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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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该死。“我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不如起来上个厕所洗把脸。

    我用凉水狠狠地冲了几把,看着镜中的自己,稚嫩的脸孔上沾满水滴,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由于遗传到母亲白皙的皮肤和水灵灵的大眼睛,年纪虽小却也已经小有风姿,玲珑可爱了。

    为此苦恼地睡不着觉的我此刻也不愿再为这事耗着了,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那还真不如就来比试一次。

    我把心一横,赶紧爬上床去睡觉,第二天起的早早的来学校温习功课。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学校的情况,我已经看见他在教室里专注投入的温习功课,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一个人,专注到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悄悄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尽量不打扰到他,拿出书本自己默默看起来。

    这段时间,我再也没有花时间在玩乐上,每次小黑那帮人从窗外走过去向我吹哨,我都直接不理低头练习题;我也很少在课堂上哗众取宠跟老师争辩第一时间抢答了,更多时候是默默消化知识理解题型。而且,从那之后,我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聊天的机会,我和他都几乎一整天坐在位置上看书,下课也很少出去,偶尔只是见面打几声招呼。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是彼此之间的真正较量。这可能在很多人看来都非常无趣,但是在真正沉进去的人来说,棋逢对手真的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

    发展到最后的冲刺阶段,我更是直接就带便当来学校,中午也不回家,边看书边吃饭,吃完了就趴着睡一会,下午放学了也是要等到天黑才会收拾书包回家。

    虽然这样看起来很苦,很没必要,但是对于那个年纪和那种性格的我来说,就是值得的,不愿意服输的。

    可是这样的宋知双却没有留存多久,在后来的时光里更是全无了当年的朝气和骄傲。

    考试的前一个周五,雨下的特别大,是典型的夏季时候的雨,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地落下,从窗子里望过去,整个世界都与我隔了一层雨帘。

    父母亲的工作都很忙,上初中之后一般下了雨是不会来接我的。我自己倒也习惯了,打开教室的灯,继续温习。

    我瞟了一眼他的座位,空空的,估计早就回家去了。

    我专心的看了会书,肚子却不断饿起来,一转眼就已经七点半了,外面的雨还是那么的大。

    再等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了我走到教室门口看着这雨来回踱步,它似乎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正当我踌躇无助的时候,一个颀长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雨中。郭汉庭打着伞正朝我走来。

    他看见我之后快速小跑过来,收了伞,边甩走自己身上的水珠边说:“你还真一直在这里没回去啊?快去收拾书包,我送你回家。“

    我默默地哦了一身,快速回教室收拾了书包出来。我们已经有好久没说话了,他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下,我除了感到一些不适应之外,还对他有那么丁点的生疏感。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多,我走近了抬眼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犹豫了一会,嘟囔着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回去啊?你回家了之后又来了吗?“

    “嗯。走的时候见你还很专注,回家后才发现下起了大雨,担心你是不是太入迷忘记了回家时间,就想着来看看,果然你还在这。“他的语调和神情都非常温和,静静地注视了我一会儿,轻拍了下我的额头,打开自己的大伞,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肩膀说:“走吧,再晚回去你爸妈都该担心了。下次不用写这么晚了,这么拼命做什么?“

    “不是说要来次真正的较量吗?我总要比平常更努力咯。“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不至于为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而感到紧张。这把伞足够大,加上他将我揽的有点紧密,我一点儿都没被淋到,看来他是真的来看我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我们走了一会,他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我,举动非常得体自然,没有令我感到一丝不适。可是我的心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大雨让我们靠的更加紧密,步伐也不得不慢下来。

    “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整天闷着读书,这次考完试之后就开心玩一个暑假吧。“他的话语里已经隐含着对暑假的期待和兴奋。

    我撇了撇嘴,“玩可不用你教呢,再说了,你还不是一样努力。别来影响我啊,兵不厌诈。“

    他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几次简单测验你已经是第一啦,结果不言而喻。“

    “那不好说,万一你只是让我呢?“

    因为下雨,我们打了一辆的士回家。在车上我们没有交谈,到家后,雨势已经变小了不少。他打着伞将我送到家门口,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我:“诺,快擦擦吧,书包都湿了。“

    “外国人的做派。“我接过来将书包上的水拭去。

    他边往后退边向我招手:“你快回去吧,家里人肯定也担心你。我回家了,宋知双,明天见。“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这一路回来有些狼狈,来不及想太多,先打开门进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家里竟然没有人在,整个屋子黑漆漆的。打开灯一看,已经快九点了。爸妈去哪了呢?

    父亲经常回来的晚可以理解,可是母亲一般都是在家里的,何况今天天气并不好。

    我拿起座机分别拨打了父母亲的电话,都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无法,我只能先找找冰箱里看看有没有可以充饥的食物或者剩饭剩菜。

    守在电视机前,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都没见他们回来的踪影。我又打了几次,还是无人接听。

    正当我准备打父母的几个要好朋友的电话时,我听到了有人插锁开门的声音。

    打开门的人,只有母亲,不见父亲的踪影。

    母亲身上全是水,没有带伞,面色憔悴,湿漉漉的鬓发黏在脸上,遮盖了母亲美丽的容颜,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怖。

    “妈妈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急忙小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担心地问着。

    母亲没有回答我,只一个人疲惫的靠在门上,像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我慌里慌张的去拿了干毛巾,给母亲擦拭身上的水滴,接着又去烧了热水,给母亲泡上一壶云南普洱。

    母亲情绪缓和了一点之后,她拍了拍我的手,柔声说道:“乖女儿,妈妈去换下干净的衣服。“

    我点点头。在客厅等了一会,妈妈从房间里出来了,头发干了不少,整个人也看起来干净很多。她向我招招手,温柔地说:“知双,今晚和妈妈睡好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关于父亲的事,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不敢开口问,我怕一旦提起,母亲的情绪会失控。我了解她的性格,外表看似寡淡,情绪却是最难自制的人。更何况,再大的灾难,在父亲面前不是都会逢凶化吉的吗?

    于是我展开笑颜,快步奔向母亲的怀抱,抱着她狠狠蹭起来:“好啊好啊,知双好久都没有和妈妈睡觉了,妈妈身上香香的。“

    母亲开心的揽着我走进卧室,为我盖好被子。我躺在她的怀里,母亲的身上有种特殊的体香,非常清新怡人,我和父亲都很爱这种香气。

    以往每次和她睡觉,她都会开心的给我说很多戏剧里的故事,但今晚,她却一直闷闷不乐,心不在焉。

    为了让她开心,我说了很多关于这个周末的计划,想去南山一棵树上郊游烧烤,想去朝天门那坐渡船,还想去磁器口玩玩,好久都没有吃到陈麻花了。

    我努力地让自己讨论的话题更加有趣,努力的让母亲参与到我的聊天当中来,可是到最后母亲却暗含歉意地说:“知双,这周我把你送到爷爷奶奶家去玩好不好?你也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下周不是有期末考试吗?正好也安心的写会作业。“

    我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和红肿的双眼,我很想问问她父亲到底怎么了。母亲见我不答话,以为我是不高兴,于是便抱紧了我,柔声说:“知双乖,这一两个礼拜爸爸妈妈都很忙,等你考完了期末我们一家人出去玩好不好?你不是说你和你们班的第一名那个男孩子有个赌注吗,妈妈答应你,如果你考了第一,暑假带你去鼓浪屿玩好不好?“

    我靠在她的肩上,听她说暑假的事,听出了一丝丝的哽咽。我强忍着内心的疑惑,重重的点了点头,“妈妈,如果我考好了,你真的会带我去吗?和爸爸一起?“

    母亲沉默了三秒,吸了吸鼻子,说:“那当然,哪年暑假宋成瑞那个老家伙没带你这个小家伙出去玩呢?“

    “好,我躺好,妈妈你给我唱几句吧,知双想听。“我积极地躺进被窝里,乖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母亲又吸了几下鼻子,轻咳两声亮嗓,轻柔地给我唱了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缓缓地,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吃过午饭后,母亲就送我到龙头寺火车站,直到把我送到位置上她才下去在车窗下等我离开。

    开往万州的绿皮火车响起了哨声,母亲向我挥手再见,火车越驶越远,但是我却清楚的看见母亲拭去自己眼角落下的泪水。我不由得想起昨晚我睡到半夜醒来发现母亲一直在默默的抽泣,眼泪止不住的流。我不好多问,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睡觉。

    这一路上我的心都很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问,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令我感到非常痛苦。期待着这次去爷爷奶奶家或许可以了解到什么讯息。

    令我失望的是,我的爷爷奶奶毫不知情,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我没有多提这件事,紧张的复习起功课来。

    整整两天母亲都没有再打电话来关心我,因为坚信家里迟早会逢凶化吉,因此我也乖乖的没有打电话回去,自己一个人静心复习功课。比起瞎操心,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才会让父母亲放心吧。

    周日母亲将我接回去,她的状态还是和之前一样,此后的几天里她都是早出晚归,中午做好了饭便出门了,晚上让我一个人解决。

    我越来越感到害怕,害怕家里是真的出了事,父亲这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我真的很想问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不敢,我害怕问出来结果会是最坏的。

    我能做的,就是更加认真的学习,只要我得了第一,父母亲一定会带我去鼓浪屿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失约过。

    这周周四,我们期末考。

    从来没有哪一次考试如此投入专注过,导致两天考试下来,最后一科铃声响起时,我整个人大脑一松,像是要缺氧窒息了一般倒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了好一会。

    回家路上,我一路小跑,期待着回到家可以看到母亲开心的样子,向她保证这一次全校第一非我莫属。可是到家后,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一种强烈的恐惧在我心里不断扩大,我开始在家附近狂奔,嘴里不断喊着妈妈,妈妈。多希望她能应一声,多希望能一转身就看见母亲高挑清瘦的身影,我不顾汽车与行人,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强忍了这么多天的泪珠终于在此刻爆发。

    我想到了父母最好的朋友戴叔叔,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于是我立马跑回家拨通了他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他的夫人。阿姨的情绪也是异常低落,却不想告诉我,最后在我的逼问下她才说了实话。

    “知双,你的父亲遭遇死对头的陷害,先是进了局子,在里面备受欺凌,现在在医院里,大概,大概快不行了。“

    像是支撑了许多年的危房在此刻终于轰然倒塌,悲痛愤恨夹杂着泪水席卷而来。

    天已然暗了,我狂奔在去西南医院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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