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梦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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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不是坚固的巨型城墙，而是层层环绕、易进难出的巨型迷宫。——k.n.”
*
寂静的月色下，宽敞的玻璃窗后面，两道长长的影子重叠在光滑的胡桃木地板上。
“你不觉得我们早就该分手了吗？”
凯瑟琳倚在窗户边上，双手攥着的木桩紧紧抵在路易斯的胸口，身子微微后仰地凝视着他的瞳眸道。“我指的那个‘分手’，你明明是最清楚的。”
“事实上，你没必要多么义正言辞的，凯瑟琳。我知道你无非只是想要相对自由——虽然它确实是一个幼稚无比的想法。”路易斯的神情却淡漠得让人有些畏惧，“但别忘了，在这场追捕游戏里你本该死亡的，只是我以继续利用你为条件帮你作了弊——你也同意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后悔呢？”
“我”凯瑟琳一时却有些语塞。
当时，明明都已经放下了；可现在，离开的**为什么却又那么强烈
“因为你心里还装着他不是么？”忽然，雪莉从容地走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拿过了凯瑟琳手中的木桩，“自由对你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者说你其实知道，但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的声音很悦耳，每一个音节都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凯瑟琳的耳中。
“也许你是对的。”凯瑟琳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心里像突然被抽掉了什么。
虽然她现在同样也是吸血鬼，但她毕竟才十六岁，远没有其他吸血鬼的成熟和对情感的平淡和稳重——和路易斯还有其他吸血鬼玩感情游戏，受伤的也只能是自己。
“所以说，小孩子的情绪如果闹够了，就适可而止。”雪莉示意性地用木桩尖点了点她的锁骨中心，然后转身冲路易斯道：“去意大利的航班西里欧已经帮我们订好了，你抓紧点。”
“嗯。”路易斯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听着她离开了卧室，关上门。
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两个人。凯瑟琳低着头，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迫不及待地希望路易斯挪开步子，或者哪怕是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听着，凯瑟琳，”路易斯逼上去一步，抬起她的脸，“我可以让你甚至帮你作弊；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允许你破坏游戏。”
“不，不要”凯瑟琳知道他要做什么，脸庞立即变得苍白。
路易斯没有情绪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地扭断了她的脖子。
凯瑟琳感到一阵极其短暂的刺痛，随即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
这时，有人忽然从后面轻轻喊了她一声。
凯瑟琳打了个激灵。她转过头，e.j.贝斯特还在忙着整合新的资料。
和煦的阳光洒在桌面的咖啡上，新煮的甜牛奶还冒着热气。
“我还好。”凯瑟琳轻轻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脖子，然后伸手端过了那杯咖啡，将牛奶慢慢倒进了咖啡里，“你今天还要开会吗，妈妈？”
“嗯，公司最近合作了一个大项目，可能会有点忙。”贝斯特一边埋头在桌子上飞快地抄录备份档案一边道，“噢，我好像有一份文件放在柜子那边了，可以帮我拿过来一下吗？”
“哦。”凯瑟琳放下咖啡杯，走了过去。柜子里确实躺着一份雪白的文档。凯瑟琳将它拿出来，目光却无意间在文档上瞥见了“弗兰克诺曼”和“赫尔曼雷蒙德”两个名字。
诶，为什么，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如此熟悉
忽然间，凯瑟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
（玻璃瓶酒吧）
“我真的不知到酒吧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真的。”李一边带着艾薇汀折到那扇暗门后面的狭窄房间道。艾薇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这里。
这是第五间暗门，并不是克里斯蒂娜的巫术基地。
克里斯蒂娜换了一件纯色的贴身上衣，绝大多数酒吧风的饰品都摘了下来，还带着别致的性感眼妆的瞳眸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锥形瓶中的暗红色液体。
“有结果了吗？”艾薇汀站定了一会儿，问。
“我确实在那杯‘火焰玫瑰’里分析出了一种罕见的物质，但是，”克里斯蒂娜顿了一下，直起身道，“我想我可能需要一点你的血液，高中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艾薇汀下意识护住了手腕。
“这个你先不用知道，但是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包括你，李。”克里斯蒂娜取过一柄尖细的银制匕首走上去，娴熟而飞快地在两个人的手背各刺破了一个小口子，然后细细地用一支细针将刀尖的血珠引到了一只小指大小的玻璃瓶里。
艾薇汀对这个奇怪的女人突然的举动吃了一惊。
她开始有些理解凯瑟琳贝斯特当时被无辜要求采集血样的心情了。
而李则想到了更多。他低头凝视着手背上的根本不起眼的小口子。
这么熟练的手法和这么准确的力道，克里斯蒂娜必然经常使用匕首吧
两个人的血液很快就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克里斯蒂娜将它静置了一会儿，很快重新拔掉瓶塞，将它倒进那只装有暗红色液体的锥形瓶中
“抱歉，恐怕我必须打断你下你们的实验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艾薇汀蓦地转过头，看见门口那个背着光的模糊的金发身影已经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孩，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天哪，凯瑟琳！”
克里斯蒂娜同样惊诧地抬起头，目光刚好也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那双海蓝色瞳眸。
“拜托了，路易斯，”克里斯蒂娜按着桌子道，“请你保持尊重，好吗？”
“听着，我也不想为难你，但，”路易斯抱着凯瑟琳踏进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艾薇汀借着房间里的光亮瞥了眼凯瑟琳——睡得格外沉稳而安静，躺在路易斯的臂弯里仿佛真的像一只不谙世事的柔软的小猫。
但是，路易斯为什么要带她跑到玻璃瓶酒吧——还径直绕到了酒吧后面这么隐秘的地方
而且失踪这么多天后，突然就蹊跷地出现在这里说实话，艾薇汀仍有些难以接受，头皮一阵阵发麻。
“算了，如果路易斯更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就先暂停一下吧。”她咬咬牙，道。
克里斯蒂娜微怔了一下；而李的反应最为惊讶：“你确定？”
“没关系，反正我都等一天了，不差那么一会儿。”艾薇汀将双手插进口袋，扫了眼路易斯毫无温度的目光，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走了出去。
李紧随其后。艾薇汀借着他的身形的掩护暗暗确定自己离开路易斯和克里斯蒂娜的视线之后，立即拿出手机，给奈杰尔格雷和桑迪分别发了一条短信。
这一次，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契机。
“喀。”
“天哪，我感觉酒吧快要变成医院了。”克里斯蒂娜锁上第五扇暗门，继而从容地走到另一头的第六扇暗门面前，推开了它。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心里应该也有数。”路易斯走进她的巫术基地，轻车熟路地将凯瑟琳放在了摆满蜡烛的平台上，“切入正题吧。凯瑟琳晚上睡下去之后就没再醒过来。我怀疑有巫术的影响；所以，我也同样需要巫术的帮助。”
“好吧，我先检测一下巫术。”克里斯蒂娜转身从木质架子上取下一支透明试剂，轻轻滴在凯瑟琳的胸口，然后单膝跪下，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但是，试剂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身体里没有巫术。”很快，克里斯蒂娜就说出了最后答案。
路易斯的瞳孔骤然缩小，似乎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不瞒你说，她的身体里有一个区别于巫术的很特别的超自然能量。”克里斯蒂娜故意顿了几秒，然后道，“我是没问题利用巫术进入她的潜意识一探究竟——当然，前提是——”
“更多的额外酬金对吧？”路易斯望着她会心一笑。
“我只是一个职业女巫，说白了也就是个商人。”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等价交换’只是基本原则，一分巫术，一分酬金，这些应该也不用强调了吧？”
“那你大概是整个纽约州巫术最昂贵的女巫了。”路易斯戏谑地开了个玩笑，“好，我同意了。”
相反，克里斯蒂娜并没有急着施咒，而是拿过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大串字，然后递给他：“这才是全部报酬——不是我贪得无厌，麻烦按时交付了。”
路易斯接过来扫了一眼——果然是尼科尔女巫的风格。
不过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虚抬价位。这一次，她很快就准备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特殊咒语，以及整个咒语材料。
路易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次咒语的不同寻常，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着。
但，他心里仍有些不自觉的担心，担心克里斯蒂娜再一次受到什么抵抗
十分钟很快过去。她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兀自喝了一杯蒸馏水。
“你这回又碰到什么抵抗了吗？”路易斯面不改色地问。
“这回倒不是抵抗和排斥，不过老实说——比那更危险一点。”克里斯蒂娜按着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吗？凯瑟琳贝斯特的潜意识现在完全是一座巨大的复合迷宫，我在里面转了一个多钟头，差点出不来。”
“一整个钟头？”并不只是这个——事实上，路易斯对她一整串话都有些诧异。
“看过盗梦空间吧？”克里斯蒂娜挑了挑眉毛，“‘大脑运转的速度比实际时间快，大约是20倍速度’——这话有些夸张了，但有道理。而且吸血鬼作为超自然生物还会受到超自然能量的影响——所以，可以说，超自然生物的潜意识空间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存在。”
“确定。”路易斯本身就拥有镜面使天赋，加上拥有意念者天赋的欧文之前和他关于精神空间方面的闲谈，他对这些还是有相当了解，“你不妨再试一次。”他兀自有些冒昧地取过克里斯蒂娜的注射器，将一支马鞭草溶液注入了凯瑟琳的身体中。
克里斯蒂娜清楚他的用意。马鞭草能够灼伤吸血鬼，当然也能够抑制吸血鬼，包括免疫精神控制和免疫吸血鬼天赋。上一次克里斯蒂娜利用巫术潜入到凯瑟琳的潜意识时就遭到了强烈抵抗。路易斯起初不愿意深究原因，直到后来才真的确定是欧文的意念者天赋在帮助凯瑟琳；现在向凯瑟琳注射马鞭草，显然，路易斯想要彻底排除最后的疑虑和阻碍可能
“我尽力再试一次吧。”
克里斯蒂娜重新准备了一次更足量的咒语材料，道——
“啊——”
克里斯蒂娜的话音刚落，凯瑟琳突然醒过来。
克里斯蒂娜大吃了一惊，手中的动作也停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凯瑟琳揉着苍白的头，虚弱着声音望着他问道。
路易斯的海蓝色瞳眸同样相当诧异地凝视着她。
“你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吗，凯瑟琳贝斯特？”
“貌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吧”凯瑟琳说着，大脑仍在努力地飞速运转，迫切地希望把眼下的事情理清楚。
虽然梦中发生的事情她奇迹般地记得一清二楚，但凯瑟琳并没有透露那些关于被他扭断脖子、甚至是已故的e.j.贝斯特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梦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梦到这些
“等等，”克里斯蒂娜好不容易才理清了线索，“你之前没有让凯瑟琳摄入马鞭草，对吧？”
“之前用马鞭草溶液刺激过她，不过只是在体表——所以我刚才才会重新注射。”
凯瑟琳已经轻捷地从平台上跳了下来，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
自己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那我们姑且把马鞭草当做让凯瑟琳醒来的直接因素之一。”克里斯蒂娜说，“听着，马鞭草除了使吸血鬼灼伤、虚弱，还能够解除精神控制和天赋能力。如果这件事欧文查尔斯真的没有干涉的话，那真正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出在”
“该死，别是她自己的天赋激活了。”路易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事。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凯瑟琳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扫了两眼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路易斯和克里斯蒂娜，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蔓延开来。
吸血鬼往往都会拥有某种异能天赋。每个吸血鬼的天赋能力都不一样；而天赋根据吸血鬼血脉的不同也会有差异。但并不是所有吸血鬼的天赋都会被激活。一般来讲，直系吸血鬼成功激活天赋的几率是旁系吸血鬼的数倍——但也并不是百分百。因为它的随机性，大多吸血鬼并不太在意这种附属能力；只有极少数的吸血鬼甚至会付出高昂的代价通过巫术来辅助激活。
不过，天府一旦被激活，通过巫术的辅助表达出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先不说路易斯到底是不是克里斯特血脉家族的直系吸血鬼，至少他的镜面使天赋和欧文的意念者天赋、弗兰克的暗元素使天赋一样已经毋庸置疑。这些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凯瑟琳完全只是一个旁系吸血鬼，要真的转化不到一星期就激活了天赋——那是相当可怕的。
虽说诺曼底集团的新项目很可能就是以吸血鬼的天赋为基础方向
“你可以用巫术将她的天赋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对不对？”路易斯立即闪身道克里斯蒂娜面前道，瞳眸的视线直逼着她。
这几乎可以算是诺曼底集团的新计划的最新、最重要而且最关键的进展，他绝对不可以让弗兰克诺曼以及诺支的人知道——
如果，他要让凯瑟琳贝斯特活下来的话。
“可以倒是可以，但，”克里斯蒂娜沉着眸子说，“你最好确定她真的激活了天赋——否则，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打住，”凯瑟琳听到“生命危险”几个字，马上打了个激灵，“可以具体再阐述一遍吗？”
“因为那个咒语是直接以吸血鬼体内蕴含的天赋能力作为基础载体的，”克里斯蒂娜尽量通俗易懂地说，“如果天赋没有被激活，咒语就有可能直逼心脏。”
“天赋”凯瑟琳喃喃着，脑子里还徘徊着那个梦境。
“马上施咒，克里斯蒂娜。”路易斯突然打断道，“你还有别的任务，不要顾虑太多。”
“我还得顾及我自己的生命安全呐。”凯瑟琳睁大眼睛，“万一这只是个意外事件呢？”
“没那么多意外和巧合。”路易斯冷冷地闪身过去将她牢牢按在平台上。凯瑟琳知道自己敌不过他，索性顺势狠狠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带有马鞭草溶液的血液甩在他的肘关节内侧，趁着他吃痛微微松手时全力推开他然后迅速闪身逃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点虚弱了？也不追出去？”克里斯蒂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问。
“确实，好久没进食了。”路易斯轻轻擦了一下獠牙，将目光转向门外，“不过不用担心，天亮了。”
酒吧的人俨然少了很多。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地上映出一个个几何形状的暖色色块。李倚在光滑质感的吧台上，若无其事地即兴调配着鸡尾酒。
艾薇汀同样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不远处。须臾，她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凯瑟琳？”她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格外狼狈地跑出来的身影，“你的手腕没事吧？”
“我没事”凯瑟琳当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闪身，什么时候不可以。但是，她以人类的速度大步跑到那些阳光在地面上映出的色块前，还是不由得猛地扼住了脚步。
皮肤的温度已经骤然升高，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起来。
糟了凯瑟琳攥紧手心，心乱如麻。天已经亮了，她根本逃不出去
“那，需要——帮忙吗？”艾薇汀当然也察觉到了蹊跷，但仍尝试着靠近过去。
“我”
“集中注意力，控制她的浅层意识，让她离开酒吧。”忽然，一个声音传到凯瑟琳的耳畔。
“控制？”凯瑟琳听出了是路易斯，只好无奈地问。
“吸血鬼对人类一种特有的精神控制——弗兰克难道没告诉你吗？”路易斯的声音从容不迫地靠近，隐约还带着戏谑的意味，“我猜酒吧现在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目光集中在你身上，至于接下去怎么发展，就看你自己了。”
确实，弗兰克之前和凯瑟琳谈到过关于吸血鬼的精神控制。凯瑟琳着实没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道：“抱歉，你还是抓紧时间先去学校吧，艾薇我和克里斯蒂娜，还有点别的事”
艾薇汀停住了脚步，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沉默了几秒，然后耸了耸肩：“那好吧，再会了。”
“再会”凯瑟琳有些难以置信艾薇汀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背脊有点发冷，但还是迈开僵硬的步子折了回去。李也大吃一惊，连忙追上去拦住艾薇汀道：“你等了这么久真就这样走了？”
他可不希望一个人接受克里斯蒂娜的所有注意力。
“天已经亮了，我也确实得准备一下去学校了——别忘了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艾薇汀淡淡地说，“手机号码刚才已经给你了，如果克里斯蒂娜有结果——麻烦给我发一下短信，多谢了。”
“好吧，勤奋小姐。”李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睨着她离开了酒吧，然后将吧台上那张纸条抓进了口袋里，旋即马上折向酒吧后面。
他到玻璃瓶酒吧不过是个酒吧侍者，绝不想引火烧身。
走上上已然没有凯瑟琳的踪影。李大步穿过走廊。不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他的嘴，然后将他重重砸在墙上，整个人立即陷入一阵刺痛和眩晕。
“抱歉了。”路易斯勾了勾嘴角，重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咬进了他的颈脉。
“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进食吗？”凯瑟琳闪身到他的身侧，问。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一般确实是。”路易斯松了一下獠牙，道，“但是，如果有你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凯瑟琳贝斯特——反正尼科尔小姐已经同意了。”
“好吧，”凯瑟琳听懂了他的意思，“像刚才一样——控制是么？”
“不完全是。我其实主要打算也让你补充一下。”路易斯迅速吸完血，将李推给她，“快一点，然后催眠他忘记就好了。”
“那补充完之后呢？拿我的命为赌注去完成那个咒语？”凯瑟琳定定地望着他。
“我如果会随便让你死掉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冷冷地甩回去一句话，“说好听点有生命危险又不一定真的会死——况且你也未必有危险；说难听点——你觉得你现在有选择吗？”
凯瑟琳被他最后一句话呛得无言以对，只好安安静静地吸食李的血液。
克里斯蒂娜已经准备好了咒语材料，而现在只是在帮李调配药剂。蜡烛的点点火光摇曳着，映出了巫术基地里模糊的阴影。
“噢，看起来你这段时间新添增了不少血液样本呐。”路易斯扫了眼墙上挂满试管的壁架，若有所思道。
“这些”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一提。”路易斯轻笑着打断了她，“凯瑟琳已经准备好，可以施咒了。”
凯瑟琳双手插在口袋里踱了进来。克里斯蒂娜在她的双手手心各割开一道口子，然后手心朝下放在平台上。两只手心淌出的血液立即向中间汇聚，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这是，”凯瑟琳抬起头，“除全身血管外重新创造的另一条体外血液循环路径是吗？”
“嗯，你很聪明。”克里斯蒂娜将两截银紫色的蜡烛缓慢地靠近那条血线，“血液已经在循环流动了——暂时不用担心动脉和静脉的问题。巫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能量循环和不断转化的过程——再等一会儿，忍着点，别动。”
银紫色的蜡液融进了血线中，流进凯瑟琳的血管。凯瑟琳感觉到血管立即蔓延开一股膨胀感，齿间不由得颤了一下，背脊也一阵发凉。
“没事，”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护住了她的双肩，“我完成过这个咒语，不会太久。”
“嗯。”凯瑟琳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易斯同样注视着那条血线。银紫色的蜡液很快通过血液循环重新流回了血线。克里斯蒂娜马上撤掉蜡烛，开始念咒。银紫色的蜡液立刻带动那条血线，在平台上不断扭曲。
凯瑟琳咬紧獠牙，忍住了牵动全身的疼痛。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到底是否有激活天赋能力，是决定性因素。
“克里斯蒂娜，她的心跳开始减速了。”路易斯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克里斯蒂娜喃喃地说，然后紧接着连续不断的咒语。
凯瑟琳低着头，一言不发。
血线仍在扭曲，但银紫色的蜡液却渐渐变得黯淡
“呼——”
突然，巫术基地里的蜡烛全部熄灭。凯瑟琳也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你——”路易斯赶紧扶住凯瑟琳，然后将目光投向克里斯蒂娜，“咒语失败了吗？”
“你说呢？”克里斯蒂娜轻轻拭了一下汗，然后摸黑试着重新点燃蜡烛，“凯瑟琳还有心跳吧？”
“还有。”路易斯索性将凯瑟琳横抱起来道，“我先想办法带她回去休息吧——还是谢谢你了。”
克里斯蒂娜仍然站在平台那边，有些忙乱，好不容易才重新点燃了蜡烛。
“等等。”
路易斯正要带着凯瑟琳离开巫术基地时，她忽然喊住道。
“怎么了？”路易斯回过头——昏暗的烛光映照下，平台上，扭曲的暗红色血线赫然组成了一个单词——
“walker-somnia”。
“这是什么意思？”路易斯马上问。
“一个拉丁语词语，”克里斯蒂娜望着他的瞳眸道，“‘梦行者’。”
*
（狼族山庄）
“醒过来的感觉不错吧？”
再睁开眼睛，除了熟悉的房间，凯恩斯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
梅森感觉眼皮还有些酸涩，想要爬起来，却发觉全身没有一丝气力。
“先不要乱动，你现在虚弱得像一张纸。”凯恩斯轻轻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率，“等这瓶葡萄糖还有其他试剂输完你再去跑一跑吧。”
“史蒂芬怎么样了？”梅森沙哑着嗓子问。
“史蒂芬只是被那个吸血鬼捅了一刀，经过治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凯恩斯说，“但是，你中的毒很厉害，狼族之前储备的那些特殊原药已经给了克里斯特家族的吸血鬼一部分，你还是小心为妙。”
“我中的毒具体有结果了么？”梅森微微蹙起眉。
“是一种复合毒素，要完全分析出它的成分还有点难度。”凯恩斯顿了一下，“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是一种口服性毒素，而且和胃液发生反应后毒素会加剧——然后直接在肠道被吸收。毒素发作的时间大约是三至五小时左右，目前暂时还不清楚其他影响因素。”
梅森静静地听着；片刻，才吐出一句话：“那凯瑟琳贝斯特呢？”
凯恩斯怔了一下，想到了昨晚近乎戏剧性的可怕转变，“她被”
“叩叩叩。”
这时，房间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凯恩斯止住了话，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苏珊，脸色苍白而憔悴。
“梅森他醒了吗？”苏珊低声地问，“你说过他今天早上应该能醒过来的”
“嗯，他刚醒。”凯恩斯侧过身道，“你可以进来看看——不用太担心他。”
“啊，谢谢。”苏珊的眼底立即闪过一道光，“要不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来照顾他”
“不，凯恩斯，你留下。”梅森突然开口道，“在我输完液之前。”
苏珊的神情凝固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舒展开来，“噢，也对——是我冒昧了”
“闲话就不多说了——两件事，”梅森并没有被完全中断刚才的思维，“第一——凯瑟琳贝斯特；第二——罗杰和沃尔特那边到底怎么了？”
“凯瑟琳贝斯特已经被路易斯克里斯特带走了。”苏珊马上直言不讳地答道，“那天潜行在山庄的吸血鬼肯定是路易斯克里斯特。我们已经告知了罗杰这个情况——他们两小时前刚回山庄，只有格蕾丝佩里还留在市区。”
“不对，昨晚雪莉蕾恰好也在那个时候袭击了狼族”梅森喃喃着，然后抬头道，“苏珊，马上去把寇里叫过来咳咳”
“算了，梅森，你还是先歇一会儿吧。”凯恩斯赶紧过去帮他倒了杯水，然后换下空了的葡萄糖输液瓶。梅森从容地喝完了水，似乎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便转头冲凯恩斯道：“剩下那些试剂具体都是什么？”
“一些帮助稳定状态以及加速身体恢复的药剂。”凯恩斯说，“葡萄糖溶液已经输完，那些试剂的先后顺序倒无关紧要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到山庄后面跑一跑就好。”梅森索性直接拔掉手臂上的针头，坐了起来。凯恩斯赶紧拦住他：“别这样就算非得这样，至少也让一个人陪着你吧？”
“对啊，我可以陪你去跑几个小时”苏珊也连忙附和。
“你给我留在山庄里。”梅森突然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苏珊整个人颤了一下，滞在原地。凯恩斯意识到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还是低声劝阻道：“你现在那么虚弱，外面又那么危险，不管怎么说，还是找一个族人陪着你吧。”
“这倒不用担心——对吧，梅森？”
忽然，门外有人轻笑道。
梅森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房间外，布雷尔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去跑跑么？”
*
（米尔斯大厦）
诺曼底集团经过上次那次全部门停休的事情后，很快全部恢复了以往紧张繁忙的工作状态。赫尔曼雷蒙德一言不发地坐在副总裁办公室里——事实上，他在办公室里已经待了快一天。奥利弗过来过几次，但都是一些商务上的事情。因为弗兰克诺曼不在，他现在没办法向那两个意大利使者提出其他要求，只能等待着契机。
只是不知道，这个样子还能维持多久。
门外隐约传进来了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继而，是从容不迫的敲门声。
“请进。”赫尔曼微微坐直了身子，关掉了电脑屏幕。
这间副总裁办公室他还有些不习惯。虽然它从诺曼底集团创立之初原本就是他的，但是，自从之前伊薇特的事情让他选择脱离诺曼底集团的高层之后，赫尔曼就没再待在这里，一直到那次商务晚宴路易斯为了对付弗兰克动的手脚将他重新拉回了副总裁的位置，加上弗兰克现在的“失踪”，赫尔曼前几天才刚刚真正重新回到这里。
感觉，真的很复杂。
进来的是罗伯特。“雷蒙德先生，”他走到赫尔曼前面说，“米尔斯金融集团的总裁詹姆士米尔斯希望和您谈一谈。我想，至于具体原因，我们也都心知肚明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赫尔曼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拿起了那支放在桌上的录音笔。
前天波琳特纳教授的儿子罗德尼特纳跑到米尔斯大厦这边要求将这支录音笔交给他时赫尔曼正好刚换了办公室，接待员那边没能及时交待完以至于赫尔曼昨天才拿到它。那一天里，这支录音笔到底在谁手上，是否有人听过里面的内容，赫尔曼心里还没有底。
这也是，他忐忑的原因之一。
他还记得初从法国回到银雪杉城的时候秘密和狼族协作绑架简夏洛特时顺手暗算狼人布雷尔卡特的事情，以及当时和狼族的继承者梅森卡特私底下一系列的交易。布雷尔现在通过牺牲自己的好友法布吉里欧渐渐摆脱了在狼族的原先地位不假，这么多天过去，赫尔曼看得到他的变化和背后显然满带复仇意味的计谋。但梅森卡特当然也是聪明人。赫尔曼担心的只是弗兰克。如果这些事被弗兰克发现，自己可能会遭到比路易斯那年还可怕的结果。
罗伯特关上门走出去了。赫尔曼深吸了一口气，将录音笔调整好，然后将它放进了口袋里，大步走了出去。
高层办公室出来就是内厅。内厅里，菲利普坐在沙发上，显然也获悉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
“没事，这些小事我应付得过来。”赫尔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尼贝尔经验还不够。如果奥利弗还需要人手帮忙的话，你先过去吧。”
“詹姆士虽然是人类，但他是个老狐狸。”菲利普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近他的耳边道，“而且，他好像又开始摄入马鞭草了。”
赫尔曼的瞳孔骤然缩小，不过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菲利普当然也很清楚，詹姆士米尔斯的脚步声已经从内厅外面的通道传了进来。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赫尔曼。赫尔曼望了他一眼，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须臾，一个穿着灰色条纹外套的高鼻梁的男人走了进来。赫尔曼礼貌地欠了欠身，然后几个人分别在黑色的商务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得出，米尔斯先生恐怕还不是很习惯和我谈这些集团的事情吧。”赫尔曼首先开口道，语气有些不自觉的戏谑。
“确实，以往诺曼底集团的事务都是诺曼先生亲自出面商谈。”詹姆士索性接下了他的话，“眼下的状况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了。诺曼底集团虽然对外宣称弗兰克诺曼只是因为应对关于e.d.集团的一项秘密工作暂时不公开露面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其实都心照不宣——弗兰克已经失踪三天了，雷蒙德先生，我想诺曼底集团接下去的发展是一回事，但是和米尔斯集团也是另外一码事吧？”
“诺曼底集团对外宣称的消息是真实的，米尔斯先生。”赫尔曼面不改色地说，“我可以保证这属于集团常规工作的范畴内，当然对于米尔斯集团，自然也谈不上任何违背合作协议的地方。”
“协议只是一份协议。但是现在英国的e.d.集团不断向这边施加压力，不止是诺曼底集团，作为合作方，米尔斯集团肯定也不可能坐视不管。”詹姆士顿了一下，“现在e.d.集团迅速利用新的模式加速很可能即将形成的市场垄断，但是诺曼底集团却全力执着于其全面保密的新计划不肯放手——当然，我不是要以此为由破坏你们的保密；但至少，作为米尔斯集团的总裁兼负责人，我需要诺曼底集团的实际态度。”
“那我不妨问一下，诺曼底集团和米尔斯集团合作多久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从1994年算起，到今年应该算是第22年。”詹姆士有条不紊地说，“这算什么？打感情牌？”
“感情牌？米尔斯集团和诺曼底集团合作了整整二十多年还不清楚诺曼底集团的风格吗？”赫尔曼挑了挑眉毛，“诺曼底集团遭遇过危机，面临过挑战，战胜过竞争对手，有自己的整个体系——而只是英国的一个集团发起的挑战，诺曼底集团恐怕还不需要其他人来教怎么应对吧？如果连自身的工作和项目都无法保证，盲目地被别人的‘挑战’牵着鼻子走，难道不是使自己处于被动的一种行为么？”
录音笔躺在他的口袋里，安安静静地闪烁着提示灯。
“我说了我并不想破坏你们关于新项目的保密，所以我也并不了解你们的新项目的内容。不过，就我的了解，诺曼底集团其他的各个项目现在的进展速度都大大减慢了下来——包括前段时间被格外重视的有关未知病毒的科研项目也不例外，对吧？”詹姆士同样是商界老手，丝毫没有被这一串话乱了阵脚，“如果还用您刚才的理由解释不免就显得牵强了。项目是支撑集团的主力。如果整个集团的工作比例失调得这么厉害，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竞争力——我再重复一遍，米尔斯金融集团在这次事情里，承担的不止是合作方的角色。”
“您刚才提到了金融，这很好。”赫尔曼淡淡地说，“据我的了解，米尔斯集团在金融界的境况目前及这段时间内都没有大的影响和变动——同样，诺曼底生物医学研究集团在合作中也没有损害合作方的任何利益。既然这样也请不要过多地干涉诺曼底集团的生物医学研究工作，毕竟生物医学研究和金融不同，每种工作都有自身的进行规律、不同的迅速发展期和发展滞缓期。这些都是常规范畴内。我认为您的这些评论对诺曼底集团的全体工作人员有失尊重。”
“无意冒犯，只是——米尔斯集团的劳动同样需要尊重。米尔斯大厦是米尔斯和诺曼底两个集团合资修建的，虽然是放着米尔斯集团的名义以相互限制的样子，但是事实上这里已经基本成为了诺曼底集团在美国部分的总部——米尔斯集团也为此额外付出了很多。既然现在诺曼底集团占有着最优质的资源却不断消耗米尔斯集团的合作付出而玩起了地下计划，”詹姆士静静地逐字逐句地说道，“我想，米尔斯集团应该也有权收回之前合作时分享给诺曼底集团的部分权利。”
“这不可能。”菲利普不假思索道，瞳眸没有一丝波澜，“协议上不允许已经是事实；再者，你可以看看你们能不能过的了诺曼底集团这关。”
诺曼底集团实质上是诺支的一个表层的框架体系，而米尔斯集团则是诺曼底集团依靠立足的一个附属物或说是用来换名义的傀儡而已——吸血鬼集团往往都有这样和另一个普通集团合作的习惯。而现在米尔斯集团要喧宾夺主，毫无疑问，就像一匹被驯化、利用了数十载的老马突然要闹反抗一样可笑而决不被允许。
“这句话有道理，但是，”詹姆士故意拖长了音，“它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菲利普——以及雷蒙德先生。”
“你觉得诺曼底集团没有了总裁就真的群龙无首了是吗？”赫尔曼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对一个人类这样狂妄的态度有些愤怒，“‘总裁’的位置是不是把你捧得太高了，詹姆士米尔斯先生？”
“这就不是我轻视谁的问题了。这样的事情上，一个集团确实需要一个最高决策人。”詹姆士勾了勾嘴角，“诺曼底集团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吧，雷蒙德先生？虽然今天没有见到奥利弗布莱恩先生，但我对诺曼底集团想副总裁一手掌权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至于的。坦白讲，米尔斯大厦真要这时候摊牌，诺曼底集团是无计可施的。所以说，你还是决定吧——第一，对外公布弗兰克失踪的真实消息；第二，失去米尔斯集团提供的一切资源；至于第三——刚才已经暗示过了，比较上不了台面一些，所以就不说了。”
显然，詹姆士已经踩准了弗兰克消失的把柄，并且得寸进尺。
赫尔曼阴沉着瞳眸望着他，眼底甚至快要透出了一丝怒火。
“我，去联系一下奥利弗过来一起谈谈吧。”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道，旋即走了出去。
赫尔曼知道奥利弗现在还在忙着其他的工作，并不寄希望与他，只是等菲利普走了出去，然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詹姆士：“我没有权限制止米尔斯集团收回部分权利对吗？”
“确实，说得直白点，诺曼底集团的总裁不在是你们现在最大的麻烦。”詹姆士干脆挑明了话，“所以，事实上，你们没有任何商量或者选择的余地。”
“那万一诺曼底集团的总裁在这儿呢？”
突然，一个冷笑的声音让詹姆士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詹姆士下意识转过头，俨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双冰冷的宝蓝色瞳眸让他心跳几乎一瞬间失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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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月色下，宽敞的玻璃窗后面，两道长长的影子重叠在光滑的胡桃木地板上。
“你不觉得我们早就该分手了吗？”
凯瑟琳倚在窗户边上，双手攥着的木桩紧紧抵在路易斯的胸口，身子微微后仰地凝视着他的瞳眸道。“我指的那个‘分手’，你明明是最清楚的。”
“事实上，你没必要多么义正言辞的，凯瑟琳。我知道你无非只是想要相对自由——虽然它确实是一个幼稚无比的想法。”路易斯的神情却淡漠得让人有些畏惧，“但别忘了，在这场追捕游戏里你本该死亡的，只是我以继续利用你为条件帮你作了弊——你也同意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后悔呢？”
“我”凯瑟琳一时却有些语塞。
当时，明明都已经放下了；可现在，离开的**为什么却又那么强烈
“因为你心里还装着他不是么？”忽然，雪莉从容地走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拿过了凯瑟琳手中的木桩，“自由对你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者说你其实知道，但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的声音很悦耳，每一个音节都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凯瑟琳的耳中。
“也许你是对的。”凯瑟琳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心里像突然被抽掉了什么。
虽然她现在同样也是吸血鬼，但她毕竟才十六岁，远没有其他吸血鬼的成熟和对情感的平淡和稳重——和路易斯还有其他吸血鬼玩感情游戏，受伤的也只能是自己。
“所以说，小孩子的情绪如果闹够了，就适可而止。”雪莉示意性地用木桩尖点了点她的锁骨中心，然后转身冲路易斯道：“去意大利的航班西里欧已经帮我们订好了，你抓紧点。”
“嗯。”路易斯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听着她离开了卧室，关上门。
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两个人。凯瑟琳低着头，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迫不及待地希望路易斯挪开步子，或者哪怕是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听着，凯瑟琳，”路易斯逼上去一步，抬起她的脸，“我可以让你甚至帮你作弊；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允许你破坏游戏。”
“不，不要”凯瑟琳知道他要做什么，脸庞立即变得苍白。
路易斯没有情绪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地扭断了她的脖子。
凯瑟琳感到一阵极其短暂的刺痛，随即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
这时，有人忽然从后面轻轻喊了她一声。
凯瑟琳打了个激灵。她转过头，e.j.贝斯特还在忙着整合新的资料。
和煦的阳光洒在桌面的咖啡上，新煮的甜牛奶还冒着热气。
“我还好。”凯瑟琳轻轻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脖子，然后伸手端过了那杯咖啡，将牛奶慢慢倒进了咖啡里，“你今天还要开会吗，妈妈？”
“嗯，公司最近合作了一个大项目，可能会有点忙。”贝斯特一边埋头在桌子上飞快地抄录备份档案一边道，“噢，我好像有一份文件放在柜子那边了，可以帮我拿过来一下吗？”
“哦。”凯瑟琳放下咖啡杯，走了过去。柜子里确实躺着一份雪白的文档。凯瑟琳将它拿出来，目光却无意间在文档上瞥见了“弗兰克诺曼”和“赫尔曼雷蒙德”两个名字。
诶，为什么，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如此熟悉
忽然间，凯瑟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
（玻璃瓶酒吧）
“我真的不知到酒吧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真的。”李一边带着艾薇汀折到那扇暗门后面的狭窄房间道。艾薇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这里。
这是第五间暗门，并不是克里斯蒂娜的巫术基地。
克里斯蒂娜换了一件纯色的贴身上衣，绝大多数酒吧风的饰品都摘了下来，还带着别致的性感眼妆的瞳眸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锥形瓶中的暗红色液体。
“有结果了吗？”艾薇汀站定了一会儿，问。
“我确实在那杯‘火焰玫瑰’里分析出了一种罕见的物质，但是，”克里斯蒂娜顿了一下，直起身道，“我想我可能需要一点你的血液，高中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艾薇汀下意识护住了手腕。
“这个你先不用知道，但是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包括你，李。”克里斯蒂娜取过一柄尖细的银制匕首走上去，娴熟而飞快地在两个人的手背各刺破了一个小口子，然后细细地用一支细针将刀尖的血珠引到了一只小指大小的玻璃瓶里。
艾薇汀对这个奇怪的女人突然的举动吃了一惊。
她开始有些理解凯瑟琳贝斯特当时被无辜要求采集血样的心情了。
而李则想到了更多。他低头凝视着手背上的根本不起眼的小口子。
这么熟练的手法和这么准确的力道，克里斯蒂娜必然经常使用匕首吧
两个人的血液很快就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克里斯蒂娜将它静置了一会儿，很快重新拔掉瓶塞，将它倒进那只装有暗红色液体的锥形瓶中
“抱歉，恐怕我必须打断你下你们的实验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艾薇汀蓦地转过头，看见门口那个背着光的模糊的金发身影已经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孩，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天哪，凯瑟琳！”
克里斯蒂娜同样惊诧地抬起头，目光刚好也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那双海蓝色瞳眸。
“拜托了，路易斯，”克里斯蒂娜按着桌子道，“请你保持尊重，好吗？”
“听着，我也不想为难你，但，”路易斯抱着凯瑟琳踏进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艾薇汀借着房间里的光亮瞥了眼凯瑟琳——睡得格外沉稳而安静，躺在路易斯的臂弯里仿佛真的像一只不谙世事的柔软的小猫。
但是，路易斯为什么要带她跑到玻璃瓶酒吧——还径直绕到了酒吧后面这么隐秘的地方
而且失踪这么多天后，突然就蹊跷地出现在这里说实话，艾薇汀仍有些难以接受，头皮一阵阵发麻。
“算了，如果路易斯更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就先暂停一下吧。”她咬咬牙，道。
克里斯蒂娜微怔了一下；而李的反应最为惊讶：“你确定？”
“没关系，反正我都等一天了，不差那么一会儿。”艾薇汀将双手插进口袋，扫了眼路易斯毫无温度的目光，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走了出去。
李紧随其后。艾薇汀借着他的身形的掩护暗暗确定自己离开路易斯和克里斯蒂娜的视线之后，立即拿出手机，给奈杰尔格雷和桑迪分别发了一条短信。
这一次，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契机。
“喀。”
“天哪，我感觉酒吧快要变成医院了。”克里斯蒂娜锁上第五扇暗门，继而从容地走到另一头的第六扇暗门面前，推开了它。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心里应该也有数。”路易斯走进她的巫术基地，轻车熟路地将凯瑟琳放在了摆满蜡烛的平台上，“切入正题吧。凯瑟琳晚上睡下去之后就没再醒过来。我怀疑有巫术的影响；所以，我也同样需要巫术的帮助。”
“好吧，我先检测一下巫术。”克里斯蒂娜转身从木质架子上取下一支透明试剂，轻轻滴在凯瑟琳的胸口，然后单膝跪下，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但是，试剂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身体里没有巫术。”很快，克里斯蒂娜就说出了最后答案。
路易斯的瞳孔骤然缩小，似乎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不瞒你说，她的身体里有一个区别于巫术的很特别的超自然能量。”克里斯蒂娜故意顿了几秒，然后道，“我是没问题利用巫术进入她的潜意识一探究竟——当然，前提是——”
“更多的额外酬金对吧？”路易斯望着她会心一笑。
“我只是一个职业女巫，说白了也就是个商人。”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等价交换’只是基本原则，一分巫术，一分酬金，这些应该也不用强调了吧？”
“那你大概是整个纽约州巫术最昂贵的女巫了。”路易斯戏谑地开了个玩笑，“好，我同意了。”
相反，克里斯蒂娜并没有急着施咒，而是拿过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大串字，然后递给他：“这才是全部报酬——不是我贪得无厌，麻烦按时交付了。”
路易斯接过来扫了一眼——果然是尼科尔女巫的风格。
不过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虚抬价位。这一次，她很快就准备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特殊咒语，以及整个咒语材料。
路易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次咒语的不同寻常，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着。
但，他心里仍有些不自觉的担心，担心克里斯蒂娜再一次受到什么抵抗
十分钟很快过去。她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兀自喝了一杯蒸馏水。
“你这回又碰到什么抵抗了吗？”路易斯面不改色地问。
“这回倒不是抵抗和排斥，不过老实说——比那更危险一点。”克里斯蒂娜按着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吗？凯瑟琳贝斯特的潜意识现在完全是一座巨大的复合迷宫，我在里面转了一个多钟头，差点出不来。”
“一整个钟头？”并不只是这个——事实上，路易斯对她一整串话都有些诧异。
“看过盗梦空间吧？”克里斯蒂娜挑了挑眉毛，“‘大脑运转的速度比实际时间快，大约是20倍速度’——这话有些夸张了，但有道理。而且吸血鬼作为超自然生物还会受到超自然能量的影响——所以，可以说，超自然生物的潜意识空间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存在。”
“确定。”路易斯本身就拥有镜面使天赋，加上拥有意念者天赋的欧文之前和他关于精神空间方面的闲谈，他对这些还是有相当了解，“你不妨再试一次。”他兀自有些冒昧地取过克里斯蒂娜的注射器，将一支马鞭草溶液注入了凯瑟琳的身体中。
克里斯蒂娜清楚他的用意。马鞭草能够灼伤吸血鬼，当然也能够抑制吸血鬼，包括免疫精神控制和免疫吸血鬼天赋。上一次克里斯蒂娜利用巫术潜入到凯瑟琳的潜意识时就遭到了强烈抵抗。路易斯起初不愿意深究原因，直到后来才真的确定是欧文的意念者天赋在帮助凯瑟琳；现在向凯瑟琳注射马鞭草，显然，路易斯想要彻底排除最后的疑虑和阻碍可能
“我尽力再试一次吧。”
克里斯蒂娜重新准备了一次更足量的咒语材料，道——
“啊——”
克里斯蒂娜的话音刚落，凯瑟琳突然醒过来。
克里斯蒂娜大吃了一惊，手中的动作也停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凯瑟琳揉着苍白的头，虚弱着声音望着他问道。
路易斯的海蓝色瞳眸同样相当诧异地凝视着她。
“你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吗，凯瑟琳贝斯特？”
“貌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吧”凯瑟琳说着，大脑仍在努力地飞速运转，迫切地希望把眼下的事情理清楚。
虽然梦中发生的事情她奇迹般地记得一清二楚，但凯瑟琳并没有透露那些关于被他扭断脖子、甚至是已故的e.j.贝斯特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梦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梦到这些
“等等，”克里斯蒂娜好不容易才理清了线索，“你之前没有让凯瑟琳摄入马鞭草，对吧？”
“之前用马鞭草溶液刺激过她，不过只是在体表——所以我刚才才会重新注射。”
凯瑟琳已经轻捷地从平台上跳了下来，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
自己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那我们姑且把马鞭草当做让凯瑟琳醒来的直接因素之一。”克里斯蒂娜说，“听着，马鞭草除了使吸血鬼灼伤、虚弱，还能够解除精神控制和天赋能力。如果这件事欧文查尔斯真的没有干涉的话，那真正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出在”
“该死，别是她自己的天赋激活了。”路易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事。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凯瑟琳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扫了两眼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路易斯和克里斯蒂娜，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蔓延开来。
吸血鬼往往都会拥有某种异能天赋。每个吸血鬼的天赋能力都不一样；而天赋根据吸血鬼血脉的不同也会有差异。但并不是所有吸血鬼的天赋都会被激活。一般来讲，直系吸血鬼成功激活天赋的几率是旁系吸血鬼的数倍——但也并不是百分百。因为它的随机性，大多吸血鬼并不太在意这种附属能力；只有极少数的吸血鬼甚至会付出高昂的代价通过巫术来辅助激活。
不过，天府一旦被激活，通过巫术的辅助表达出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先不说路易斯到底是不是克里斯特血脉家族的直系吸血鬼，至少他的镜面使天赋和欧文的意念者天赋、弗兰克的暗元素使天赋一样已经毋庸置疑。这些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凯瑟琳完全只是一个旁系吸血鬼，要真的转化不到一星期就激活了天赋——那是相当可怕的。
虽说诺曼底集团的新项目很可能就是以吸血鬼的天赋为基础方向
“你可以用巫术将她的天赋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对不对？”路易斯立即闪身道克里斯蒂娜面前道，瞳眸的视线直逼着她。
这几乎可以算是诺曼底集团的新计划的最新、最重要而且最关键的进展，他绝对不可以让弗兰克诺曼以及诺支的人知道——
如果，他要让凯瑟琳贝斯特活下来的话。
“可以倒是可以，但，”克里斯蒂娜沉着眸子说，“你最好确定她真的激活了天赋——否则，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打住，”凯瑟琳听到“生命危险”几个字，马上打了个激灵，“可以具体再阐述一遍吗？”
“因为那个咒语是直接以吸血鬼体内蕴含的天赋能力作为基础载体的，”克里斯蒂娜尽量通俗易懂地说，“如果天赋没有被激活，咒语就有可能直逼心脏。”
“天赋”凯瑟琳喃喃着，脑子里还徘徊着那个梦境。
“马上施咒，克里斯蒂娜。”路易斯突然打断道，“你还有别的任务，不要顾虑太多。”
“我还得顾及我自己的生命安全呐。”凯瑟琳睁大眼睛，“万一这只是个意外事件呢？”
“没那么多意外和巧合。”路易斯冷冷地闪身过去将她牢牢按在平台上。凯瑟琳知道自己敌不过他，索性顺势狠狠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带有马鞭草溶液的血液甩在他的肘关节内侧，趁着他吃痛微微松手时全力推开他然后迅速闪身逃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点虚弱了？也不追出去？”克里斯蒂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问。
“确实，好久没进食了。”路易斯轻轻擦了一下獠牙，将目光转向门外，“不过不用担心，天亮了。”
酒吧的人俨然少了很多。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地上映出一个个几何形状的暖色色块。李倚在光滑质感的吧台上，若无其事地即兴调配着鸡尾酒。
艾薇汀同样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不远处。须臾，她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凯瑟琳？”她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格外狼狈地跑出来的身影，“你的手腕没事吧？”
“我没事”凯瑟琳当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闪身，什么时候不可以。但是，她以人类的速度大步跑到那些阳光在地面上映出的色块前，还是不由得猛地扼住了脚步。
皮肤的温度已经骤然升高，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起来。
糟了凯瑟琳攥紧手心，心乱如麻。天已经亮了，她根本逃不出去
“那，需要——帮忙吗？”艾薇汀当然也察觉到了蹊跷，但仍尝试着靠近过去。
“我”
“集中注意力，控制她的浅层意识，让她离开酒吧。”忽然，一个声音传到凯瑟琳的耳畔。
“控制？”凯瑟琳听出了是路易斯，只好无奈地问。
“吸血鬼对人类一种特有的精神控制——弗兰克难道没告诉你吗？”路易斯的声音从容不迫地靠近，隐约还带着戏谑的意味，“我猜酒吧现在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目光集中在你身上，至于接下去怎么发展，就看你自己了。”
确实，弗兰克之前和凯瑟琳谈到过关于吸血鬼的精神控制。凯瑟琳着实没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道：“抱歉，你还是抓紧时间先去学校吧，艾薇我和克里斯蒂娜，还有点别的事”
艾薇汀停住了脚步，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沉默了几秒，然后耸了耸肩：“那好吧，再会了。”
“再会”凯瑟琳有些难以置信艾薇汀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背脊有点发冷，但还是迈开僵硬的步子折了回去。李也大吃一惊，连忙追上去拦住艾薇汀道：“你等了这么久真就这样走了？”
他可不希望一个人接受克里斯蒂娜的所有注意力。
“天已经亮了，我也确实得准备一下去学校了——别忘了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艾薇汀淡淡地说，“手机号码刚才已经给你了，如果克里斯蒂娜有结果——麻烦给我发一下短信，多谢了。”
“好吧，勤奋小姐。”李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睨着她离开了酒吧，然后将吧台上那张纸条抓进了口袋里，旋即马上折向酒吧后面。
他到玻璃瓶酒吧不过是个酒吧侍者，绝不想引火烧身。
走上上已然没有凯瑟琳的踪影。李大步穿过走廊。不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他的嘴，然后将他重重砸在墙上，整个人立即陷入一阵刺痛和眩晕。
“抱歉了。”路易斯勾了勾嘴角，重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咬进了他的颈脉。
“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进食吗？”凯瑟琳闪身到他的身侧，问。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一般确实是。”路易斯松了一下獠牙，道，“但是，如果有你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凯瑟琳贝斯特——反正尼科尔小姐已经同意了。”
“好吧，”凯瑟琳听懂了他的意思，“像刚才一样——控制是么？”
“不完全是。我其实主要打算也让你补充一下。”路易斯迅速吸完血，将李推给她，“快一点，然后催眠他忘记就好了。”
“那补充完之后呢？拿我的命为赌注去完成那个咒语？”凯瑟琳定定地望着他。
“我如果会随便让你死掉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冷冷地甩回去一句话，“说好听点有生命危险又不一定真的会死——况且你也未必有危险；说难听点——你觉得你现在有选择吗？”
凯瑟琳被他最后一句话呛得无言以对，只好安安静静地吸食李的血液。
克里斯蒂娜已经准备好了咒语材料，而现在只是在帮李调配药剂。蜡烛的点点火光摇曳着，映出了巫术基地里模糊的阴影。
“噢，看起来你这段时间新添增了不少血液样本呐。”路易斯扫了眼墙上挂满试管的壁架，若有所思道。
“这些”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一提。”路易斯轻笑着打断了她，“凯瑟琳已经准备好，可以施咒了。”
凯瑟琳双手插在口袋里踱了进来。克里斯蒂娜在她的双手手心各割开一道口子，然后手心朝下放在平台上。两只手心淌出的血液立即向中间汇聚，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这是，”凯瑟琳抬起头，“除全身血管外重新创造的另一条体外血液循环路径是吗？”
“嗯，你很聪明。”克里斯蒂娜将两截银紫色的蜡烛缓慢地靠近那条血线，“血液已经在循环流动了——暂时不用担心动脉和静脉的问题。巫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能量循环和不断转化的过程——再等一会儿，忍着点，别动。”
银紫色的蜡液融进了血线中，流进凯瑟琳的血管。凯瑟琳感觉到血管立即蔓延开一股膨胀感，齿间不由得颤了一下，背脊也一阵发凉。
“没事，”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护住了她的双肩，“我完成过这个咒语，不会太久。”
“嗯。”凯瑟琳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易斯同样注视着那条血线。银紫色的蜡液很快通过血液循环重新流回了血线。克里斯蒂娜马上撤掉蜡烛，开始念咒。银紫色的蜡液立刻带动那条血线，在平台上不断扭曲。
凯瑟琳咬紧獠牙，忍住了牵动全身的疼痛。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到底是否有激活天赋能力，是决定性因素。
“克里斯蒂娜，她的心跳开始减速了。”路易斯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克里斯蒂娜喃喃地说，然后紧接着连续不断的咒语。
凯瑟琳低着头，一言不发。
血线仍在扭曲，但银紫色的蜡液却渐渐变得黯淡
“呼——”
突然，巫术基地里的蜡烛全部熄灭。凯瑟琳也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你——”路易斯赶紧扶住凯瑟琳，然后将目光投向克里斯蒂娜，“咒语失败了吗？”
“你说呢？”克里斯蒂娜轻轻拭了一下汗，然后摸黑试着重新点燃蜡烛，“凯瑟琳还有心跳吧？”
“还有。”路易斯索性将凯瑟琳横抱起来道，“我先想办法带她回去休息吧——还是谢谢你了。”
克里斯蒂娜仍然站在平台那边，有些忙乱，好不容易才重新点燃了蜡烛。
“等等。”
路易斯正要带着凯瑟琳离开巫术基地时，她忽然喊住道。
“怎么了？”路易斯回过头——昏暗的烛光映照下，平台上，扭曲的暗红色血线赫然组成了一个单词——
“walker-somnia”。
“这是什么意思？”路易斯马上问。
“一个拉丁语词语，”克里斯蒂娜望着他的瞳眸道，“‘梦行者’。”
*
（狼族山庄）
“醒过来的感觉不错吧？”
再睁开眼睛，除了熟悉的房间，凯恩斯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
梅森感觉眼皮还有些酸涩，想要爬起来，却发觉全身没有一丝气力。
“先不要乱动，你现在虚弱得像一张纸。”凯恩斯轻轻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率，“等这瓶葡萄糖还有其他试剂输完你再去跑一跑吧。”
“史蒂芬怎么样了？”梅森沙哑着嗓子问。
“史蒂芬只是被那个吸血鬼捅了一刀，经过治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凯恩斯说，“但是，你中的毒很厉害，狼族之前储备的那些特殊原药已经给了克里斯特家族的吸血鬼一部分，你还是小心为妙。”
“我中的毒具体有结果了么？”梅森微微蹙起眉。
“是一种复合毒素，要完全分析出它的成分还有点难度。”凯恩斯顿了一下，“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是一种口服性毒素，而且和胃液发生反应后毒素会加剧——然后直接在肠道被吸收。毒素发作的时间大约是三至五小时左右，目前暂时还不清楚其他影响因素。”
梅森静静地听着；片刻，才吐出一句话：“那凯瑟琳贝斯特呢？”
凯恩斯怔了一下，想到了昨晚近乎戏剧性的可怕转变，“她被”
“叩叩叩。”
这时，房间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凯恩斯止住了话，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苏珊，脸色苍白而憔悴。
“梅森他醒了吗？”苏珊低声地问，“你说过他今天早上应该能醒过来的”
“嗯，他刚醒。”凯恩斯侧过身道，“你可以进来看看——不用太担心他。”
“啊，谢谢。”苏珊的眼底立即闪过一道光，“要不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来照顾他”
“不，凯恩斯，你留下。”梅森突然开口道，“在我输完液之前。”
苏珊的神情凝固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舒展开来，“噢，也对——是我冒昧了”
“闲话就不多说了——两件事，”梅森并没有被完全中断刚才的思维，“第一——凯瑟琳贝斯特；第二——罗杰和沃尔特那边到底怎么了？”
“凯瑟琳贝斯特已经被路易斯克里斯特带走了。”苏珊马上直言不讳地答道，“那天潜行在山庄的吸血鬼肯定是路易斯克里斯特。我们已经告知了罗杰这个情况——他们两小时前刚回山庄，只有格蕾丝佩里还留在市区。”
“不对，昨晚雪莉蕾恰好也在那个时候袭击了狼族”梅森喃喃着，然后抬头道，“苏珊，马上去把寇里叫过来咳咳”
“算了，梅森，你还是先歇一会儿吧。”凯恩斯赶紧过去帮他倒了杯水，然后换下空了的葡萄糖输液瓶。梅森从容地喝完了水，似乎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便转头冲凯恩斯道：“剩下那些试剂具体都是什么？”
“一些帮助稳定状态以及加速身体恢复的药剂。”凯恩斯说，“葡萄糖溶液已经输完，那些试剂的先后顺序倒无关紧要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到山庄后面跑一跑就好。”梅森索性直接拔掉手臂上的针头，坐了起来。凯恩斯赶紧拦住他：“别这样就算非得这样，至少也让一个人陪着你吧？”
“对啊，我可以陪你去跑几个小时”苏珊也连忙附和。
“你给我留在山庄里。”梅森突然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苏珊整个人颤了一下，滞在原地。凯恩斯意识到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还是低声劝阻道：“你现在那么虚弱，外面又那么危险，不管怎么说，还是找一个族人陪着你吧。”
“这倒不用担心——对吧，梅森？”
忽然，门外有人轻笑道。
梅森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房间外，布雷尔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去跑跑么？”
*
（米尔斯大厦）
诺曼底集团经过上次那次全部门停休的事情后，很快全部恢复了以往紧张繁忙的工作状态。赫尔曼雷蒙德一言不发地坐在副总裁办公室里——事实上，他在办公室里已经待了快一天。奥利弗过来过几次，但都是一些商务上的事情。因为弗兰克诺曼不在，他现在没办法向那两个意大利使者提出其他要求，只能等待着契机。
只是不知道，这个样子还能维持多久。
门外隐约传进来了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继而，是从容不迫的敲门声。
“请进。”赫尔曼微微坐直了身子，关掉了电脑屏幕。
这间副总裁办公室他还有些不习惯。虽然它从诺曼底集团创立之初原本就是他的，但是，自从之前伊薇特的事情让他选择脱离诺曼底集团的高层之后，赫尔曼就没再待在这里，一直到那次商务晚宴路易斯为了对付弗兰克动的手脚将他重新拉回了副总裁的位置，加上弗兰克现在的“失踪”，赫尔曼前几天才刚刚真正重新回到这里。
感觉，真的很复杂。
进来的是罗伯特。“雷蒙德先生，”他走到赫尔曼前面说，“米尔斯金融集团的总裁詹姆士米尔斯希望和您谈一谈。我想，至于具体原因，我们也都心知肚明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赫尔曼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拿起了那支放在桌上的录音笔。
前天波琳特纳教授的儿子罗德尼特纳跑到米尔斯大厦这边要求将这支录音笔交给他时赫尔曼正好刚换了办公室，接待员那边没能及时交待完以至于赫尔曼昨天才拿到它。那一天里，这支录音笔到底在谁手上，是否有人听过里面的内容，赫尔曼心里还没有底。
这也是，他忐忑的原因之一。
他还记得初从法国回到银雪杉城的时候秘密和狼族协作绑架简夏洛特时顺手暗算狼人布雷尔卡特的事情，以及当时和狼族的继承者梅森卡特私底下一系列的交易。布雷尔现在通过牺牲自己的好友法布吉里欧渐渐摆脱了在狼族的原先地位不假，这么多天过去，赫尔曼看得到他的变化和背后显然满带复仇意味的计谋。但梅森卡特当然也是聪明人。赫尔曼担心的只是弗兰克。如果这些事被弗兰克发现，自己可能会遭到比路易斯那年还可怕的结果。
罗伯特关上门走出去了。赫尔曼深吸了一口气，将录音笔调整好，然后将它放进了口袋里，大步走了出去。
高层办公室出来就是内厅。内厅里，菲利普坐在沙发上，显然也获悉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
“没事，这些小事我应付得过来。”赫尔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尼贝尔经验还不够。如果奥利弗还需要人手帮忙的话，你先过去吧。”
“詹姆士虽然是人类，但他是个老狐狸。”菲利普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近他的耳边道，“而且，他好像又开始摄入马鞭草了。”
赫尔曼的瞳孔骤然缩小，不过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菲利普当然也很清楚，詹姆士米尔斯的脚步声已经从内厅外面的通道传了进来。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赫尔曼。赫尔曼望了他一眼，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须臾，一个穿着灰色条纹外套的高鼻梁的男人走了进来。赫尔曼礼貌地欠了欠身，然后几个人分别在黑色的商务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得出，米尔斯先生恐怕还不是很习惯和我谈这些集团的事情吧。”赫尔曼首先开口道，语气有些不自觉的戏谑。
“确实，以往诺曼底集团的事务都是诺曼先生亲自出面商谈。”詹姆士索性接下了他的话，“眼下的状况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了。诺曼底集团虽然对外宣称弗兰克诺曼只是因为应对关于e.d.集团的一项秘密工作暂时不公开露面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其实都心照不宣——弗兰克已经失踪三天了，雷蒙德先生，我想诺曼底集团接下去的发展是一回事，但是和米尔斯集团也是另外一码事吧？”
“诺曼底集团对外宣称的消息是真实的，米尔斯先生。”赫尔曼面不改色地说，“我可以保证这属于集团常规工作的范畴内，当然对于米尔斯集团，自然也谈不上任何违背合作协议的地方。”
“协议只是一份协议。但是现在英国的e.d.集团不断向这边施加压力，不止是诺曼底集团，作为合作方，米尔斯集团肯定也不可能坐视不管。”詹姆士顿了一下，“现在e.d.集团迅速利用新的模式加速很可能即将形成的市场垄断，但是诺曼底集团却全力执着于其全面保密的新计划不肯放手——当然，我不是要以此为由破坏你们的保密；但至少，作为米尔斯集团的总裁兼负责人，我需要诺曼底集团的实际态度。”
“那我不妨问一下，诺曼底集团和米尔斯集团合作多久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从1994年算起，到今年应该算是第22年。”詹姆士有条不紊地说，“这算什么？打感情牌？”
“感情牌？米尔斯集团和诺曼底集团合作了整整二十多年还不清楚诺曼底集团的风格吗？”赫尔曼挑了挑眉毛，“诺曼底集团遭遇过危机，面临过挑战，战胜过竞争对手，有自己的整个体系——而只是英国的一个集团发起的挑战，诺曼底集团恐怕还不需要其他人来教怎么应对吧？如果连自身的工作和项目都无法保证，盲目地被别人的‘挑战’牵着鼻子走，难道不是使自己处于被动的一种行为么？”
录音笔躺在他的口袋里，安安静静地闪烁着提示灯。
“我说了我并不想破坏你们关于新项目的保密，所以我也并不了解你们的新项目的内容。不过，就我的了解，诺曼底集团其他的各个项目现在的进展速度都大大减慢了下来——包括前段时间被格外重视的有关未知病毒的科研项目也不例外，对吧？”詹姆士同样是商界老手，丝毫没有被这一串话乱了阵脚，“如果还用您刚才的理由解释不免就显得牵强了。项目是支撑集团的主力。如果整个集团的工作比例失调得这么厉害，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竞争力——我再重复一遍，米尔斯金融集团在这次事情里，承担的不止是合作方的角色。”
“您刚才提到了金融，这很好。”赫尔曼淡淡地说，“据我的了解，米尔斯集团在金融界的境况目前及这段时间内都没有大的影响和变动——同样，诺曼底生物医学研究集团在合作中也没有损害合作方的任何利益。既然这样也请不要过多地干涉诺曼底集团的生物医学研究工作，毕竟生物医学研究和金融不同，每种工作都有自身的进行规律、不同的迅速发展期和发展滞缓期。这些都是常规范畴内。我认为您的这些评论对诺曼底集团的全体工作人员有失尊重。”
“无意冒犯，只是——米尔斯集团的劳动同样需要尊重。米尔斯大厦是米尔斯和诺曼底两个集团合资修建的，虽然是放着米尔斯集团的名义以相互限制的样子，但是事实上这里已经基本成为了诺曼底集团在美国部分的总部——米尔斯集团也为此额外付出了很多。既然现在诺曼底集团占有着最优质的资源却不断消耗米尔斯集团的合作付出而玩起了地下计划，”詹姆士静静地逐字逐句地说道，“我想，米尔斯集团应该也有权收回之前合作时分享给诺曼底集团的部分权利。”
“这不可能。”菲利普不假思索道，瞳眸没有一丝波澜，“协议上不允许已经是事实；再者，你可以看看你们能不能过的了诺曼底集团这关。”
诺曼底集团实质上是诺支的一个表层的框架体系，而米尔斯集团则是诺曼底集团依靠立足的一个附属物或说是用来换名义的傀儡而已——吸血鬼集团往往都有这样和另一个普通集团合作的习惯。而现在米尔斯集团要喧宾夺主，毫无疑问，就像一匹被驯化、利用了数十载的老马突然要闹反抗一样可笑而决不被允许。
“这句话有道理，但是，”詹姆士故意拖长了音，“它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菲利普——以及雷蒙德先生。”
“你觉得诺曼底集团没有了总裁就真的群龙无首了是吗？”赫尔曼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对一个人类这样狂妄的态度有些愤怒，“‘总裁’的位置是不是把你捧得太高了，詹姆士米尔斯先生？”
“这就不是我轻视谁的问题了。这样的事情上，一个集团确实需要一个最高决策人。”詹姆士勾了勾嘴角，“诺曼底集团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吧，雷蒙德先生？虽然今天没有见到奥利弗布莱恩先生，但我对诺曼底集团想副总裁一手掌权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至于的。坦白讲，米尔斯大厦真要这时候摊牌，诺曼底集团是无计可施的。所以说，你还是决定吧——第一，对外公布弗兰克失踪的真实消息；第二，失去米尔斯集团提供的一切资源；至于第三——刚才已经暗示过了，比较上不了台面一些，所以就不说了。”
显然，詹姆士已经踩准了弗兰克消失的把柄，并且得寸进尺。
赫尔曼阴沉着瞳眸望着他，眼底甚至快要透出了一丝怒火。
“我，去联系一下奥利弗过来一起谈谈吧。”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道，旋即走了出去。
赫尔曼知道奥利弗现在还在忙着其他的工作，并不寄希望与他，只是等菲利普走了出去，然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詹姆士：“我没有权限制止米尔斯集团收回部分权利对吗？”
“确实，说得直白点，诺曼底集团的总裁不在是你们现在最大的麻烦。”詹姆士干脆挑明了话，“所以，事实上，你们没有任何商量或者选择的余地。”
“那万一诺曼底集团的总裁在这儿呢？”
突然，一个冷笑的声音让詹姆士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詹姆士下意识转过头，俨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双冰冷的宝蓝色瞳眸让他心跳几乎一瞬间失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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