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东方朔”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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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试的学习事实上是对人的一种摧残，鲜有快乐可言。在高三这段时光中给我们带来快乐的大概只有历史课，那是因为学校专门请了一位特级教师指导我们复习，而他是一个东方朔似的人，渊博而幽默，他把历史课上成了陈佩斯和赵本山的小品。首先他长得和光头陈c本山大爷一样喜感，戴副眼镜，颇像侵华日军司令官冈村宁次。
他给我们上第一堂课时，我们开始尚不知道他的秒杀力。他从原始社会讲起，讲着人类在漫长的蒙昧年代艰难摸索，我们在下面闷闷地听着。突然，他拔高声调模仿江一青同志宣布氢一弹试爆成功的口吻叫道：“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祖先懂得穿衣服啦！”顿时一阵大笑，课堂活跃起来。接着他以讲台为舞台，用一段表演诠释母系氏族为何男人服从女人。他先是扮成一个狩猎的男性原始人，在山野守候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灰溜溜回家面对女人。然后模拟二人对话：
“回来了？”
“嗯。”男人垂头丧气不敢正眼看女人。
“晚餐吃什么呢？”
“当然是吃您采的果子。”
“那谁领导谁呢？”傲慢的语调。
“当然您是领导！您是统治阶级！”
把我们一个个给笑趴下。“东方朔”五六十岁了，可讲课之前常和我们聊聊最流行的欧美摇滚乐，并讥笑我们只知道港台音乐特老土。课堂上他为了随时掌握时间放了一块老式的瑞士自动表在讲桌上。所谓自动表就是说它不需要上发条或装电池，但他时不时就要拿起它摇一摇：“唉，我这块自动表，老是自动地不动了。”
有一次“华仔”在课堂上偷偷吃包子，教室里包子味弥漫。可“东方朔”并不理会，他正讲着一战对世界革命的影响，“日本还爆发了‘米骚动’。”大家被“米骚动”几个字逗笑了，他说：“同学们可别笑，我的老师就是被这个‘米骚动’害惨了。他在1962年写了一篇《论日本‘米骚动’》的研究论文，不料几年后造反派把他当作‘漏网反革命’揪出来批斗：你在大饥荒时写‘米骚动’，居心何在？差点没整死。”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华仔”也忍不住笑，这一笑使包子堵在了咽喉中，又不敢张嘴吐出来，结果噎得满面通红。
于是同学们又笑他，“东方朔”也笑了，却鼓励道：“上课吃包子怕个啥？吃饱了才有劲学嘛。”接着他发了一通议论，对老师在讲台上学生在下的教室布置不满，认为将来的课堂应该是圆桌似的，老师在中间，而学生们上课吃包子c嗑瓜子c睡觉都是允许的，课堂就应该像茶话会一样谈笑风生。
于是上历史课时连“华仔”都全神贯注听讲了。一次“东方朔”讲到意大利的三杰之一加里波第：“敌方拥有十万大军，加里波第仅有一千红衫军。然而这一千身披大红斗篷的战士突然从海上飘然而至，登陆西西里岛，顿时镇住了敌军，红衫军所向披靡直捣敌人老巢几个月便统一了意大利。同学们，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就叫——酷毙了！”大家又乐了。
下课后“华仔”立马宣布：大家别叫我华仔了，以后爷们就是加里波第！同学们说，你还是叫华仔吧，好歹华仔还是中国人，你要叫加里波第会引起国际抗议风波。
“东方朔”声如洪钟，其肺活量似乎不逊于帕瓦罗蒂。最夸张的一次是他讲笑话讲到高潮处，我们还没笑出声来，却听一阵哄堂大笑，是隔壁班的吗？我们向窗外一看，竟是对面教学楼的一个上自习的班，被他逗笑了！
一
若把“东方朔”视为开心果，那么“华仔”就是不折不扣猴子请来的逗比。不过他还老拿别人当逗比，有一次竟和“二饼”打了起来。那天他撺掇“二饼”翘课去商城打电玩，“二饼”本不大敢翘课，他又说请他吃烧烤，重重诱惑之下“二饼”去了。“华仔”是多鬼精的人，趁“二饼”手忙脚乱专注于电玩时把大部分烧烤咽入自己肚中。不料肚子却痛起来，冲到c却发现没有纸。于是他又冲出来嚷嚷着叫“二饼”帮他去买卷手纸。
“二饼”正沉溺于电玩中，想尽快帮他买来了事。他亦急匆匆冲到卖卫生用品的超市货架前，抄起软绵绵的一个小纸包便跑到柜台付账。收银员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戴着深度眼镜的书呆子，他却扔下钱就跑了。送到c“华仔”一拆开，不对呀，这手纸咋是厚厚的一层棉垫呀！是高级手纸吧，可擦屁股也不好擦呀，并且只有几张，上一次厕所一包就用完了，多奢侈呀！——喔，他恍然大悟，大笑起来。
回到学校他在班上大谈这件糗事，一点不给“二饼”面子，结果人家羞愤难当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二人皆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双双被送到医务室，不得不罩着绷带上课。
另外同桌“比目鱼”自然被他当作逗比。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同学们常去光顾，“华仔”也常去。他去可不是买书而是偷书。他穿上一件真空羽绒服，假装看书，趁店员不注意便把书往“真空”里塞，一趟能塞十多本！这小子贼胆包天，书店的墙上写着“偷一罚十”他视若无睹。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到《孕妇食谱》，他什么书都偷。偷回之后也没兴趣看，只是向同学们显摆。“比目鱼”很愤慨，向芳含语报告：“班长，你瞧他偷书。”
“谁偷书？说话要讲证据。”“华仔”急忙狡辩，他别的不怕就怕班长管。
“你这些书都没有新华书店的图章，一看就是偷的。”
“这那也不算偷，读书人偷书不叫偷，叫窃。”他玩起孔乙己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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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我们上第一堂课时，我们开始尚不知道他的秒杀力。他从原始社会讲起，讲着人类在漫长的蒙昧年代艰难摸索，我们在下面闷闷地听着。突然，他拔高声调模仿江一青同志宣布氢一弹试爆成功的口吻叫道：“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祖先懂得穿衣服啦！”顿时一阵大笑，课堂活跃起来。接着他以讲台为舞台，用一段表演诠释母系氏族为何男人服从女人。他先是扮成一个狩猎的男性原始人，在山野守候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灰溜溜回家面对女人。然后模拟二人对话：
“回来了？”
“嗯。”男人垂头丧气不敢正眼看女人。
“晚餐吃什么呢？”
“当然是吃您采的果子。”
“那谁领导谁呢？”傲慢的语调。
“当然您是领导！您是统治阶级！”
把我们一个个给笑趴下。“东方朔”五六十岁了，可讲课之前常和我们聊聊最流行的欧美摇滚乐，并讥笑我们只知道港台音乐特老土。课堂上他为了随时掌握时间放了一块老式的瑞士自动表在讲桌上。所谓自动表就是说它不需要上发条或装电池，但他时不时就要拿起它摇一摇：“唉，我这块自动表，老是自动地不动了。”
有一次“华仔”在课堂上偷偷吃包子，教室里包子味弥漫。可“东方朔”并不理会，他正讲着一战对世界革命的影响，“日本还爆发了‘米骚动’。”大家被“米骚动”几个字逗笑了，他说：“同学们可别笑，我的老师就是被这个‘米骚动’害惨了。他在1962年写了一篇《论日本‘米骚动’》的研究论文，不料几年后造反派把他当作‘漏网反革命’揪出来批斗：你在大饥荒时写‘米骚动’，居心何在？差点没整死。”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华仔”也忍不住笑，这一笑使包子堵在了咽喉中，又不敢张嘴吐出来，结果噎得满面通红。
于是同学们又笑他，“东方朔”也笑了，却鼓励道：“上课吃包子怕个啥？吃饱了才有劲学嘛。”接着他发了一通议论，对老师在讲台上学生在下的教室布置不满，认为将来的课堂应该是圆桌似的，老师在中间，而学生们上课吃包子c嗑瓜子c睡觉都是允许的，课堂就应该像茶话会一样谈笑风生。
于是上历史课时连“华仔”都全神贯注听讲了。一次“东方朔”讲到意大利的三杰之一加里波第：“敌方拥有十万大军，加里波第仅有一千红衫军。然而这一千身披大红斗篷的战士突然从海上飘然而至，登陆西西里岛，顿时镇住了敌军，红衫军所向披靡直捣敌人老巢几个月便统一了意大利。同学们，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就叫——酷毙了！”大家又乐了。
下课后“华仔”立马宣布：大家别叫我华仔了，以后爷们就是加里波第！同学们说，你还是叫华仔吧，好歹华仔还是中国人，你要叫加里波第会引起国际抗议风波。
“东方朔”声如洪钟，其肺活量似乎不逊于帕瓦罗蒂。最夸张的一次是他讲笑话讲到高潮处，我们还没笑出声来，却听一阵哄堂大笑，是隔壁班的吗？我们向窗外一看，竟是对面教学楼的一个上自习的班，被他逗笑了！
一
若把“东方朔”视为开心果，那么“华仔”就是不折不扣猴子请来的逗比。不过他还老拿别人当逗比，有一次竟和“二饼”打了起来。那天他撺掇“二饼”翘课去商城打电玩，“二饼”本不大敢翘课，他又说请他吃烧烤，重重诱惑之下“二饼”去了。“华仔”是多鬼精的人，趁“二饼”手忙脚乱专注于电玩时把大部分烧烤咽入自己肚中。不料肚子却痛起来，冲到c却发现没有纸。于是他又冲出来嚷嚷着叫“二饼”帮他去买卷手纸。
“二饼”正沉溺于电玩中，想尽快帮他买来了事。他亦急匆匆冲到卖卫生用品的超市货架前，抄起软绵绵的一个小纸包便跑到柜台付账。收银员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戴着深度眼镜的书呆子，他却扔下钱就跑了。送到c“华仔”一拆开，不对呀，这手纸咋是厚厚的一层棉垫呀！是高级手纸吧，可擦屁股也不好擦呀，并且只有几张，上一次厕所一包就用完了，多奢侈呀！——喔，他恍然大悟，大笑起来。
回到学校他在班上大谈这件糗事，一点不给“二饼”面子，结果人家羞愤难当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二人皆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双双被送到医务室，不得不罩着绷带上课。
另外同桌“比目鱼”自然被他当作逗比。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同学们常去光顾，“华仔”也常去。他去可不是买书而是偷书。他穿上一件真空羽绒服，假装看书，趁店员不注意便把书往“真空”里塞，一趟能塞十多本！这小子贼胆包天，书店的墙上写着“偷一罚十”他视若无睹。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到《孕妇食谱》，他什么书都偷。偷回之后也没兴趣看，只是向同学们显摆。“比目鱼”很愤慨，向芳含语报告：“班长，你瞧他偷书。”
“谁偷书？说话要讲证据。”“华仔”急忙狡辩，他别的不怕就怕班长管。
“你这些书都没有新华书店的图章，一看就是偷的。”
“这那也不算偷，读书人偷书不叫偷，叫窃。”他玩起孔乙己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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