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千里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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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辆马车在路上疾驰，方向是北川郡。
赶车的人一身尘土，脸上也染着一层黄泥，一脸疲惫之色，却只是不住地挥舞手中的马鞭。
马匹粗粗地呼吸着，浑身冒汗，却被上赶着拖着马车前行。
车厢中，一个肥胖的身躯在不停地晃荡，一会儿碰到左厢壁，一会儿碰到右厢壁。
也亏得他身宽体胖，碰来碰去的，也没有痛醒。
随着颠簸，窗边的布帘飘起，光亮洒入，让那人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囔着。
头扭转过来，躺在车厢中的人，赫然是丁屠户。
马车外，卫仆抬起头，挽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标。
北川郡，三个大字映入眼中。
一路驱赶马车，卫仆累得不行，却不敢稍作停留，他必须马上将消息传回北川郡。
‘嘎嘣’一声，好像是车轴发出的声音。
卫仆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拉起缰绳，车轮已经停止了转动，被马拖行着。
卫仆用力地扯着缰绳，终于将马车停住。
车厢中，丁屠户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仆呼出几口气，回头道：叔父！马车坏了！
丁屠户掀开布帘，肥手托着下巴，‘别慌，慢慢走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有用。’
卫仆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就是——’
‘哎！’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本家那里怎么说。’
丁屠户冷哼一声，‘怎么说？’
‘当年，祖上有四人来监视卫家。’
‘一人潜入卫家做内应，另外三家在卫家四周安家待命。’
‘先是一人无子，女眷不可信任，断了一脉。’
‘后来，北地征兵，一脉又战死沙场，便只留了我们两家。’
‘这卫家当年不论如何风光，现在也就剩一个小子。’
‘这些年，我们付出了多少？’
丁屠户知道，丢了卫秦的行踪，他们难逃责罚，心中却也有些愤懑，苦闷。
卫仆劝道：叔父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祖辈在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当真责罚，便让小侄领罪！’
‘本来，也是我大意，才丢了卫少爷的行踪。’
丁屠户重重地看了卫仆一眼，叹声道：你真以为能瞒过我？
‘那卫家小子再机警，能躲过你的监视逃离？’
‘怕是你有心而为吧？’
卫仆面上闪过尴尬，低头道：叔父都知道？
丁屠户看了眼一侧，吐了口痰，‘你与他一同长大，幼时更受过他母亲的恩情。’
‘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卫仆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问道：叔父的意思是？
丁屠户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丁屠户小声地说着什么，卫仆听得心中骇然。
想了想，卫仆摇头道：叔父，若是推到修行者身上，本家当真追查起来，我们怎么自圆其说？
丁屠户一想恍然，确实，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修行者身上，本家都会着重追查，反倒不如实话实话。
丁屠户扶着卫仆的肩膀，用力地按了下，‘这事，就让叔父来背好了！’
‘你还年轻！’
卫仆张口欲言，丁屠户厉声道：想想你爹！
卫仆不再说话，眼中闪过悔恨之色。
丁屠户呵呵笑道：恼什么？
‘那小子跑了，我们叔侄俩不是也自由了吗？’
‘就算本家追责，便不念我们的苦劳？更何况，让你弟弟再做一辈子屠夫？’
两人跳下马车，见那马鼻中吐着白汽，驮着两人，怕是走不快。
卫仆扶着丁屠户骑上马，割断缰绳，牵着慢慢走着。
时间，又过去五天。
丁屠户，卫仆小心地避过四周的人，敲响了白家的一处别院。
过了许久，一个人悄悄地从后门走出，绕行了一个大圈，进了白家大院。
白家老家主，一脸威严的白渠听着白管事的禀告，轻轻地喝了一口清水，不怎么在意。
那人恭敬地说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问道：家主！
‘这两个外子，不知要如何处置？’
白渠慢慢放下茶碗，手指敲着桌案。
‘卫家？卫家？’
‘卫鞅当年再风光，也不过一个死人。’
‘纵是卫鞅能修行，他的子孙便有修行的资质？’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眼神闪动着，揣摩着家主的意思。
白渠不屑地笑道：一个小子，有什么值得在意？
‘为了君上的一点疑心，我们白家付出够多了！’
‘那两个人，让他们接了家眷，回来吧！’
‘另外，给宫里送个行文，说那小子去了赵郡。’
那人恭敬应声，出去做了一番安排。
———————————————————————————
三个月后，卫仆回到了卫家，避开众人，轻易地打开卫家的密室。
坐榻上放着一封信，是给打开密室的神秘人的。
卫秦并不确定他是谁，只是让他做一件事，将那些卫家名下的房契，地契转给卫仆的文书交给他。
信的末尾，卫秦写道：卫家已经没人了。
‘我将要走得，或许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路。’
‘所以，你，或者是你们，自由了。’
丁屠户的儿子丁壮，被他的亲戚接走了，好像是丁屠户外出路上出了什么大病，顾不上祖传的生意了。
无声无息地，卫家消失了，丁屠户也消失了。
不过，对于生活于此地百多年的人来说，其实，变化也没有那么大。
———————————————————————————
卫秦站在街道上，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魏郡，河西郡，是秦魏交界之地。
这是一处小镇，过往商客兜售货物，虽然不是多么繁华，重在货物种类繁多。
卫秦走向一个小摊，拿着一个埙端详起来。
埙是一种古怪的乐器，整体呈现半椭球形，只有三个孔，吹出的音节，色调永远带着悲伤。
埙是秦地的特有乐器，在其他各地都没有，也只有秦人才会做，会吹奏。
十三岁那年的特训，卫秦见过一个少年吹奏这个东西，很哀伤。
那少年不合群，卫秦也是一样，所以，闲暇之虞，便跟他学习吹奏埙的方法。
摆摊的小贩本来没什么精神，埙本来就不好卖，货架上的埙成色又不太好，只是因为稀少，一些少年人好奇，才会买下玩玩。
见卫秦打量了好久，好像挺懂行，他便来了精神。
刚要吹嘘几句，卫秦双手托着埙放到唇下，吹了几声。
声音呜咽呜咽的，不太清明，因为做工有些粗糙。
卫秦放下手中那个，拿起另一个，吹奏起来。
声音好些，但还是不太满意。
四五个埙试过，也只有第二个还凑合。
想了想，卫秦买下一个。
抬头看了看天色，该找地方休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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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人一身尘土，脸上也染着一层黄泥，一脸疲惫之色，却只是不住地挥舞手中的马鞭。
马匹粗粗地呼吸着，浑身冒汗，却被上赶着拖着马车前行。
车厢中，一个肥胖的身躯在不停地晃荡，一会儿碰到左厢壁，一会儿碰到右厢壁。
也亏得他身宽体胖，碰来碰去的，也没有痛醒。
随着颠簸，窗边的布帘飘起，光亮洒入，让那人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囔着。
头扭转过来，躺在车厢中的人，赫然是丁屠户。
马车外，卫仆抬起头，挽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标。
北川郡，三个大字映入眼中。
一路驱赶马车，卫仆累得不行，却不敢稍作停留，他必须马上将消息传回北川郡。
‘嘎嘣’一声，好像是车轴发出的声音。
卫仆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拉起缰绳，车轮已经停止了转动，被马拖行着。
卫仆用力地扯着缰绳，终于将马车停住。
车厢中，丁屠户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仆呼出几口气，回头道：叔父！马车坏了！
丁屠户掀开布帘，肥手托着下巴，‘别慌，慢慢走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有用。’
卫仆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就是——’
‘哎！’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本家那里怎么说。’
丁屠户冷哼一声，‘怎么说？’
‘当年，祖上有四人来监视卫家。’
‘一人潜入卫家做内应，另外三家在卫家四周安家待命。’
‘先是一人无子，女眷不可信任，断了一脉。’
‘后来，北地征兵，一脉又战死沙场，便只留了我们两家。’
‘这卫家当年不论如何风光，现在也就剩一个小子。’
‘这些年，我们付出了多少？’
丁屠户知道，丢了卫秦的行踪，他们难逃责罚，心中却也有些愤懑，苦闷。
卫仆劝道：叔父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祖辈在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当真责罚，便让小侄领罪！’
‘本来，也是我大意，才丢了卫少爷的行踪。’
丁屠户重重地看了卫仆一眼，叹声道：你真以为能瞒过我？
‘那卫家小子再机警，能躲过你的监视逃离？’
‘怕是你有心而为吧？’
卫仆面上闪过尴尬，低头道：叔父都知道？
丁屠户看了眼一侧，吐了口痰，‘你与他一同长大，幼时更受过他母亲的恩情。’
‘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卫仆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问道：叔父的意思是？
丁屠户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丁屠户小声地说着什么，卫仆听得心中骇然。
想了想，卫仆摇头道：叔父，若是推到修行者身上，本家当真追查起来，我们怎么自圆其说？
丁屠户一想恍然，确实，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修行者身上，本家都会着重追查，反倒不如实话实话。
丁屠户扶着卫仆的肩膀，用力地按了下，‘这事，就让叔父来背好了！’
‘你还年轻！’
卫仆张口欲言，丁屠户厉声道：想想你爹！
卫仆不再说话，眼中闪过悔恨之色。
丁屠户呵呵笑道：恼什么？
‘那小子跑了，我们叔侄俩不是也自由了吗？’
‘就算本家追责，便不念我们的苦劳？更何况，让你弟弟再做一辈子屠夫？’
两人跳下马车，见那马鼻中吐着白汽，驮着两人，怕是走不快。
卫仆扶着丁屠户骑上马，割断缰绳，牵着慢慢走着。
时间，又过去五天。
丁屠户，卫仆小心地避过四周的人，敲响了白家的一处别院。
过了许久，一个人悄悄地从后门走出，绕行了一个大圈，进了白家大院。
白家老家主，一脸威严的白渠听着白管事的禀告，轻轻地喝了一口清水，不怎么在意。
那人恭敬地说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问道：家主！
‘这两个外子，不知要如何处置？’
白渠慢慢放下茶碗，手指敲着桌案。
‘卫家？卫家？’
‘卫鞅当年再风光，也不过一个死人。’
‘纵是卫鞅能修行，他的子孙便有修行的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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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或者是你们，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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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无息地，卫家消失了，丁屠户也消失了。
不过，对于生活于此地百多年的人来说，其实，变化也没有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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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魏郡，河西郡，是秦魏交界之地。
这是一处小镇，过往商客兜售货物，虽然不是多么繁华，重在货物种类繁多。
卫秦走向一个小摊，拿着一个埙端详起来。
埙是一种古怪的乐器，整体呈现半椭球形，只有三个孔，吹出的音节，色调永远带着悲伤。
埙是秦地的特有乐器，在其他各地都没有，也只有秦人才会做，会吹奏。
十三岁那年的特训，卫秦见过一个少年吹奏这个东西，很哀伤。
那少年不合群，卫秦也是一样，所以，闲暇之虞，便跟他学习吹奏埙的方法。
摆摊的小贩本来没什么精神，埙本来就不好卖，货架上的埙成色又不太好，只是因为稀少，一些少年人好奇，才会买下玩玩。
见卫秦打量了好久，好像挺懂行，他便来了精神。
刚要吹嘘几句，卫秦双手托着埙放到唇下，吹了几声。
声音呜咽呜咽的，不太清明，因为做工有些粗糙。
卫秦放下手中那个，拿起另一个，吹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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