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番外 陆知双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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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不用放假，我比较喜欢工作。”我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心中侥幸还好是夜里，他应该看不到我脸上的绯霞。
我们继续向前走，他接着聊了一些感情上的事，我有点心不在焉。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我的闺蜜。在我刚博士毕业进入到are architect工作时，谢女士曾一度十分热情的撮合我们俩，甚至不惜把他请来家中吃饭，为我重金购置了一身的行头，我还记得那天穿的是什么——水钻高跟鞋和缎面抹胸裙，活脱脱是去走红地毯了。可是人家却带来了自己的恩爱多年的美丽妻子。
自那次之后，我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失去了恋爱的兴趣，谢女士也重新回到了过去的生活状态——忙着挣钱对我不管不问。
“婚姻和爱情的事，其实可以咨询一下思齐，她曾经是专业的离婚律师，现在也在做婚姻咨询工作。”李思齐是他的妻子。
“不，应该不需要吧。”我拒绝的很干脆，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用一种老师般的语气谆谆引导：“不用勉强。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一些小建议。直接上网搜她的名字就可以查到咨询渠道，线上线下都有。记住，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紧张，跟随自己的心走。谁都不能代替你做任何决定。只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咨询一下其他人。”
我感到十分受用，眼看着快到小区大门，我想强调一下之前的约定：“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说出来。”
“你放心。”
“你会开除陆骁吗？”
“暂时不会。你知道，他手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单子，高盛方面非常欣赏他的创意，如果解雇他除非他愿意把这个创意给其他人做，否则我们将失去高盛这个大客户。”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停下了脚步。
“不需要。记住，你只要好好休息，这是我这个当老板的才需要考虑的事。”他给了我一个安慰式的拥抱，转身步入黑夜中。
回到家中，客厅灯亮着但空无一人，我又去书房找谢女士，她果然在电脑前工作。
“你回来了宝贝。我给你叫了外卖，都在饭桌上，有热牛奶和燕麦粥，还有安定。你吃一点填下肚子，然后早点休息。”方才的一番上门讨理并没有令她变成聒噪的老妇人，此刻她又回到了精英强者式的冷静专注中去，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次很小的论战。
“谢谢。”我为自己的无能叹了口气。
03
第二天一早，谢女士就把我从睡梦中拉起来，强行让我喝下牛奶和燕麦粥，开车直奔市区。
“妈，你这是去哪啊？是去渝中那边办事吗？”我看着这条路心中大有不详之感，果然，驾驶座上的谢女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去附医院人流。”
我一听就炸了：“妈你怎么能这样啊？一点招呼都不打，你不是说了要给陆骁一点时间吗？”
“给他时间？文音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就不说陆家人怎么样吧，光是我们昨天这样一闹，你真以为他们会从此醒悟把你当宝供着了？做梦！他们会怀恨在心，伺机复仇的。”谢女士往右一打方向盘，直奔附医院而去，“你听着文音，咱们现在就去人流，妈妈昨夜已经把离婚协议书拟好了，等医生完事了直接让陆骁过来把字签了，一了百了，保证绝无后患！”
我不得不佩服起谢女士算计人的能力，正是因为她有这般精明的脑子，s市商场上才有她“谢熙凤”的招牌，可同样也是因为她太工于算计，我才成了一直成长在父母离婚阴影下的孩子。
曾经我问她，在事业和家庭面前，她后不后悔。谢女士当时正在工作，听到这话停下了键盘操作，很认真的对我说：“文音，完美的事业和家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不能保证自己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另一半，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自己手里的财富。”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独身，永远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
白色的奥迪快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铅灰色的云层给这座城市蒙上了一种萧瑟感。我摇下了车窗，秋风肆起，飘进点点雨星。
“可是妈”我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我还不是很想现在就打掉，能不能再缓几天？”
谢女士沉了一口气，难得的语重心长：“文音，你现在是华西区的组长，组内只有十个人供你差使，而这个规模对于are来说，只能算是最小的规模。而are是三年考核干部一次，今年正好是最好的考察期，如果你想晋升，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做好今年的业绩，二是去国外进修。小磊告诉我，你现在手上只有两个单子，不多但精，是高盛和华新两个巨头，能拿下来的难度非常大。可是去国外进修却是天赐的好机会，小磊跟我提过，他给你争取来的麻省理工大学的访问学者还有半年就过期，相当于你现在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犹豫。要么抓紧晋升，要么待产。”
“你必须要明白，在这种时候，女人千万不能天真。产妇生孩子最起码要耗费三年，不要以为升职的机会很多，职场上的好机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妈妈必须要替你做这个决定。”
“可是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三十年我一直活在你的影子下，我渴望有家庭的温暖，这一点你没有给我，就不能允许我自己去找吗？”我一时间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哭红了眼。
谢女士沉默了，她静静点燃一根女士香烟，夹在指间吞云吐雾，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有一处小小的黑印子，是青黑色的厚茧。那是她常年抽烟落下的标记，因为她有一个坏毛病，抽烟时总是忘记了时间，直到烟丝抽断烧到手了才发觉。
这次也不例外，她将断掉的烟嘴扔掉，对我说：“你会拥有最好的。”
到了医院，谢女士径直带我去找她的医生朋友。挂好号之后，我在休息室等着里面的小护士喊我的名字。
看着里面那间人流室，我的心莫名就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又恐惧。
我还是给陆骁打了电话，通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陆骁我在附医院。”
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我现在在从家里赶来，只要十分钟。”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一会儿你来了，只要签字就好了。”
“这么快吗？你想好了？”他的语气很低沉哀戚。
无法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只能避重就轻：“我现在还不能要孩子。”
“那好，不要孩子，我也不签字，我要你。”他沉了一口，“我求你。”
电话那端径直挂断，我靠着墙壁手足无措。
轮到我的时候，我走了进去，遵照医生嘱咐平躺在人流室的病床上，双手紧扣着，情绪非常紧张。
医生戴着口罩，金属眼镜下是一双冰冷麻木的眼睛，仿佛已然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割舍，我想象着那些来到这里的准妈妈们，或不舍、或无奈、或充满恨意、或满是感伤，而我，是笼罩在全身之下的害怕。
当那冰冷的机器缓缓贯穿我的身体时，我愈发睁大了眼睛，一种难以言说的尖涩感，伴随胎儿被狠狠搅碎和掏出，就像一只无情的手，从我的腹中夺走了它。我真切体会到生命的力量，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医生的动作很快，胎儿的尸块被一点一点地从母体中掏出，我别过了眼，却看见陆骁正站在朝里打望，就在这时，护士端着装有胎儿尸块的消毒盒从前走过，他看着盒子里一摊怵目惊心的血块时，崩溃和痛苦瞬间爬上了他的全身，双眼全红。
“干净了。”医生收好设备，打开室门。
陆骁冲了进来，脚步踉跄，他将我抱在怀里，湿红了眼眶，害的我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突然有些后悔，应该阻止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说不定事情真的会有转机。
谢女士再度走了进来，从包里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摆在案上，敲了敲桌子，吭声道：“陆骁，快来签字吧。我们文音没有什么话可跟你说的。”
“妈你先出去吧，我想和陆骁谈谈。”
“你们”
“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妈？”
谢女士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陆骁你知道现在也是are的审核期，今天我觉得这样还是你也知道的吧？”我吸了一口气，向来不善言辞的我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不想你离开。”陆骁握住我的手，彼此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崭新的婚戒，昔日求婚的浪漫场景仿佛就在眼前，darry ring一生一世仅此一枚的誓言是多么的感人。他缓缓起身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失望极了，这次来，我就是想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陆骁将我从床上打横抱起，出了人流室，在室外我看到潘磊和谢女士正坐在长椅上等待，他将我放在谢女士身边坐下，对潘磊说：“潘董，能不能求你帮我向文音和丈母娘解释一下？”
潘磊朝我们这边看了一下，说了声好。他从椅子上起身，先是对谢女士点头示意，再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语气中肯：“谢阿姨，这是一份保密文件。仅从工作角度，我认为陆骁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程序员，他的企案受到高盛方面极大的赞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are和高盛的合作才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但是就在昨天，陆骁主动找到我，提出了辞职。”
“公司方面对他这种因为个人原因而辞职的行为提出了非常严苛的要求，他必须将这个案子的创意留在are，让其他人去做，还要签署违约金极高的保密协议，否则公司会对他追究劳务法律上的责任。陆骁今天早上答应了，他请求我一定要来向二位做个证明人，本来是想去你们家里的，后来得知是医院，也只好赶了过来。”潘磊将离婚协议书和陆骁已经签字的保密协议一并交到我手中，“这就是他要带给你们的诚意。”
我仔细翻看了保密协议，公司的章印和陆骁本人的签字以及第三方的法务证明人都在这上面留下了印记，are的员工提出辞职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做劳务关系解除，而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在一天之内完成辞职。
“你疯了！这可是高盛！你忘记自己花了多少精力才做到这一步？何况你已经获得他们的口头的应允，只差最后一步，项目一旦做成，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吗？不仅仅是上百万的提成，这还是一项很好的成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做，这个项目谁来接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和高盛走到今天，他们除了你还认谁？！”
“认你。”陆骁跪在我面前，双手支着我的膝盖，“我电脑里全部资料都给你，包括这个项目一直以来的跟进人冯安，他会协助你。目前整个方案已趋近完整，只需要些微的修改，完全不再需要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相当于是在自毁前途？！”我的心就像是被压了一口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高盛在业内是出了名的眼光刁钻独到，这次合作的首面，are派出了精英级别的技术阵容都，都只能让他们说一句“so so”，可陆骁一个灵光一现的点子就能吊起高盛浓厚的兴趣，提出价值一个亿的合作意向，这对他一个初出茅庐的程序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成绩，真是老天赏饭吃，可他竟然拱手就把这个项目让了出去，还不问公司要任何版权补偿费！
陆骁转身将离婚协议书递给谢女士，跪在她面前，一字一顿道：“妈，我同意你的条件。入赘方家，辞去工作，把我爸妈接回老家，以后专心照顾文音的身体，对她绝无二心。这份离婚协议书，希望您能收回去。”
我盯着这一幕，不禁屏住呼吸。谢女士戴着墨镜，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可她一直就那么坐在那，冷冷注视着前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时间长了，走廊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往这边打望，可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陆骁的手都举软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一把将那协议书抢来通通撕掉，骂道：“还收什么？都撕掉好了！这算什么事啊！”
没几下，薄薄的协议书都被我撕成了粉碎。
“方文音，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哭了，最好自己也能解决。”谢女士看不上我和陆骁，提起包就要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知道我变不成你那样！”我赌气般地朝她吼了一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想起昔年她离开我和爸爸的时候也是这样，头也没回，不知道是她真的狠心，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心！
陆骁将情绪崩溃的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对我说：“我爱你，文音。”
他带我回到了自己家，两层的复式楼，打扫的窗明几净，冷色调的装饰风格体现了我一直以来简单的审美品位。这次回来，家里突然就多了很多东西。变化最大的是餐厅和厨房，餐具陡增，冰箱丰盈，摆满了我爱吃的葡式蛋挞还有千味寿司。
这个家，终于有了一丝工作室以外的感觉。
陆骁站在厨房那一小片天地里，幸福满足地对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打天下的地方了。”
一时间，我有些温泪盈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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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向前走，他接着聊了一些感情上的事，我有点心不在焉。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我的闺蜜。在我刚博士毕业进入到are architect工作时，谢女士曾一度十分热情的撮合我们俩，甚至不惜把他请来家中吃饭，为我重金购置了一身的行头，我还记得那天穿的是什么——水钻高跟鞋和缎面抹胸裙，活脱脱是去走红地毯了。可是人家却带来了自己的恩爱多年的美丽妻子。
自那次之后，我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失去了恋爱的兴趣，谢女士也重新回到了过去的生活状态——忙着挣钱对我不管不问。
“婚姻和爱情的事，其实可以咨询一下思齐，她曾经是专业的离婚律师，现在也在做婚姻咨询工作。”李思齐是他的妻子。
“不，应该不需要吧。”我拒绝的很干脆，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用一种老师般的语气谆谆引导：“不用勉强。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一些小建议。直接上网搜她的名字就可以查到咨询渠道，线上线下都有。记住，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紧张，跟随自己的心走。谁都不能代替你做任何决定。只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咨询一下其他人。”
我感到十分受用，眼看着快到小区大门，我想强调一下之前的约定：“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说出来。”
“你放心。”
“你会开除陆骁吗？”
“暂时不会。你知道，他手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单子，高盛方面非常欣赏他的创意，如果解雇他除非他愿意把这个创意给其他人做，否则我们将失去高盛这个大客户。”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停下了脚步。
“不需要。记住，你只要好好休息，这是我这个当老板的才需要考虑的事。”他给了我一个安慰式的拥抱，转身步入黑夜中。
回到家中，客厅灯亮着但空无一人，我又去书房找谢女士，她果然在电脑前工作。
“你回来了宝贝。我给你叫了外卖，都在饭桌上，有热牛奶和燕麦粥，还有安定。你吃一点填下肚子，然后早点休息。”方才的一番上门讨理并没有令她变成聒噪的老妇人，此刻她又回到了精英强者式的冷静专注中去，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次很小的论战。
“谢谢。”我为自己的无能叹了口气。
03
第二天一早，谢女士就把我从睡梦中拉起来，强行让我喝下牛奶和燕麦粥，开车直奔市区。
“妈，你这是去哪啊？是去渝中那边办事吗？”我看着这条路心中大有不详之感，果然，驾驶座上的谢女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去附医院人流。”
我一听就炸了：“妈你怎么能这样啊？一点招呼都不打，你不是说了要给陆骁一点时间吗？”
“给他时间？文音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就不说陆家人怎么样吧，光是我们昨天这样一闹，你真以为他们会从此醒悟把你当宝供着了？做梦！他们会怀恨在心，伺机复仇的。”谢女士往右一打方向盘，直奔附医院而去，“你听着文音，咱们现在就去人流，妈妈昨夜已经把离婚协议书拟好了，等医生完事了直接让陆骁过来把字签了，一了百了，保证绝无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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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问她，在事业和家庭面前，她后不后悔。谢女士当时正在工作，听到这话停下了键盘操作，很认真的对我说：“文音，完美的事业和家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不能保证自己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另一半，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自己手里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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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妈”我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我还不是很想现在就打掉，能不能再缓几天？”
谢女士沉了一口气，难得的语重心长：“文音，你现在是华西区的组长，组内只有十个人供你差使，而这个规模对于are来说，只能算是最小的规模。而are是三年考核干部一次，今年正好是最好的考察期，如果你想晋升，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做好今年的业绩，二是去国外进修。小磊告诉我，你现在手上只有两个单子，不多但精，是高盛和华新两个巨头，能拿下来的难度非常大。可是去国外进修却是天赐的好机会，小磊跟我提过，他给你争取来的麻省理工大学的访问学者还有半年就过期，相当于你现在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犹豫。要么抓紧晋升，要么待产。”
“你必须要明白，在这种时候，女人千万不能天真。产妇生孩子最起码要耗费三年，不要以为升职的机会很多，职场上的好机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妈妈必须要替你做这个决定。”
“可是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三十年我一直活在你的影子下，我渴望有家庭的温暖，这一点你没有给我，就不能允许我自己去找吗？”我一时间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哭红了眼。
谢女士沉默了，她静静点燃一根女士香烟，夹在指间吞云吐雾，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有一处小小的黑印子，是青黑色的厚茧。那是她常年抽烟落下的标记，因为她有一个坏毛病，抽烟时总是忘记了时间，直到烟丝抽断烧到手了才发觉。
这次也不例外，她将断掉的烟嘴扔掉，对我说：“你会拥有最好的。”
到了医院，谢女士径直带我去找她的医生朋友。挂好号之后，我在休息室等着里面的小护士喊我的名字。
看着里面那间人流室，我的心莫名就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又恐惧。
我还是给陆骁打了电话，通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陆骁我在附医院。”
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我现在在从家里赶来，只要十分钟。”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一会儿你来了，只要签字就好了。”
“这么快吗？你想好了？”他的语气很低沉哀戚。
无法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只能避重就轻：“我现在还不能要孩子。”
“那好，不要孩子，我也不签字，我要你。”他沉了一口，“我求你。”
电话那端径直挂断，我靠着墙壁手足无措。
轮到我的时候，我走了进去，遵照医生嘱咐平躺在人流室的病床上，双手紧扣着，情绪非常紧张。
医生戴着口罩，金属眼镜下是一双冰冷麻木的眼睛，仿佛已然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割舍，我想象着那些来到这里的准妈妈们，或不舍、或无奈、或充满恨意、或满是感伤，而我，是笼罩在全身之下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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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动作很快，胎儿的尸块被一点一点地从母体中掏出，我别过了眼，却看见陆骁正站在朝里打望，就在这时，护士端着装有胎儿尸块的消毒盒从前走过，他看着盒子里一摊怵目惊心的血块时，崩溃和痛苦瞬间爬上了他的全身，双眼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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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女士再度走了进来，从包里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摆在案上，敲了敲桌子，吭声道：“陆骁，快来签字吧。我们文音没有什么话可跟你说的。”
“妈你先出去吧，我想和陆骁谈谈。”
“你们”
“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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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你知道现在也是are的审核期，今天我觉得这样还是你也知道的吧？”我吸了一口气，向来不善言辞的我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不想你离开。”陆骁握住我的手，彼此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崭新的婚戒，昔日求婚的浪漫场景仿佛就在眼前，darry ring一生一世仅此一枚的誓言是多么的感人。他缓缓起身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失望极了，这次来，我就是想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陆骁将我从床上打横抱起，出了人流室，在室外我看到潘磊和谢女士正坐在长椅上等待，他将我放在谢女士身边坐下，对潘磊说：“潘董，能不能求你帮我向文音和丈母娘解释一下？”
潘磊朝我们这边看了一下，说了声好。他从椅子上起身，先是对谢女士点头示意，再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语气中肯：“谢阿姨，这是一份保密文件。仅从工作角度，我认为陆骁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程序员，他的企案受到高盛方面极大的赞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are和高盛的合作才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但是就在昨天，陆骁主动找到我，提出了辞职。”
“公司方面对他这种因为个人原因而辞职的行为提出了非常严苛的要求，他必须将这个案子的创意留在are，让其他人去做，还要签署违约金极高的保密协议，否则公司会对他追究劳务法律上的责任。陆骁今天早上答应了，他请求我一定要来向二位做个证明人，本来是想去你们家里的，后来得知是医院，也只好赶了过来。”潘磊将离婚协议书和陆骁已经签字的保密协议一并交到我手中，“这就是他要带给你们的诚意。”
我仔细翻看了保密协议，公司的章印和陆骁本人的签字以及第三方的法务证明人都在这上面留下了印记，are的员工提出辞职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做劳务关系解除，而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在一天之内完成辞职。
“你疯了！这可是高盛！你忘记自己花了多少精力才做到这一步？何况你已经获得他们的口头的应允，只差最后一步，项目一旦做成，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吗？不仅仅是上百万的提成，这还是一项很好的成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做，这个项目谁来接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和高盛走到今天，他们除了你还认谁？！”
“认你。”陆骁跪在我面前，双手支着我的膝盖，“我电脑里全部资料都给你，包括这个项目一直以来的跟进人冯安，他会协助你。目前整个方案已趋近完整，只需要些微的修改，完全不再需要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相当于是在自毁前途？！”我的心就像是被压了一口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高盛在业内是出了名的眼光刁钻独到，这次合作的首面，are派出了精英级别的技术阵容都，都只能让他们说一句“so so”，可陆骁一个灵光一现的点子就能吊起高盛浓厚的兴趣，提出价值一个亿的合作意向，这对他一个初出茅庐的程序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成绩，真是老天赏饭吃，可他竟然拱手就把这个项目让了出去，还不问公司要任何版权补偿费！
陆骁转身将离婚协议书递给谢女士，跪在她面前，一字一顿道：“妈，我同意你的条件。入赘方家，辞去工作，把我爸妈接回老家，以后专心照顾文音的身体，对她绝无二心。这份离婚协议书，希望您能收回去。”
我盯着这一幕，不禁屏住呼吸。谢女士戴着墨镜，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可她一直就那么坐在那，冷冷注视着前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时间长了，走廊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往这边打望，可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陆骁的手都举软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一把将那协议书抢来通通撕掉，骂道：“还收什么？都撕掉好了！这算什么事啊！”
没几下，薄薄的协议书都被我撕成了粉碎。
“方文音，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哭了，最好自己也能解决。”谢女士看不上我和陆骁，提起包就要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知道我变不成你那样！”我赌气般地朝她吼了一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想起昔年她离开我和爸爸的时候也是这样，头也没回，不知道是她真的狠心，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心！
陆骁将情绪崩溃的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对我说：“我爱你，文音。”
他带我回到了自己家，两层的复式楼，打扫的窗明几净，冷色调的装饰风格体现了我一直以来简单的审美品位。这次回来，家里突然就多了很多东西。变化最大的是餐厅和厨房，餐具陡增，冰箱丰盈，摆满了我爱吃的葡式蛋挞还有千味寿司。
这个家，终于有了一丝工作室以外的感觉。
陆骁站在厨房那一小片天地里，幸福满足地对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打天下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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