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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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清醒了吗？”
林玥不答, 伏首在地轻泣着, 瘦骨嶙峋的手攥成两个花骨朵，并排落在鹫儿脚下。
鹫儿终于能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了, 就如之前, 她高高在上欺负她一样。不过鹫儿还是留她几分余地的, 至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她骄傲的贞、洁。
只是惩罚还没结束。鹫儿的怒恨悄无声息的。她弯腰蹲身轻扶着林玥，在她耳边哭着说：“姐姐，如今你我都落到这般田地就不要再吵了。我是向着姐姐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扶持你。”
林玥闻言哭声小了。她头脑昏沉, 分辨不了真假, 只是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鹫儿。
鹫儿哭得比她还伤心，似感同身受。她啜泣着说：“姐姐为何不信我呢？我愿意为姐姐顶罪, 明日升堂, 姐姐就说是我做的, 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多说。”
林玥眼睛发亮，忙问：“真的？”
鹫儿伤心垂眸，幽幽地说起自己可怜身世。
“自我父母双亡后, 我无依无靠。每每看到别人家齐乐融融，我打心眼里羡慕。之后有幸被义父收养, 义母视我如亲生女儿, 我怎么能不感激呢？上回我摔晕了, 姐姐一直关心我，这份恩情我记着，不会忘的。”
林玥眉头轻跳，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是以“恩”掩住了“恶”，眼下这“恶”一股脑儿地扑了过来，成了报应。
林玥心怀侥幸，她想眼前的鹫儿柔弱可欺，为何不利用她脱罪？不是她人坏，而是鹫儿太容易被骗了。反正鹫儿无父无母，死了又有谁在乎呢？
林玥握住鹫儿的手，决定把她推到火坑里，不管她是不是万劫不复，总之祸水别上自个儿身就好。
“好妹妹，多亏你有这份心。我这做姐姐的，不知该如何感激。”
林玥硬是挤下几滴泪，声音却不由自主亮堂起来。她不出意外地落入鹫儿织好的蜘网里，暗地里还沾沾自喜。忽然之间，鹫儿有些可怜她了。
与此同时，捕快已经将听到的话告诉耿英宗，特别是林玥说的那句“反正一条命在手上”。
耿英宗听后不由思忖起来，没想明白就让那捕快继续去听。捕快一走，耿英宗就问幕职先生：“那琼州的卷宗还有几日能到。”
幕职先生拱手回道：“回大人的话，大约还得有两三日。属下斗胆多问一句，为何大人会对那‘焚火案’如此上心？”
耿英宗摸起眼罩，深吸口气，而后坐在那处一动不动，泛青的脸有些僵硬，就跟蜡做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是总觉得这案子与琼州‘焚火案’有关联。唐大来自琼州，与那案子里的唐邺是堂兄弟，本来混在南边，为何出现在此处？还有昨日抓到的苏娘也是与那案子有关，而且她是唯一活着的那个。她说与是跟唐大来临安的，为何？临安有什么很重要东西？”
幕职先生听耿英宗说得头头是道，也觉得其中有说不清的暗门，可唐大死了，苏娘的话定不能全信，所以两桩案子的牵结究竟是什么呢？
耿英宗两手轻叩着案面，盯着眼前卷宗喃喃道：“或许唐大的死是个幌子。”
“可是大人，属下认为唐大的死是属故杀。他轻簿林家娘子在先，林家娘子举刀也是无心之举，更何况经排查，人家都说唐大随时带着把剔肉匕首，这匕首不见了，想必就是凶器。若是真有人要杀唐大，哪能安排的这样妥当，算得这么准？”
耿英宗颔首，认为幕职先生说得有理，这么一来，此案就变得简单，但是耿英宗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正牵着他的鼻子走。办案这么多年，这种感觉鲜有发生。
耿英宗很不安，可是朦胧之中一丝怪异的兴奋。他迫不及待想要揭开谜底。
“耿大人，沈公事来了。”
外门有人来报，一下子打断了耿英宗的思路。耿英宗一听沈公事立马庄重，扶正官冠，理整衣襟后方才出门相迎。
两人相见，分外热络。寒暄之后，耿英宗很直白地问：“沈大人，您怎么来临安城了？”
沈大人笑得慈祥，花白的山羊胡一抖一抖。“老朽正好来此巡职，听说你遇到桩大案了。”
“正是，人命关天。沈大人，请。”
耿英宗边说边把沈公事请入书房。
沈公事进门就看到铺在案上的卷宗，正是明日要审的荒庙男尸案。他走上前，煞有介事地翻起卷宗，看到某处咂嘴摇头，似有想法。
耿英宗道：“沈大人，听闻你之前办案才思敏捷。此次下官遇上这等案件还有几个不明之处，望您指教。”
说罢，耿英宗把验尸文书、个人证词恭敬递上。
沈公事拈着山羊胡研究半日，道：“这是耿大人的案子，按理老朽不该插手，不过看这些卷宗，老朽也觉得纳闷。林家娘子为何要去那破庙呢？又正好遇到唐大。另一个叫鹫儿的，她也在场，应该都看见了，可她什么都不说，也不替林家娘子说几句好话，会不会”
沈公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林安所托的事，他也算是做到位了，接下来就看这耿英宗怎么想了。
耿英宗闻言浓眉紧拧。其实他一直在怀疑鹫儿，听沈公事这么一说后，心中疑惑像雪球越滚越大。
办案最忌讳先入为主。耿英宗始终在摆正自己，而眼下他动摇了。毕竟沈公事威名在外，办过的大案不计其数，他点拔的那几句话十分珍贵。
耿英宗不动声色将这些话记住了，而后与沈公事聊了半日，取了点经，接着就把沈公事送出府。
沈公事身着便服，也没摆官场上的规矩，在门前与耿英宗磨了一阵子。正当要走时，忽然旁边冒出个声音，很亲昵地唤了声：“沈伯父！”
沈公事回头，就看到一白面公子，长得十分俊俏，眼似柳叶，梢微翘，笑起来略带邪气。
咦？这人真是眼熟呀。
“你是”
林逸恭敬揖礼，道：“沈伯父，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林家二公子呀，没想到你来临安了，怎么不”
林逸还没说完，沈公事就板下脸了。他匆匆钻入轿中，咕哝道：“此人真是无礼，见都不曾见过，快些走吧。”
林逸抿起嘴，很憋屈的样子。
耿英宗看见了，嗅到一丝异样，待轿子走远，他转身问林逸：“林公子，你认识沈大人？”
林逸颔首道：“是啊。沈大人与我父亲是老相识了，今早我还在府里看见他，可惜来不及与他寒暄。沈大人可好了，我小时候还给我吃过糖呢。”
林逸就像个不明事理的傻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了出来。
耿英宗心头一颤，细细思量这沈大人怎么会和林安有关系？之前从未听他说过。如果两人密切，那沈大人极有可能是帮着林安，帮着林玥的！
耿英宗的判断又被打乱了。
林逸察言观色，在很恰当的时候上前一步道：“您就是耿大人吧？我刚收到消息，想过来探望姐姐，不知耿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耿英宗缓过神，两手负于身后，不由自主摆出几分官威。他已经把林家底细全摸了，猜想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纨绔应该就是林逸。对于这位二公子，林家人很不愿意提及。
耿英宗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正好林逸送上门，他就干脆将他带到衙里问了几句话，僻如：林玥与鹫儿的关系如何。
林逸很老实地回道：“谈不上好坏。玥姐姐脾性清冷，平时与鹫儿很少说话。耿大人，你说玥姐姐有杀人，我是万万不信的。”
“杀不杀人不是我说了算，是看物证、人证。总之明白堂审，到时就见分晓了。”
林逸点点头，正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想多说话了，揖礼告退。没料走到门处时，耿英宗突然问了句：“你与鹫儿的关系如何？”
林逸心里咯噔。他转身，故作疑惑状，说：“我与她关系一般，不何耿大人问此话有何意？”
耿英宗低头挠挠眼罩，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林公子不必多想。”
话罢，他就示意幕职先生送林逸出府。
林逸神色自若，可手心已经出了汗。离开官府之后，他的手不停地往袍上蹭，一路上都在想是不是说了不得体的话，让耿英宗看出一二。这耿英宗实在厉害，眼神如刀似剑，不是常人对付得了的，他不禁为鹫儿担心。
一夜无眠。
次日清早，鸣冤鼓响起。林玥、鹫儿还有苏娘被一并带到堂上。虽说没有观审百姓，但光是堂中威武气势，以及那方“明镜高悬”的匾额足以令人丧胆。
林玥哭了一整晚。惊堂木一拍，她就软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指着鹫儿哭叫道：“大人，民女冤枉！是她，全是她干的，与民女无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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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玥不答, 伏首在地轻泣着, 瘦骨嶙峋的手攥成两个花骨朵，并排落在鹫儿脚下。
鹫儿终于能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了, 就如之前, 她高高在上欺负她一样。不过鹫儿还是留她几分余地的, 至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她骄傲的贞、洁。
只是惩罚还没结束。鹫儿的怒恨悄无声息的。她弯腰蹲身轻扶着林玥，在她耳边哭着说：“姐姐，如今你我都落到这般田地就不要再吵了。我是向着姐姐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扶持你。”
林玥闻言哭声小了。她头脑昏沉, 分辨不了真假, 只是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鹫儿。
鹫儿哭得比她还伤心，似感同身受。她啜泣着说：“姐姐为何不信我呢？我愿意为姐姐顶罪, 明日升堂, 姐姐就说是我做的, 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多说。”
林玥眼睛发亮，忙问：“真的？”
鹫儿伤心垂眸，幽幽地说起自己可怜身世。
“自我父母双亡后, 我无依无靠。每每看到别人家齐乐融融，我打心眼里羡慕。之后有幸被义父收养, 义母视我如亲生女儿, 我怎么能不感激呢？上回我摔晕了, 姐姐一直关心我，这份恩情我记着，不会忘的。”
林玥眉头轻跳，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是以“恩”掩住了“恶”，眼下这“恶”一股脑儿地扑了过来，成了报应。
林玥心怀侥幸，她想眼前的鹫儿柔弱可欺，为何不利用她脱罪？不是她人坏，而是鹫儿太容易被骗了。反正鹫儿无父无母，死了又有谁在乎呢？
林玥握住鹫儿的手，决定把她推到火坑里，不管她是不是万劫不复，总之祸水别上自个儿身就好。
“好妹妹，多亏你有这份心。我这做姐姐的，不知该如何感激。”
林玥硬是挤下几滴泪，声音却不由自主亮堂起来。她不出意外地落入鹫儿织好的蜘网里，暗地里还沾沾自喜。忽然之间，鹫儿有些可怜她了。
与此同时，捕快已经将听到的话告诉耿英宗，特别是林玥说的那句“反正一条命在手上”。
耿英宗听后不由思忖起来，没想明白就让那捕快继续去听。捕快一走，耿英宗就问幕职先生：“那琼州的卷宗还有几日能到。”
幕职先生拱手回道：“回大人的话，大约还得有两三日。属下斗胆多问一句，为何大人会对那‘焚火案’如此上心？”
耿英宗摸起眼罩，深吸口气，而后坐在那处一动不动，泛青的脸有些僵硬，就跟蜡做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是总觉得这案子与琼州‘焚火案’有关联。唐大来自琼州，与那案子里的唐邺是堂兄弟，本来混在南边，为何出现在此处？还有昨日抓到的苏娘也是与那案子有关，而且她是唯一活着的那个。她说与是跟唐大来临安的，为何？临安有什么很重要东西？”
幕职先生听耿英宗说得头头是道，也觉得其中有说不清的暗门，可唐大死了，苏娘的话定不能全信，所以两桩案子的牵结究竟是什么呢？
耿英宗两手轻叩着案面，盯着眼前卷宗喃喃道：“或许唐大的死是个幌子。”
“可是大人，属下认为唐大的死是属故杀。他轻簿林家娘子在先，林家娘子举刀也是无心之举，更何况经排查，人家都说唐大随时带着把剔肉匕首，这匕首不见了，想必就是凶器。若是真有人要杀唐大，哪能安排的这样妥当，算得这么准？”
耿英宗颔首，认为幕职先生说得有理，这么一来，此案就变得简单，但是耿英宗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正牵着他的鼻子走。办案这么多年，这种感觉鲜有发生。
耿英宗很不安，可是朦胧之中一丝怪异的兴奋。他迫不及待想要揭开谜底。
“耿大人，沈公事来了。”
外门有人来报，一下子打断了耿英宗的思路。耿英宗一听沈公事立马庄重，扶正官冠，理整衣襟后方才出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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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笑得慈祥，花白的山羊胡一抖一抖。“老朽正好来此巡职，听说你遇到桩大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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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英宗道：“沈大人，听闻你之前办案才思敏捷。此次下官遇上这等案件还有几个不明之处，望您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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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林安所托的事，他也算是做到位了，接下来就看这耿英宗怎么想了。
耿英宗闻言浓眉紧拧。其实他一直在怀疑鹫儿，听沈公事这么一说后，心中疑惑像雪球越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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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事回头，就看到一白面公子，长得十分俊俏，眼似柳叶，梢微翘，笑起来略带邪气。
咦？这人真是眼熟呀。
“你是”
林逸恭敬揖礼，道：“沈伯父，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林家二公子呀，没想到你来临安了，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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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颔首道：“是啊。沈大人与我父亲是老相识了，今早我还在府里看见他，可惜来不及与他寒暄。沈大人可好了，我小时候还给我吃过糖呢。”
林逸就像个不明事理的傻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了出来。
耿英宗心头一颤，细细思量这沈大人怎么会和林安有关系？之前从未听他说过。如果两人密切，那沈大人极有可能是帮着林安，帮着林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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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英宗缓过神，两手负于身后，不由自主摆出几分官威。他已经把林家底细全摸了，猜想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纨绔应该就是林逸。对于这位二公子，林家人很不愿意提及。
耿英宗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正好林逸送上门，他就干脆将他带到衙里问了几句话，僻如：林玥与鹫儿的关系如何。
林逸很老实地回道：“谈不上好坏。玥姐姐脾性清冷，平时与鹫儿很少说话。耿大人，你说玥姐姐有杀人，我是万万不信的。”
“杀不杀人不是我说了算，是看物证、人证。总之明白堂审，到时就见分晓了。”
林逸点点头，正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想多说话了，揖礼告退。没料走到门处时，耿英宗突然问了句：“你与鹫儿的关系如何？”
林逸心里咯噔。他转身，故作疑惑状，说：“我与她关系一般，不何耿大人问此话有何意？”
耿英宗低头挠挠眼罩，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林公子不必多想。”
话罢，他就示意幕职先生送林逸出府。
林逸神色自若，可手心已经出了汗。离开官府之后，他的手不停地往袍上蹭，一路上都在想是不是说了不得体的话，让耿英宗看出一二。这耿英宗实在厉害，眼神如刀似剑，不是常人对付得了的，他不禁为鹫儿担心。
一夜无眠。
次日清早，鸣冤鼓响起。林玥、鹫儿还有苏娘被一并带到堂上。虽说没有观审百姓，但光是堂中威武气势，以及那方“明镜高悬”的匾额足以令人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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