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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风华绝代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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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接上回。宫中朝堂之内大司马舟之桥拍案而起,质问大司寇南宫偃:“奉君上之命,为何私自与陈国太宰原仲缔结婚约?”

    虢公丑以为是真,站起身来说道:“司寇,真有此事?!”

    “以公命出聘国外而为私人谋利之行为,简而言之,以私废公”是礼法绝对禁止的行为,节操之大夫、士更是不屑为之。

    而同僚司马舟之桥以此名义的指责,国君虢公丑的第一时间的质疑询问,正是对司寇南宫偃的莫大侮辱。

    司寇南宫偃立即站立起来,离开坐席,跪于朝堂之中,俯首再拜稽首,落泪涕零道:

    “当日陈国太宰宴请臣时,确实向臣提出婚约。然而臣岂能以私废公,以辱君命,贻笑大方。”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臣绝未与陈国太宰原仲缔结婚约。”

    “君若不信,臣唯有一死谢君!”

    虢国太宰三川俊美深知南宫偃为人,于是朝向虢公丑稽首说道:

    “司寇南宫偃乃礼仪智信之上品,绝不可能以私废公。”

    “君上失礼了!”

    虢公丑听南宫偃说明详情,自知失礼。但话已说出,不能收回。顾及国君身份尊贵无比,不愿向南宫偃道歉,表情一时僵硬。

    司马舟之桥知道南宫偃在陈国太宰原仲家中发生一切详情,今日只是因为意见不和,一时说出气话。

    舟之桥见国君脸部僵硬,没有台阶可下,只能起身离开坐席,到南宫偃面前跪下可磕下三个响头,赔笑道:

    “小人酒后失言,得罪大人。现在跪拜谢罪,敢请大人责罚!”

    虢公丑接话说道:“司马着实该罚。司寇不辱使命,岂能让尔诋毁!”

    然后走下坐席向前搀扶起南宫偃。

    南宫偃以司寇之位,怎么能责罚同位的司马,更知道舟之桥是为了国君谢罪,只得说道:“下臣失礼了!”

    各人归位此事不能再提,重回正题。

    虢公丑暗忖:“司寇南宫偃言之有理,与其起兵征讨华夏陈国,得罪天王和齐侯,不如与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结盟征讨西戎”。

    主意已定便对三人说道:“诸夏亲昵,不可伐也;戎狄汹汹,务必讨也。敢请太宰出聘七国。”

    于是三人领命而回,各自准备。

    天王五年,春四月初十戊辰日,夏历五月初十(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初十)。

    朝堂之中,虢公丑穿朝服坐北朝南,稽首再拜道:“敢请爱卿出聘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

    太宰三川俊美稽首再拜道:“臣不才,不足以出使远方,恐有辱君命”。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爱卿不许,寡人恐崩”。

    太宰三川俊美稽首再拜道:“臣惟愿不辱使命”。

    而后太宰三川俊美告退,走出朝堂。

    大司徒揖请上介秋官司寇所属大行人中大夫进入朝堂。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敢请大夫为上介辅助主使太宰出聘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

    大行人中大夫稽首再拜道:“臣不才,不足以为上介”。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大夫不许,寡人心忧”。

    大行人中大夫稽首再拜道:“臣惟愿不辱君命”。

    而后大行人中大夫告退,走出朝堂。

    太宰三川俊美命大司马舟之桥戒命六介行夫下士道:“尔等应竭诚辅佐主使”。

    六介行夫下士不敢推辞领命道:“唯太宰马首是瞻!”

    太宰三川俊美写下行聘礼物的数目,命令宰夫下大夫让有司准备妥当。

    天王五年,春四月十一己巳日,夏历五月十一(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十一号)傍晚。

    有司将礼物陈列于朝堂前庭中,主使太宰三川俊美、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穿上朝服,拜见虢公丑。

    天王五年,春四月十二庚午日,夏历五月十二(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十二号)厥明。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身着朝服,告先父之祢庙。

    有司早已在庙内正室之中布置筵席。春官宗伯所属大祝下大夫先行进入正室,而后太宰三川俊美紧随其后进入。

    太宰三川俊美身处右侧,跪于先父神牌之前再拜稽首。大祝下大夫替其“告庙”曰:

    “伏惟子孙,奉君之命出使远方。敢请先父护佑”。

    祷告完毕,太宰三川俊美第二次再拜稽首。

    然后大祝下大夫替主使将礼币“玄纁束”(音:xun)放置于神牌之前案几之下。大祝下大夫和主使太宰三川俊美一同走出正室。

    然后太宰三川俊美站在室门的东边,而大祝下大夫站在窗户西边。

    大祝下大夫又走进室内取礼物,下堂,把束帛卷起放在竹器里,埋到西阶的东边。又在庙门外向“行神”陈列礼物。

    告庙之时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都在太宰三川俊美家门外等候。

    告庙完毕之后,太宰三川俊美车载旃(音:zhān)旗,率领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到朝堂之中领受君命。

    虢公丑身着朝服,坐被朝南南乡。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舟之桥、大司寇南宫偃与众位大夫坐动朝西,以北为上位。

    虢公丑君使大司徒宣主使太宰三川俊美进入朝堂。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先行进入,面朝北,站立于朝堂东侧。上介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随后进入,也面朝北,站立于主使左侧,以东为上位。

    虢公丑揖请主使南太宰三川俊美,进之上前三步,再揖请上介中大夫,进之上前三步,立于主使身体左侧。

    坐东朝西的贾人打开椟盒,取出圭玉,垂着圭玉之缫(sāo),授予小宰中大夫。小宰中大夫执圭玉,卷曲着圭玉之缫(sāo),从虢公丑左侧授予主使太宰三川俊美。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奉圭玉,垂着缫(sāo)以受命。

    虢公丑这时说道:“寡人之愿结好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于夏阳北郊会盟以讨西戎”。

    太宰三川俊美领命后,授圭玉转而授予上介中大夫。

    上介中大夫奉着圭玉卷曲着缫,走出朝堂,授予一同出使的贾人,而六众行夫下士仍立于朝堂之中。然后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又受享束帛加璧,受夫人之聘璋,享玄纁束帛加琮。

    受命完毕之后,太宰三川俊美这才能率领众人出发,行程之事,在此不提。

    且说是日太宰三川俊美领命出行,司寇南宫偃自宫中返回家中,家宰牛头梗将一策密蜡所封竹简交于主人。

    南宫偃拆开一看一看,居然是好友陈厉公子完的消息:

    开策如见面,归父兄安好。

    如今吾在齐国临淄任职共工,四月辛未日与国子之女成婚。仓促成婚未能及时告知归父兄,敢请恕罪。吾又附八卦简丛第二期,请归父兄欣赏。俯首再拜,田完。

    南宫偃继续看下去,乃见“风华绝代息夫人”,于是暗自笑道:“公子完居然编排起自己堂妹来!且看他写得如何”。

    八卦简丛第二期:

    自古常言红颜祸水:夏桀有妺(mo)喜之欢,最终被圣汤流放到南巢;商纣有妲己之欢,最终被武王焚杀于鹿台;厉王有褒姒之欢,最终被西戎杀于骊山之下。

    世人都以为妹喜、妲己、褒姒以媚色蛊惑人君导致国破家亡,然而吾却不认同。

    尚书太甲中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音:huàn)。男子作孽,女人背锅。天下哪里有这般不公平的道理。

    当今有一妫姓女子,因为她,破了两国社稷,死了三国君主。若庸人以此议论她,那么她必定是当代之妹喜、妲己、褒姒了。然而提起她的名声,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没有男子敢在气节上与之相提并论。

    话说昔年卫庄公姬扬娶齐国东宫得臣之妹为夫人,谥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为之赋硕人曰:

    硕人其颀,衣锦褧(音:jiong)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音:qiu)蛴,齿如瓠(音:hu)犀,螓(音:qi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音:fén)镳镳(音:biāo),翟茀(音:fu)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音:gu)濊濊(音:hui),鱣(音:zhān)鲔发发,葭菼(音:tǎn)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正是歌颂庄姜之美貌贤德。三皇五帝以降,可谓两千年未见之美女,举世闻名!

    然而庄姜无子,卫庄公姬扬又娶陈桓公姬鲍二女公子,年长者谥曰厉妫,年幼者谥曰戴妫。

    厉妫生有一子,早死谥曰孝伯;戴妫也生有一子,取名为姬完。戴妫卒于生产之时,夫人庄姜收公子完为自己的养子,视如己出。

    于是公子完得以立为卫庄公太子,而卫庄公又宠幸一妾,生下公子州吁。

    卫庄公老年再得子,因此对其非常宠爱。公子州吁恃宠而骄,不好礼仪,专好战车兵器。人称当代中华四凶之一。何为中华四凶?

    第一曰:郑武公之子,郑庄公之弟姬段;

    第二曰:卫庄公之子,卫桓公之弟姬州吁;

    第三曰:陈文公之子,陈桓公之弟姬佗;

    第四曰:鲁桓公之子,当今鲁侯之弟姬庆父。

    到了平王三十八年(公元前七百三十三年)之时,卫庄公姬扬卒;次年平王三十九年之时,太子姬完即位。

    桓王元年三月十七戊申(公元前七百一十九年四月三号)之时,陈桓公姬完被其弟公子州吁弑杀。公子州吁自立为国君,同年为陈桓公姬鲍所杀。

    而陈桓公妫鲍还有子四人,嫡长太子名为妫免,仲子名为陈厉公妫(讳)跃,叔子名为(陈庄公)妫林,季子为当今陈侯(妫杵臼)。

    桓王十一年(公元前七零七年)之时,陈桓公妫鲍大病不起,被其弟公子佗(字五父)弑杀。

    公子佗自立为国君,再杀陈桓公太子妫免。却于同年被妫(讳)跃,妫林,妫杵臼三人联手设计杀死。

    陈厉公妫跃在位七年而卒,接任者为陈庄公妫林。今日所说之女正是陈庄公妫林之女。

    陈庄公妫林只有两位女公子,长女公子已先嫁于蔡哀侯姬献舞为夫人,而次女公子嫁于息侯为夫人。

    庄王十三年(公元前六百八十四年)之时,次女公子自陈国宛丘出发嫁归于息国都城息邑,中途借道蔡国都城上蔡。

    陈侯次女之美貌,怎么能用“目如秋水,脸似桃花,容颜绝代”这种粗俗之语来形容呢?其貌可谓力压宣姜,惊天地而泣鬼神。

    按礼,蔡国应当于都城郊外“饩之以其礼”。然而蔡哀侯姬献舞却不知廉耻地说道:“吾姨也!”

    亲自到郊外拦住息夫人车马,掀开车帘一睹芳容。蔡侯一看便如痴如醉,心中狂喜:“此女只应天上有!”。

    周谚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吾不禁要问:“女子无罪,美貌其罪乎”?

    息夫人手无缚鸡之力,而当时陈国、息国、蔡国又有哪个男子敢阻止息夫人为蔡侯所轻薄。

    息侯听闻之后大怒不已“我堂堂侯爵夫人,岂能让尔玷污!”

    其怒气之大,似乎到了不杀蔡侯不足以平愤。然而息侯恐不能战胜蔡侯,因此不敢发兵征讨,反而派出使者求助楚文王道:“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

    楚文王苦心积虑,数次向息国借道灭蔡而不得,今日息侯居然主动上门送路,欣然从之。

    庄王十三年秋九月,楚师声势浩大,起兵千乘征讨息国。

    蔡侯果然领兵救息。决战于莘邑,蔡师战败。楚王活捉蔡哀侯姬献舞。

    回到楚国郢都,楚文王却仍以国君之礼宴请蔡哀侯。

    楚王再拜稽首道:“君为周之侯,寡人为周之子。寡人欲聘问君久矣,不想今日君举玉趾辱于鄙邑。寡人荣幸之至哉!”

    蔡哀侯于莘地败于蛮荆,今日又受楚文王言语相激,羞愤万分,心生一计说道:

    “齐不过太岳之后,齐姜之美,世人皆知。寡人闻君欲结亲于齐侯而不得。今陈乃虞舜之后,陈妫之美,远超齐姜。寡人此次前来正欲缔结楚陈之好。”

    楚文王一听有美女急忙问道:“真有此女?所在何地?”

    蔡侯回道:“可惜可惜。君不解寡人之意,于是战于莘地。陈女已嫁于息侯矣!”

    听蔡侯之言,楚文王立马率军入境息国。

    息侯以为楚王要替自己灭掉蔡国,便携夫人一道在郊外迎接楚王,犒劳楚师。

    楚文王一见息夫人暗忖:“果然不同凡响。可为我王后!”

    息侯不知楚王心思,居然热情邀请楚师入城。在朝堂之中宴享楚国君臣。

    就在息国朝堂之上,为楚王所灭,贻笑天下诸侯。

    堂堂息侯居然沦落为郢都看门之人。楚文王以息侯性命逼迫息夫人改嫁于自己,立为楚王后。

    息夫人入楚宫三年以来,为楚文王生下太子堵敖,及次子芈恽。

    然而却从未与楚文王说过一句话。

    楚文王问息妫道:“夫人既与寡人生育二子,然为何不与寡人说话?”

    息妫回道:

    “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

    楚文王羞愧难当,因三年前听蔡侯之言,攻灭息国。

    楚文王为报夫人一言,于僖王二年(公元前六百八十年)秋七月,灭蔡。

    天王二年时,楚文王卒于军旅之中。

    以此故事,可知因息夫人之故,两国社稷绝灭,而三君身亡。

    商书有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其始作俑者乃蔡哀侯也。

    欲知息夫人之后故事,请观八卦简丛第三期。

    读完此策,南宫偃“公子完欲为其妹正名也”,正欲卷并书策之时,却见竹策最后绘有卦象而无文字。

    欲知卦象如何,请君欣赏第二十二章年薪千万之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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