来到下一道门前,门内转出一名紫衣侍女,接到二人继续往内走。

    进了这道院子,渐渐可闻丝竹之声,鼻中嗅到淡淡茶香,紫衣侍女将二人引到一间轻奢雅致的客厅,请二人坐在绣墩上,常余不明所以,朝刘奢看了看,刘奢摆出一副驾轻就熟的表情,常余也不好再问什么。

    壁厢又转出两名青衣小婢,各端一盆热汤,汤中撒着些玫瑰花瓣。花汤放在常刘二人身前,二婢接着跪坐下来去脱二人鞋袜。常余吓地一跳,连忙抬脚躲闪,旁边刘奢狠狠按住他大腿,两名小婢掩口莞尔,一女接住常余的大脚,轻柔地脱鞋除袜。常余一双臭脚滋味纯正,羞得他面赛火烧,青衣小婢芊芊玉指碰到他的双足,柔嫩微凉,常余不免心头一颤,侧着头偷眼朝青衣小婢瞧去,只见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装扮淡雅,容貌清丽,不觉多看了一阵,青衣小婢似是发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稍稍低了低头,嘴角微微勾起,眼波左右流转。常余自觉失态,立刻收回眼神,余光正瞟到刘奢在旁边偷笑,顿时臊火烧到了脖颈。

    沐足完毕,二婢为二人套上遴甄坊的新袜,接着将旧袜、鞋子和汤盆端走。常余偷瞥为自己浣足的小婢的背影,旁边引路的紫衣侍女看在眼里,不禁暗笑。

    “二位公子里边请。”

    常余傻乎乎问道:“可有鞋子?”

    紫衣侍女回道:“内堂都铺着零创国过来的毡毯,是不用穿鞋子的。”

    刘奢狠狠捅了常余一下。

    果然前路全铺着花团锦簇的异域风情地毯,紫衣侍女领着二人又转过一处翠竹环廊,丝竹之声顿时清晰。眼前是灯火掩映下波光粼粼的楚翘溪,数十座凉亭悬跨溪上直到对岸,亭内坐了成宾客,亭间有曲桥相连,中间一处平台略低,四围彩绸装扮,丝竹之声便来自其上,五名优伶正戴着雉鸡面具在台上翩翩起舞。紫衣侍女将二人引到靠边的一座小亭内,先请二人落座,随即轻轻拍手,暗处转出两名素裙少女。

    “二位公子,这是秦簪,这是怀璧,由她们两个陪着公子,我就先行退下了。”紫衣侍女说完娉婷行礼,转身回去。

    秦簪修长玲珑,怀璧圆润内敛,相较刚才为自己浣足的青衣小婢,这两个女子容貌更加精致,气质更显高雅。常余一望之下便即手足无措,向刘奢望去,他倒是随意,起身朝二女一抱拳,“得蒙姑娘垂青,在下甚感荣幸,鄙人刘奢,这位是常余常公子。”

    常余马上起身行礼,秦簪怀璧屈膝回礼,“刘公子,常公子。”

    秦簪标致的脸上直挺的鼻子尤其俊美,微微一笑,眼波如秋水明澈,“二位公子请坐,今夜我和怀璧妹子陪伴二位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讲于我们。”

    怀璧皮肤细嫩,脸型圆润,腮边酒窝尤显可爱,“二位公子是饮茶还是饮酒?”

    刘奢假装斯文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以茶会友,善莫大焉,常兄你看呢?”常余略显拘谨,只是笑着点头。

    怀璧再问:“这时节有上好的凝露、沉黄、胜麝,公子想尝哪样?”

    “就凝露吧!”刘奢道,“凝露茶韵清新脱俗,当得上二位姑娘的资质。”

    二女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旋即各端一盘回到小亭,怀璧先在桌上摆了四色精致果品与青瓷茶具,秦簪随即分玉指熟稔冲茶,浅盛四杯,秦簪为常余端上一杯,怀璧为刘奢端上一杯,接着再各取一杯,双手敬上,秦簪道:“夕霞朝露,美而易逝,得享物华,当在斯时,小女敬公子。”说罢掩唇微啜。

    常余实实在在地将一杯茶喝了个干净,鼻息内缠绕幽幽茶香,胸腹间顿觉一片清明,刘奢在一旁看着直摇头,“粗鄙呀粗鄙,常兄这哪里是品茗,简直就是饮牛嘛!”说罢轻啜一口,双目微闭,似是十分享受。

    秦簪浅笑道:“刘公子自然是得茶韵之悠长,常公子又何尝不得水韵之浸润,各取所需罢啦。”说罢坐在常余身畔,一阵幽幽香气传来,常余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此时溪中央台上丝竹一顿,五名舞伶摘下面具朝众宾客谢礼,一色均是美女,台下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刘奢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大银,交给身旁怀璧,怀璧起身接过,代舞伶谢刘奢赏,顺道谢了常余,令常余好不尴尬。他别过脸去,看到右边一顶凉亭下三名商贾打扮的中年一人掏出一锭五十两大银,其中一人向常余这边瞅瞅,露出鄙夷的神色,常余更不自在,瞟向刘奢,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五女在台上八方谢礼后退下,台后又转出十名靓丽女子,身着绿纱,怀抱琵琶,弦声响动,众女翩然起舞,飘飘若仙。

    秦簪介绍道:“这是咱们坊里新近编排的‘飞天梵音’,还未臻纯熟,请二位公子指点。”

    只见台上女子身姿婀娜,四肢极尽柔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透着十足的媚意。秦簪在一旁为二人讲解:“此舞的灵感来自才子邵尽秋诗作《梦九天玄女》其中的两句,‘风起妙音参差落,云开倩影缤纷来。’讲述他黄粱一梦,与九天之上十位仙女邂逅的妙境,咱家姑娘自是演得仙女,待到妙处,满座宾客都会觉得自己是梦中的尽秋。”

    此舞妙在十女不光要舞蹈,更要手不停指地在琵琶上拨弄,琵琶时而独语,时而合鸣,悠悠荡荡好似天顶来音,众女绿纱轻薄,灯光下堪堪可见妙体,直把常余撩得浑身燥热。忽然曲风一转,十女高低错落地飞将起来,背后隐隐可见极细绳索牵挂,众女飞天环游,引起座中宾客热烈的喝彩,舞罢,众客豪赏。

    “飞天梵音”后是两首曲子,均乃佳作,常余品着清茶吃着点心,只觉人生从未有此夜精彩。秦簪忽然起身,向常刘二人道:“再下一个节目是咱家招牌‘水舞明溪’,小女要去后台稍作准备,一会为二位公子献技。”

    常余进坊不觉已近两个时辰,此时已过子夜,但他一丝困意也无,满身兴奋,待赏过一支扬琴曲后,溪中央突然传来喀啦啦的机关响声,众宾客欢喜声起,只他们营造的气氛便可知下边的节目有多精彩。

    伴随着机关声音,舞台渐渐缩回岸边,自台后漂出上百盏荷灯,将溪面照得明暗斑驳。常余知道秦簪参演的“水舞明溪”就要开演,可左右看不到一名舞伶,丝竹也哑了声。正在纳闷,一声银铃响过,溪中央自底突然绽出一朵花,花瓣细长,一绽重又缩回溪中,常余揉揉眼睛,水中空有涟漪。忽而又是一声银铃响起,花瓣再放,此次变作三角之型,花瓣再沉,银铃再响,花瓣变作交织网状,到此,常余方才看明白,这花瓣的变化全是由潜在水中的舞伶的秀美长腿所组成。银铃响动渐快,花瓣变化更多,忽而一声钟鸣,水下翻出二十名舞伶,逐一展臂倾向溪面,如长龙入水。叮叮咚咚的旋律悠然传来,说不出得悦耳,但常余不知它来自何种乐器,水中舞伶应和着曲调,在溪中或沉或浮,或正或倾,穿着一色水靠,尽显窈窕身姿。常余努力寻找秦簪身影,可在水中根本无法辨认。水中舞伶时聚时散,有时戏水,有时成群游荡,一个个宛如出水芙蓉,一幕幕好似精灵幻化。常余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一个乡下青年何尝见过如此舞蹈,只觉天地间再无更美的东西了。水舞戏渐渐收尾,配乐越来越欢快,舞姿越来越灵动,在一个逐一跃出水面各送美妙身姿的动作后,乐声戛然而止,舞伶潜入水中不见。有不少新来宾客包括常余已经站起身来喝彩,一旁老客例如刘奢则坏笑地看着,十弹指过后,背后宏乐突然再次奏起,尴尬的新客面前,自溪中跃起舞伶,一柱溪水从她们嘴中喷出,不偏不倚喷到新客脸上,老客大笑鼓掌,舞伶入水谢礼,“水舞明溪”这才结束。

    常余擦尽溪水,之前的尴尬给这玩笑冲得一干二净,也跟着众人欢笑,在最后一刻,他终于找到秦簪,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脸上那口水是秦簪喷的,常余在傻笑之时,脑中挥之不去秦簪鱼跃的倩影,待她更衣干发回到坐上时,常余都不知道又演了一个节目,他发自心底赞赏秦簪舞技,可双眼却不敢向她脸上望去。

    常余将视线投向舞台,此刻一位红衫美貌少妇走上台来,先送了一个四方福,接着朗声道:“承蒙各位贵客抬爱,鄙坊蓬荜生辉。尹菩轩前一阵子身子不适,没法为各位贵客献声,今朝小恙方愈,紧赶着要来会会旧友新朋,今夜的压轴大戏就请尹菩轩上场。”

    一提到“尹菩轩”,四下凉亭里彩声鹊起,秦簪看到常余迷惑的神情,解释给他。“常公子,尹菩轩是咱家的头牌歌姬,风月中人无人不知。”常余微微点头。

    只见一侧曲桥上薄雾腾起,飘渺之中渐现一个窈窕女子,身着素色千层长裙,臂垂淡紫飘带,怀抱一把古拙的紫松木琴徐徐走来,宛如仙子凌波微步。走至一座莲台,尹菩轩娜娜行礼,继而把古琴放在台中琴架之上,自己跪坐下来。

    常余仔细打量尹菩轩,只见柔光下的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级,略施粉黛便有倾国之姿,凝眉下明眸微张,眼角戚戚然似含悲色,愈显楚楚动人,朱唇轻启,贝齿半露,玉颈凝脂,肩锁清奇,较之身边的秦簪怀璧更胜一筹,无半分俗质,竟是透着一股出世的仙气。常余不禁多看了两眼,忽觉她有些眼熟,仔细思索,这绝美女子似乎与自己班上同学王因然略有神似。

    尹菩轩左手三根玉指按弦校定宫商,右臂略抬,随即轻柔地落下,空灵的琴声随之悠悠飘入耳中。常余寻常听的都是筝胡琵琶,哪里能听懂琴韵,只是觉得这忽长忽短忽急忽徐的声音极是空灵。尹菩轩抚过半曲,朱唇微张,一曲《卜算子白鹭》应和着琴音放歌,淡泊纯至的古琴与出情和感的词曲本是疏途,当世从未有乐者将二者混合,而尹菩轩居然使二声和合如一,一琴一歌相得益彰,若非那股出世仙气,寻常乐人又怎可做到。

    乐盲常余虽不通音律,但曲子好坏词境高低还是听得出来的,他此刻被琴歌深深地迷住,隐隐能感到词曲中白鹭啾鸣下痴男怨女的一丝凄哀。场内众人无不沉心于琴歌,竟未发觉在亭顶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数条黑影。

    为首的黑衣人手臂轻挥,一人得令,足尖倒挂亭沿,倒挂金钟挺剑向座中一人后脑刺去,剑势迅疾,隐有破空之声,眼见座中人就要被贯穿脑颅,斜刺里忽然一指弹向剑身,只听得“铮”的一声脆鸣,来剑竟被弹弯,同时场上尹菩轩琴歌被惊停,宾客中已有人发出惊呼。

    “什么人?”

    一声暴喝,一名锦衣青年左掌横领,如护法天尊一般挡住座中人,右掌携排山倒海之势推向那名刺客。那刺客长剑弯折,右手虎口被震裂,看看掌到,发左掌击去,双掌相击,爆出一记闷响。刺客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臂骨蓦地一挫,连胳膊带肩膀瞬时没了知觉,身子倒栽出亭外,躺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凉亭另三缘又垂下三个刺客,仍是挥剑击刺座中人。锦衣青年也不回头,反手探到座中人后领,足下用力,一跃将其带出亭外。三剑刺空,交击出叮当之声。

    再击不中,带头刺客知道遇到了高手,手一挥,七个黑衣人同时跃下,朝二人猛扑过去。锦衣青年展双臂左击右打,将身后人牢牢护住,刺客七柄长剑舞成七片白光,分上中下三路齐攻,那护卫伸指连弹,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一条腿携风裹沙,踢得七人无法近身,以一敌七,丝毫不落下风。

    此时廊亭内已乱作一团,离着近的宾客早已躲得远远地,胆小者喉咙都快喊破了。红衫美妇一声呼哨,廊内转出四条锦衣大汉,各执长棍抡向刺客。为首黑衣人看到遴甄坊护院出动,恐怕迟则生变,自己从亭上飞身一剑直取锦衣青年。

    锦衣青年耳闻剑声朝右颈袭来,双掌正弹到另一方两柄剑身上,此刻回护不及,他并不慌张,借双手左伸之势,撩起右腿正踢到来袭剑身。来剑招数并未使老,刺客头领手腕翻转,剑尖一斜,剑刃贴着锦衣青年小腿直削而下。青年收腿成膝,往外一格,同时拧腰回手,对着刺客肘尖一掌劈去。刺客翻身躲过,剑藏腹中,再一吐,竟化作无数剑锋直刺青年。青年矮身让过锋芒,手往上托,直扣刺客脉门。为首黑衣人功夫高出其他刺客许多,剑影舞动成团,极尽变化,招招狠辣,全向青年要害处招呼。锦衣青年并不惊慌,双手在快疾灵巧的弹指与势大力沉的直拳之间巧妙转换,一对肉掌穿插在剑影之中,屡屡化险为夷。

    二人这一对上招均知对方是高手,一招一式攻防拆解快如闪电。围攻的几名刺客正好腾出手来,三人趁机转到锦衣青年身后,准备继续击刺座中人,另四人已挡住功夫不弱的遴甄坊护院。

    青年哪里肯教这三名刺客过得身去,他俯身一腿扫去,逼开三人,还了头领一掌,那三名刺客再上,又被护卫逼开。他独当强敌,但手脚毕竟有限,一颗心紧系着身后人的安全,唯恐哪个刺客捡了漏伤了身后人,那自己可担待不起。他边打边退,对身后人说句“快走”!身后那人也不慌张,先是缓缓退了几步,看看时机成熟便即转身跑开。

    刺客首领见状欲挪身追击,却被锦衣青年七记连环掌牢牢缠住,只能呼喝手下去追。青年左冲右突全力拦阻,但还是有一名黑衣人漏过防线直追那人,青年再想去追,一时却被头领长剑牢牢黏住。

    遇刺者显然也有些功夫底子,虽未和那刺客正面交手,但边绕着廊柱跑,边往刺客身上丢些酒壶水果,总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躲过透心一剑,瞬间一逃一追转到了常余所在的亭子。

    刘奢早已吓得缩在怀璧怀里,二女也满脸惊惧地呆在座上。刺客好几剑都将要砍到那人身上了,可那人滑不溜湫,手中剑不是劈到廊柱上,就是刺到椅子中,还挨了那人几记酒壶水果,此刻心头早已起火,看看追上,一剑直削那人后颈。

    那人探身低头,不想却被刘奢深得老长的脚绊倒。刺客一剑削空,眼见那人摔倒,心中一阵兴奋,举剑卯足了劲便往下砍去。

    常余本被吓得愣在座上,眼看着身前就要血溅凉亭,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不可”,他也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勇气,起身抬起光脚板,端端正正踹到刺客的屁股上。

    那刺客一心只在遇刺者身上,毫无防备斜刺里突然杀出来一只大脚,脚力还不小,直将他踹出凉亭掉落水中。

    刺客会水,在溪中提气重又跃回亭中,怒气更胜,挺剑向被自己的举动吓傻了的常余刺来。眼见常余身上就要多个窟窿,可谁知这一剑刺到半途便即停住,刺客仿佛十分惊讶。

    常余眼睛一闭,等着生挨这一剑,然而身上非但没有什么异常感觉,更是听到“扑通”一声,睁眼看时,那刺客又重新摔落水中,这回却是被那遇刺人踹了一脚。

    此时遴甄坊又有八名护院赶到,个个都是好手,为首黑衣人眼看局势逆转,再无心恋战,嘴里嘬了一声唿哨,身前挽个剑开锦衣青年,飞身上亭。众刺客也纷纷上房,被锦衣青年第一个击伤的那名刺客早已不知了去向。

    楚翘溪里的刺客听到撤退命令心有不甘,但又不敢抗命,只好抬剑尖恶狠狠地指了指那人,又给了常余一个复杂的目光,之后转身游走。

    护院众武师正想追击,红衫美妇高声喝道:“穷寇莫追!筛查院子,别有漏网之鱼。”话音刚落,竹丛后边里传来“哼”的一声,一条黑影随即飞出墙外。

    众护院开始疏导宾客们离开,锦衣青年面色凝重地跑到遇刺人身边,连声询问可有伤到何处。遇刺人一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这边红衫美妇疾步赶来,神情慌张地问道:“三爷,您没受伤吧?”

    “无妨,不必惊慌,只是被这位小友绊了一跤,磕破些皮罢了。”男子躲避得略有狼狈,但是神情平静,冲着怀璧怀里的刘奢微微一笑。

    刘奢盯着那人看了几眼,突然翻身下拜,惶恐道:“颖王赎罪!”

    被刺之人正是当今天子第三子——颖王高犁文,他微微笑笑,伸手扶起刘奢,“没想到穿成这样还是被人认了出来!”言罢转身对常余抱拳,“多谢这位小友仗义一脚,否则小王背上现在就要多个窟窿啦。”

    常余本已受了刺客的惊吓,这一下好大个王爷居然对自己抱拳感谢,直惊得他呆傻在当地,旁边刘奢使劲儿一拽,这才知翻身下拜,但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友多礼啦!”颖王伸手扶起常余。

    旁边锦衣青年沉声说道:“三爷,此处不宜久留。”

    颖王点头,转身对红衫美妇道:“周老板,今日让贵坊多有损失,回头我派人来给你打点打点。”

    周老板道:“三爷哪里话来,且不说今儿不关您的事儿,就是真碍着了,您闲来放的赏钱也够我这儿翻腾个五六遍了,还是请您先移步吧,安全为上!”

    锦衣青年道:“周老板请头前带路,我们从后边走。”

    周老板转身引路,颖王刚走两步,蓦地转回身向常余问道:“这位小友的名讳和住址可否告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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