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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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堂势大, 地方官不敢敷衍，不过岛屿千座, 那些匪贼又狡猾得很，抓他们就是件劳命伤财的事，再者林大公子的爱妾落到这帮匪贼手中, 怕也是遭过罪了, 找回来有何用呢？
官怕事，绕着围子与林暹权衡利弊。林暹渐渐冷静了下来, 听完他们所言冷笑道：“几位大人说得头头是道, 林某实在佩服，待林某入京之后, 定会大肆宣扬几位大人的劳苦功高，如何勤政爱民。”
众人一听, 慌了, 立即多加几艘海船去剿匪。与此同时，林暹书信一封派人送去给父亲好友厢军指挥使萧将军。萧将军收信到之后便派来都将以及两艘舰船, 以平乱巢匪之名巡视东海。
石宝和他们的兄弟还不知道外面已设下天罗地网。他们躲在一小岛上, 此岛怪石嶙峋，形如弦月, 只有一处浅滩可登陆, 其余地方都是坚硬的石崖, 易守难攻。
也不知石宝近些年做的都是什么勾当, 竟然成了海盗头目。他领鹫儿去见手下兄弟, 凶神恶煞的匪贼们都恭敬称其为大哥, 其中那个凶壮汉名叫阿旺，块头大，长得老相，专唱“红脸”。
这阿旺是石宝在狱中认识的，这些年他俩走南闯北，先是弄了条船，而后收来无家可归之人结成青石帮。大多时候青石帮做的是替人走船的买卖，只是这次干得凶狠，连人命都惹上了。
阿旺见到鹫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巴一咧，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嫂莫怪，小弟我是按大哥的意思动的手，这样装得才够像嘛。”
他怕鹫儿记恨那一巴掌，连忙撇清干系。
鹫儿抿嘴莞尔，略羞怯。她藏在石宝身后，以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伙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算大，其中也有老道的，不过看起来对石宝很服气也忠心，分赃银的时候乖乖排着队，十分守规矩。
抢来的箱子中有她的衣裳，都是时新花色，上好的料子。那伙匪贼觉得新鲜，拎起厢内的女衫裙套在身上比划，故意作扶鬓撒娇状，像几只滑稽的猴子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鹫儿有些不悦，眉头蹙得紧。
石宝见状为难地苦笑道：“他们都是粗人，你别同他们计较。这衣裳我以后再帮你买。”
鹫儿点头答应了，而后转身入“房”歇息去。
如今石宝住的“房”只是个山洞，洞里置一席、一案、一柜。取暖全靠火堆，若有风往里灌，扬起烟可呛人得很。
鹫儿用惯铜炉乌金炭，使惯玉盏白瓷杯了。想喝口水，这碗是粗陶制的，粗糙易划嘴，再渴也没心思喝了。
其实她所出生的地方就是如此，贫瘠潦倒，吃都吃不饱。
鹫儿只觉得越活越回去了，心里五味杂陈，她叹着气坐到柜子上，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碰触到她的手背，她不由自主侧首看，竟然是只比她手掌还大的老鼠。
鹫儿吓得脸白，不自觉地蹦跳起来，放声尖叫。
“啊，大鼠！”
石宝赶来了，他看到乱窜的老鼠竟说：“你怎么又来？！”话落，一脚把它踹飞出去。
鹫儿吓坏了，连连拍着心口，道：“这里的老鼠怎么这么大？我怕老鼠，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有几个灭几个。”
石宝想得周到，不过鹫儿依然害怕，不肯呆在这个洞里。石宝只好打来盆水，把屋里器物仔细擦了遍。
“别怕，都干净了。老鼠不会再来了。”
他笑得温柔，牵着鹫儿的手坐下了。他知道鹫儿过不惯这样的生活，沉心思忖之后便说：“过几日我们去南洋，到那里置栋宅子，请几个奴婢。这里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你先忍个几天。”
“宝哥哥，我信你。”鹫儿嫣然一笑，眼中似有星星在闪。
石宝颇欣慰，暗暗地舒了口气。虽说她回来了，可是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他很慌。
“小妹，你瞧。我还留着这个。”
石宝有意讨好她，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熟练地结成绳圈，而后在手上翻出一个花样。
“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常玩。”
“记得，我翻不过你。”
鹫儿笑了，兴致勃勃伸出手指接过来，翻出另一个花样，凑到他面前。
雕虫小技，石宝一眼就看穿了，但为了让她高兴，他故意翻错手势，一拉绳子松散了。
“哎呀，输了。”
石宝眯起眼，笑得有些假。
鹫儿看穿了，有心相瞒，也似讨好他般，笑着说：“宝哥哥怎么变笨了？”
两个人互相取悦，投其所好，可不知为何，心思就是凑不到一块儿去。
他俩生分了，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翻花绳玩了一会儿便作罢。一团红绳缠成了结，石宝没心思去解它了。
鹫儿突然把头靠倒在他肩头上，自然而然的握住他的手。她还是和儿时那样喜欢缠着他，这让石宝又觉得他俩变亲近了。
石宝偷偷地看着她，她的眉儿弯弯，眼睫纤长，或许是哭过的关系，小巧挺翘的鼻尖儿有点泛红。魂牵梦绕的人儿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先是一阵心酸，后是无比欣慰，他情不自禁抱紧她，低喃道：“这几年我天天都在想你，甚至打算去黄泉路上找你，好在老天有眼，给我一丝希望。”
鹫儿闻言缄默不语，她何尝不想着他？只是一切都变了，她得把过去割离，这才能活得好受些。如今“过去”回来了，她却更加不快乐，那三魂七魄各自为营，不断牵扯着她的心思，让她无所适从。
“宝哥哥”
鹫儿想要道出心中所惑。她抬起头，看着他，没心机的，很单纯地看着。
石宝敛了眼中狼似的酷性，目光渐渐温柔。他一手轻抬起她的下颚，亲上了她的唇，以舌抵开贝齿，含住那三寸软香。她的嘴里似藏着一把火，蓦地把情、欲燃起。
他失控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抚起她，而后将她压在身下，想要讨回这些年来的“失”。
鹫儿失了分寸，身子似火烧，急需着解脱。她闭起眼，忽然有几张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他们都在狞笑，都在唾骂她的下、贱。一下子，她心思全无，不自由主地把他推开。
“不行，不能这样。”
石宝被她吊着胃口，卡在那处难受得紧。他想要再亲上去，可她却把脸扭开了。
“宝哥哥，不行。”
石宝见她很为难，不明所以然。
“为何？我们不是已经”
鹫儿不敢看他的眼，咬了下嘴唇，伸手挡住一痕雪脯。
“如何宝哥哥想要，我给；只是我不想脏了宝哥哥，我在林家的事，你全都知道了是吗？”
一下子，石宝没了心思，他深吸口气，穿好里衣躺到她身侧，轻叹道：“小妹，这种事我不在乎，我不觉得你脏，比起林家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干净多了。”
“不，是我把他拖下水，因为我想靠他去京都，所以我做了许多坏事。”
石宝怒了，忽然转过身，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下她的唇。
“不许你这样说。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昨晚若不是你拼死相护，林暹绝对活不过去。”
石宝心有醋意，不喜欢小妹替林暹说话，加重语气补上一句：“昨天是他命大，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让他活着。”
鹫儿不语，她心里是另一番打算，只是不敢说。
转眼，天又暗了，岛上支起帐蓬，生起火堆。那些海匪击石为乐，弹剑饮歌，好不快活。
他们吃的是烤鱼、烤蟹，没有碗筷，只用手来抓。吃得开心时，还有人跳舞助兴，白天被翻出的纱裙正好派上用场。
石宝乐得开怀大笑，鹫儿看着却是面无表情，她发觉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即使身边是她期盼许久的心上人，她也融不进去。
她想去京都。
趁石宝不注意的时候，鹫儿离开了，她走到沙滩上眺望着夜海。夜海宽广，无边无际。它犹如一面镜，倒映着如墨天色，落在这镜中的人不由自己。
“小妹。”
有人在唤她，声音很轻。
鹫儿忍不住回眸，就看到一个轮廓立在不远处，他没有走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像在等她开口。
鹫儿哭了，可她不自知，自以为笑着与他说：“宝哥哥，我想走。”
石宝沉默了，他背光而立，神色隐在暗处，不知是何种表情。
“为何要走？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看大鱼，我们说好了的”
他的声音在颤，气息不稳。
鹫儿咬起下唇，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停留那无力苍白的欲望之中。
“我不想看大鱼，我想看龙。我要去京都，看真正的龙。宝哥哥，你不该来找我，如今连我自个儿都看不起自己，我做了许多坏事，身子脏得要命，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不，我不在乎。小妹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回去。”
石宝跑了过来，他急切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怕她会凭空消失。
“小妹，别离开，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逢。”
悲从中来，鹫儿不由紧攒着他的衣襟，伤心啜泣。
“宝哥哥，你不明白。我没有逃出来，我一直在那条船上，没有逃出来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没办法忘记，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宝哥哥，放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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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怕事，绕着围子与林暹权衡利弊。林暹渐渐冷静了下来, 听完他们所言冷笑道：“几位大人说得头头是道, 林某实在佩服，待林某入京之后, 定会大肆宣扬几位大人的劳苦功高，如何勤政爱民。”
众人一听, 慌了, 立即多加几艘海船去剿匪。与此同时，林暹书信一封派人送去给父亲好友厢军指挥使萧将军。萧将军收信到之后便派来都将以及两艘舰船, 以平乱巢匪之名巡视东海。
石宝和他们的兄弟还不知道外面已设下天罗地网。他们躲在一小岛上, 此岛怪石嶙峋，形如弦月, 只有一处浅滩可登陆, 其余地方都是坚硬的石崖, 易守难攻。
也不知石宝近些年做的都是什么勾当, 竟然成了海盗头目。他领鹫儿去见手下兄弟, 凶神恶煞的匪贼们都恭敬称其为大哥, 其中那个凶壮汉名叫阿旺，块头大，长得老相，专唱“红脸”。
这阿旺是石宝在狱中认识的，这些年他俩走南闯北，先是弄了条船，而后收来无家可归之人结成青石帮。大多时候青石帮做的是替人走船的买卖，只是这次干得凶狠，连人命都惹上了。
阿旺见到鹫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巴一咧，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嫂莫怪，小弟我是按大哥的意思动的手，这样装得才够像嘛。”
他怕鹫儿记恨那一巴掌，连忙撇清干系。
鹫儿抿嘴莞尔，略羞怯。她藏在石宝身后，以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伙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算大，其中也有老道的，不过看起来对石宝很服气也忠心，分赃银的时候乖乖排着队，十分守规矩。
抢来的箱子中有她的衣裳，都是时新花色，上好的料子。那伙匪贼觉得新鲜，拎起厢内的女衫裙套在身上比划，故意作扶鬓撒娇状，像几只滑稽的猴子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鹫儿有些不悦，眉头蹙得紧。
石宝见状为难地苦笑道：“他们都是粗人，你别同他们计较。这衣裳我以后再帮你买。”
鹫儿点头答应了，而后转身入“房”歇息去。
如今石宝住的“房”只是个山洞，洞里置一席、一案、一柜。取暖全靠火堆，若有风往里灌，扬起烟可呛人得很。
鹫儿用惯铜炉乌金炭，使惯玉盏白瓷杯了。想喝口水，这碗是粗陶制的，粗糙易划嘴，再渴也没心思喝了。
其实她所出生的地方就是如此，贫瘠潦倒，吃都吃不饱。
鹫儿只觉得越活越回去了，心里五味杂陈，她叹着气坐到柜子上，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碰触到她的手背，她不由自主侧首看，竟然是只比她手掌还大的老鼠。
鹫儿吓得脸白，不自觉地蹦跳起来，放声尖叫。
“啊，大鼠！”
石宝赶来了，他看到乱窜的老鼠竟说：“你怎么又来？！”话落，一脚把它踹飞出去。
鹫儿吓坏了，连连拍着心口，道：“这里的老鼠怎么这么大？我怕老鼠，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有几个灭几个。”
石宝想得周到，不过鹫儿依然害怕，不肯呆在这个洞里。石宝只好打来盆水，把屋里器物仔细擦了遍。
“别怕，都干净了。老鼠不会再来了。”
他笑得温柔，牵着鹫儿的手坐下了。他知道鹫儿过不惯这样的生活，沉心思忖之后便说：“过几日我们去南洋，到那里置栋宅子，请几个奴婢。这里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你先忍个几天。”
“宝哥哥，我信你。”鹫儿嫣然一笑，眼中似有星星在闪。
石宝颇欣慰，暗暗地舒了口气。虽说她回来了，可是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他很慌。
“小妹，你瞧。我还留着这个。”
石宝有意讨好她，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熟练地结成绳圈，而后在手上翻出一个花样。
“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常玩。”
“记得，我翻不过你。”
鹫儿笑了，兴致勃勃伸出手指接过来，翻出另一个花样，凑到他面前。
雕虫小技，石宝一眼就看穿了，但为了让她高兴，他故意翻错手势，一拉绳子松散了。
“哎呀，输了。”
石宝眯起眼，笑得有些假。
鹫儿看穿了，有心相瞒，也似讨好他般，笑着说：“宝哥哥怎么变笨了？”
两个人互相取悦，投其所好，可不知为何，心思就是凑不到一块儿去。
他俩生分了，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翻花绳玩了一会儿便作罢。一团红绳缠成了结，石宝没心思去解它了。
鹫儿突然把头靠倒在他肩头上，自然而然的握住他的手。她还是和儿时那样喜欢缠着他，这让石宝又觉得他俩变亲近了。
石宝偷偷地看着她，她的眉儿弯弯，眼睫纤长，或许是哭过的关系，小巧挺翘的鼻尖儿有点泛红。魂牵梦绕的人儿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先是一阵心酸，后是无比欣慰，他情不自禁抱紧她，低喃道：“这几年我天天都在想你，甚至打算去黄泉路上找你，好在老天有眼，给我一丝希望。”
鹫儿闻言缄默不语，她何尝不想着他？只是一切都变了，她得把过去割离，这才能活得好受些。如今“过去”回来了，她却更加不快乐，那三魂七魄各自为营，不断牵扯着她的心思，让她无所适从。
“宝哥哥”
鹫儿想要道出心中所惑。她抬起头，看着他，没心机的，很单纯地看着。
石宝敛了眼中狼似的酷性，目光渐渐温柔。他一手轻抬起她的下颚，亲上了她的唇，以舌抵开贝齿，含住那三寸软香。她的嘴里似藏着一把火，蓦地把情、欲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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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儿失了分寸，身子似火烧，急需着解脱。她闭起眼，忽然有几张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他们都在狞笑，都在唾骂她的下、贱。一下子，她心思全无，不自由主地把他推开。
“不行，不能这样。”
石宝被她吊着胃口，卡在那处难受得紧。他想要再亲上去，可她却把脸扭开了。
“宝哥哥，不行。”
石宝见她很为难，不明所以然。
“为何？我们不是已经”
鹫儿不敢看他的眼，咬了下嘴唇，伸手挡住一痕雪脯。
“如何宝哥哥想要，我给；只是我不想脏了宝哥哥，我在林家的事，你全都知道了是吗？”
一下子，石宝没了心思，他深吸口气，穿好里衣躺到她身侧，轻叹道：“小妹，这种事我不在乎，我不觉得你脏，比起林家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干净多了。”
“不，是我把他拖下水，因为我想靠他去京都，所以我做了许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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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去京都。
趁石宝不注意的时候，鹫儿离开了，她走到沙滩上眺望着夜海。夜海宽广，无边无际。它犹如一面镜，倒映着如墨天色，落在这镜中的人不由自己。
“小妹。”
有人在唤她，声音很轻。
鹫儿忍不住回眸，就看到一个轮廓立在不远处，他没有走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像在等她开口。
鹫儿哭了，可她不自知，自以为笑着与他说：“宝哥哥，我想走。”
石宝沉默了，他背光而立，神色隐在暗处，不知是何种表情。
“为何要走？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看大鱼，我们说好了的”
他的声音在颤，气息不稳。
鹫儿咬起下唇，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停留那无力苍白的欲望之中。
“我不想看大鱼，我想看龙。我要去京都，看真正的龙。宝哥哥，你不该来找我，如今连我自个儿都看不起自己，我做了许多坏事，身子脏得要命，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不，我不在乎。小妹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回去。”
石宝跑了过来，他急切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怕她会凭空消失。
“小妹，别离开，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逢。”
悲从中来，鹫儿不由紧攒着他的衣襟，伤心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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