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雪中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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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冬天，小雪。
已经是快要过年的日子了，镇上的商户们关门的格外早，只有一个名为“魏家”的香烛铺子还开着门。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年关了，家家户户用的香烛纸钱多，多开一会儿门，可能就多上一笔生意。
香烛铺子的门面并不算大，摆下一张四方桌，一个转角柜台，整个铺子也就只剩下勉强能走个人的过道了。
此时，铺子老板——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正站在柜台前摆弄着墨砚，旁边放着一沓黄色未写的联纸。
鼓捣了小半盏茶的功夫，铺子老板才算是把那墨研得正好，转头在四方桌上铺上联纸，放上镇纸，刚要取笔蘸墨，拿起笔才发现，这笔润得时间太长了些，竟是已经被风雪冻上了。
“嗨，老了。”老板摇摇头，笑呵呵地自嘲了一声。他走进柜台，取了温水，将笔上的冰化开，蘸上刚刚研好的墨汁。
正要下笔，两辆奥迪100突然在铺子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四十大几快要五十岁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一米七都不到，不过气势十足，走起路来也是实在的老板派头。
铺子老板停下手中的笔，置在笔架上。两辆车如果不是巧，大概就是冲着他这铺子来的，四个人中只有中间那个老板派头的人脚步比较实在，其他的人脚步都比较虚，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这。
“几位贵客，是要香烛还是纸钱？”铺子老板笑眯眯地问道。
面前这几位当然是贵客，九十年代初，能开上小车的，那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像铺子老板这样的，在镇子上有自己的店面，也就骑个自行车，就这，镇上还不少人羡慕呢。在这个年代，小轿车这可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您就是魏华师傅吗？”中间的那位贵客语气很客气，不过语速很快，显然是有些着急的。
魏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面前的贵客张口就是一声“师傅”，显然不是来买香烛纸钱，而是另有所求的。可是
“我是，不知道几位”尽管心有为难，魏华还是笑着道。
“我们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魏师傅的！人命关天，还请师傅出手帮帮忙！”贵客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客套上面，开门见山地说道。
更加开门见山的事情是，旁边三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子把手上的提箱放到了四方桌上，一阵清脆的锁扣开合声之后，三整箱码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就这样放在了魏华面前。
魏华看了一眼那三箱钞票，未动声色，看着面前满脸焦虑的男人问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甄！甄东！”
“甄先生，人命的事情，找我怕是找错了人，医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魏华平静地道。
不是魏华假清高。钱这种东西，在魏华的心里面，从来都不是越多越好，而是够用就好。面前的钱可能足够他一辈子吃喝无忧，但是他只要安心守着他现在的小店，也可以一辈子吃喝无忧。
有没有面前的这笔钱，对于魏华来说，不重要。
“这件事情并不是医学能解决的事情，恳请师傅出手相助！”甄东声音压低，显然有意避人耳目。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甄先生，我家里月内便有喜事。若是平常，就是不摆这些，我也可以出手相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最近实在是不方便，还请甄先生体谅。而且据我所知，出云观的道长们最近都在观中，应该可以帮甄先生这一忙。”魏华摇摇头道。
“师傅有所不知，正是出云观的道长要我来找您的，说此事非您不能解决！”
“哪位道长？”
“安修安道长！”
“安修”魏华深吸了一口气，“甄先生，不是我不想帮，本月月底，我孙子就要出生了，前后半月不沾阴事以保后嗣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我得为我的孙子考虑。这样吧，前后还有约二十天，有安道坐镇，就算没有根除的法子，拖上月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留个地址，下月中旬，我准时上门。这些，就请你收回吧。”
说着话，魏华已经重新拾起了桌上的联纸笔墨，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师傅！”甄东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魏华连磕了三个响头，低声抽泣哀求着，“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回来了半个月了，滴水未进，每天靠着吊针活命，已经快要不行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他还小，他才二十啊！求求您救救他！只要您能出手救他，我甄东将以桌上二十倍价码作为酬金！只求您救他一命！”
甄东旁边三个西装男一时间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自己老板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甄先生，你这是做什么？”魏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甄东扶坐在四方桌旁边的椅子上，“我也没说不救，只是我现在的确有难处，也请甄先生能谅解。安修他虽然比我小了一辈，但是15岁入道，如今已经三十年有余，道法自然，甄先生应该相信他的能力。”
“安道长安道长他已经”甄东痛苦地摇了摇头，“登仙了”
“什么？！”魏华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都凝固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瘫坐在座位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甄东回忆道，“安道长说是要给我儿子最后试一次法。结果等我再次进房间看到安道长的时候，他已经是满脸苍白，气若游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是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快走。而锦囊里面，正是您的名字和地址。”
“锦囊呢？”
“在这呢。”甄东赶忙从怀里掏出锦囊。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布袋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安”字。魏华打开锦囊，里面放着一角黄色的符纸，一张写着魏华名字和地址的纸条，一块精美异常的龙形玉佩。
“安老弟啊，该是我欠你的，”魏华抚摸着那块玉佩，良久，他站起了身——
——“走吧，总是要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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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快要过年的日子了，镇上的商户们关门的格外早，只有一个名为“魏家”的香烛铺子还开着门。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年关了，家家户户用的香烛纸钱多，多开一会儿门，可能就多上一笔生意。
香烛铺子的门面并不算大，摆下一张四方桌，一个转角柜台，整个铺子也就只剩下勉强能走个人的过道了。
此时，铺子老板——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正站在柜台前摆弄着墨砚，旁边放着一沓黄色未写的联纸。
鼓捣了小半盏茶的功夫，铺子老板才算是把那墨研得正好，转头在四方桌上铺上联纸，放上镇纸，刚要取笔蘸墨，拿起笔才发现，这笔润得时间太长了些，竟是已经被风雪冻上了。
“嗨，老了。”老板摇摇头，笑呵呵地自嘲了一声。他走进柜台，取了温水，将笔上的冰化开，蘸上刚刚研好的墨汁。
正要下笔，两辆奥迪100突然在铺子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四十大几快要五十岁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一米七都不到，不过气势十足，走起路来也是实在的老板派头。
铺子老板停下手中的笔，置在笔架上。两辆车如果不是巧，大概就是冲着他这铺子来的，四个人中只有中间那个老板派头的人脚步比较实在，其他的人脚步都比较虚，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这。
“几位贵客，是要香烛还是纸钱？”铺子老板笑眯眯地问道。
面前这几位当然是贵客，九十年代初，能开上小车的，那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像铺子老板这样的，在镇子上有自己的店面，也就骑个自行车，就这，镇上还不少人羡慕呢。在这个年代，小轿车这可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您就是魏华师傅吗？”中间的那位贵客语气很客气，不过语速很快，显然是有些着急的。
魏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面前的贵客张口就是一声“师傅”，显然不是来买香烛纸钱，而是另有所求的。可是
“我是，不知道几位”尽管心有为难，魏华还是笑着道。
“我们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魏师傅的！人命关天，还请师傅出手帮帮忙！”贵客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客套上面，开门见山地说道。
更加开门见山的事情是，旁边三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子把手上的提箱放到了四方桌上，一阵清脆的锁扣开合声之后，三整箱码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就这样放在了魏华面前。
魏华看了一眼那三箱钞票，未动声色，看着面前满脸焦虑的男人问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甄！甄东！”
“甄先生，人命的事情，找我怕是找错了人，医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魏华平静地道。
不是魏华假清高。钱这种东西，在魏华的心里面，从来都不是越多越好，而是够用就好。面前的钱可能足够他一辈子吃喝无忧，但是他只要安心守着他现在的小店，也可以一辈子吃喝无忧。
有没有面前的这笔钱，对于魏华来说，不重要。
“这件事情并不是医学能解决的事情，恳请师傅出手相助！”甄东声音压低，显然有意避人耳目。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甄先生，我家里月内便有喜事。若是平常，就是不摆这些，我也可以出手相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最近实在是不方便，还请甄先生体谅。而且据我所知，出云观的道长们最近都在观中，应该可以帮甄先生这一忙。”魏华摇摇头道。
“师傅有所不知，正是出云观的道长要我来找您的，说此事非您不能解决！”
“哪位道长？”
“安修安道长！”
“安修”魏华深吸了一口气，“甄先生，不是我不想帮，本月月底，我孙子就要出生了，前后半月不沾阴事以保后嗣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我得为我的孙子考虑。这样吧，前后还有约二十天，有安道坐镇，就算没有根除的法子，拖上月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留个地址，下月中旬，我准时上门。这些，就请你收回吧。”
说着话，魏华已经重新拾起了桌上的联纸笔墨，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师傅！”甄东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魏华连磕了三个响头，低声抽泣哀求着，“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回来了半个月了，滴水未进，每天靠着吊针活命，已经快要不行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他还小，他才二十啊！求求您救救他！只要您能出手救他，我甄东将以桌上二十倍价码作为酬金！只求您救他一命！”
甄东旁边三个西装男一时间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自己老板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甄先生，你这是做什么？”魏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甄东扶坐在四方桌旁边的椅子上，“我也没说不救，只是我现在的确有难处，也请甄先生能谅解。安修他虽然比我小了一辈，但是15岁入道，如今已经三十年有余，道法自然，甄先生应该相信他的能力。”
“安道长安道长他已经”甄东痛苦地摇了摇头，“登仙了”
“什么？！”魏华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都凝固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瘫坐在座位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甄东回忆道，“安道长说是要给我儿子最后试一次法。结果等我再次进房间看到安道长的时候，他已经是满脸苍白，气若游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是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快走。而锦囊里面，正是您的名字和地址。”
“锦囊呢？”
“在这呢。”甄东赶忙从怀里掏出锦囊。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布袋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安”字。魏华打开锦囊，里面放着一角黄色的符纸，一张写着魏华名字和地址的纸条，一块精美异常的龙形玉佩。
“安老弟啊，该是我欠你的，”魏华抚摸着那块玉佩，良久，他站起了身——
——“走吧，总是要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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