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来自西边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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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云旷带着人再次出行。扎西找到了他，然后将一大堆物资搬到了他们车上，托他们运到灾区。这些东西大部分是药品和食物，正是地震灾区最需要的东西。
这些人本来就是灾区经济条件比较好的那一部分，但是刚刚买了房，手头也不见得宽裕。云旷问他们手上的钱还够吗？需不需要他给公司申请延期付款。
毕竟首付款到账后，公司的账目已经比较宽裕了，如果有需要晚个一两周也没什么关系。
豪迈的藏族汉子拍着胸口回答他：“你们让了这么多利润，哪儿还好意思让你们麻烦？这些物资都是大家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还算量力而行，才让带着大家挣了钱，我们也该好好报答故乡。你别担心，房款一定准时到账，回来我请你喝酒。”
云旷没有再说什么，和扎西的人一起把物资搬到车上，就再次出发了。
有时候，生死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儿。
时间逐渐流失，一个来月的时间，整个华云集团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从谷底迅速冲到山巅。
灾区的团购销售额不断再创新高，公司户头上的资金一天天厚起来，终于完全走出了困境。在八百元补贴的政策扶植下，每天都产生着海量的利润。
在房市颓靡的今天，华云集团的盈利额庞大得能让所有的开发商流口水。
余震逐渐平复，其他的楼盘见状也纷纷效仿。不过华云始终是占了市场先手，有足够的客户基础。再说，比起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并不那么容易深入人心。因此就算各大楼盘的购房车在灾区络绎不绝，也很难和华云进行竞争。
凭着这次大规模团购，华云的资本迅速膨胀起来，不过云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抗争救灾进入尾声，云旷等人却遇上了大规模的泥石流。
公路上半壁山垮塌下来，再前进五十米，所有人都要被埋在下面。这个时候汽车才刚刚驶出灾区营地，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副驾驶的沙爽抓着云旷的袖子哭个不停，连走南闯北的老朱都脸无人色。
云旷打了个电话，告诉云华自己没事儿。回头就看到才让书记带人赶到现场。短短的一个月，才让书记看起来老了二十岁，脸上的斑块也更多了。不过他精神状态还不错。
云旷下车，对才让道：“怎么办？这么大规模的垮塌，短时间大家恐怕都回不去了。”
才让道：“华云的情分老头都记得，要不是你们的新闻和影响，国家也不会给我们这么好的政策。不会让你们在这儿跟着我们受苦！再说了，灾民疏散要紧，我来想办法。”
云旷一皱眉头：“这会儿交通维修压力大，道路维修本来就吃紧，要不还是先缓缓吧。我们在这里等一段时间。”
才让书记道：“没事儿，你们在车上休息，保证一天之内通车。”
这时候恐怕没有闲置的挖掘机，云旷很好奇他用什么办法挖通道路。
过不一会儿，才让书记就带着一大群人赶了过来，他们跳着扁担，拿着锄头，竟然准备靠人力作业。才让书记在当地的巨大影响力云旷已经见识过了，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招来这么多人。
才让一马当先，就挥起锄头将落下的石头刨了出来，几个汉子合力将之抬进了簸箕。其他人也有学有样，加入到这场“浩大的工程”之中。
云旷一拍方向盘，道：“干！弄得老子们几个还不如一癌症病人，老朱吉候我们上。”
“走！我们也去。”
车上的三个男人一脱衣服，然后就下了车，加入到人民劳动之中。
工业化从上个世纪初就开始了，但是即便时间过去了一百年，人力劳动依旧无法完全被机械所取代。机械能完成的事情，人也同样能够完成。
精壮的少数民族汉子不断穿行在山道上，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悬崖，然后用泥土夯实路基。夜晚，县城里的女人做好了饭，徒步走了十几公里给大家送来。
人们从下午一直干到天黑，又从天黑干到早上，才逐渐清开了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
吉候身骨子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用泥泞的双手抹了一把汗，然后哈哈大笑。老才让正在路边休息，吉候拍了他一巴掌准备道谢，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冷硬得像是石头。
“才让走了！”吉候小声呢喃，然后大声喊道：“老才让走了~~”
一众人放下手中的锄头回望，看见老才让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岩壁旁，两屡白色的胡须迎着山风，微微摆动着。
“老才让走哦~~”
“老才让走路哦~~~”
紧接着，千千万万个声音在山涧中响彻。有人面容悲恸，有人小声哭泣。
没有商量，但是大家都达成了默契，也没提车队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姜河驾着一辆牛车赶来，然后将才让的尸体搬进了那口精雕细琢的白石棺材里，那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归属。
一行人参加完才让的吊唁，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老才让没有下葬，姜河再次将他搬上了牛车。
云旷问他：“你要带着老才让去哪儿？”
“去布达拉宫！我这口白棺材太辱没他了，我和大喇嘛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他整个天葬。”
天葬是藏传佛教的最高礼遇，诵经的喇嘛将尸体砍成一块一块，然后喂给乌鸦。传说中，乌鸦会将这个人的灵魂带到极乐世界，也有效仿释迦牟尼以身饲鹰的意思。
但是天葬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了，一般而言，要有很高的地位，还要做出丰功伟绩。只有他们的英雄，才配得上西方净土的安宁和高洁。
“才让以前没做啥子好了不得的事儿，我给喇嘛们讲讲才让的故事，说不定他们听进去了，就允许才让天葬。他信佛，要是成功喂了老鹰，死后肯定好高兴喲。不说了，牛车走得慢，汽车又不好找。这一路好几千公里，慢了尸体都臭了，老鹰不吃。”
“那你一路好走。”
“不送。”
说着，姜河就拉着那牛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高原的方向走去。明丽的落霞在西边的天空招摇着，清风卷集着流云，欢迎某个迟来的归人。
不知道是谁率先唱起了大悲咒，然后所有信佛的灾民都唱了起来。
姜河把绳子拴在自己的身上，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摇着经桶，一边念经一边向前走。才让没结过婚，也没有子女，所以到头来这事儿只能让他这位老友来完成。
云旷在车上回望，见一群老鹰在天空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沙爽也看着那里，说：“这些老鹰都等着了，是好兆头，肯定能成功。”
云旷点了点头：“那一定是佛祖派来的使者。”
他似乎已经看见色达迎风招展的金幡，一群老鹰叼着一位老人，将他带去另一个完美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苦难，没有贫穷，到了那个时候，老才让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再去为人们付出什么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或许会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云旷回头，然后踩下了汽车的油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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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本来就是灾区经济条件比较好的那一部分，但是刚刚买了房，手头也不见得宽裕。云旷问他们手上的钱还够吗？需不需要他给公司申请延期付款。
毕竟首付款到账后，公司的账目已经比较宽裕了，如果有需要晚个一两周也没什么关系。
豪迈的藏族汉子拍着胸口回答他：“你们让了这么多利润，哪儿还好意思让你们麻烦？这些物资都是大家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还算量力而行，才让带着大家挣了钱，我们也该好好报答故乡。你别担心，房款一定准时到账，回来我请你喝酒。”
云旷没有再说什么，和扎西的人一起把物资搬到车上，就再次出发了。
有时候，生死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儿。
时间逐渐流失，一个来月的时间，整个华云集团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从谷底迅速冲到山巅。
灾区的团购销售额不断再创新高，公司户头上的资金一天天厚起来，终于完全走出了困境。在八百元补贴的政策扶植下，每天都产生着海量的利润。
在房市颓靡的今天，华云集团的盈利额庞大得能让所有的开发商流口水。
余震逐渐平复，其他的楼盘见状也纷纷效仿。不过华云始终是占了市场先手，有足够的客户基础。再说，比起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并不那么容易深入人心。因此就算各大楼盘的购房车在灾区络绎不绝，也很难和华云进行竞争。
凭着这次大规模团购，华云的资本迅速膨胀起来，不过云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抗争救灾进入尾声，云旷等人却遇上了大规模的泥石流。
公路上半壁山垮塌下来，再前进五十米，所有人都要被埋在下面。这个时候汽车才刚刚驶出灾区营地，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副驾驶的沙爽抓着云旷的袖子哭个不停，连走南闯北的老朱都脸无人色。
云旷打了个电话，告诉云华自己没事儿。回头就看到才让书记带人赶到现场。短短的一个月，才让书记看起来老了二十岁，脸上的斑块也更多了。不过他精神状态还不错。
云旷下车，对才让道：“怎么办？这么大规模的垮塌，短时间大家恐怕都回不去了。”
才让道：“华云的情分老头都记得，要不是你们的新闻和影响，国家也不会给我们这么好的政策。不会让你们在这儿跟着我们受苦！再说了，灾民疏散要紧，我来想办法。”
云旷一皱眉头：“这会儿交通维修压力大，道路维修本来就吃紧，要不还是先缓缓吧。我们在这里等一段时间。”
才让书记道：“没事儿，你们在车上休息，保证一天之内通车。”
这时候恐怕没有闲置的挖掘机，云旷很好奇他用什么办法挖通道路。
过不一会儿，才让书记就带着一大群人赶了过来，他们跳着扁担，拿着锄头，竟然准备靠人力作业。才让书记在当地的巨大影响力云旷已经见识过了，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招来这么多人。
才让一马当先，就挥起锄头将落下的石头刨了出来，几个汉子合力将之抬进了簸箕。其他人也有学有样，加入到这场“浩大的工程”之中。
云旷一拍方向盘，道：“干！弄得老子们几个还不如一癌症病人，老朱吉候我们上。”
“走！我们也去。”
车上的三个男人一脱衣服，然后就下了车，加入到人民劳动之中。
工业化从上个世纪初就开始了，但是即便时间过去了一百年，人力劳动依旧无法完全被机械所取代。机械能完成的事情，人也同样能够完成。
精壮的少数民族汉子不断穿行在山道上，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悬崖，然后用泥土夯实路基。夜晚，县城里的女人做好了饭，徒步走了十几公里给大家送来。
人们从下午一直干到天黑，又从天黑干到早上，才逐渐清开了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
吉候身骨子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用泥泞的双手抹了一把汗，然后哈哈大笑。老才让正在路边休息，吉候拍了他一巴掌准备道谢，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冷硬得像是石头。
“才让走了！”吉候小声呢喃，然后大声喊道：“老才让走了~~”
一众人放下手中的锄头回望，看见老才让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岩壁旁，两屡白色的胡须迎着山风，微微摆动着。
“老才让走哦~~”
“老才让走路哦~~~”
紧接着，千千万万个声音在山涧中响彻。有人面容悲恸，有人小声哭泣。
没有商量，但是大家都达成了默契，也没提车队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姜河驾着一辆牛车赶来，然后将才让的尸体搬进了那口精雕细琢的白石棺材里，那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归属。
一行人参加完才让的吊唁，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老才让没有下葬，姜河再次将他搬上了牛车。
云旷问他：“你要带着老才让去哪儿？”
“去布达拉宫！我这口白棺材太辱没他了，我和大喇嘛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他整个天葬。”
天葬是藏传佛教的最高礼遇，诵经的喇嘛将尸体砍成一块一块，然后喂给乌鸦。传说中，乌鸦会将这个人的灵魂带到极乐世界，也有效仿释迦牟尼以身饲鹰的意思。
但是天葬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了，一般而言，要有很高的地位，还要做出丰功伟绩。只有他们的英雄，才配得上西方净土的安宁和高洁。
“才让以前没做啥子好了不得的事儿，我给喇嘛们讲讲才让的故事，说不定他们听进去了，就允许才让天葬。他信佛，要是成功喂了老鹰，死后肯定好高兴喲。不说了，牛车走得慢，汽车又不好找。这一路好几千公里，慢了尸体都臭了，老鹰不吃。”
“那你一路好走。”
“不送。”
说着，姜河就拉着那牛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高原的方向走去。明丽的落霞在西边的天空招摇着，清风卷集着流云，欢迎某个迟来的归人。
不知道是谁率先唱起了大悲咒，然后所有信佛的灾民都唱了起来。
姜河把绳子拴在自己的身上，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摇着经桶，一边念经一边向前走。才让没结过婚，也没有子女，所以到头来这事儿只能让他这位老友来完成。
云旷在车上回望，见一群老鹰在天空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沙爽也看着那里，说：“这些老鹰都等着了，是好兆头，肯定能成功。”
云旷点了点头：“那一定是佛祖派来的使者。”
他似乎已经看见色达迎风招展的金幡，一群老鹰叼着一位老人，将他带去另一个完美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苦难，没有贫穷，到了那个时候，老才让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再去为人们付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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