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茴香肉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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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您的口音听着像南方来的，客官到这里是游玩还是办事？若是游玩，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二哥殷勤地说道。
“来办事，办完顺便游览一下淮安风光。”
“对了，向你打听个事儿。”来者凑近了身子，轻轻问道：“柳枝巷里有没有姓张的人家？”
“姓张的人家。”二哥喃喃重复，突然击了一下手掌，“您说的是张屠户他们家吧，柳枝巷里应该只有这家姓张。”
来者微笑点头：“还请二哥，给我指个路。”
柳枝巷巷子不深，住家却多，挤挤挨挨地连在一起，显得颇为热闹。
站定在一户青色的门前，来者敲了敲，扬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半晌的时间，门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连富不在家，找他要去东边儿的集市上找。”
门外的声音更加醇厚柔和，“张妈妈，我找的就是你。”
门里突地没了声音，来者有耐心地等着。“吱呀”一声，门扉开了，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
疑惑地目光上下打量，来者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前，微笑以对。
半晌，老妇人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询哥儿？”
来者笑着点了点头，“是我，陆询。”
张屠户的家里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地很干净。
老妇人激动地给陆询端来了一杯大叶子茶和一盘粽子。
“询哥儿，妈妈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前两天刚包的肉粽。还是当年老爷在嘉兴任上的时候，我跟本地厨娘学的。”
“你将就着用点儿，等下连富回来了，让他带你去酒楼吃。”
陆询笑道：“张妈妈不必自谦，当年你做的粽子，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味儿。卤肉的时候放了茴香，和别的肉粽味道不一样。”
张妈妈激动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哥儿，你还记得我当年包的粽子，这真的是”
哽咽了下，张妈妈又抖着声儿说：“那你快尝尝，看妈妈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张妈妈坐在旁边，用和蔼的目光看着陆询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粽子，方问道：“哥儿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来找妈妈，是有什么事儿吗？”
陆询笑了笑，“这世上只要有心，又哪有打听不到的事情。”
“妈妈，这次来找你，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
“哥儿问吧，妈妈要是记得的，都告诉你。”
“我姑姑当年，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我记得是永光六年，妈妈还记得吗？”
张妈妈叹了口气，目光移向角落里的五斗橱，“永光五年冬天，哥儿来府上之前，夫人烧了一场，之后身子就突然不行了。”
“那姑姑刚不舒服的时候，姑父做什么了吗？”
张妈妈努力回忆，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老爷还挺关心的。”
“之前因为你祖父的事儿，他们俩好像还大吵过一架，姑爷好多天都没来姐房里，还接受了上峰赠的妾。”
“是朱姨娘吗？”陆询问道。
“哥儿说的不错，朱姨娘本来不过是个瘦马。后来，夫人见她老实，简单摆了个酒，这才转成姨娘的。”
“姑父，他有多关心姑姑的病情？”陆询又转回之前的话题上。
“姑爷一连好几天都想宿在姐的房里，说是方便就近照顾。又找了许多的名医，给夫人轮番看诊。”说着，张妈妈摇了摇头，“可惜地是，他们没一个知道夫人得了什么病，只说是身子弱，要好好静养。”
“那姑姑对于姑父的态度怎么样？”
张妈妈吸了口气，“诶，哥儿问的这个，当时我也觉得奇怪。”
“夫人倒像是心如死灰似的，对老爷不理不睬，老爷请医生开的药也没有好好吃。”
“我原以为夫人是因为生了病，担心治不好，这才对很多事情都悲观，不愿意吃药。”
“但是夫人又对您那么的疼爱，总是默默地流泪，担忧不能陪着哥儿一起长大。”
“所以那时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夫人是想活下去的，可是又为什么不愿意好好看病呢？”
“之后老爷公务繁忙，但还是四处延请名医来给夫人看病，可是我都见过好几次，夫人把医生的药都给倒了。”
听着张妈妈的讲述，陆询的笑也淡了下来。
他的姑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可惜嫁给了一个禽兽。
“张妈妈，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姑姑给了朱姨娘的？”从情绪里挣了出来，陆询打断了老妇人的回忆。
“啊，那是三姐出生的时候，夫人怕朱姨娘不会照顾孩子，就派了我去。”
“那朱姨娘，”陆询顿了顿，倾身向前，“她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感觉到无形之中的压力，张妈妈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自从生了三姐，朱姨娘的身子就没那么康健。”
“但要认真说起来，好像是永光九年的时候有天老爷发了很大的火，那几天朱姨娘都郁郁寡欢地，然后身子就不爽利了起来。”
“啊！”张妈妈突然叫了一声，“好像也是发了一场高烧，之后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段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正好快到夫人的祭日了，朱姨娘的身子又不好。每天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日子都觉得是灰的。”
“几个月以后，联富他爹寄了信来，说是在山东出了点事，让我过去。”
“所以我就跟朱姨娘辞了行，又跟新夫人说了，便带着联富去山东寻他爹。”
一辈子活着好像很长，说出口却也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能概括。
“后来，联富他爹没了，联富带着我到了淮安落地生根。”
白马过隙，白云苍狗。活在柳枝巷的喧嚣里，齐家的事对于张芬芳来说，远地好像沉在记忆中的一粒沙。
当看见陆询的那一刻，这粒沙开始翻滚成大海，把她拉回另外一个身份。
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娘，耳朵又不好了？我在外面叫了你几声都没答我。”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却又突然顿住。
“娘，这，这位是谁？”
陆询勾起了一抹笑，淡淡介绍道：“在下陆询，和张妈妈乃是旧识。”
黑黑壮壮的汉子愣在原地，一只手提了个荷叶包，另一只手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你好你好，这位公子，俺是联富，是我娘的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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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办事，办完顺便游览一下淮安风光。”
“对了，向你打听个事儿。”来者凑近了身子，轻轻问道：“柳枝巷里有没有姓张的人家？”
“姓张的人家。”二哥喃喃重复，突然击了一下手掌，“您说的是张屠户他们家吧，柳枝巷里应该只有这家姓张。”
来者微笑点头：“还请二哥，给我指个路。”
柳枝巷巷子不深，住家却多，挤挤挨挨地连在一起，显得颇为热闹。
站定在一户青色的门前，来者敲了敲，扬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半晌的时间，门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连富不在家，找他要去东边儿的集市上找。”
门外的声音更加醇厚柔和，“张妈妈，我找的就是你。”
门里突地没了声音，来者有耐心地等着。“吱呀”一声，门扉开了，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
疑惑地目光上下打量，来者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前，微笑以对。
半晌，老妇人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询哥儿？”
来者笑着点了点头，“是我，陆询。”
张屠户的家里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地很干净。
老妇人激动地给陆询端来了一杯大叶子茶和一盘粽子。
“询哥儿，妈妈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前两天刚包的肉粽。还是当年老爷在嘉兴任上的时候，我跟本地厨娘学的。”
“你将就着用点儿，等下连富回来了，让他带你去酒楼吃。”
陆询笑道：“张妈妈不必自谦，当年你做的粽子，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味儿。卤肉的时候放了茴香，和别的肉粽味道不一样。”
张妈妈激动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哥儿，你还记得我当年包的粽子，这真的是”
哽咽了下，张妈妈又抖着声儿说：“那你快尝尝，看妈妈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张妈妈坐在旁边，用和蔼的目光看着陆询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粽子，方问道：“哥儿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来找妈妈，是有什么事儿吗？”
陆询笑了笑，“这世上只要有心，又哪有打听不到的事情。”
“妈妈，这次来找你，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
“哥儿问吧，妈妈要是记得的，都告诉你。”
“我姑姑当年，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我记得是永光六年，妈妈还记得吗？”
张妈妈叹了口气，目光移向角落里的五斗橱，“永光五年冬天，哥儿来府上之前，夫人烧了一场，之后身子就突然不行了。”
“那姑姑刚不舒服的时候，姑父做什么了吗？”
张妈妈努力回忆，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老爷还挺关心的。”
“之前因为你祖父的事儿，他们俩好像还大吵过一架，姑爷好多天都没来姐房里，还接受了上峰赠的妾。”
“是朱姨娘吗？”陆询问道。
“哥儿说的不错，朱姨娘本来不过是个瘦马。后来，夫人见她老实，简单摆了个酒，这才转成姨娘的。”
“姑父，他有多关心姑姑的病情？”陆询又转回之前的话题上。
“姑爷一连好几天都想宿在姐的房里，说是方便就近照顾。又找了许多的名医，给夫人轮番看诊。”说着，张妈妈摇了摇头，“可惜地是，他们没一个知道夫人得了什么病，只说是身子弱，要好好静养。”
“那姑姑对于姑父的态度怎么样？”
张妈妈吸了口气，“诶，哥儿问的这个，当时我也觉得奇怪。”
“夫人倒像是心如死灰似的，对老爷不理不睬，老爷请医生开的药也没有好好吃。”
“我原以为夫人是因为生了病，担心治不好，这才对很多事情都悲观，不愿意吃药。”
“但是夫人又对您那么的疼爱，总是默默地流泪，担忧不能陪着哥儿一起长大。”
“所以那时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夫人是想活下去的，可是又为什么不愿意好好看病呢？”
“之后老爷公务繁忙，但还是四处延请名医来给夫人看病，可是我都见过好几次，夫人把医生的药都给倒了。”
听着张妈妈的讲述，陆询的笑也淡了下来。
他的姑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可惜嫁给了一个禽兽。
“张妈妈，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姑姑给了朱姨娘的？”从情绪里挣了出来，陆询打断了老妇人的回忆。
“啊，那是三姐出生的时候，夫人怕朱姨娘不会照顾孩子，就派了我去。”
“那朱姨娘，”陆询顿了顿，倾身向前，“她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感觉到无形之中的压力，张妈妈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自从生了三姐，朱姨娘的身子就没那么康健。”
“但要认真说起来，好像是永光九年的时候有天老爷发了很大的火，那几天朱姨娘都郁郁寡欢地，然后身子就不爽利了起来。”
“啊！”张妈妈突然叫了一声，“好像也是发了一场高烧，之后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段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正好快到夫人的祭日了，朱姨娘的身子又不好。每天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日子都觉得是灰的。”
“几个月以后，联富他爹寄了信来，说是在山东出了点事，让我过去。”
“所以我就跟朱姨娘辞了行，又跟新夫人说了，便带着联富去山东寻他爹。”
一辈子活着好像很长，说出口却也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能概括。
“后来，联富他爹没了，联富带着我到了淮安落地生根。”
白马过隙，白云苍狗。活在柳枝巷的喧嚣里，齐家的事对于张芬芳来说，远地好像沉在记忆中的一粒沙。
当看见陆询的那一刻，这粒沙开始翻滚成大海，把她拉回另外一个身份。
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娘，耳朵又不好了？我在外面叫了你几声都没答我。”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却又突然顿住。
“娘，这，这位是谁？”
陆询勾起了一抹笑，淡淡介绍道：“在下陆询，和张妈妈乃是旧识。”
黑黑壮壮的汉子愣在原地，一只手提了个荷叶包，另一只手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你好你好，这位公子，俺是联富，是我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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