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旅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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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天才的。
至少，名为高登凯因的男人如此认为，并且执拗地确信自己就是天才。
在三百七十年前，艾尔迪亚帝国是统治枫之大陆的唯一帝国，诸国林立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西境诸王名义上还处于艾尔迪亚的统治之下，东境也没有叛军。
在那个和平繁盛的年代，普尔法茨省的奥利茨镇上，一位名为法兰凯因的贵族，生下了他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儿子。
为了纪念使家族成为艾尔迪亚勋贵的祖上，法兰凯因为这个孩子起了一个与先祖相同的名字。
在日后高登凯因公爵十岁那年，他就已经听见父亲经常朝客人这样称赞自己。
“这孩子是个天才。”
高登凯因知道父亲为何这样评价自己，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便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九级强者，距离突破十级大关只差一点点机缘。
已经四十多岁的法兰凯因也不过是八级强者而已，而他的儿子在不及他年龄四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将他超越，这样的孩子，当然是个天才。
高登凯因本不想学习武技，他所以能够被人夸赞为天才，是因为在五岁的时候，父亲强迫自己拿起剑和枪。
凯因家是奥利茨镇当地的勋贵，也承担着普尔法茨省的防务工作，法兰便是普尔法茨省本地防务的副司令官——像他这样的勋贵，本地防务军中还有十几位。
“我们不是帝国的蛀虫，一旦行省内有什么敌人出现，我们是要冲锋陷阵的，这是我们的责任，而你，以后也必须要履行这个责任。”
当时，高登凯因没能理解什么是“责任”，但是在父亲的棍棒威胁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事实证明，所谓的天才哪怕是强迫自己去做的事，也能比常人要强上百倍。
逐渐，高登凯因发现，自己也喜欢像父亲那样，将‘责任’两个字挂在嘴边。
仿佛，力量就是责任。
“真可悲啊。”
某一日，在奥利茨镇镇口的湖泊前，高登凯因见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或者说，正是这个男人，将他偏离人生轨迹的成长路线，拉回了正轨。
“我们贵族，自然是要为‘责任’而奋斗终生，这没有什么可悲的，平民赋予我们特权，我们也必须回报他们。”
高登凯因年纪不大，但道理却已经知道不少，至少连他那两个哥哥，在耍嘴皮子这件事上也只能向他表示甘拜下风。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日后成为家族新一任族长，并且引导家族走向一个更高平台的人，正是这位天才。
“不，我是说你，你的人生真可悲啊。就这样一辈子活在家族的期望之下，就这样长成别人眼中期望的模样，然后一辈子碌碌无为”
“老先生，你说什么？”
虽然只有十岁，但是高登凯因相信自己一脚下去，一定会在这人讨人厌的脸上留下一个一辈子也消不掉的脚印。若不是看他拄着拐棍，又须发皆白，凯因发誓，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这双眼睛啊，是恶魔之眼，能够看透命运之始，也能参破命运之终。”
“神经病。”
凯因闻言却转头就走，心想今天怕是遇到疯子了，却突然被这个老人突然抓住肩膀。
“你这小娃子！”
一边为老人接上脱臼的胳膊，一边承受着老人的唾沫星子飞溅，凯因眼下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老先生，你不由分说就突然抓我，我这不过是本能反应而已。”
最后一点恭敬也消失不见，看着仍躺倒在地的老人，凯因一边摇头一边起身，“我家就在镇上，若老先生不介意，也可以来喝杯热茶，待养好了伤说起来，您究竟是什么人？”
凯因这才想起，这个老头还没有自报家门。
“我叫尤利斯，没有姓，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那您今年多少岁了？不会还不到二十吧？”
凯因很清楚，魔法师的寿命往往不长，而一个魔法师通常十五岁之前就开始修习魔法，若是天赋高的学徒，或许学成的时候看起来还能不到三十岁。可若是天赋差的学徒，待学成利用并储存魔力之时，身体大约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状态了。
而且，魔法师每一次使用魔法，身体就会衰老一分。这也就是通常情况下，所以虽然在同等级下，魔法的威力比武技要强，一般想要拥有力量的人也不会选择去修习魔法，而是去修习练个十年二十年才能初有成效的武技。
“我今年差不多已经八十岁了吧”
“八十岁的魔法师吗？您莫非是个天才？”
凯因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不至于震惊，毕竟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存在的。
“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和你一样。”
“我没有修炼过魔法。”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之后也不会学”
“您猜对了，我对魔法的确没有兴趣。”
“不是猜，是我这双眼睛。”
“您这双眼睛，我怎么看，也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而已。”
“当然，而且因为视力下降的缘故，我这双眼睛还没有什么神采——我自己已经无数次从镜子里看过了。”
凯因盯着这个自称尤利斯的老人，这个自称尤利斯的老人也和蔼地看着凯因。
最终，好奇心终于在天人交战中取得了胜利，凯因坐到老人身旁，问道：
“它能看见什么？”
“你的命运，高登凯因，或者说凯因公爵的命运。”
“命运？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概念么？你也是诸神的信徒？”
老人微微摇头，嗤笑道：“不，可别把我和那些神棍并称，神棍是神棍，魔眼是魔眼你想要知道，你的未来么？”
“我的未来？”
就这样，十岁的凯因，与八十岁的，自称拥有“尤利斯之眼”的老人，在奥利茨镇镇口的湖泊边，发生了二人人生的第一次交汇。
“是梦吗”
从客栈的床铺上醒来，凯因抚摸着自己光滑的额头。
今年已经他被封为公爵之后的第三百六十年，或者是第三百六十一年？
只有这个梦，依然清晰得如同当初，只有这些回忆，依然没有忘却。
每当凯因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当初那次相遇，忘记家人，忘记自己的誓言以为，时间拥有冲刷掉一切的魔力时，梦境就总是会提醒他。
不要忘却。
“平庸，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啊”
“你在说什么？”精灵少女突然用深渊语问道。
凯因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位正在喝茶的不速之客。
而且，自己还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
“羽依小姐，我认为你进门之前，应该打个招呼。”
“抱歉，现在已经到中午了，我上午也一直敲门，但是你都没有开门，之后我轻轻一推，发现你也没有锁门，所以我就不请自入了。”
“或许，叫醒我也是一个补救的选择。”
羽依面无表情地又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解释道：“但是你刚才的表情很可怕，我根本不敢靠近你。”
“所以你就选择，在这里悠闲地喝茶吗？”
见到羽依点点头，还十分困惑的样子，凯因颇为哭笑不得。
这个也活了上百年的家伙，怎么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样
莫非精灵族都很晚熟吗？
“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我们下一步”
“去找艾尔他们吧，那个叫尤利斯的家伙，我一定要重新见他一面”
“之后呢？要将那些魔鬼的阴谋揭露么？”
“等见到他们再说吧，我现在有些饿羽依小姐，你最好能够稍稍转过脸去，毕竟我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而且现在要下床了。”
“哦，好的。”
虽然羽依没有半点羞涩，也没有半点疑问，但凯因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眼下也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关键问题。
待二人在一层餐厅用过餐后，凯因才带着羽依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自从昨日从荒原上醒来，二人便走了半天的路才来到这间旅店。或许是因为这附近也被魔兽威胁的缘故，在这间旅店下榻的大多都是冒险者。
他们大都是赏金团，没有选择到泰瑞尔城响应军方号召，而是选择在禁区一带猎杀落单的魔兽。这样做虽然赏金不多，有时候甚至一天都没有收获，但却要比跟随军队一同行动更为自由。当然，在知道眼下军队是个什么情况的凯因眼中，选择了这种自由的人，恰恰是最安全的人。
毕竟，谁知道那些魔鬼究竟有什么阴谋？
将那些魔兽召唤出来的是它们，如今号召整个帝国来讨伐魔兽的也是它们。
“要回到泰瑞尔城吗？”
“其实也不必，当初逃离泰瑞尔城时，我们约定好了在普拉茨镇汇合，但是眼下我们要去普拉茨镇，最快的路线就是经过泰瑞尔城当然，我们会绕过去的。”
看着精灵少女似懂非懂，却依然点点头的样子，凯因叹了口气，这个精灵王女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说起来，当初在魔力结界之中，这个精灵少女也能使用魔法，尽管昨天也问过她，但她却表示并不知道有什么结界存在
大约是那些魔鬼的魔力结界没有办法禁锢住精灵族吧？总不能说，这个少女就是传说中魔法之神的化身？
“出发吧。”
看着从旅店老板那里花了十个金币的大价钱买来的地图，凯因与这位精灵少女在填饱肚子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普拉茨镇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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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名为高登凯因的男人如此认为，并且执拗地确信自己就是天才。
在三百七十年前，艾尔迪亚帝国是统治枫之大陆的唯一帝国，诸国林立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西境诸王名义上还处于艾尔迪亚的统治之下，东境也没有叛军。
在那个和平繁盛的年代，普尔法茨省的奥利茨镇上，一位名为法兰凯因的贵族，生下了他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儿子。
为了纪念使家族成为艾尔迪亚勋贵的祖上，法兰凯因为这个孩子起了一个与先祖相同的名字。
在日后高登凯因公爵十岁那年，他就已经听见父亲经常朝客人这样称赞自己。
“这孩子是个天才。”
高登凯因知道父亲为何这样评价自己，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便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九级强者，距离突破十级大关只差一点点机缘。
已经四十多岁的法兰凯因也不过是八级强者而已，而他的儿子在不及他年龄四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将他超越，这样的孩子，当然是个天才。
高登凯因本不想学习武技，他所以能够被人夸赞为天才，是因为在五岁的时候，父亲强迫自己拿起剑和枪。
凯因家是奥利茨镇当地的勋贵，也承担着普尔法茨省的防务工作，法兰便是普尔法茨省本地防务的副司令官——像他这样的勋贵，本地防务军中还有十几位。
“我们不是帝国的蛀虫，一旦行省内有什么敌人出现，我们是要冲锋陷阵的，这是我们的责任，而你，以后也必须要履行这个责任。”
当时，高登凯因没能理解什么是“责任”，但是在父亲的棍棒威胁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事实证明，所谓的天才哪怕是强迫自己去做的事，也能比常人要强上百倍。
逐渐，高登凯因发现，自己也喜欢像父亲那样，将‘责任’两个字挂在嘴边。
仿佛，力量就是责任。
“真可悲啊。”
某一日，在奥利茨镇镇口的湖泊前，高登凯因见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或者说，正是这个男人，将他偏离人生轨迹的成长路线，拉回了正轨。
“我们贵族，自然是要为‘责任’而奋斗终生，这没有什么可悲的，平民赋予我们特权，我们也必须回报他们。”
高登凯因年纪不大，但道理却已经知道不少，至少连他那两个哥哥，在耍嘴皮子这件事上也只能向他表示甘拜下风。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日后成为家族新一任族长，并且引导家族走向一个更高平台的人，正是这位天才。
“不，我是说你，你的人生真可悲啊。就这样一辈子活在家族的期望之下，就这样长成别人眼中期望的模样，然后一辈子碌碌无为”
“老先生，你说什么？”
虽然只有十岁，但是高登凯因相信自己一脚下去，一定会在这人讨人厌的脸上留下一个一辈子也消不掉的脚印。若不是看他拄着拐棍，又须发皆白，凯因发誓，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这双眼睛啊，是恶魔之眼，能够看透命运之始，也能参破命运之终。”
“神经病。”
凯因闻言却转头就走，心想今天怕是遇到疯子了，却突然被这个老人突然抓住肩膀。
“你这小娃子！”
一边为老人接上脱臼的胳膊，一边承受着老人的唾沫星子飞溅，凯因眼下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老先生，你不由分说就突然抓我，我这不过是本能反应而已。”
最后一点恭敬也消失不见，看着仍躺倒在地的老人，凯因一边摇头一边起身，“我家就在镇上，若老先生不介意，也可以来喝杯热茶，待养好了伤说起来，您究竟是什么人？”
凯因这才想起，这个老头还没有自报家门。
“我叫尤利斯，没有姓，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那您今年多少岁了？不会还不到二十吧？”
凯因很清楚，魔法师的寿命往往不长，而一个魔法师通常十五岁之前就开始修习魔法，若是天赋高的学徒，或许学成的时候看起来还能不到三十岁。可若是天赋差的学徒，待学成利用并储存魔力之时，身体大约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状态了。
而且，魔法师每一次使用魔法，身体就会衰老一分。这也就是通常情况下，所以虽然在同等级下，魔法的威力比武技要强，一般想要拥有力量的人也不会选择去修习魔法，而是去修习练个十年二十年才能初有成效的武技。
“我今年差不多已经八十岁了吧”
“八十岁的魔法师吗？您莫非是个天才？”
凯因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不至于震惊，毕竟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存在的。
“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和你一样。”
“我没有修炼过魔法。”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之后也不会学”
“您猜对了，我对魔法的确没有兴趣。”
“不是猜，是我这双眼睛。”
“您这双眼睛，我怎么看，也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而已。”
“当然，而且因为视力下降的缘故，我这双眼睛还没有什么神采——我自己已经无数次从镜子里看过了。”
凯因盯着这个自称尤利斯的老人，这个自称尤利斯的老人也和蔼地看着凯因。
最终，好奇心终于在天人交战中取得了胜利，凯因坐到老人身旁，问道：
“它能看见什么？”
“你的命运，高登凯因，或者说凯因公爵的命运。”
“命运？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概念么？你也是诸神的信徒？”
老人微微摇头，嗤笑道：“不，可别把我和那些神棍并称，神棍是神棍，魔眼是魔眼你想要知道，你的未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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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吗”
从客栈的床铺上醒来，凯因抚摸着自己光滑的额头。
今年已经他被封为公爵之后的第三百六十年，或者是第三百六十一年？
只有这个梦，依然清晰得如同当初，只有这些回忆，依然没有忘却。
每当凯因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当初那次相遇，忘记家人，忘记自己的誓言以为，时间拥有冲刷掉一切的魔力时，梦境就总是会提醒他。
不要忘却。
“平庸，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啊”
“你在说什么？”精灵少女突然用深渊语问道。
凯因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位正在喝茶的不速之客。
而且，自己还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
“羽依小姐，我认为你进门之前，应该打个招呼。”
“抱歉，现在已经到中午了，我上午也一直敲门，但是你都没有开门，之后我轻轻一推，发现你也没有锁门，所以我就不请自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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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羽依点点头，还十分困惑的样子，凯因颇为哭笑不得。
这个也活了上百年的家伙，怎么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样
莫非精灵族都很晚熟吗？
“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我们下一步”
“去找艾尔他们吧，那个叫尤利斯的家伙，我一定要重新见他一面”
“之后呢？要将那些魔鬼的阴谋揭露么？”
“等见到他们再说吧，我现在有些饿羽依小姐，你最好能够稍稍转过脸去，毕竟我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而且现在要下床了。”
“哦，好的。”
虽然羽依没有半点羞涩，也没有半点疑问，但凯因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眼下也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关键问题。
待二人在一层餐厅用过餐后，凯因才带着羽依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自从昨日从荒原上醒来，二人便走了半天的路才来到这间旅店。或许是因为这附近也被魔兽威胁的缘故，在这间旅店下榻的大多都是冒险者。
他们大都是赏金团，没有选择到泰瑞尔城响应军方号召，而是选择在禁区一带猎杀落单的魔兽。这样做虽然赏金不多，有时候甚至一天都没有收获，但却要比跟随军队一同行动更为自由。当然，在知道眼下军队是个什么情况的凯因眼中，选择了这种自由的人，恰恰是最安全的人。
毕竟，谁知道那些魔鬼究竟有什么阴谋？
将那些魔兽召唤出来的是它们，如今号召整个帝国来讨伐魔兽的也是它们。
“要回到泰瑞尔城吗？”
“其实也不必，当初逃离泰瑞尔城时，我们约定好了在普拉茨镇汇合，但是眼下我们要去普拉茨镇，最快的路线就是经过泰瑞尔城当然，我们会绕过去的。”
看着精灵少女似懂非懂，却依然点点头的样子，凯因叹了口气，这个精灵王女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说起来，当初在魔力结界之中，这个精灵少女也能使用魔法，尽管昨天也问过她，但她却表示并不知道有什么结界存在
大约是那些魔鬼的魔力结界没有办法禁锢住精灵族吧？总不能说，这个少女就是传说中魔法之神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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